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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他叫唤，但那一刻褚云柏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妈妈回来了”。

他走近那道门，迟疑地在门口探头，客厅的灯光透过窄窄的门缝照进卧室里，向来强势的母亲跪在床边，隐约有抽泣声传来。一时间慌了手脚，褚云柏试探着开口，“妈妈……？”

低泣声止住，母亲像提线木偶那样扭过头，慢慢道：“谁让你养猫的？”

愣了下，褚云柏无措地抠弄指甲盖，“我……我在路边捡到的，爷爷也很喜欢。”

“送走。”

“什么……？”

拿到那只钢笔时的心慌又涌上来，他朝前踏了两步，慌得字不成句，“嘟嘟很乖的，它特别听话，妈妈，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说送走，听到了吗？”

撑着床垫站起，褚母把散乱的长发朝后捋了捋，射向褚云柏的目光犀利又冷漠，“这几天我会在这边住，等我走了再把猫接回来。”

“出去吧。”

慢慢攥紧门框，褚云柏偏头看笼子里的嘟嘟，猫咪两只前爪扒在铁丝上，歪着头朝他咪呜，脑袋里天人交战，踏入卧室的那只脚缩回来，他低低应了声“好”。

嘟嘟暂时寄养在褚爷爷的棋友那，褚云柏和那家的孙子叮嘱了许多事，末了他抱起猫咪深嗅一口，熟悉的皂角味渐渐驱散他内心的不安。

我很快就来接你，他在心里说着。

没有嘟嘟的家里变得很冷，有了母亲的家里却没有变暖和，褚云柏心不在焉地写作业，心思全飞到厨房的母亲身上。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匆匆算完最后一道数学题，他趿着拖鞋跑出去，母亲恰好端出最后一盘菜，而桌上的菜大部分都不是他爱吃的。

顿时没了胃口，褚云柏恹恹地坐上餐桌，等爷爷来了后便开始挑菜吃，吃到一半褚母忽然停住，当着爷孙俩的面痛哭出声。

“我没能救下她，明明可以做到的，如果我能快点，她的孩子就不会没妈妈了。”

褚云柏看着母亲号啕大哭，安慰的话说不出口，脑子里还滑过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可我现在和没有妈妈也没什么两样啊。

喝完最后一口粥，他抹了抹嘴就离开，自始至终都没和母亲说过一句话，不过他也不清楚该说什么。

平静无波的日子在一个下午被打破，那天他照常去找嘟嘟玩，走的时候因急着和小伙伴踢足球，竟忘了锁笼子。

猫咪追着他从窗口跳出来，走过柏油路和鹅卵石道，最后躲在某个角落睡觉时，却被几个孩子围着扔石头，等褚云柏找到的时候已奄奄一息了。

它温热的身躯渐渐变冷，漂亮的毛发也失去光泽，褚云柏的眼泪源源不绝，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无力的抽噎，末了猫咪强撑着睁开眼睛舔舔他的手，同最开始相遇那样小声叫了句。

“喵呜……”

目睹着猫咪闭上眼，十二岁的少年魂不守舍地把它抱回家，刚踏进家门便倒过去，嘴里重复着，“嘟嘟，嘟嘟……骁骁……”

后来的事情褚云柏就记不太清了，只听爷爷说他发了高烧，一连烧了五六天才退，再醒过来时就变得不爱笑，更惜字如金了。

那会他已经上了初中，听爷爷讲这些时只觉好笑，他根本不喜欢猫，怎么会养，老先生又问他喜欢什么，他稍稍愣了下，说没什么喜欢的。

“没什么喜欢的。”

他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