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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更显恬静。白一函停下脚步，坐在了白色的板凳上。

这种路边小长凳，往时肯定很多小情侣或者带着孙辈出来散步的老人家会坐，今晚却一个人也没有。冯岐看白一函一屁股定在了上头，也不好意思再往前走，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了他旁边。他们中间的距离，还能再塞进一个小孩。

白一函自顾自地回忆起了他们亲密又泛着粉色滤镜的少年时光，冯岐却十分抗拒。所有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能轻而易举地指出，白一函提到的那片晚霞不是在他以为的那个地方拍的；某次考试之后去小卖部买的汽水，不是两支而是三支，因为他说好喝，白一函转头又多拿了一支。

但是他什么也不想说。

这一切，都是他想要忘掉的。

他不明白白一函为什么要把这些旧事重新提起。他的心魂几乎就是在经年累月间，被这些温情又动人的细节吸食殆尽。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好的过去，让他甚至没有力气闯进可能也还不错的未来。

他不敢走去未来。

他哪里有未来。

“……小歧，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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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白一函这么说。

冯岐已双眼通红。他死死盯着白一函，多想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种让我误会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一句，就几乎要敲碎我所有的抵抗和故作坚强。

但是他说不出来，喉咙哽得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岐倔强地咬着牙，身子控制不住地在微微地抖，眼眶中蓄满了泪，他拼命瞪着眼睛，不想让它们滴下来。

白一函看着这样的他，也是感慨颇多。

冯岐一直都这么要强，以前考试考砸了或者被他爸妈揍了，他都不会有太明显的示弱动作。伤心到不行了，无法控制情绪时候，就是这副模样。白一函微微一笑，就像以前一样，抬手帮他抹去了那些掉不下来的泪。

“我……我很抱歉那个时候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可以的话，我希望弥补对你的伤害。”

“原谅一函哥好吗？”

原谅一函哥好吗？冯岐自己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鼻子越来越酸。

怎么原谅？如何原谅？是你的错吗？或者是我的错？他困顿囹圄这么多年，就换来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吗？

冯岐终于招架不住，握紧的拳头砸向白一函，一下一下，毫无章法。不痛，却让白一函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他受不了，抓住了冯岐的手腕。冯岐顿住，哭了。

白一函挪过去坐，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冯岐的背，不再说话。

曾经朝夕与共的那位少年早已长成另一个人，就连气息都变得无比陌生。冯岐在他靠过来时微微地抖了一下，却没有力气再去拂开他环过来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白一函感觉树影变换了角度，冯岐终于停住了哭声，凳子旁积了一小摞纸巾。

“你真的……很讨厌。”

冯岐这句话是真心的。他终于决定要把过去全都丢掉，白一函却回来了。白一函在他的生命里占了太重要的位置，就算要生挖硬凿，把他从血肉中扯掉，那块空洞洞的疤也需要时间慢慢愈合。

这个人太坏了，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情意，却还是恶劣地朝他勾了勾手，他怎么会不动摇？！他没有办法不动摇。这个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足以让他盛开或枯萎。白一函之于他，是条件反射。

他恨自己，也恨白一函。

然而他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真切的恨意也变得绵软。白一函还以为他在撒娇。他紧了紧抱住冯岐的手，下巴搁在他的发旋上轻轻地蹭，道了一句对不起。

冯岐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没有办法，此时此刻的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放在心头整整十年的这个人。

两人沉默地走完了剩下的路。到了小区楼下，白一函开玩笑道，你不请我上去喝杯茶吗。冯岐的心先是狠狠地一跳，之后却又疲乏得不行。他这一整天下来累积的情绪，快要把他给撑得爆炸，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应对白一函抛出的任何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