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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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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下做了个决定。

"你敢松手,我就敢跑风里找你。"白和多么了解他啊!

这一刻苏行也是难过、遗憾也是满足的,虽然下一刻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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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但他精神圆满了。他爱他,从少年到今,贯穿了大半个人生,即使破镜重圆,但曾经的过往,白和的内敛,让他午夜梦回依旧有忐忑担忧,是不是迫于他的死皮赖脸,或者病情……他们才在一起。此刻白和愿意用生命回报着他,苏行也感受到了最纯粹、最深刻的幸福。

汪汪汪焦急的狗叫声,伴随着两道人影而来,宁泽蓝和白语两人拽住绳子,几人一起使力将人拽了过来。

苏行也瘫软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而白和顾不得安慰,他死死抵住房子的木门。

“快搬东西过来抵住。”

感觉门板在狂风的冲击下不断震动,白和大吼道。宁泽蓝,白长青几人强压恐惧抬起沉重的水缸抵住,同时将房内的桌子什么都堆在在门后。

第74章

木门在狂风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白和的后背死死抵住门板,能感觉到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敲在脊柱上。汗水混合着尘土从额头滑落,在脸上划出几道泥痕。

&quot;快!把那个柜子推过来!&quot;白和嘶吼着, 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

宁泽蓝和白语合力推动一个沉重的木柜,柜脚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大伯白长青拖着受伤的腿, 将能找到的所有重物都堆在门前——米缸、农具、甚至是积的木柴。

苏行也瘫坐在墙角, 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截救命的登山绳。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泛着血腥味。刚才在狂风中飘荡的画面仍在脑海中闪回——那一刻,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quot;快进地下室&quot;白和冲大家吼到, 临时搭建的屏障,使木门的震动稍微减轻了些,也暂时抵住狂风的袭击, 头顶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犹如石头砸在彼此心上。

白和一把拉起苏行也, 另一只手拽住大伯的胳膊, &quot;门撑不了多久了!&quot;

一行人加狗跌跌撞撞地向地下室入口跑去。&quot;汤圆!&quot;大伯突然挣脱白和的手,转身往回跑。

&quot;大伯!&quot;白和的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大伯冲到角落里, 踉跄提起一个编织袋。“这是今年的新种,不能丢。”

白和回头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木门,门框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他一把抢过大伯手中的袋子抗在肩上,一手拉着他的胳膊, 另一边苏行也拽住大伯拼命往前跑。

腺上激素的迸发,让白和一时之间都感觉不到肩上物品的重量。

几人费了老命跑向地下室入口, 身后传来木门彻底崩塌的巨响。狂风夹杂着杂物灌入屋内, 树枝杂物被抛向空中。

地下室入口处,宁父正焦急地站在那里, 脸色惨白。&quot;快进来!&quot;他伸出手,声音颤抖。

苏行也几乎是半拖着大伯入地下室,白和最后一个冲进来。他顾不上喘息,抓起早已准备好的铁链,迅速将铁门与旁边的铁环捆绑在一起。

&quot;还不够!&quot;苏行也哑着嗓子说,从墙上取下备用的铁链,两人合力将门锁加固。

白家地下室是在灾前就建的,用料很扎实,四壁都是用钢筋水泥浇筑的,坚固性不用说。其中一间房还被白和特意加固过——加装了防震支架,墙角堆着应急物资,甚至连通风口都做了防倒灌设计,专门用来避难。

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间房内。地下室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声音此起彼伏,黑斗趴在角落,舌头吐得老长。

&quot;都都进来了吗?&quot;爷爷颤抖着问,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辨认着每个人的轮廓。

&quot;在。&quot;白语与苏行也应声。

&quot;这儿呢。&quot;白语拉着宁泽蓝举起手

&quot;我们没事。&quot;

大家一一应声。老爷子心中紧绷的那根绳稍微松了点,不管外面世界变成什么样,只要一家人在,还有希望。

苏行也坐在白和的身边,白和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此时都浸着冷汗,却犹如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交缠。苏行也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手正微微发抖,那颤抖透过皮肤传来,像电流般击中他的心脏。

先前一幕的后怕此刻正在白和脑海激烈迸发。风声、断裂声、失重感——记忆碎片如玻璃渣般在意识里翻搅。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苏行也指节处的擦伤还在渗血,混合着泥沙和雨水,在皮肤上留下污浊的痕迹。那血迹蜿蜒如细小的河流,在白和掌心的纹路里干涸成暗红色的痂。

他一生所拥有的不多。自患病起,他的生活、他的家人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多年就医的经历像一场没有尽头的跋涉,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气味。他旁观过太多同类精神病人,那些渴求太多的眼睛最终都熄灭了光——有人日复一日地趴在窗台等待永远不会来的访客,有人把褪色的全家福摩挲得卷了边,有人无数次放下心防去交友,最后在世俗的眼光下伤得一败涂地。

他们是世俗中的怪物,是比身体残缺更令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人们会同情拄拐的残疾人,却会绕道避开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精神病患者。这种避之不及的目光,比任何病症都更伤人。

每次复诊,候诊室里麻木痛苦的面孔都在无声地给他上课。

白和至今记得十二岁那年,母亲带着他去朋友家拜访,当时她朋友一脸嫌弃又害怕地躲避村内衣衫褴褛、傻笑的&quot;疯子&quot;时,母亲瞬间惨白的脸色。那一刻,他清楚地看见母亲眼中闪过的恐惧——不是对那个疯子的恐惧,而是对自己儿子可能变成那样的恐惧。

从那天起,他学会让自己变得淡漠,像修剪盆栽般削去所有多余的欲望。剪去对友情的渴望,减去少年意气风发,剪去所有会让他变得&quot;不正常&quot;的可能。他把自己修剪成一株规整的绿植,安静地待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当人们都在惋惜&quot;这孩子怎么没有少时灵气了&quot;时,父母难过的眼神投来时,他能立刻回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那个微笑他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弧度刚好,不露齿,眼睛微微弯起,却不见笑意。

无数个难眠的日子,他爱上看心经、哲学,学会接受万事万物的消失,时间的万千变化。他把自己浸泡在这些文字里,直到皮肤都浸透了&quot;诸法空相&quot;的道理。痛苦是因为执着,快乐终将消逝,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期待——这些道理他倒背如流。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修炼得如同古井,无波无澜。那些佛经里的&quot;无挂碍故,无有恐怖&quot;,那些哲学书上的&quot;向死而生&quot;,他都倒背如流。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他反复咀嚼这些文字,直到确信自己已经参透了生命的虚无。连医生都说他是最配合的病人,吃药从不需要催促,复查总是准时。

医院的白色走廊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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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其他病人歇斯底里的样子,总是平静地咽下苦涩的药丸。

最痛苦时他学会接受父亲的离去、母亲的不单一。死亡也好,背弃也罢,不过是生命必经的过程,他这样告诉自己。

可此刻,苏行也沾着泥土的睫毛微微颤动,手上被绳索摩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像利刃般刺穿他精心构筑的防线。他突然发现,那些被自己抹杀的渴望从未消失——它们正随着苏行也掌心的温度一起苏醒。

白和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肤。他是如此害怕失去这个一直坚定站在他身边,失去这个总是迎难而上、坚定不移的人 。

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恐惧。

苏行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过头来。应急灯的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在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将交握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

&quot;我在。&quot;苏行也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白和的心揉成一团,人怎么能有这么奇怪的感觉。酸涩惧恐喜,身体就像被各色炸弹轰炸,以至于不断颤抖。

“我帮你清理伤口。”白和拿起苏行也的手,他一直有随身携带医疗物品的习惯。

&quot;没关系,这就是简单的擦伤。&quot;苏行也看着白和手中的碘伏棉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药物比黄金还珍贵,他舍不得用在这点小伤上。

但白和固执地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棉签沾着碘伏小心擦过伤口。

家里受伤最重的是白大伯,被重物砸到腿,还划了一大道口子,右腿裤管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quot;得清创缝合。&quot;苏行也检查完他伤口说道。没有麻醉,只能硬抗,尖锐针线穿过皮肉,血淋淋一片,白大伯为了不让父母家人担忧,死死咬住口中的软木,硬是一声不吭,只有额头暴起的青筋和大颗大颗流下的汗珠,泄露了痛楚。

除了伤者,其他人都没有休息。宁家几口在清点物资,手电筒的光扫过角落堆放的纸箱和袋子——大米、土豆、红薯,还有成堆的干菜和几大瓶水。

白家地下室除了用以避热,还会储货。现在这些腊肉干菜都成了救命粮,更别提他们逃进来时还顺手抓了后院的鸡。食物暂时不用愁,但白和知道,这次损失是毁灭性的——牛棚里那两头宝贵的黄牛和两头大猪,羊圈里刚下崽的母羊,还有家里细心照料的十几只兔子,现在恐怕都凶多吉少。

白语和母亲正把地下室内的被褥集中铺在地上,小遂帮忙把散落的衣物迭好。爷爷奶奶守着那三只惊慌失措的母鸡,用竹筐做了个简易的窝。

&quot;轰——&quot;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从头顶传来,整个地下室剧烈震动起来。

大家听到屋顶坍塌的轰鸣,灰尘和碎石像暴雨般倾泻而下,本能的趴伏在角落躲藏。

白奶奶佝偻的身躯在摇晃的灯光下绷成一张弓。她将吓得直掉泪却倔强不哭出声的曾孙裹进三层棉被里,枯瘦的手指最后掖紧被角时,孩子突然抓住她布满老茧的小拇指。老人毫不犹豫地俯身覆上这团&quot;棉被茧&quot;,像一棵百年老树用盘虬的根系护住新生的幼苗。

应急灯光在不断闪烁,狂风撞击地面的轰鸣声如同巨兽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白和紧紧抱住苏行也蜷缩在墙边,任他身体如何强大,在自然伟力面前也如蝼蚁一般弱小。

白语半趴在儿子和奶奶身上,宁泽蓝和母亲又覆在她上方。她能清晰听见头顶木梁不堪重负的呻吟,细碎的水泥渣簌簌落在她的后颈。每一次震动都让这个&quot;人肉堡垒&quot;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土崩瓦解。

“我们能活下来吗?”她忍不住颤抖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与深深的无力。

这世界真的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吗?白语恍惚想起幼时单纯无忧的时光,想起晒场上金黄的稻谷,想起总爱塞给孩子们米花的老村长。即使他们侥幸活下来,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那些鲜活的生命,还能剩下几个?

一时绝望涌上她的心头,像冰冷的潮水漫过口鼻,让她几乎窒息。

&quot;嘘没事的我们都在。&quot;宁泽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强装的镇定。他的手紧紧、紧紧地抱住妻子,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生疼,却奇异地驱散了那股寒意。

&quot;地下室采用的是混凝土结构,能抗八级地震……大家放心。&quot;在众人惶惶中,白和的声音发出。

黑暗中,黑斗突然挤进白和与苏行也两人之间,它微热的舌头舔过白和和苏行也相牵的手,留下一道道冰凉的水痕。

白和紧紧将它搂紧怀里,安抚它颤抖的身躯。

……

“大家都先吃点东西。”白奶奶招呼着众人。

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外面的动静还没有消失。他们所能做的只能在这昏暗地下室里,等待着,祈祷着这场灾难能够尽快过去,祈祷他们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桌上难得摆满了各色珍藏——腊肠切成薄如蝉翼的片,被白色糖霜包含的果干,小心收藏的罐头也撬开了铁皮。

&quot;今天是珍珍生日,太可惜了。&quot;白奶奶轻轻握住儿媳冰凉的手,拇指在那枚磨得发亮的银戒指上摩挲了几下。她记得清楚,几十年前的今天,她第一次见到陈珍,那是个春天的早晨,一早上小鸟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围墙边的花儿一朵朵的开了。她正在院里扫地,忽听到“嘎吱嘎吱”单车声。抬头便见自家儿子领着个穿桃红色外套的姑娘,像捧着一枝早春的杏花似的,小心翼翼地往院里引。

看见她这姑娘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却还强撑着挺直腰板,结结巴巴地说:&quot;婶、婶子好,我给您带了蛋糕。&quot;

怎么一下子她就变老了,白奶奶爱怜地摸了摸儿媳夹杂着白丝的头发与粗糙的手。

陈珍眼眶突然红了,她别过脸去假装整理罐头,铁皮碰撞声掩盖了那声哽咽。

&quot;可惜了今天桌上的好菜。&quot;白奶奶掰开杂粮饼,碎屑落在褪色的蓝布围裙上。她想起清晨天没亮就起来炖的鸡汤,金黄的油珠还在砂锅里打着转儿。

白爷爷突然一拍脑门,皱纹里迸出孩子般的得意:&quot;我就说忘了什么!&quot;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揭开时,酱色的肘子皮颤巍巍地抖动着,凝冻的肉汁像琥珀般晶莹。&quot;桌上肘子和鸡,我都带下来了。&quot;

&quot;老东西!&quot;白奶奶笑骂着捶他,眼里却闪着泪光,&quot;总算会看事了。&quot;

那肘子虽然已经凉透,但加了大料小火炖了许久,皮肉早已酥烂。苏行也接过一块,发现肥肉已经凝成半透明的冻,在灯光下泛着玛瑙般的光泽。他小心地掰开,肉丝便如花瓣般层层绽开,露出里面浸透酱汁的纹理。

小遂闻到香味,从被窝里钻出半个脑袋。白爷爷撕下一块带皮肘子塞进饼里,喂到曾孙嘴里。孩子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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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所有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那几只鸡起初还瑟缩在竹筐内,羽毛蓬乱地炸开着,豆大的眼珠里满是惊恐。渐渐地,它开始试探性地啄食地上散落的碎米,每啄几下就警觉地抬头,鸡冠随着屋顶传来的闷响一抖一抖。

鸡爪刨动地面的沙沙声,喙部啄击木板的笃笃声,还有它们偶尔发出的咕咕低鸣——像一剂无形的良药,慢慢抚平了地下室里紧绷的气氛。白语不自觉地跟着鸡啄食的节奏轻拍怀里的孩子,宁母数着母鸡打瞌睡时点头的次数,嘴角微微上扬……

黑斗趴在白和旁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地面。它时而抬头看看鸡,时而回头望望主人,湿漉漉的黑鼻子在空气里嗅闻,仿佛在确认这个临时避难所里的每一丝气息。

待到第二天,外面的风声终于停了。

那一瞬间,地下室里安静得诡异。没有狂风的呼啸,没有瓦砾坠落的声响,只有家人沉重的呼吸声、狗偶尔的呜咽,以及角落里那只幸存下来的母鸡发出的微弱咕咕声。

&quot;风停了。&quot;宁父低声说道,声音沙哑。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隐隐的不安。苏行也抬手示意大家冷静,压低声音道:&quot;别急着出去,外面可能还有危险。&quot;

他让每个人都戴上口罩——这是灾变后养成的习惯,外面的空气里可能混杂着有毒的尘埃或病菌。又让大家用布条裹紧袖口和裤腿,防止被废墟中的尖锐物划伤还有太阳晒伤。

大伯母从角落里翻出几副破旧的手套,分给众人。小遂躲在白语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好奇。

&quot;小心点,别发出太大动静。&quot;白和低声叮嘱,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quot;外面……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quot;

那些噩梦场景不断在他脑海打转。

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地下室入口处。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们发现入口的铁门纹丝不动——显然是被倒塌的杂物堵死了。

&quot;得想办法出去。&quot;白和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众人。

爷爷递过来一把铁锹,奶奶杂物堆里翻出一根撬棍。几人开始一点一点地清理堵住入口的障碍物。每撬动一块砖石,都伴随着沉闷的摩擦声和簌簌落下的尘土。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后背,但入口处的障碍物似乎纹丝不动。

&quot;这样不行,太慢了。&quot;苏行也低声说道,目光在四周搜寻着。突然,他眼睛一亮,指向墙角:&quot;从这边试试!那里有几块砖松动了。&quot;

几人合力撬开几块砖,终于打开了一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缝隙。白和深吸一口气,率先钻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晨光中,整个世界仿佛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彻底碾碎。白家老宅只剩下几堵断壁残垣,砖瓦碎成了粉末,混合着断裂的房梁散落一地。院子里那棵自定居就种下的树,被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干横亘在瓦砾堆上。牛棚和羊圈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根扭曲的木梁斜插在泥土里,断裂处露出尖锐的木刺。

远处,整个村庄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大多数房屋都倒塌了,土坯墙化为一堆堆泥块,茅草屋顶被撕得粉碎,像枯黄的头发散落在废墟上。田野里的庄稼被夷为平地,稻穗被碾进泥里,形成一道道诡异的绿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潮湿木头的霉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灾难气息。

偶尔,远处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声,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凉。

&quot;天啊……&quot;大伯爬出来站在他身边,声音颤抖。

白长青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身边的断墙,突然注意到远处有几个人影在废墟中穿行。那是幸存的村民,他们衣衫褴褛,有的背着受伤的家人,有的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有个女人抱着什么东西在唱歌,走近了才看清那是条婴儿的襁褓,空荡荡的带子随风摆动。

&quot;砰&quot;的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战栗。不远处,两个男人正在泥泞中翻滚厮打。年轻的那个眼眶被砸得血肉模糊,却仍发疯似的撕扯着粮袋:&quot;这是我家的!我看见了!&quot;年长的男人一口咬住他的手腕,混着鲜血的唾沫从嘴角溢出:&quot;放屁!这分明是从我家地窖飘出来的!&quot;被扯破的布袋里,发霉的玉米面正混着雨水变成灰黄的泥浆。

第75章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悲切的呜咽。白长青转身,看见爷奶互相搀扶着站在废墟中央。爷爷花白的头发上沾满墙灰,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他们呆立在那里, 像两棵被雷劈过的老树。

这里承载着他们大半辈子的时光,每一道裂缝里都藏着无数个晨昏的记忆,春播秋收的辛劳、夏日纳凉的闲适、冬夜围炉的温暖, 如今却只剩下一地破碎, 如同他们支离破碎的心。

宁泽蓝紧紧抱着孩子,白语依偎在母亲身侧, 从地下室的缝隙中钻出来。起初, 劫后余生的激动还挂在脸上,可当目光触及眼前惨状,笑容瞬间凝固, 四周陷入死寂。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白语的声音颤抖着,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白和深吸一口气, 潮湿的泥土味、木头断裂的苦涩气息, 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涌入胸腔, 令人作呕。他扫视着陆续从地下室出来的家人,每张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茫然。他心里清楚,暴风虽然过去了,但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接下来, 他们要面对的,是比狂风暴雨更可怕的生存困境。不过, 至少大家都还活着,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家中精心照料的牲畜几乎全军覆没。那些摸黑到林子里翻虫子、找草根,一点点喂大的鸡鸭, 除了被抱去地下室的几只,其余要么被倒塌的棚舍压得血肉模糊,羽毛与鲜血混在一起,惨不忍睹;要么被狂风卷得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平日里如孩子般悉心照料的牛羊,此刻全部倒在废墟之下,尸体渐渐变得冰冷。只有一只猪蜷缩在墙角,凭借着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与一些幸运,奇迹般地存活下来。灾难中存活的还有一头出生不久的小牛,它的母亲紧紧把它护在身下,大家发现它时,后腿已被折断,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哀鸣。

房子二楼彻底塌了,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废墟中,砖瓦碎成齑粉,扬起阵阵灰尘。一楼侧房虽侥幸留存,但里面的家当无一幸免。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侧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那些珍藏多年的老物件、一家人的衣物被褥,全都毁于一旦。她再也支撑不住,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肩膀剧烈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我们的家没了!东西都没了,这可怎么活啊……”哭声撕心裂肺,在场的人忍不住跟着红了眼,这是他们的家啊!在这个暗黑世界里唯一的避风港。陈珍强忍着难过痛苦,扶起婆婆勉励安慰。

白和与苏行也走出院子,望向外面,心里一阵发寒。村子的主路已经面目全非,被风刮断的树枝像巨大的荆棘,横七竖八地堆在路上,枝桠如狰狞的利爪撕扯着残破的天空,断木与瓦砾堆成小山,将原本宽敞的主路切割成迷宫。不远处竹子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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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连根拔起,盘根错节的根系像无数枯槁的手指,徒劳地抓着浸透雨水的泥土。空气中漂浮着腐木的酸臭与铁锈味,每一口呼吸都像吞咽着带着砂砾的泥浆。

&quot;得赶紧回家看看。&quot;苏行也声音发紧。两人穿过层层障碍,赶回家,庆幸下了重金的大门与围墙依然□□,但里面的景象,让即使做好心里准备的两人依旧心疼难受。这座他们倾注无数心血,也有过无数美好规划设想的家,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被村民艳羡的温室如今只剩扭曲的钢架,钢化玻璃全部炸裂,锋利的碎片在废墟中泛着冷光。木头搭成的猪圈、牛棚都无一幸免。小楼屋顶的瓦片早已不知所踪,二楼已成为一篇废墟,水、各种刮来的杂物混成一团。

&quot;大虎!大虎!&quot;两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响,只有风穿过残垣的呜咽声作为响应。

两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大虎是一只尽责又聪明的狗,它知道白和救了它,也明白在这艰难的世道中,能被妥善对待是多么不容易。平日里,家中稍有动静,它都会第一时间反应,勇敢地站出来。之前村里眼红他家富裕的人不在少数,发生过几次冲突,大虎每次都奋不顾身地冲在第一线,守护着这个家,即使受伤也没有退缩过。主人呼喊,它绝对不会不理。

内心越是焦躁白和脸色越是平静。

突然,一道黑影从废墟中窜出!黑豆竖起颈毛,冲着倒塌的后院狂吠,尾巴不安地甩动。苏行也心头一喜,这只嗅觉敏锐的警犭定是发现了什么。可一棵香樟树拦腰砸在入内的门窗处,扭曲的树干死死堵住入口。苏行也试着搬动树干,虎口震得发麻,树皮却纹丝未动:“这得找人帮忙”话音未落,却瞥见白和警惕地眯起眼睛。

白和的目光如鹰隼般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随着他意念微动,门口那棵横亘的香樟树连同散落的砖石杂物,竟如被无形巨手托起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苏行也瞳孔骤缩。白和虽然从没有正式向他说明过空间,但也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异常,家里从未断过的果干,永远充实的仓库,各种不能生产的珍稀物资都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苏行也没有多话,只是握紧白和的手跟着黑豆快步走进屋内。屋内家具东倒西歪,但黑豆并未停留,发疯似的向后院冲去。黑豆围着一堆瓦砾打转,前爪疯了似的刨着泥块,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毫不在意。

苏行也的心猛地一沉,但反应十分迅速跟着白和快速的将碎石、瓦砾移开,很快,一截沾满泥浆的灰褐色皮毛从乱砖下露了出来。

是大虎。

它侧身被压在半块断墙下,后腿已经血肉模糊,混着泥浆凝成紫黑的硬块,可那粗壮的脖颈却梗得笔直,嘴里死死咬着个麻布口袋——袋口处依稀可以看见包得严实的肉干,竟是抢出来的半袋粮食。它浑浊的眼睛里还凝着股狠劲,直到看见白和的身影,那股倔强才倏地散了,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呜咽,嘴角干裂的血痂被扯破,新的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

&quot;别动。&quot;苏行也低声说着,从背包里翻出止血的草药,敷在大虎的伤口上,接着又摸出颗消炎药丸喂进去。眼见两人接过被它保管好的肉干紧绷的身体松了些,鼻尖蹭了蹭苏行也的手腕,喉间的呜咽软得像团棉花。

&quot;傻东西&quot;白和摸着它耳后那撮总也梳不顺的软毛,指尖能感觉到它皮肤下的颤抖。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这点吃的,他低骂一声。

将大虎安置到他的狗窝,白和又快速的跑到大伯家。&quot;大伯!伯娘!&quot;他踩着碎瓦片冲进去,就见伯娘正蹲在废墟里扒拉,手里攥着一个大麻袋,但凡还有点用的东西都被她收起。大伯带着女婿亲家等人,在收拾牛羊等牲畜,最小的遂遂也没有闲着,手忙脚乱地在整理被打湿弄脏的干菜。

&quot;别捡了!&quot;白和拔高声音,指着自家方向喊道,&quot;都搬去我那边!&quot;

爷爷拄着根断扁担站在廊下,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很。他往远处望了望,西北方向的天际线黑得像泼了墨,隐约有哭喊声顺着风滚过来,还夹杂着几声粗暴的呵斥——那是有人在趁乱抢东西了。

&quot;听汤圆的。&quot;爷爷把断扁担往地上一顿,声音斩钉截铁,&quot;麻利点,把东西收拾收拾,这就走。&quot;

&quot;天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乱子!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险!赶紧的。”

近年来多次危险冲突,让几人还是有足够的忧患意识。虽然不舍,但还是捡着重要的粮、工具等快速往白和家搬。

安置好人和物,宁教授与白和便组织人各施手段设置陷阱。

然后

&quot;宁泽蓝。&quot;白和目光落在面前的男生身上。这几年的风雨把少年的稚气磨得干净,眉眼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quot;家里就交给你了,看好门户,照顾好爷爷奶奶。&quot;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紧闭的院门再次嘱咐道&quot;不管外面是谁叫门,不管说什么,都别开,更别跟人搭话。&quot;

宁泽蓝看着他严肃的脸,用力点头:&quot;我知道了,哥。

白和这才转向蹲在地上的黑豆。老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耳朵微微竖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嘴边的毛已经白了大半,像落了层霜,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很,透着常年累月练出来的警惕。

&quot;多留意黑豆的动静。&quot;白和补充道,&quot;它要是对着院门低吼或者炸毛,你们就赶紧拿好武器。&quot;

宁泽蓝用力点头:&quot;放心吧哥,我一定看好家,不会让家人出事的。&quot;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死也不会让人进来的。

白和俯身,手掌轻轻落在黑豆的头顶。老狗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应承。&quot;又得辛苦你了,老伙计。&quot;他的声音软了些,指尖划过黑豆耳后粗糙的皮肤,&quot;守好这儿,等我们回来。&quot;

黑豆像是听懂了,抬起头朝他&quot;汪&quot;了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

白和最后看了眼家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跟苏行也、大伯一起抓起武器还有背包,毅然拉开了院门。外面的风雨声瞬间涌了进来,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哭喊,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天地。

第76章

白家老少能在这末世里安稳生活, 不单单只靠自身。是姑奶家在饥荒时偷偷送来的那筐干皱的红薯,是歹人袭击村子那晚,村长家冒着风险摸黑送来的消息, 是暴雨夜里全村人一起守着堤坝,雪天里分着一锅掺了野菜的热粥——是彼此抱团取暖,才让大家在绝境里有了喘息的机会。

“先去几家相熟的看看。”大伯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 他往前边望了望, 风卷着沙砾砸在脸上生疼,“走吧, 能救一个是一个。”

白和点点头, 跟苏行也一前一后跨出家门。头顶的乌云压得极低,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要沉下来,闷得人胸口发紧, 连呼吸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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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滞涩的痛感。脚下的土路早被雨水泡得稀烂,每走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泥里, 拔腿时能听见泥浆“咕叽”的声响。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来越近, 混着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像重锤砸在心上刚拐过一个小坡, 就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妈妈!”白和快步冲过去,只见临坡搭建的木屋已被倾泻的泥土压垮,房梁断成两截,茅草和碎木埋了大半个屋基。一妇女带着孩子躲在桌柜构成的三角角落里, 她身子半趴,后背抵着断裂的木柱, 将孩子紧紧护在身下, 手臂上还插着根带刺的断枝。

几人立刻动手,白和与苏行也合力搬开压在桌柜上的石块, 大伯用柴刀劈断缠绕的茅草。好不容易将杂物清理干净,抬起断梁时,妇女突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她的肋骨被压断了。几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把女人和孩子从底下拖出来,孩子除了受惊吓哭闹,倒没明显外伤,可女人脸色惨白,呼吸都在颤抖。

“孩子没事,就是受了惊。”苏行也快速检查完孩子,又转向妇女,手指按压她的胸腹,眉头越皱越紧,“她内脏受损,必须去区里的医院治疗,我这里的草药只能暂时止血止痛。”

近几年金属在空气中腐朽得格外快,发电机、医疗器械大多成了废铁,全区只剩两所医院靠着备用能源维持基本运转,内伤要得到有效治疗,只能往那里送。苏行也从医药箱里翻出止血粉和绷带,快速给妇女包扎好伤口,又喂她服下镇痛的草药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等会儿我联系村里的救援队,看能不能安排车送她过去。”

正说着,远处传来张燕的喊声,几人抬头,只见张燕背着张老太太往这边跑,老太太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尘土,裤脚还在往下滴泥水,头发上沾着草屑和泥沙。张燕一边跑一边骂:“真是一群畜生!要不是我跟嘉和赶过去,你就被压在那破屋里了!”

到了近前,张燕把老太太放下,抹了把脸,指缝里渗出血迹,混着泥水在脸上画出狰狞的印子:“家里又不是没你的饭吃,非要去黄家当牛做马?这次能活着爬出来,真是祖宗坟头冒青烟了!”他就这么一个亲人,刚才徒手扒拉废墟时,指甲都掀翻了,移动砖石时一秒都不敢停,就怕慢一步老太太就没了气。

一向在他面前强硬固执的张老太太,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骨头,搭在张燕肩上的手微微发颤。她看着张燕流血的指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其实她去黄家当保姆,一是知道自己的性格和张燕呆在一起也会闹得不开心,二是想多攒点粮食——张燕和嘉和这两个孩子这几年总往灾区跑,太危险了,她怕哪天他们出事。可刚才被埋在废墟里时,她听见黄家人卷着她攒的那点粮食跑了,喊到喉咙出血都没人应,心里很后悔,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那孩子嘱咐,后悔没有带好他。

“去……去村办公楼把东西带回来。”老太太的声音发哑,眼里裹着恨和怕,浑浊的泪珠砸在张燕的衣襟上,“他们把我今年晒的菜干,还有攒的药草都提走了……”养条狗还有感情,她尽心尽力照顾黄家人几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夜里还帮着看孩子,可困境中,他们连拉她一把都不肯。

“唉,我知道了。”张燕叹了口气,他哪还顾得上追究菜干,抬头看见白和一行人,眼睛猛地亮了:“苏医生!快帮我看看我奶奶!她脚好像动不了了!”

苏行也赶紧放下医药箱,掀开老太太的裤腿,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脚踝肿得像个紫茄子,几道血口子嵌着泥沙,伤口边缘的皮肤已经泛了青黑,显然是被重物砸到后又在泥里蹭了。“没伤着骨头,就是扭了筋,加些皮外伤。”苏行也从箱子里翻出晒干的三七和蒲公英,快速在石头上捣碎,又混了点烈酒调成糊状,用干净的布条裹在老太太的脚踝上,“回去用酒擦一擦肿胀的地方,每天换一次药,别碰水,养个五六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张燕这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水混着泥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听白和说还要去村中心救人,他攥了攥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看看奶奶又看看远处的废墟,脸上满是犹豫——他想救人,可又放心不下老太太。

“你带奶奶回家里的安全洞躲好,我跟他们去。”贺嘉和把老太太往张燕身边送了送,他刚才跟着张燕救了老太太,本想一起送回去,可听见这边的动静又折了回来,“舍水村向来抱团,这时候不出力,下次我们出事,谁还能帮衬?”说完,他转身跟上白和的脚步,张燕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背着老太太往自家的方向走。

几人往村中心走,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浓雾裹着人,连呼吸都觉得呛。路过伯爷白辉家时,就听见阵阵哭声,那哭声嘶哑又绝望,隔着风都能感受到刺骨的痛:“我已经没了妈,又没了爸……”

白长青心里“咯噔”一下,脚步顿住,眯着眼睛往废墟里望——只见两个堂兄弟正瘫坐在碎砖上嚎哭,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其中一个的胳膊还打着临时的草绳绷带。不远处,白卓抱着孩子不断轻哄,他怀里的孩子眼睛直勾勾的,浑身僵着不怎么动,连哭都发不出声,小脸煞白,嘴唇干裂。白卓红着眼眶,哑着嗓子反复哄:“宝宝不怕,爸爸给你换你最爱吃的棒棒糖……爸爸就去给你买,买最大的那种……”

旁边的白卓媳妇面色惨白,额角还沾着泥血,面容惶恐,见白长青一行人过来,尤其是看到苏行也,眼睛猛地亮了,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扑过来,膝盖在泥地上磕出个印子也顾不上:“苏医生!快救救孩子!从昨天刮大风院子塌了就这样了,不说话也不动,咋喊都没反应!”

苏行也赶紧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弱,再看孩子的瞳孔,比正常孩子的要大些,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是应激反应,孩子太小,经不起这么大的刺激。”他从药箱里翻出个小瓷瓶,倒出点淡褐色的药粉,这是用安神的草药磨的,混着自己水壶里的水,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先稳住神,等会儿去村诊所找我,我再给他开点安神的草药,别让他再受惊吓,过两天就能缓过来。”

得知孩子没大事,白卓松了口气,腿一软坐在地上,后背抵着断墙,大口喘着气。曾经他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可自从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也扛起了责任。在几人询问下,他断断续续地讲了大伯父白辉的事:“风刮起来的时候,两个堂哥只顾着抢屋里的粮食,想着先把自家妻儿护好……等他们想起大伯时,大伯已经被一块掉落的砖头砸中脑袋……等我们把他扒出来时,人已经凉透了……”

白长青听着,心里堵得慌。小时候两家走得近,大伯常会塞块糖、塞块饼给他,后来因为土地、房屋还有爷奶遗产分割,两家吵翻了,只剩下面子情。这两年灾情紧,大伯怕落单,时常主动示好,逢年过节总往他家送点晒干的菜干,有时还偷偷给遂遂塞块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就心酸,哪成想人说没就没了。他想着,父亲一向重感情,大姑去世两年,他还时常对着大姑的照片发呆,要是知道大伯没了,肯定会难过好几天。

他又问起白卓的父亲,白卓摇摇头:“我家房子在村边,靠近树林,是用石砖砌的,虽有摇晃,但没倒塌,我爸妈就是受了点惊吓,刚才已经把他们送到林内安全空地。”

几人没多耽搁,又往村中心走。越往中心走,景象越惨:有的人家房塌得只剩地基,碎木堆里还压着没来得及拖出来的人,露在外面的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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