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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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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艺道谦和地笑了笑:“也好,也好。”

随后他将苏荷领至旁边的茶水间,“想来,公主已许久没饮过曾某所煮的茶水了。”

苏荷答:“故尔今日特意来拜访先生。”

二人面对面坐到了茶台前。

对比无忧茶肆那间茶室,这间茶室明显小了许多,就连茶台也比先前那张茶台简陋,但曾艺道煮出的茶水仍是香气四溢。

苏荷一边饮茶一边开口:“我已从谢大人口中得知,此次能顺利认亲,乃是多亏了先生相助。”

以前曾艺道被谢无痕抓进大理寺狱时,她甚至还为他求过情,殊不知那时他便已知晓她的身份!

一切都恍如一场荒诞的梦境。

曾艺道垂眸,面上露出几许尴尬:“曾某也有自己的私心,还望公主……勿怪罪才好。”

苏荷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先生喜欢我娘亲什么?”

曾艺道轻舒一口气,望向缓缓冒着热气的茶壶:“‘喜欢’二字还是太过浅白。”

苏荷试探问:“那是爱?”

“‘爱’一字,又太过飘渺。”

“那是什么?”

曾艺道眸中浮起几许苍凉:“那是非她不可的执着。”

“或许也是执念?”

曾艺道苦笑:“人活一世总要有所求,有人求财、有人求权、有人求色,还有人求智,而我,求她。”

他语气淡淡,但每个字句里皆是他的矢志不愈。

苏荷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她说:“唯愿先生往后余生能幸福安康。”

曾艺道颔首:“这也正是曾某对公主的祝福。”

二人饮完茶,又下了一局棋,苏荷这才起身告辞。

曾艺道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绪久久难平。

恍惚间,他好似又看到了当年身怀六甲的师妹的身影……

接下来的时日安静且闲适。

国泰民安,万事昌顺,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一晃而过。

苏荷转眼已到孕晚期,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最后连集贤院也没去了,成日待在府里。

谢无痕忙于公务,每日在大理寺与谢府之间两点一线,也几乎从不去公主府拜见。

两人已有数月不曾谋面了。

所幸吴生嘴馋偶尔去公主府找春兰讨吃糕点并顺便探听公主的消息,否则他与她当真要消息隔绝了。

一日吴生刚从公主府回来,嘴上还有没抹净的糕点沫。

谢无痕瞥他一眼:“怎么,又去那边了?”

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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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把嘴巴,笑了笑:“头儿慧眼。”

他故作随意地问:“那边可还好?”

吴生回:“头儿放心,公主好着呢。”

又说:“不过小人今日从春兰嘴里探听到一事。”

他问:“何事?”

吴生压低了声音:“据说朝中有人曾

私下向皇上求娶过公主。”

他兀地一顿:“何人?”

吴生摇头:“春兰没说是何人,但头儿放心,公主没答应,故尔皇上也没答应。”

他又问,“春兰可说了公主为何没答应?”

吴生答:“这个春兰倒是没说,不过春兰说了,公主已向皇上表明了态度,此生不会再嫁。”

他顿了顿,暗舒一口气,“不嫁也好。”

他早已下定决心不娶,她若不嫁,他倒能略略宽心——至少,他没再成为别人的妻。

又过了几日,春兰也从吴生嘴里探到一则消息。

吴生一边吃糕点一边絮叨:“那侯府千金袁萍几年前就对我家头儿动了心思,时不时要在我家头儿跟前露露脸,甚至还给我家儿送过香囊呢,但头儿没收,也一直没理她,后来她见头儿被皇上赐婚才终于罢手,如今她见头儿成了鳏夫又开始上杆子往头儿跟前凑了,甚至还去老夫人面前卖乖弄巧呢。”

春兰问:“老夫人可买那袁萍的账?”

吴生面露不屑:“老夫人买账又能如何,头儿又不买账。”

春兰试探问:“未必谢大人……就不打算再娶了?”

吴生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囫囵着说:“依我在旁观察,估计除了公主,头儿不会再娶旁人了。”

春兰斜他一眼:“你家头儿倒是想得美。”

吴生哈着腰,话里有话:“不只是头儿,我……我怕是也有点儿想得美。”

春兰兀地红了脸,起身将他推出公主府后门,不理他了。

待吴生一走,春兰急忙将袁萍心悦谢无痕之事禀报给苏荷。

苏荷闻言沉默半晌,继而叹了一声。

春兰问:“公主为何叹气?”

苏荷答:“他不理会那袁萍,倒也在意料之中。”

在没娶她之前,他不就打算过不婚不育么,如今这般折腾一场,怕是更无心涉足婚姻了。

春兰压低声音:“不过吴生还说了一句话。”

苏荷问:“什么话?”

春兰答:“吴生说,谢大人除了公主,不会再娶旁人,也就是说谢大人他……想娶公主?”

苏荷斜她一眼:“再说这样的话,我明日便将你嫁给吴生去。”

春兰一怔,“公主你说什么呢。”随即身子一扭捂着脸跑出了殿门。

苏荷看着她羞怯的背影,不禁展颜一笑。

她正欲吃些果子解解渴,却猝然感觉腹部一阵锐痛,继而身下涌出一阵潮湿,她顿住,寻思着怕是羊水破了。

她唤了声:“姑姑。”

张秀花正在收拾床榻,闻声疾步跑过来:“公主怎么了?”

苏荷痛得喘不上气来,但嘴边却挂着一抹笑:“这小家伙……怕是要出来了。”

张秀花急忙大呼:“快来人啦,快来人啦,公主要生了。”

第144章 生产3

公主府里早入住了稳婆、医官,甚至还备好了一间消毒的产房。

苏荷刚一发作,便被张秀花扶进房内,扶上了产床。

稳婆在床前严阵以待,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巾子,以及剪子。

疼痛是一阵阵的,随着宫口的打开,腹中胎儿也在一下下往外冲。

苏荷依着稳婆的吩咐在大口呼吸,再配合着胎儿的节奏一起使劲。

张秀花紧紧握住苏荷的手:“公主若是太痛尽管喊出来,喊出来就没那么痛了。”

苏荷即便痛得满头大汗,却仍是一声不吭,她喘着气答:“姑姑放心,这痛……我能忍。”

她向来隐忍克制,一路走来也受过不少罪、挨过不少打,这点生孩子的痛于她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张秀花满腹心疼,“公主性子就是倔,生孩子时都倔。”

她说完便哭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的,好似生孩子的不是苏荷,而是她一样。

此时已有下人前去宫里报信。

皇帝听闻女儿要生产了,急忙让赵富给自己更衣,随即传唤太医令戚怀,匆匆赶来了公主府。

常在公主府出入的吴生也得了信,急忙跑去大理寺禀报:“头儿,公主要生了,皇上已赶去了公主府,还把太医令也带过去了。”

谢无痕“嗖”的一声从案前起身,起身后站立片刻,又坐了回去。

公主生孩子与他何干呢?他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关心她,并赶去公主府探望呢?

他没合理的身份,更没合理的理由。

他沉声回:“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吴生有些懵,“头儿……不去看看公主么?”

他再次强调:“你先出去,带上门。”

吴生喃喃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且乖乖带上屋门。

屋内光线暗下来,像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网。

谢无痕在案前思量片刻,飞快起身,继而换上一袭黑色劲装,推开了屋子后窗,闪身跃了出去。

他找了条掩人耳目的小路,一路飞奔疾行,很快来到公主府外的巷口,再纵身一跃,进入到了公主府内。

府内自然设有岗哨,但此时公主生产,皇帝驾临,大部分侍卫皆去了正殿守护。

他借着岗哨漏洞顺利穿过府中甬道,很快到达正殿的后檐下,随即侧身躲到了檐下的墙角。

隔着厚厚的墙壁,他并未听到苏荷的声音,反而听到稳婆在喊:“公主,再使把劲,再使把劲,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

以及张秀花哽咽的声音:“公主忍着点,很快就不痛了。”

他知道生孩子很痛,却不知有多痛、如何痛。

他听着产房内传出的阵阵呼声,不禁握拳,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上。

此时皇帝也在产房门口焦急地等待。

太医令戚怀提着药箱守在一旁,时不时朝屋内问一句:“公主的气息可还平顺、意识可还清明?”

稳婆隔着

门帘大声回:“大人放心,公主一切安好,

皇帝问:“既然公主安好,为何迟迟没诞下孩子?”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且还是多福所生的女儿,多福生产时他便无缘陪伴在侧,如今亲历女儿生产,他方知这生产究竟有多凶险。

戚怀答:“皇上放心,女人生产之事急不得,之前……皇子们出生也是这么过来的。”

皇帝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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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后宫嫔妃生产他哪有这么深刻的感受?

他急切吩咐:“不管如何,须得想想法子让公主少受些罪。”

戚怀答:“臣刚已让人煮了参汤端进产房,公主喝了参汤定能少受些罪的。”

话刚落音,产房内兀地传出婴儿的啼哭。

那啼哭声犹如一缕强劲的光芒,耀眼、响亮。

皇帝面色一顿,“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生了?”

藏于屋后的谢无痕也兀地神色一震,轻舒一口气,这是生了?

产房内的苏荷也兀地身子一空,所有疼痛瞬间消失。

张秀花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公主生了、生了。”

进屋的春兰也一把放下手里的水盆,大步跨到床前,惊喜地嚷着:“公主生啦、生啦。”

稳婆熟练地剪下婴孩脐带,再用薄毯将其包裹好,放在秤上过称,继而隔着门帘大声报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公主诞下小千金,重七斤八两,母女平安。”

一听“母女平安”,皇帝心中大石落地。

一众人等也齐齐跪地,高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平身,都平身。”

又立即吩咐:“快,快将孩子抱出来给朕瞧瞧。”

稳婆立即将孩子抱出产房,抱到了皇帝面前。

襁褓中的娃娃生着一双与苏荷一模一样的杏眼,白白嫩嫩,小嘴粉嘟嘟的。

皇帝迫不急待接过孩子细瞧,心中百感交集:“以后,朕就要做外祖了,朕有外孙女了。”

随即大唤一声“来人”。

赵富面带喜色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答:“传朕旨意,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大赏。”

赵富恭敬应“是”。

皇帝又吩咐:“封公主之女为长乐郡主,赐名为乐乐。”

赵富笑着回:“长乐郡主好福气,一出生就有了封号。”

皇家向来只将公主之女封为“县主”,此次皇帝却将苏荷的女儿封为了“郡主”,可谓是破了大例。

皇帝随即还叮嘱戚怀:“公主生产不易,太医院需派人全程为公主护理、调养好身子。”

戚怀答:“皇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皇帝欲进产房看一眼苏荷,却被旁边的赵富挡住了去路,赵富小声相劝:“男子进产房会惹来血光之灾,皇上身负社稷,还是谨慎为好。”

皇帝问:“小郡主不是已经出生了么,怎的还不能进?”

稳婆答:“即便小郡主出生,这也仍旧是产房,皇上龙体重要,避祸为上。”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就你们多事。”

他吩咐稳婆将郡主抱回房内,继而隔着门帘大声叮嘱:“荷荷好生调养身子,有什么需求随时差人进宫与父皇说。”

苏荷回:“多谢父皇,待儿臣身子恢复了再进宫看望父皇。”

皇帝连连答应:“好,好,朕等着荷荷。”说完便起驾回宫。

后檐下的谢无痕也不便久留。

他试图最后听一听那孩子的哭声,偏偏那孩子就是不哭了。

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孩子,样貌像不像她,若是像她,长大后当又是一位貌美的姑娘了。

他不禁微微一笑,莫名地为她开心,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公主府的上空。

次日,皇帝因小郡主出生,大赦天下。

整个大梁国都因此呈现出一片喜庆之色,城中各命妇及贵女也时不时来公主府送拜帖,试图与苏荷结交。

苏荷向来喜静,将那些拜帖一一拒了。

吴生又开始在主子面前通风报信:“头儿你是不知,那小郡主生下来可重了,足足有七斤八两呢。”

谢无痕早就知道小郡主重七斤八两,自是没理他。

吴生继续说下去:“小人听春兰说,别看小郡主刚出生,那力气可大了,若是抓住谁的手指,须得使劲才能挣脱,而且她食量可大了。”

谢无痕瞥他一眼:“一个襁褓中的娃娃,食量能有多大?”

吴生瞪着眼:“据说是寻常孩子的三倍大,反正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饱了就睡,如今还没出月子,那胳膊就长得跟藕节似的。”

谢无痕狐疑:“说得像你亲眼见过小郡主似的。”

吴生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小人自是没见过,这都是春兰与我说的。”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公主呢,情况如何?”

吴生答:“有太医院的人帮着调理,公主好着呢。”

又说:“头儿若是不放心,可去公主府探望探望。”

他语气突然变硬:“公主生产与我何干,我缘何要去探望?”

吴生一哽,似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般大,苦着脸回:“小人……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头儿别往心里去。”

他冷声吩咐:“干活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

吴生喃喃应“是”,灰溜溜退出了公房。

但在吴生看不到的夜间,他时常换上夜行衣,偷偷潜入公主府,如猫一样蹲在屋顶,揭开瓦片看一看苏荷。

看到她精神状态渐好,看到她慢慢能下床走动,看到她安逸且闲适地逗弄孩子,他心里也就安逸而闲适了。

皇帝下朝后也时常往公主府跑。

以前他身子总有沉疴旧疾,但自从认回苏荷、自从苏荷诞下小郡主,他这身体也一日日大好,连眼睛也清明了不少。

皇帝每回过来总要抱一抱小郡主,嘴里唠叨着:“这娃娃长得可真快啊,还没满百日呢,竟重得跟秤砣似的。”

末了还问一句:“荷荷当真……不让孩子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苏荷嗔怨一声:“父皇。”

皇帝只得摇了摇头,乖乖闭嘴。

有时五皇子也会跟过来,凑在小郡主的摇篮前喃喃自语:“乐乐快些长大,等长大了舅舅带你玩。”

苏荷微微一笑:“五皇子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赖账。”

五皇子郑重点头:“我保证说话算话。”

待皇帝与五皇子一走,张秀花也忍不住去抱小郡主。

刚一抱起她,便被她牢牢抓住手指,扯也扯不开,张秀花感慨:“你看这小家伙劲儿多大,长大了莫不是个大力士?”

春兰立即摇头:“咱们郡主可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长大了怎能做大力士呢,公主你说是不是?”

苏荷倒是态度开明:“只要她平安、快乐,随她想做什么。”

话刚落音,她兀地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春兰见她面色有变,问:“公主这是怎么了?”

张秀花也循声看过来:“公主可是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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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捂着胸口,吃力地回:“我体内的噬心花之毒……可能要发作了。”她害怕面对的这一天,终就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将大结局了,会有两章降落。

第145章 结局上

苏荷身体有恙,公主府霎时一阵忙乱。

太医令戚怀急匆匆进殿诊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中毒,但具体是何毒,以及如何解毒,以他几十年行医经验,竟是全然不知。

他伏身跪地,声泪俱下:“皇上命臣调养公主的身体,不成想公主却无端中毒,不成想……臣对此却是无能为力,臣有负皇命,臣有罪啊。”

苏荷捂着胸口蜷缩在榻,因为剧烈而蚀骨的疼痛,她面色苍白,满头大汗,但神思依然清明,她喃喃回:“我在……怀孕之前便已身染此毒,且无药可解,戚大人……勿要自责。”

她查阅了诸多典籍、搜集了众多毒术,却依然找不到噬心花之毒的解法,想来除了白今安,无人能解此毒了。

戚怀追问:“究竟是何毒?”

苏荷回:“噬……噬心花之毒。”

戚怀闻言泄了气,他听都没听过这毒名。

此时未央殿的皇帝也得了消息,坐着步辇匆匆赶来了公主府。

他看着榻上被疼痛折磨的女儿,愁肠百结肝肠寸断,他费了多少心血等了多少时日才终于找到这个女儿,没成想如今竟横生变故。

皇帝厉声吩咐:“将近身伺候公主的奴婢都押过来,朕要一个个审问,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毒害公主。”

苏荷吃力地唤了声“父皇”,随即又朝一旁的张秀花使了个眼色。

张秀花早已哭成泪人儿,见了苏荷的眼色,“噗通”一声跪地,“皇上,这府里无人会毒害公主,也无人敢毒害公主。”随后便哽咽地道出了白今安给苏荷下毒之事,末了还强调:“此毒……唯有白今安能解。”

皇帝闻言身子一软,踉跄了一下。

赵富立即上前搀住他:“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抬手扶额,有如万箭穿心。

他忆起白今安死前曾说过,他定然会后悔杀他。

当时他并未深想,时至今日,他方知白今安那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皇帝缓了缓,心疼地看了眼榻上的苏荷,吩咐戚怀:“朕要你拼尽全力,不管用何汤药,定要先护住公主性命。”

戚怀战战兢兢答:“臣……遵旨。”

皇帝又吩咐赵富:“拟旨,招募梁国所有毒医,为公主解毒。”

赵富也躬身应“是”。

病榻上的苏荷又喃喃唤了声“父皇”。

皇帝立即上前,握住苏荷的手:“荷荷先忍忍,父皇一定会为你解毒的,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

苏荷痛得头晕目眩,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

那痛犹如锋利的针尖,绵绵密密刺向胸口,再由胸口向四肢百骸漫延——远比生孩子痛,远比任何痛都要痛。

她知道这痛无药可解,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她落下泪来,“乐乐她……就拜托给父皇了。”

皇帝亦是老泪纵横:“荷荷放心,有父皇在,乐乐会一生无忧。”

又说:“有父皇在,荷荷也定能平安无事。”

苏荷喘了口气,看向张秀花和春兰,“乐乐她……也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这是她最为信任的两个人,亦是陪她一路走来的两个人,如今她大限将至,将孩子托付给她们,她也最为放心。

张秀花和春兰跪在榻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知道她放心不下孩子,亦知道她这是在交代后事。

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了,为何还要承受这个劫难?她们想不通,也接受不了。

张秀花哭着说:“公主放心,皇上一定会找到解药的。”

春兰也哭着说:“公主一定会无事的。”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卷而来,令苏荷已有些神思恍惚。

她狠狠攥住褥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姑姑和春兰……也拜托父皇照顾了……”说完脖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她纵有再多留恋、再多不舍,却也不得不放手了。

艰难地走到今日这一步,她也尽了全力了。

就让一切都各归各位、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吧。

她似乎真的想歇一歇了。

张秀花在凄厉地喊:“公主醒醒、公主醒醒啊……”

春兰也在大声地“呜呜”地哭,一屋子的奴仆都在“呜呜”地哭。

皇帝气息发颤,亦是泪流不止。

赵富上前安慰:“皇上放心,戚大人已去熬制汤药了,他定能吊住公主的性命,老奴刚也差人下达了皇上的旨意,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毒医为公主解毒的。”

皇帝点头,应了声“好”。

他躬着背,好似瞬间苍老了下去。

此时前来探望春兰的吴生也获知了公主府的情况。

他脚下生风,飞奔向大理寺,刚进公房就大声禀报:“头儿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谢无痕一顿:“出了何事?”

吴生便将苏荷被白今安下毒之事细细道来,末了又说:“现下公主已经毒发昏迷,皇上已下旨招募解毒高人,戚怀则用汤药暂时吊住公主性命,至于能吊到何时,全然不知。”

谢无痕起身阔步往屋外走。

吴生在他身后问:“头儿你去哪儿?”

他没理他,行至屋外后牵来一匹马,握住缰绳策马而去。

谢无痕很快到达了公主府。

自苏荷住进这座府邸,他还从没来过,今日算是第一次。

他刚一迈进正殿,皇帝便急切迎上来:“子谕你来了,公主中毒之事你也听说了吧,眼下白今安已死,这毒当如何解?”

自经历宫变后,或者自寻到苏荷这个女儿后,向来杀伐果断的皇帝便像变了一个人,他变得更柔软、更慈祥了,变得更像一个寻常老人,或者是寻常父亲了。

即便遇到这般急事,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无力之感了。

谢无痕沉声回:“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力为公主寻到解药。”

皇帝点了点头,随即领着谢无痕走进了苏荷的寝殿。

那时苏荷已昏迷在榻,人事不醒,光线自轩窗照进来,映出了她清丽的面容。

他已许久没见过她的脸了,再次见时,才恍然惊觉自己究竟有多想念她。

他记得上一次与她说话,还是在通天台叛乱之时。

他记得上一次见她躺在床上,还是在春华院里……

他心头兀地涌出一阵难受,她本就擅毒,却让自己身中剧毒,想来此毒并非寻常人可解,想来她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他垂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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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臣这就去为公主寻找解药。”

皇帝追问:“子谕打算去哪里寻?”

他并未直接回答:“皇上等着臣的消息便是。”说完阔步走出了殿门。

谢无痕策马出了公主府,继而往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西城那家“去百病”药铺的老板擅制奇丹妙药,上回曾艺道所使用的“瞒天过海”不就是来自于这家药铺么,说不定那药铺老板也能制出噬心花之毒的解药。

两刻钟功夫,他便到达去百病药铺门外。

那会儿药铺老板俞显正在店中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乍见谢无痕出现,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哈着腰起身,战战兢兢问:“这……这不是大理寺的那位大人么,小人近来最是奉公守法……不知大人今日找小人是所为何事?”

他可是记得这位大人上次审问他时的冷酷嘴脸。

谢无痕问得直接:“你可了解噬心花之毒?”

俞显一顿:“啥花……啥毒?”

谢无痕心已凉了半截,重复道:“噬心花之毒。”

俞显面露难色:“小人没听说过这种毒,且小人也并不懂毒。”

谢无痕又问:“你可有认识的懂毒的高人?”

俞显摇头:“大人高看小人了,小人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药商,又怎会与懂毒之人牵扯在一起?”

谢无痕的神色黯下来,道了声:“打扰了。”随即转身出了药铺。

接下来两日,他直接待在公主府,接待众多前来拜见的毒医,但无一人能解开苏荷身上的噬心花之毒。

戚怀每日为苏荷熬煮救命汤药,眼见着也熬出了一头白发。

他满面悲色:“谢大人啦,你说这如何是好,公主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了,再寻不到解药,这汤药怕是也难以吊住性命了,届时若公主真有个什么好歹,我戚家满门怕是也难逃一死啊。”他说完竟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白发苍苍的老者,如此一哭,愈发悲凉。

谢无痕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开了。

他直接走进了苏荷的寝殿,那时张秀花和春兰正守在榻前,这两日事无进展,二人已哭得眼皮红肿。

谢无痕吩咐:“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心知这是她们以前的姑爷,不会伤害公主,故尔乖乖地出去了。

殿内只剩了他和她。

天已黑尽,床

头燃着一盏烛。

昏暗的光线下,她昏睡的面容带着几许娇俏,也带着几许平和,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就像以前她在春华院里每日睡到日上三杆一般。

他坐到了榻前,静静凝视着她。

片刻后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唇边。

他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嗅着她肌肤里的馨香,泪水也随之悄然滑出他的眼角。

他喃喃低语:“荷荷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

他亲吻她的手背,再将她的手放回被褥,起身走出了大殿。

已是夏日,风里带着躁意,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吩咐吴生:“备马。”

吴生问:“这么晚了,头儿要去哪里?”

他答:“去一处暗牢。”

这段时日忙着处置叛军,他倒是忘了一个人。

马儿在黑夜中奔跑,很快到达暗牢大门外。

谢无痕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他沿着一条幽暗潮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囚室门口,此时囚室内的白今福仍如往常那般在草席上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谢无痕吩咐狱卒打开狱门,提步迈入门内。

他沉声开口:“白今安已被斩首,前辈现在可以出狱了。”

白今福悠悠打开眼皮,看着他:“大人此言当真?”

谢无痕答:“当真!”

白今福仍是有些恍惚,有些感慨:“兄长他果然还是败了。”

谢无痕答非所问:“在离开牢狱之前,前辈能不能帮一个忙?”

白今福从草席上起身,抱拳朝他施了一礼:“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谢无痕答:“前辈能否帮忙找到噬心花之毒的解药?”

白今福略略蹙眉,反问:“噬心花之毒?”

谢无痕胸口一紧:“莫非前辈也没听说过此毒?”

白今福答:“草民以前倒是听兄长说起过,据说中此毒者会感受到万蚁噬心、热油泼骨之痛,直至被痛死。”

听到“被痛死”几个字,谢无痕的气息也开始发紧,急切追问:“如何才能解毒?”

白今福反问:“莫非……兄长死前还给人下过毒?”

谢无痕答:“他给当朝公主下了此毒,眼下公主已经毒发。”

白今福叹息一声:“草民虽与他亲如兄弟,但确实没学到他身上的半分本事,草民并不懂毒。”

谢无痕再次追问:“前辈可知,这世间除了白今安,何人还能解此毒?”

白今福摇头:“草民并不知何人能解此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兄长与药王谷谷主程绝世交好,他一身毒术亦是由那程绝世亲传,大人去药王谷或许能寻到此毒的解药。”

谢无痕问:“可是位于昆山的药王谷?”

白今福答:“正是。”

谢无胸口一松,抱拳郑重道谢。

随后白今福被释放出狱。

随后谢无痕吩咐吴生:“找几名精干的侍卫,备快马,去昆山药王谷。”

吴生看了眼苍茫夜色:“今夜就动身么?”

谢无痕沉声答:“没错,今夜就动身。”

昆山距京城快马至少三日,他须得尽快拿到解药救苏荷性命。

半个时辰后,谢无痕领着一队人马出了城门,直往昆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不眠不休日夜赶路,于两日后到达昆山山脚。

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查探,终于在昆山深处找到了药王谷所在。

此时那药王谷大门外守着两名护卫,外人不得入内。

吴生上前道明来意,护卫厉声回:“谷主正在闭关,恕不见客。”

吴生又问:“那谷主何时出关?”

护卫回:“须得半年之后。”

半年之后,他们压根儿等不了。

即便是现在出关,他们也须得争分夺秒。

谢无痕已长剑出鞘,以闪电之速飞身而起,掠过两名护卫的头顶直朝药王谷大门内飞扑过去。

两名护卫也算一顶一的高手,哪能就此放过?

二人纵身一转,同样以闪电之速持刀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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