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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太宰治悠闲地站在一旁，左手吊着绷带，右手虚虚伸出一指，灵活地在空中轻轻划过，仿佛乐队指挥家一般优雅从容。
而秋山诚作为被指挥的一方，全然已变成了一只勤劳的搬运工，任劳任怨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跑动，将对方指定的资料按照吩咐一一堆放在桌子上。
“呼——”
将手中的最后一叠文件放好，秋山诚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只余一小块可怜角落的办公桌，难得对太宰治升起了一丝敬畏和同情。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毕竟是顶着“港口Mfi史上最年轻干部”这样的称号，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但背后还是付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艰辛吧。
这样一想，似乎也能够稍微理解这人为什么会这么变态了，毕竟人总是需要发泄的。如果换做是让他来处理这么多工作，说不定迟早有一天也会选择“报社”。
脑袋里想着些有的没的，秋山诚不知不觉间被太宰治一手推着后背走到了办公桌内侧，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属于港.黑干部的真皮椅子上，正对着桌面留出的一小撮空隙。
秋山诚:……
秋山诚:？？？
仿佛被针扎了屁股，秋山诚“蹭”地一下就要站起来，结果又被身后的魔鬼给硬生生按了回去。
“别动，这里就是你今天需要坚守的岗位了。”太宰治笑眯眯地将一只手死死按在秋山诚的肩膀上，语气是与手上力度不同的轻快：“要加油哦~”
加油个鬼。
秋山诚怀疑太宰治脑壳被门给挤了：“太宰大人，这似乎于理不合，况且属下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文职人员……”
万一不小心看到什么机密，或者出现什么失误……想谋杀他直说就是了，真没必要这么折磨人。
“放心，都是你能够胜任的工作。”太宰治非常耐心地对着一座座文件堆成的高山解释起来：“因为考虑到你是第一次上手，交给你的任务很简单——这些都是下面的人送来的书面报告，嘛，也就几百来份吧，内容我都看过了，只是需要全部盖上章……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个伤患，这几天字写得太多，手指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太宰治一边说，一边将右手举到秋山诚眼前，整只手非常配合地仿佛抽疯一样抖动不止。
“看，完全抓不住任何东西了！”
秋山诚：……明明刚才握枪的时候还稳得一批。
“还有这一堆，是各部门申请活动资金的报告，你只需要用计算器帮我核实每一项数据就好了~对了，你应该会使用计算器吧？”
“……会。”
“嗯嗯，真厉害呢！对了对了，还有这些……”
“……”
秋山诚算是看出来了，太宰治交给他的全是些不需要动脑，但极其耗费时间的体力活。
但除了需要签字的报告以外，其他零零碎碎的文件按理说是不需要由干部来经手的，通常是由下面各部门的人层层审批后再交上来才对——否则大材小用不说，再牛逼的人都得被活活累死。
心里这么想着，秋山诚也问了出来。
“哦，这个啊，”太宰治懒洋洋地将手肘搭在一旁的文件堆上，非常和颜悦色地冲秋山诚歪头一笑，语气颇为无辜，“之前我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旷了几天班，中也那个心眼和个子一样小的家伙为了报复，就把这些工作全扔给我了。”
“……”
“所以要怪就怪中也吧，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呢~”
秋山诚：……
心情复杂。
所以他才是站在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一个吧？
“嘛，突然有点困了，”太宰治声音软软地打了个呵欠，脚尖轻点地面，华丽地转了个身，披在肩上的外套衣袖“啪嗒”一下抽在了秋山诚的脸上，“我先去睡一觉，记得在我醒来前做完哦~”
秋山诚捂着脸：“嗯？？？”
太宰治手一扬，将印章非常粗暴地随手一扔就溜了。
“……”
见对方真的头也不回地晃悠到沙发边躺下，扑腾几秒后彻底没了动静，秋山诚震惊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干部该干的事吗!？
把工作都推给别人——更别说那还是针对他旷班的惩罚……同时还明目张胆地对中原大人进行诋毁，挑拨关系……
啧。
这是秋山诚平生第一次产生揍人的冲动。
*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如果可以，秋山诚并不想身体力行地去证实这句话。
越工作到后面，他就越发得心应手——不，确切的说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一直在重复进行着枯燥乏味的动作。
一下午的时间，他盖了至少五百个章，按下了至少一千次计算机的等号键，甚至还从书面报告里学习了十几个未曾听说过的姓氏。
至于数字——他现在已经看1不像1，看2不像2了，一串串字符扭曲地在纸面上飞舞盘旋，直接钻进他大脑里，像一群蜜蜂一样“嗡嗡”吵闹个不停。
不过令人焦躁的罪魁祸首不是这些工作——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来开始打游戏的某年轻干部。
秋山诚：……可以举报吗。
手底下的干部是这副德行，首领他知道吗？
（森鸥外：有被冒犯到。）
“哦哦，你已经做完了啊，不错嘛，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呢，看来下次可以再交给你一些其他任务了~”
太宰治盘腿坐在沙发上，头也没抬，所谓“已经抖得无法抓住任何东西”的右手正在游戏机上疯狂点点点，快得已经闪出了残影。
秋山诚：简直太嚣张了，这人已经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如果你闲着没事做，可以帮我泡杯咖啡哦。”
“……太宰大人，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这是秋山诚度过的最痛苦的一个下午，他感觉这几个小时的时间简直就是对生命的浪费。
“你在说什么呢秋山君!”太宰治高高举起游戏机，像个小孩一样在空中不断挥舞着，语气夸张地模仿着歌剧中的咏叹调：“你现在可是干部助理哦!干部都还没下班，你怎么能想着偷懒呢!？啊——何等罪恶的懒惰之人——好伤心，我不过是想要一杯咖啡而已——”
秋山诚:“……我错了，咖啡对吧，现在就给你泡。”喝不死你。
“……唔。”太宰治依旧一脸悲痛，用手紧紧捂着胸口：“不加奶，不加糖，谢谢。”
秋山诚默默深吸一口气：“好的，请问咖啡在什么地方呢？”
太宰治虚弱的指了指立在墙角的一个巨大的储物柜。
秋山诚走过去将柜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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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开封的物品，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
“都是不认识的人送来的呢，”太宰治见秋山诚呆立在柜门前一动不动，好心解释道，“对我来说，礼物最具价值的时刻就是被收礼人拆掉的那一瞬间了，所以我都很给面子的拆完了。可惜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东西呢……不过现在秋山君来了，它们想必就有用武之地了吧。”
此时的秋山诚还没意识到何为“用武之地”，直到他翻找半天终于翻出了一罐包装精美的咖啡豆——以及一台咖啡机，手磨式。
秋山诚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太宰治：“咖啡……豆？”
“啊，好像说是什么岛上的特产呢。”
秋山诚：……送礼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直接送咖啡粉不好吗!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吧。”太宰治似乎很满意秋山诚现在这幅表情：“说什么人工手磨的咖啡才能够保持原汁原味——啊，真是奢侈的享受呢，可惜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磨什么咖啡豆，本以为这东西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了呢，幸好秋山君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哦，这样啊。”
秋山诚：呵呵。
*
干部办公室和普通人的完全不一样，不仅有休息室，还配有专门的茶水间。
被太宰治以【泡咖啡可是助理的基本技能】这一理由给强行推进去的秋山诚看着眼前的咖啡豆和咖啡机，一脸生无可恋。
这真的是助理该干的事吗？别欺负他读书少。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现学了，不然鬼知道这位太宰干部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秋山诚掏出手机，正要进行搜索，就看见芥川龙之介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在下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请尽管来找在下，或许可以尽一些微薄之力。】
秋山诚：啊，芥川真是天使啊。
虽然知道对方多半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触自己的偶像，但秋山诚还是有些感动。
【多谢，如果有机会我会找你帮忙的
^_^】
对面似乎是激动了一会儿，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太宰先……咳咳，你现在在做什么。】
秋山诚：……意图过于明显了啊，这又不是在打电话，前半句话完全可以删掉的吧。
【抱歉，我现在】
秋山诚字还没打完，手机突然被一只手给横空抽走，吓得他一激灵。
“哎呀，上班时间不能玩手机哦，秋山君真是不像话呢。”
太宰治神出鬼没地从秋山诚身后冒了出来，抢走手机后迅速后退几步，瞄了几眼屏幕上的消息：“啊，是芥川啊。”
秋山诚：!
“太宰大人，请把手机还给我。”秋山诚迅速走过去，试图将手机夺回来。
太宰治将手背到身后，灵活地躲闪着，行动间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名伤患，甚至还有闲心进行挑衅。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呢，你怎么会和芥川走到一起呢，那孩子不过是一条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可怜虫，未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长进，根本无法帮到你什么吧，怎么就得到秋山君的青睐了呢？”
“您在说什——”
“难道不是吗？对自己的学生，我可是比你要了解一百倍，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入秋山君眼的价值吧……”
“太宰大人!”
秋山诚蓦地停下动作，眼神依旧平静地看着对方，语气却沾染上了一丝真实的怒意。
“哦呀，原来你也会生气啊。”太宰治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眼底划过一抹暗沉：“明明一直都很恭敬呢，这么快就原型毕露了吗？”
“……”秋山诚微微皱眉，有些搞不懂太宰治的逻辑了。
这人难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逼数吗？还不准他生气了？
第42章
“你在生什么气呢，秋山君？”太宰治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疑惑一样：“是因为被我戳破内心的隐秘了吗？”
秋山诚看着他不说话。
“嘛，不用担心，其实承认了也没关系，我不会告诉芥川的哦。毕竟是他自己愚蠢地选择了轻信他人，不管是欺骗还是背叛，这种成长的烙印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警醒呢。”
“……”
“怎么，你没什么话要说了吗？”
“抱歉。”
“嗯？”
“虽然属下很努力去理解，但太宰大人说的话实在是过于高深莫测，并不在属下大脑的处理范围之内。”
“哦？难道秋山君的智商还比不过一只草履虫吗？”
“原来草履虫就可以听懂您的意思了吗，真是令人惭愧。”
“……呵，”太宰治轻轻勾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不得不说，你很有胆量，可惜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这种愚蠢的挑衅和找死并没有什么区别呢。”
“您误会了，说属下再怎么贪生怕死也不为过，和胆大什么的更是沾不了一点边。不知是什么地方让您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属下只是为自己无法理解您说的话感到羞愧而已。”
“是吗，比起羞愧，感觉你更像是在生气呢。”
“啊，朋友被人这样诋毁，生气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不过现在还处于工作时间，属下确实不应该分心看手机，您训斥我是应该的，但为什么要带上芥川呢？”
“朋友？”太宰治抓住这个关键词，语气玩味地重复了一遍，露出了一种让秋山诚看不懂但莫名感到冒犯——以至于有点手痒的表情。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吧，不过你确定对方和你一样吗？”
秋山诚：“……什么一样？”
“啊呀，需要我从这里进行解释吗……也就是说，你认为自己付出的感情和对方是对等的吗？秋山君刚才因为我对芥川的——诋毁，你是这样认为的吧，因为这个而感到生气了吧？如果换做是芥川在这里，你猜他会不会和你做出相同反应呢？会像你一样对我怒目而视吗？”
秋山诚顿住了。
致命一击。
不是他对芥川不信任，但对方对太宰治那种狂热的态度是整个港.黑的人都有目共睹的。别说是违背太宰治的命令，这铁头娃对自己老师说的任何话简直就是无条件服从。
太宰治如果看一个人不顺眼，芥川恐怕会非常积极地主动揽下“杀人——挖坑——埋人——填土”一条龙服务。
秋山诚：啧。
见成功将人堵得说不出话，太宰治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得意。也就在这种时候，他才难得流露出了些微属于少年人的气息。
“太宰大人，不管怎么说，可以先把手机还给属下吗？这应该属于私人财产吧。”
“可以哟。”
秋山诚闻言一愣，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太宰治将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大大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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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把手机举到他面前。
“……”
迟疑地将手机接过，秋山诚顺势一瞥，发现自己的账号竟然在几分钟前给芥川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我今晚可能吃不成晚饭了，太宰大人让我帮他泡咖啡T_T】
秋山诚：！？
这人竟然在和他扯皮的同时还有工夫冒充他发信息？
还特么是单手盲打!
“嗡。”
“嗡。”
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芥川龙之介已经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如何泡出一杯完美的咖啡】
【咖啡豆需要磨成什么程度】
【什么样的咖啡最好喝】
——全是咖啡相关的科普和教程。
秋山诚：好家伙，明明之前连怎么发消息都要他手把手地指导，就这么几分钟时间竟然都自力更生地学会截长图了。
“唉，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果啊。”太宰治通过秋山诚的表情很轻易就猜到了消息内容，神情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什么？”
“在你和我之间，芥川会如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吧？看来他并没有像你一样把彼此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呢。”
“你应该也明白吧，芥川就是这样的家伙，如同野兽一般，全凭本能行动。一旦被人掌握其命脉，很轻易就能被驯服，供人驱使……”太宰治眼底像是吸入了一个黑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去:“但人毕竟是和野兽不一样的啊，如果甘愿将自己作为人的意志磨灭殆尽，那不管再如何完美地完成十个任务、一百个任务、亦或是一千个任务，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把好用的武器罢了。”
秋山诚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消息界面上芥川发来的一条条信息。
上面不仅罗列了手磨咖啡豆的具体步骤，还有浸泡的注意事项，甚至从合适的器皿到储存条件、忌口、最佳搭配……可谓是面面俱到。看那架势，对面仿佛恨不得穿过屏幕来亲自上手操作。
哪怕之前没有见过芥川对太宰治是如何的推崇备至，仅凭这些就能够看出他对有关自己老师的事是如何上心了。
即便如此，面对自己学生的一片赤诚之心，这人却是这种弃之如敝履的态度吗。
不，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但太宰治确实是在无视着芥川龙之介对他的某种渴求与期望。
“……其实太宰大人是明白的吧。”
“嗯？”
秋山诚紧紧盯着太宰治的眼睛：“您知晓自己在芥川心目中的分量，并且对此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所以才会如此确定对方会依照您所想的那样去行动。”
“不是哦，”太宰治歪了歪头，“猜到别人行动什么的……这种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不管对象是芥川，还是其他阿猫阿狗。不过是因为所有的答案都赤裸裸地摆放在我面前，我把它说了出来，仅此而已。虽然人们说这是一种才能……不过我更宁愿称其为一种本能呢。”
“噢，这样说的话，您也是在依凭本能行事啊。”
“……”
几乎在秋山诚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气氛蓦然变得有些凝重。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秋山诚知道现在的行为十分冒犯，或许还会招致不好的后果，但他此刻很难像过去那样谨言慎行，说出的话也不自觉带上了刺。
“您其实已经承认了自己是知道芥川在想什么的吧？您说自己知道答案，所以【芥川很重视您】这件事在您看来，就是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既定事实……明明知道对方是多么尊敬您，言行之间却尽是轻视与玩弄，真是恶劣呢，太宰大人。”
其实太宰治说的有一点秋山诚是认同的，毕竟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最初能够顺利和芥川交好，就是因为找准了对方的死穴——这一点如果被有心之人稍加利用，很容易将这把利刃调转方向，刺向原本的同伴。
但秋山诚从未试图去改变什么，哪怕是作为朋友，有些领域也是不能轻易涉入的。不过对于芥川龙之介能够具备这样纯粹而炽热的情感，他其实还是有一些佩服的——直到看见了太宰治对芥川龙之介的态度。
秋山诚：就有点气。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全身心地信任自己，或者说牵挂自己，他感动还来不及呢。
“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怎么，是在替芥川打抱不平吗？”太宰治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不，属下并没有权利替芥川说什么，只是单方面不希望自己友人的心意被如此曲解……不过现在看来，太宰大人其实什么都清楚，倒是属下多嘴了。”
“……是吗，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并不是这样想的呢。”
太宰治慢慢走向秋山诚，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拿出了手.枪。
秋山诚：……不是吧，又来？
“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但确实有点惹恼我了，这种情绪还真是久违了呢。”
和之前在黑暗中不同，这次秋山诚清晰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杀意。
并不是多么的触目惊心与可怖，太宰治的眼神非常平静。那种情绪不像穷凶极恶之徒的疯狂，也不似嗜杀之辈的兴奋，甚至连一丁点准备夺走一条鲜活生命的心理波动也没有，就仿佛这种事已经随着过往的经历流进了他的血液，长成了他的骨头，一举一动间不过是肌肉牵动的一个动作而已。
“秋山君应该不介意我开枪吧？”
“……介意有用吗。”
“谁知道呢，你怕死吗？”
秋山诚决定硬气一把:“不怕。”
“是吗，把勇气用在了不必要的地方呢，真可惜……”太宰治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眨了眨眼，秋山诚迅速改口:“不，请等一下，容我重新回答一次——怕，怕的要死。”
“现在才说已经晚了哦，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
清楚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后，秋山诚一时有些无言。
上岗第一天就被上司给一枪打死，这经历是离奇到可以登报的程度了呢。
但如果要问他后不后悔，似乎也不会。
明明一直都是在为了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而活着，但此时此刻，秋山诚内心却是出奇得平静。
“……只是可惜了芥川费心找的这么多咖啡攻略。啊，咖啡罐的盖子也还没盖，会被血染脏的吧。”
“……”太宰治表情有些无语：“你就想说这个？”
“暂时想不到更多的了……不过太宰大人如果真的开枪，还是会很麻烦吧。”
“嗯？不过是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有什么麻烦的。如果你是想以此要挟我，不得不说是一个下下策呢。”
“啊，并不是指您……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但我在这世上还是有幸结识了一些很好的人，当然并不是说想让他们替我报仇……总之，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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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想必还是会令他们苦恼的吧……”
“苦恼？”太宰治缓慢咀嚼着这两个字，语气颇有些新奇。
“……难道您觉得我死后连让认识的人苦恼一下的资格都没有吗。”
“……苦恼——噗——哈哈哈——”
太宰治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出来，甚至越笑越大声，最后脚步不稳地蹲在了地上。
秋山诚：这人什么毛病。
“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话了。”
太宰治笑够了，抹抹眼角的泪花，捂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秋山诚一番。
过了半晌，他食指勾着枪灵活地翻转几下，语气突然又恢复了一派和气:“这颗子弹就留到以后再用吧，比起现在就把你杀掉，我果然还是更想喝咖啡呢。”
“？”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要糟蹋了芥川的一番心意哦～”
太宰治说完这句话后摆摆手，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秋山诚：……excuse me？
就像是刚刚还在上演的悬疑惊悚剧突然跳转到生活频道一样，秋山诚毫无防备地见识到了太宰治的变脸特技。
明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秋山诚却感觉太宰治轻飘飘地就像一阵风。
抽风的风。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秋山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短短十八年性命真的就要断送在这一小小的茶水间了。
连遗言都已经想好了。
秋山诚：虽然但是，我确实不会泡咖啡啊……
第43章
十年后——
（划掉）
太宰治：“……”
秋山诚：“……”
“这就是你花了这么大半天得出来的成果？”
“是，温度现在正合适，请您享用。”
太宰治凑近矮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黑乎乎液体，轻轻嗅了嗅，盯着面上漂浮的几粒残渣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头对着秋山诚道：“难为你辛苦了这么久，不如这杯就给你喝好了。”
“……”秋山诚和善地将杯子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太宰大人，这是属下连带着送礼人以及芥川的心意为您泡了近两个小时的咖啡，哦，如果您真的不屑于喝也没关系，只是希望日后别再提出这种要求了，免得浪费。”
“不不不，这是我对你的犒劳——”
“用属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来犒劳吗……多谢您的好意，壶里还有很多，不用担心。”
“……是吗，啊，那就一起喝吧！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自己做咖啡，还有点期待呢～”
秋山诚：……明明全都是我磨的。
“提供材料道具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哦。”太宰治拿出另一个空杯子，格外积极地替秋山诚倒了满满一大杯。
“来吧，不用客气。”
秋山诚表情木然地盯着杯中液体，内心有些纠结。
虽说他是按照教程来做的，但因为要想把咖啡豆磨得均匀粉碎着实有些考验人的耐心和技术，因此他在这一步骤上【稍微】有些敷衍，该用到的时长也没用到……但其他步骤他是有在好好进行的!所以味道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秋山诚一边思索着，一边和太宰治一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
“……”
两人同时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最后默契地将杯子放了回去。
“嗯，怎么说呢，真是……奇妙的味道呢。”太宰治含糊地说完这句话后，从嘴里吐出了两颗凹凸不平的咖啡豆。
“……哇哦，这是什么小惊喜吗。”
“唔。”
秋山诚此刻完全分不出其他心神。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五官不要显得那么扭曲，忍得眼泪都要崩出来了。
嘴里像是含着一口毒药，舌头仿佛被泡在了什么混合泥水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让他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据说这种咖啡豆一百克就要一万日元，生产它的小岛也享有【世界最美咖啡故乡】这一美誉呢。”太宰治默默缓了一会儿，将杯子端起来又喝了一口。
“！
秋山诚：一万？就这？？
不、等一下，难道说这玩意味道这么离谱都是自己的锅？
拼命咽下嘴里的液体，见太宰治还在一口接一口的品尝，秋山诚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品位问题。
“太宰大人……您感觉如何？”
“嗯，很棒哦!”太宰治又喝了一大口，眼里放光：“感觉会是一个很有趣的自杀方式——呕。”
秋山诚：……没必要，真没必要。
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太宰治目光飘忽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咳咳……真是一个，不得了的才能啊，秋山君。”
“……要不然以后还是让别人来做吧。”感觉芥川都会比自己做的好一百倍——不，把芥川拿来和自己对比简直就是在侮辱对方。
“不行!”太宰治双腿一蹬，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不能半途而废！况且身为我的助理，一定要有一项过人的本事才行！”
“那也不必是泡咖啡——”
“难道秋山君觉得泡咖啡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吗!”
“难道……不是吗？”这人是不是突然亢奋过头了，这咖啡起效这么快的吗？
“哼。”太宰治右手抚着额头，语气变得格外深沉，“看来只有等真正泡出能够令人拍案叫绝的咖啡的那一天，秋山君才能明白其中的真谛了。”
秋山诚：“……”
不能当场进行解释的话一律按糊弄处理。
外面天色已晚，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吃不上晚饭，秋山诚现在只希望能赶紧走人：“那如果没有其他事，属下就先下班了？”
“明明听说秋山君修理武器很在行的，按理说在烹饪方面也不会差才对……可恶，怎么会这样。”太宰治看上去根本没听人说话，自顾自地“小声”嘀咕着。
秋山诚：“……辜负了您的期待还真是抱歉。”
毕竟他可是由齐木亲自盖章认定的“厨房杀手”呢。
太宰治摆摆手，颇为惆怅：“算了，人无完人，技术这么差想必你也不是自愿的，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呢。”
虽然这话听着好像很善解人意，但秋山诚分明看见了太宰治眼里的失望与嘲笑，心底莫名其妙就燃起了一把火。
“……泡咖啡而已，请给属下一点时间，一定会令·您·满·意的。”
仿佛已经忘记了曾经将厨房炸到起火的惨状，秋山诚当场立下了豪言壮志。
“嗯嗯，加油加油。”太宰治回答地很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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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看上去压根没放在心上。
秋山诚：……气人。
*
秋山诚如愿以偿地下班了。
虽然他离开之前发现太宰治仍旧伏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但既然对方好不容易松了口，他自然也不会再主动去提出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只是他看见太宰治还将那壶地狱一样的咖啡也放在了一旁，看样子是打算用它来提神醒脑——这样真的不会被毒死在办公室吗？自己不会成为谋杀犯吧？
越想越后怕，秋山诚甚至已经脑补出自己泡的那壶咖啡被定义为犯案凶器，自己被警方——不，应该是黑手党们给迅速找上门的情形了。
这么难喝的东西都不倒，难道太宰干部是心疼钱……但感觉对方也不像这样勤俭节约的人。
秋山诚怀着满腹心事走在路上，直接无视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道漆黑人影，非常自然地从旁边绕了过去。
芥川龙之介：？
“喂。”
……
“喂！”
……
“……咳咳，秋山，站住。”
“嗯？”秋山诚回过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
“芥川？你还没回去？”
“嗯，在下……”
“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秋山诚凑上前，语气有些惊奇：“如果没记错，这貌似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芥川龙之介愣了愣，不自觉陷入了回忆：“……是吗，在下并没有特别注意过这种事。”
“啊，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在意。”
事实上秋山诚之前也没在意过这种问题，但今天饱受宰言宰语的荼毒，他终归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不太确定芥川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朋友？饭友？还是单纯的熟人？
不过芥川看上去并不像会思考这些事情的样子……他这样自顾自地想太多倒显得有些滑稽了。
“芥川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见芥川龙之介一直皱眉不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秋山诚不得不打断了对方的沉思。
“……在下看到了你之前发过来的信息。”芥川龙之介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噢，你是指替太宰大人泡咖啡这件事吗？放心，我都——呃，基本按照你发的教程照做了，效果还……嗯，太宰大人看上去挺满意的。”虽然太宰治的满意和常人不大一样。
“是吗，那就好。”芥川龙之介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咳咳，在下之前都不知晓太宰先生竟对咖啡抱有兴趣……实在是太失职了。”
“……啊，是嘛。”秋山诚有些恹恹地附和了一声。
芥川龙之介并未注意到秋山诚情绪与往常的不同，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捂着嘴又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芥川？”见对方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嗽声也比以往大了不少，秋山诚有些担心：“怎么了？难道又受了什么伤？”
“……在下没有那么无能。”芥川龙之介身体微僵，表情有些凶狠，在秋山诚疑惑的神情中将一直提在手里的包裹递了出来。
秋山诚：“这是？”
“舍妹做的饭团。”芥川龙之介顿了顿，见秋山诚一脸愣怔，有些僵硬地解释道：“银近日不知为何对烹饪产生了兴趣，明明任务——咳，事情繁多，但她根本听不进在下的劝解。”
“那你是要……”
“在下今日已提前吃过晚饭，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径，如果你尚未进食，那这些饭团赠予你也无妨。”
“所以芥川是看到那条短信后专程来找我的吗？”
“咳，只是顺路而已。”
“……”
见秋山诚久久不吭声，芥川龙之介眉头紧锁，但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动作没动。
“……非常感激。”秋山诚深吸一口气，双手虔诚地将东西接过，心潮澎湃之下，嘴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好大儿，阿爹平日没白疼你！”
芥川龙之介：“……”
秋山诚：“……啊，你听我解释。”
*
经过秋山诚一番诚恳的道歉，芥川龙之介终于勉为其难地收回了【罗生门】。
“那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好，劳烦替我向令妹也道声谢，啊，是叫‘银’对吧，很好听的名字哦。”
“不用这么麻烦，反正她也不知道。”
“不行，这是基本礼节，请务必替我转达谢意。”
“……这种事你自己去做。”芥川龙之介满脸的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