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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女子月事向来不讲道理,它不来,方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便只好耐心等着。
好在明日要去相国寺做法事,晚上纪延朗也没有胡闹的心情,只和方盈一起躺着,说起他最惋惜的两个骑兵:“一个叫熊大山,一个叫孙丰年,他们俩年纪相仿,性情也相投,平日在营里就形影不离……”
纪延朗越说声音越低沉,“大山骑术好,丰年箭术精,两个人时常互相切磋,连拿手本领都不藏私,出征前我还说‘你们两个这么要好,何不结为异姓兄弟’,他们却说已说定了将来做亲家,就不结义兄弟了……”
方盈伸出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安慰道:“兴许下辈子他们投胎到一户人家,做了亲兄弟呢。”
“希望他们能投到一户好人家。”纪延朗低声道。
“佛祖保佑,会的。”
方盈觉得,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该睡了,便把手缩回来,翻了个身。
谁知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纪延朗忽然在她身后道:“说起来,当日邓大哥也是亡于战阵,但我竟从没想过,要给他做法事超度……”
方盈惊醒,含糊道:“娘做过的呀,在相国寺。”
“啊……又是娘替我想着。”
方盈没应声,闭着眼想继续睡,纪延朗却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还往她这边靠了靠,继续说:“但我那时的想法,确实与如今不同。从前我一直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为国而战、马革裹尸,实乃死得其所。”
是啊,方盈睁开眼睛,他这一次怎么忽然看不开了?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出征前还自称见惯了尸山血海,什么都不顾忌了呢?难道:“是因为这一仗败了么?”
纪延朗沉默片刻,才答:“不,是因为这一仗……本不该打。”
远征几个月的疲惫之师,大胜之后不曾行赏,又赶上岁末年关……种种不利之处,彷佛道道催命符,一下带走了上万条鲜活人命,“我为死去的兄弟们,不值。”
第63章
静夜里,纪延朗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但他说的又是极重的话,听得方盈心重重一跳,顿时睡意全无。
“我始终想不通,官家带兵多年、久经战阵,难道真看不出这一战败多胜少?”
方盈转回身来,轻轻一叹:“虽然大伙常说用兵如神,但毕竟谁也不是真的神……”
“可秦王殿下和周国舅都曾进言劝谏,官家非但听不进去,还训斥了秦王,反而对只会奉承的卫王和颜悦色……”纪延朗一口气说到这里,察觉再说下去,似有怨望君上之嫌,只好住口,长叹一声。
方盈知道他心里其实很崇敬官家,劝慰道:“日久见人心,如今官家已辨清忠奸,将他从燕王改封卫王,你……”
纪延朗却还是心气难平:“从燕王到卫王,依旧还是王,营中那些兄弟、那些赤胆忠心的大好儿郎,却由人变鬼,从此长眠幽燕、再不能回……”他喉头哽住,一时接不下去。
方盈能感受到他的悲愤,但就事论事来说,此役之败怎么也归结不到卫王头上——幽州一战是官家铁了心要打的,卫王当初不过是顺着官家的心思说话罢了,这近万人命实在不该他来背。
然而此时此刻,纪延朗显然并不想听这些,加上卫王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方盈便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报应还在后面呢。”
纪延朗沉默片刻,才轻声答:“你说得对,他的报应在后头,咱们走着瞧。”
“嗯,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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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盈本就不爱听打仗这些事,明日还要早早出门去相国寺,便打个呵欠,示意自己真的要睡了。
纪延朗答应一声,却仍是满腹纷乱思绪,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睡。
第二日两人是侍女叫醒的,纪延朗事先跟营里告了假,所以夫妻两个在李氏那里用过早饭,便辞别母亲,驱车前往相国寺。
超度法事,相国寺几乎日日都做,纪府又常来布施,寺中僧人格外上心,纪府管事也能干,因此纪延朗到的时候,已万事俱备。
他在主持法事的大师指引下上了香、祷告过,听大师们念了一遍地藏经才悄悄离开。
方盈自去拜佛,这时也刚出来,两人汇合,出相国寺、过相国寺桥,事先租好的双层画舫已在桥下候着。
纪延朗扶方盈上船,“咱们先顺流而下,绕一圈再回这里下船回家。”
汴河横穿整座汴京城,从相国寺桥这里往下游出发,走一个来回,算起来航程比城内汴河还长,方盈就问:“那得时候不短吧?午时前能回得来吗?”
“午时前?”纪延朗失笑,“怎么你还另有约?”
方盈头戴帷帽,隔着轻透薄纱斜他一眼:“嗯,和二嫂有约。”
纪延朗一听就知道是后日出游的事,笑道:“那个急什么?早点晚点都不碍的。”
说着话,两人上到甲板,纪延朗扶着方盈走到船舷边,指着夹岸胜放的桃花叫她看,“如此美景,还不足以令你全情沉醉、乐而忘返么?”
今日天气晴好,澄空一碧如洗,衬得灼灼桃花愈发鲜艳,从船头仰望过去,彷如一片连绵不绝的绯红浓云,极其赏心悦目。
方盈禁不住愉悦地叹出一口气:“此间乐,不思返。”
纪延朗笑了两声,拉着方盈的手上到二层,才令人吩咐艄公起锚离岸。
这座画舫并不算大,但装饰称得上精美洁净,二层类似凉亭,四面通敞,只有四根廊柱撑起的顶棚用以遮阳。
方盈摘下帷帽递给立春,和纪延朗并肩坐下,看画舫破开河水,顺水驶出。
略显凶狂
的风穿过河岸两边间植的垂柳和桃树,到河面,风力已小了许多,等沾染着河水湿气再吹到人面上时,更增添几分柔软湿润。
“这船上有乐师,船娘还会唱长短句,你想听哪个?”纪延朗笑问道。
“那就听听长短句。”方盈听说过如今外面时兴唱长短句作歌,但却从未听过,如今船娘会唱,自是要亲耳听一听的。
纪延朗命人吩咐下去,很快下面就有调弦声响起,接着一把轻柔婉转的女声便唱起了歌:“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①
这船娘声调柔媚婉转,伴着飘渺轻缓的琴声,还真唱出几分怀恋之意。
一曲唱完,立春等人也烹好自带的茶送了上来,方盈慢慢喝下半盏,看见前方一艘画舫迎面驶来,画舫后面一艘艘载着货物的货船远远可见,便道:“汴河河运一年比一年繁忙了。”
纪延朗点头附和:“京中人口越来越多,仅靠开封府难以自足,一应所需泰半要从南边运来,以后只会更繁忙。好在东南已经平定,粮物都供应得上,不至匮乏。”
这时琵琶声起,船娘换了一阕咏洛阳的长短句唱,二人住口不言,赏着景听完,纪延朗道:“巧得很,官家正准备西巡洛阳。”
“哦?怎么突然要西巡?”方盈问。
“应是为了祭祀吧?我也是隐约听见这么一句。”纪延朗答完,叫人吩咐换乐师抚琴,转回头接着说道,“当年前齐立国时,便曾以洛阳为都城,虽然不久即因漕运不通、无法养兵而迁都汴梁,但到祭天时,还是要回洛阳去的。”
方盈道:“前齐是因为立庙在洛阳,才要回去祭天吧?”
纪延朗笑了笑:“那你可曾想过前齐为何明知漕运不通,还要在洛阳立庙?”
这个方盈还是明白的,“以示正统吧?”
洛阳毕竟从先秦周朝就开始成为都城,从正统法理来说,长安以外,也只有定都洛阳最能证明一个王朝乃是正朔了。
“不错。”纪延朗点头,“不过就算不谈正统法理,汴梁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若无汴河之利,也并不适宜定为都城。”
提到无险可守,不免想起幽云十六州,他忍不住一叹:“尤其如今胡人占据幽燕,若不能……算了,不提这些扫兴之事,我们玩点什么吧?”
方盈厌恶打仗,但也明白只有国家强盛、御敌于外,才能真正永葆安宁,如今幽云十六州为胡人占据,对陈国来说,相当于卧榻之侧有豺狼盘踞,确实想起来便令人不安。
只是以纪延朗的性情,不该如此消沉,张口就说“不能”,难道这一次战败真的令他心灰怯战了?
方盈心里嘀咕,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答话:“好啊,打双陆吧?”
纪延朗点头,立春见状忙取了双陆盘送上,夫妻二人摆上棋子,走了几轮棋,方盈假装懊悔道:“不该同你玩这个,单想着围棋算不过你这学兵法的,没想到双陆也是一样。”
“我运气好而已。”纪延朗拿起丢完的骰子递给方盈,笑眯眯走了棋。
方盈把两枚骰子握在掌心晃了晃,在棋盘上轻轻一掷,一个二一个三,合计五点,她摇摇头:“这可不只是运气,我这一步走完,你是不是要吃我的子了?”
“你走这一枚就吃不到了。”两人只是玩个消遣,又没赌彩头,纪延朗笑着给她支招。
方盈依言走棋,又说:“我太惜子了,所以不爱下棋。”
“多下下就好了,想赢棋就不能太在意一时得失,”纪延朗说着在棋盘上方比划一下,“多看看整个棋局。”
方盈一副虚心求教状:“就像带兵打仗一样?”
“嗯,就像带兵打仗……”纪延朗重复一遍,才发觉方盈话里有话,停住掷骰子的手,笑道,“你还说算不过我,这不轻轻松松就把我带坑里、还让我自己填土了吗?”
“哪里有坑?”方盈瞪大眼,作势往棋盘上看,“没有啊。”
纪延朗一笑,松手掷了骰子、走了棋,又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才低低叹道,“我倒不是因一时之败而气馁心灰,而是……”
他面露犹疑,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开,然后探身靠近方盈,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一直以为,幽州百姓同易州、涿州两地百姓一样,心向中原,日夜盼望王师北上,早日将他们从胡骑铁蹄下解救出来。可是当日大军围攻幽州,城内百姓非但不响应王师,还支持守军坚守城池……”
方盈惊愕:“胡人竟能得了民心?”
纪延朗叹息:“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据说胡人用汉官、行汉制,还自认正朔,反过来指责我朝为叛逆。”最后二字,他不敢说出声,是用气声说出来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
难怪幽州战败后,纪延朗每每提及此役,都如此灰心丧气了——只是战败,实在不足为惧,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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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鼓后再战就是了,可若不得民心,就等于失了人和,就算下次占了天时地利,也未必能获全胜。
甚至于就算取胜、夺回幽州,也很可能拿不稳,还会被敌人夺回去。
纪延朗退回去,忍不住又叹一声,恰在此时,一艘富丽堂皇的双层画舫从他们旁边超越过去,喧闹乐曲伴着舞姬的嬉笑声传送过来,两人间略显沉凝的气氛瞬间被冲散。
“你也别太忧虑了。”借着旁人的热闹,方盈开解纪延朗,“官家雄才大略,我朝亦不缺精兵强将,卧薪尝胆、细细筹划,总有能成事的一天。”
就怕胡人占据幽燕越久,民心越向着他们,四十年已是如此,再拖个十年八年,生在华夏治下的老人们都故去了,幽燕百姓还不更是只知胡不知汉?——
作者有话说:注:①出自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这一年多写作状态都很差,可能是写的年头多了,需要调整充电,重新再出发。现在在老家帮父母看装修的事,抽空更一章,因为端午后才回居住地,所以不能保证下一章几时更,再次抱歉。
感谢在2021-04-2123:56:02~2021-06-0210: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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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纪延朗这些日子一直反复思量此事,只苦于无人探讨,今日既然开了这个头,索性就把这些话都跟方盈说了。
方盈听完,若有所思地捡起骰子,随手一掷,又照着掷出来的点数走了棋,才指着棋子叹道:“其实平民百姓同这棋盘上的棋子没什么两样,都是身不由己,只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想来并不在乎上头执棋的是胡还是汉。”
纪延朗皱起眉头:“那他们应该两不相帮,而非助纣为虐。”
“是啊,所以咱们不能光想着怎么打仗,得先查清楚幽州百姓为何如此,是否受了胡人蒙骗、对我朝有误解……”
纪延朗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定是胡人污蔑我朝,这些年两边难通音讯,百姓受到蒙骗、有所误解,也在情理之中。”
见他一副豁然开朗、阴霾尽散的模样,方盈默默咽下后面半句“或者胡人朝廷确有什么地方比我朝更令幽州百姓信服”,只点头道:“想办法叫他们知道归于我朝日子会更好,兴许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战是不行的,胡人绝不会轻易放手。”纪延朗面上浮起斗志昂扬的笑,“但只要民心向着咱们,不愁打不跑这些鞑虏。”
之前怎么都解不开的疑惑,一朝有了思路,他精神十分振奋,瞬间就想了很远。
方盈见他突然出神,猜到他大约在想此事要上报与谁、如何上报,也不唤他,自己端起茶,一面喝一面看风景。
纪延朗倒没有想很久,方盈这一盏茶将将要喝完,他就回过神,道了声歉,“说好了带你游汴河,什么也不想、好好散一日心的,到头来却要你替我费神……”
方盈放下茶,笑着打断他:“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肯同我说这些,我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纪延朗有些惊讶,他是知道方盈不太喜欢听打仗那些事的。
“嗯。”方盈点头,“你连这些都同我说,还肯听我的看法,显然没把我当无知妇人,我高兴得很。”
这是心里话,所以她脸上的笑十分真挚,纪延朗看着,禁不住也笑起来,“娘子如此聪慧,几次为我解惑,堪称女中诸葛,延朗岂敢视娘子为无知妇人?”
他一面说还一面拱手作揖,装出一副拜服的模样,瞧着很不正经,方盈斜他一眼:“少来这套,棋还下不下了?”
“下,当然下。”纪延朗笑嘻嘻捡起骰子掷出,按点数走了棋,又正色道,“我说真的,就你方才说的这些话,多少见多识广、文武双全的男子都想不到,反正为夫我是真心佩服。”
“我倒觉得未必是想不到,”方盈接过他递来的骰子,笑着看他一眼,轻轻掷下,“而是不愿或者不敢往此处深思。”
承认胡人获取民心、治民有道,无论对能征善战的武将、还是经世济民的文臣来说,恐怕都是很艰难的。
“你说得也对。”纪延朗点点头,拿起骰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往此处想过,我们打太原,自南向北、又自北向南,一路所见所闻,就没有安居乐业的百姓,有些地方说句饿殍遍地也不为过。”
在他想来,北赵已是如此,挣扎于胡人铁蹄下的幽燕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
“是我们对幽州了解得太少了。”其实在纪延朗说出那些话之前,方盈也想象不到幽州百姓会助胡人守城。
“是啊。”纪延朗喟叹一声,“我见了北赵百姓,理所当然以为幽燕百姓也是一般,却不知幽燕百姓眼中,兴许以为我们也同北赵……”
后面的话不好宣之于口,他顿了顿,转了话头,“你知道么?我率骑军在太原城中巡防时,看见城中惨象,想起你我年幼时的武将军之争,颇觉惭愧——你说得没错,武将军才是真正的大仁大义、大智大勇之将。”
方盈笑一笑道:“此事我们不是早就说开了么?”
纪延朗道:“是说开了,我也自以为早就想明白了,但当我亲眼见到因北赵国主不肯投降,城中百姓困守半月口粮断绝、冻毙饿死者甚众的惨况后,才发觉我以前的明白,实在有些浅薄。”
这一场仗打完,他真的改变不小,方盈目光落在纪延朗脸上,仔细打量。
纪延朗迎视着她,“所以我很好奇,那年你也才八岁,是怎么想明白这些成人都未必能想通的道理的?”
据纪延朗所知,方盈一家并没有到过凤州,更不曾受过武将军的恩惠,一个八岁的小女娃,是如何将此事想得这般清楚明白的?
“我自己哪里想得明白这些?也是听人讲的罢了。”方盈移开目光,略微出神道。
“听谁?岳父大人吗?”
方盈摇头:“我爹才不会同我说这些。”
她微微偏头,看向岸边花树,“当年我爹去蜀中谋仕途时,我刚出生不久,他便把我们母女托给族人照拂,直到他在洋州有了立足之地,俸禄够养活妻儿了,才写信回家,让我娘带着我,随他一位知交的家眷同行,前去洋州。”
纪延朗从没听说过这段往事,一时很惊讶:“那时你几岁了?”
“五岁。”这是一段方盈很少会忆起的经历,她不愿多谈,端起茶喝了一口,想尽量简单明了说完,“从方家老家去洋州,路途不算遥远,但我们不太走运,刚到鄠县就赶上前晋京兆府叛乱……”
“京兆府叛乱?哪一次?魏汝珍?”
“对。”方盈点头,“我们一行欲入蜀,鄠县是必经之地,所以虽然听闻魏汝珍在长安反了,也没想到与我们有甚干系。”
纪延朗插话道:“我恍惚记得,魏汝珍给蜀中去过信,好像是想相约共同起兵,但外祖父没有理会。鄠县虽位处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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