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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者 81
第十八章 2003
道路从茶阳县城东中学大门延伸到路口,向左拐就进入县中心,越走人越多,楼越密,中心广场晚上10点还是人来人往;向右拐就是出城,去往茶阳县蔬菜种植基地,抬头能看见蓝色路标,“茶阳县农场:距离3.5公里”。
一路都是农田和散落其中的住宅,路灯也没几个,越走越荒。
对于李梦来说,左边的水泥马路代表新鲜与活力,右边田埂土路则是过时老土、乡里乡气的象征,一走一腿泥。
可是她的家偏偏是往右拐。于是每天放学回去的路上,李梦就会产生一种错觉,她正离美好的生活越来越远,离那乌漆麻黑毫无希望的菜地越来越近。
惨黄的路灯照亮田埂上的路,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出现在路的尽头。
大约半年前,这个哑巴来到隔壁的小饭馆上班。除了掌勺,他什么都干,早上5点多他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去农贸市场买菜进货,回来后拉开卷闸门,在上午10点之前,做好店铺卫生。“老刘饭庄”开在李梦家的隔壁,两家都正对出县城的一条乡道,老刘专门服务过路司机,生意一直不错。上午11点左右,哑巴开门快俩小时后,老板和老板娘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老板进厨房炒菜,老板娘坐守柜台收钱,哑巴则需要包揽其他所有活,跑堂,点菜,上菜,事后还要洗碗。
李梦下学期就要读高三了,学校晚自习10点才放人,等她到家的时候一般都是10点半到10点四十五了,但哑巴还没休息,乒乒乓乓地刷锅、抹桌子、扫地、拖地,约莫11点的时候他才收拾完所有,李梦从自己家房间的阳台上往下看,哑巴在晚上11点后只有两个活动,要么打开电视看无聊的新闻,要么——
他就坐在店门口,看街道对面的那栋三层小洋楼。
那栋楼原本住着靳主任一家人,靳主任就是茶阳县塑料二厂的副厂长,以前李梦的爸爸还带着李梦过去拜年。
不过自从工厂关门后,爸爸就再没提过这茬,并时不时感慨,这年头,铁饭碗不如个体户,隔壁老刘才会做生意呢,店开在自己家,饭喂给过路人,有手艺有地盘,下岗他怕啥?这辈子都饿不死,幸福。
前几年住在对面的靳主任出了意外,喝喜酒回来的路上掉河里淹死了,那之前,他爱人,那个在城东中学当过老师的老太太也脑溢血并发心梗没了,这时候爸爸又说:“邪门啊,一年走俩,风水肯定不好,咱们没事少过去。”妈妈则在旁边说:“招了个入赘女婿上门有啥用,还不是没儿子,现在家产等于送人了。”
李梦瘪瘪嘴,说:“不是有个女儿吗。”
爸爸说:“对对,你妈啊,比我还土呢,他家女儿不是也姓靳吗,家产还是她的呀。”
李梦一家和街对面的靳主任家并不熟,李梦只记得对面住了个女孩,年纪不大,看上去还没读高中。
不过不知为何,从去年的9月开始,这一家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10月的时候房子租给了别人,但今年过年后,房子里的租客就退租了,之后房子就一直空着,所以李梦一直好奇,哑巴在看啥呢,又没人,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一朵花来?
不过换个角度想,李梦觉得,可能他是无聊吧。就和自己一样,她盯着哑巴看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桌上的作业语数外物理化学什么的,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当时就不该选理科,都怪妈妈成天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李梦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考上大学的希望渺茫,尤其还学的理科,更加无望。
8月的时候,死气沉沉的街道上有一点小波动,原因是住在街对面的(靳主任家隔壁)小爱回来了。小爱的故事,在过去几年被这条街上的居民津津乐道,直到今天,妈妈都会拿出小爱的事迹教导自己,说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尊自爱,而且还是要努力学习,不然就很容易“掉下去”。
妈妈在县里开了一家干洗店,早八晚八工作12个小时的她,比每天看着课本睁眼瞎的李梦要勤快多了。
李梦小时候偶尔和小爱一起玩,那个时候她叫对方“小爱姐姐”,小爱姐姐从小就招男孩子喜欢,李梦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看过有男孩在小爱家门口等她,那会小爱也就13、4岁,初三的时候,小爱和一个追她的男孩恋爱了,那男生读职高,长得牛高马大,俩人好了差不多一学期,初三下学期,小爱和他分手,火速和另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孩在一起了,职高男好像觉得自己被绿了面子上难看,就和那个瘦高个眼镜男打了一架,一拳把眼镜男的眼镜片给打碎了,玻璃渣子没入男孩的眼睛,把他眼睛打瞎了一只。这下眼镜男的父母不依不饶找上了门,但除了找那个职高男,更是对小爱不客气,认为小爱“水性杨花,玩弄两个男孩的感情”,才造成了这个悲剧,为了躲开这个麻烦,小爱初中毕业后就没读书了,去了东莞,再回来的时候背着据说是鳄鱼皮的小挎包,大手一挥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砌了一遍,给她刚结婚的弟弟分了出去。
虽然大人嘴上都说“小爱”这个女的有问题,但就李梦的观察来看,住在这条街上的男的,不管结婚了没结婚,在看到小爱的时候,眼珠子就像是粘在了她身上,小爱在前面走,男人的眼睛在后面跟,恨不得长到她的胸上和屁股上去。
除了哑巴。
哑巴好像不仅是哑巴,眼睛也是瞎的,只有他不看小爱。
小爱有时候来老刘家打上两个菜,碰到李梦也在店里解决午饭,哑巴擦桌子,小爱故意盯着他,哑巴还是无动于衷。
李梦问小爱为什么回茶阳了,广东不好吗?小爱说广东好啊,那里是全国最好的地方,李梦问:“都有什么?”小爱回答:“希望。”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李梦问,小爱笑而不语,过了一星期,听大人说小爱要结婚了,妈妈说小爱年纪大了,“这叫找老实人嫁了”,然后又对李梦说,“你以后找对象可得把眼睛擦亮”。
小爱结婚的那天,街上所有的男人都出门看了,那是上午10点,按照茶阳的习俗,新娘子要从自家房门被迎接出去,新郎还没见着新娘,街上的男人们倒是个个睁大了眼,有从阳台上看的,有从家门口张望的,没结婚的年轻男人,还有跟车一路跑一路看的,隔壁的老刘也出来看热闹,刘姨骂道:“还做不做生意了?”
只有这天,哑巴也出了门,站在街上看小爱的婚车(黑色桑塔纳2000,租的)远去。那天晚上,哑巴还是忙到了11点多,街上已经非常安静了,可说是空无一人,李梦站在阳台上,心想要是刚才在爸爸的口袋里偷一根芙蓉王就好了,那是小爱姐姐发给街上每一户人家的喜糖大礼包里带的,好烟,李梦也想抽一根试试看。
17岁的夏天,她感到日子无比漫长,在离开了又回来的女孩身上,她莫名其妙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晚上,李梦看见哑巴又在看对面那栋洋房,看了一会他动了起来,走上了街道,左右张望,然后继续前进,他站在靳主任家门口,把脸靠在紧闭的欧式大门上,过了会,他回头,李梦吓得把头缩了回来。
等她再次看向窗外时,又看见了哑巴,还是穿着他那件旧衣裳,旧帆布鞋,好像整个夏天来回就那么两件。
不知哑巴看到了什么,还是李梦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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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什么错觉,她听见哑巴哭出了声,闷吞在喉咙里,一种低沉的,密不可言的,静默的呜声。
归乡者 82
新秀大会一周后,8月下旬,靳桐收到一个好消息,房怡通知,她因为出色的业绩,从普通的业务员荣升业务经理,底薪将升为2000元。
但靳桐拒绝了房怡,“我要回家去读书”。房怡笑,问:“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考上好大学。”
“考上好大学又是为了什么?”
“找到一个好工作。”
“你现在不就有一份好工作么?”房怡微笑。
“而找到好工作,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为什么不一步到位呢?机会是要靠自己把握的,稍纵即逝。”
靳桐犹豫了,房怡说:
“而且,你认为学校会真正教你赚钱吗?”
靳桐不知道如何回答,房怡继续说:“学校教的不是赚钱,他们并不希望你赚钱,换句话说,学校教你的,只会把你变成二等公民。”
“二等公民?”
房怡说:
“这样吧,距离开学还有十来天吧?我再带你体验一下公司另一块的高端业务,你先试一下,如果不喜欢或者不乐意,再决定走也不迟。”
第二天,房怡通知靳桐不需要再出门跑单,一大早,房怡就带她坐电梯去16楼,上面同样是爱善汇的办公区域,但万卡业务员一般不涉足,上来后靳桐发现这里另有乾坤,走进来是一个巨大的交易大厅,办公区域被划成了一个又一个格子间,台式电脑上滚动着她看不懂的数据和折线,交易界面是全英文的,每个人都在这忙碌地敲击键盘,同时接打电话,忙个不停。
房怡说这里是股票交易大厅,而且,“都是美股。”
靳桐看见一位业务经理领了几位客户上来,从他的工牌上看到,他姓王,王经理介绍:
“是不是对中国股市失望了?我不妨直说,中国股市就是最大的诈骗市场。”
靳桐被他的话吸引了,走过去,王经理接着说:
“我为什么这么说?想必过去的几年,大家也是亲身体验了,我们股市的监管机制存在问题,证监会从来不会保护散户的利益。《基金黑幕》想必大家有所耳闻吧?2001年开始,上交所监察部工作人员对基金交易行为有确切描述,报告跟踪了1999年8月9日至2000年4月28日期间,国内10家基金公司管理的22只证券投资基金,在上海证券市场上大宗股票交易的记录,结果发现什么?基金有大量违规、违法操作。‘对倒’和‘倒仓’情况层出不穷,制造虚假的成交量,我们的市场,就是这么被毁了的。”
正在听经理阐述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频频点头,女的说:“老公,我们真的要买美股么?这和A股有什么区别?”
“这位太太,你看。”王经理说:
“一图看懂美股有多么牛逼,这是道琼斯指数,从1933年开始,4轮超级牛市!朝鲜战争战败了,都对美股没有任何影响,从1982年到今天,连续上涨20年,16倍,轮番涨势,步履不停啊!”
“老公……我们。”
“等会,听经理说完。”
“这就是美股!全世界最多的优秀上市公司聚集之地!没有人可以断言美股大牛市什么时候终结!”王经理总结。
那位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拉着老婆和王经理开户去了。
而另一边,另外一位曾经理也在和客户交流:
“1986年,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菲尔霖来华,邓小平同志接见菲尔霖,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对菲尔霖的来访特别欢迎,美国人有钱,有股票,我们应该虚心学习!”
于是这边曾经理也游说成功,开户的人又多了一位。
房怡对靳桐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股票交易员,这可不是普通的业务,它是真正穿透了未来,引领人们进入下一个时代的工作。”
靳桐听得一愣一愣,房怡又说:“这样,我简单给你开个户,启动资金500元,你先试试手。”
靳桐一头雾水,但既然不需要自己出钱,那当然是无所谓,于是她欣然接受,她拿着这500元,在电脑上左右操作,其实她啥也看不懂,只看见这些股票的代码和名字,绿的红的,折线,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就凭直觉买了两只。神奇的事,两天后这两只股票就飞涨,500元居然变成了1000元!
“现在你相信了吧,现在入美股的人很少,谁先吃到这一波,马上就可以发财。”房怡在旁边说道。
“你之前做万卡,不是积累了很多用户信息么?其中开卡的人,就是非常好的目标受众,你可以一一给他们打电话,来我们这开户,不方便过来的,你也可以代开户,通过万卡,将资金转入美股账户,成功开户一个,你的基本提成是100元,如果开户当日就购买,你可以获得购买额度的5%作为提成。买得越多,你的提成越高,但客户赚得也越多,他们以后啊,都会感谢你的。”
靳桐被两天就翻倍的资金冲得兴奋不已,房怡笑道:
“赚钱讲究信息差,有了渠道就有了一切。”
那天晚上,靳桐打电话,兴奋地把这样的好消息告诉了好几位自己的万卡客户,其中又有几位跃跃欲试,靳桐说,欢迎他们来公司。接下来的一周,靳桐给好几位来客户在交易大厅开了户,其中有几位都是她做万卡时认识的老头老太太,资金充裕,来到现场后几乎都没犹豫,有一位直接打了一万元过来,还有一位说“把我万卡里的钱都转过来吧。”
房怡马上兑现了她的承诺,让财务给靳桐提前支付了提成。
在靳桐做得越来越好时,也有人陆续离开公司,房怡说,这些都是“不够努力的人”,“也不相信自己和公司”,“没有信念的人走不远”,靳桐猜到,他们就是在来公司第二个月还无法独自开单的人,或者开单的数量远远低于公司要求。
8月底,靳桐在公司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小敏,她也在离开业务部的队列之中。两人碰面的那天是早上,小敏和所在组的业务经理大吵了一架,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下楼梯的时候她看到了靳桐,靳桐愣了一下,但小敏什么也没说,“哼”了一声又离开了。
吃饭时,靳桐遇到之前同组的业务员,闲聊:“上午有人在业务部吵起来了。”
同事是个女孩,比靳桐大个两、三岁,后来调到了公关部,负责企业宣传之类,她说道:“小敏啊?不老实落,就爱走捷径。”
靳桐问:“什么捷径?”
“她啊,去睡男人,想升职嘛,这招都使出来了。”
坐在旁边的另一个同事,听了则说:“这有什么稀奇?睡觉嘛,她也不是第一个吧?”
“这就不懂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她睡的那个人啊,已经先被别人睡过了!我听说之前那个前辈,直接把小敏举报了,公司上面肯定是照顾业绩更多的人,所以……”
靳桐忍不住问:“她睡了谁?”
其实她好奇的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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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客户,要用“睡”来交换,不过旁边同事解释道:
“别问,我听说她睡的不是客户,是咱们公司内部的,嘘,小点声。”
8月31日,靳桐拿到了底薪和提成,算上上一周“美股”开户的提成,到手总共有6000多元。但她还是决定回去读书。
她不想留在这,留在这意味着要和爸爸见面,她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想从爸爸的眼睛里看到裴晨,她想把那天那一幕从脑海中洗除,但越是这么想,她的影子就越是清晰。
爸爸找靳桐吃了几次饭,靳桐问“妈妈呢?妈妈去哪儿了?”
爸爸说追债的盯上“我们一家人了”,所以必须要分开,“妈妈去广西那边躲一会。”
靳桐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她知道爸爸并没有发现她在门外,这成了她和裴晨之间两个人的秘密,饭吃到一半她吃不下去,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她的脸,她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消化咀嚼这一切,但最终她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就像过去很多次,在家中,爸妈的房间,看到床上陌生的女人,她偷偷地关门离去。
她和爸爸说想回去念书,爸爸听了愣了一会,但很快同意,“对对,还是要读书,爸爸支持你。”爸爸没有要出钱的意思,他嘴上说“你先回去,爸爸还有点事处理,不要和别人说你看到爸爸了,追债的会上门。”
第二天,要上火车前,靳桐特地提前了两个小时去,她想找小米,和他说一声再见,来广州半年多,她认识了很多人,但回头才发现,这些人没有谁留在她的生命中,人跟人失去联系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她想告别广州,又发现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自己和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来的时候没人在意她,走的时候也一样。
中介大姐还在老地方,靳桐找小米却没找到人,走了好一阵,只在花坛那发现了那个据说是中科大少年班毕业的阿锋。
靳桐问:“小米去哪了?”
阿锋说:“他走了。”
“为什么?”
“那天来了几个男的,二话不说就把小米打了一顿,他之前不是在这发传单吗,龙腾苑,哎,我就说舒舒服服当大神有什么不好?非要折腾。”
“传单怎么了?”
“龙腾苑是烂尾楼,资金链早断了,那个人是外地的,下火车就接了小米的传单,兴冲冲地买了房子,最近才知道,那房子地权有纠纷,不可能能盖完的!”
靳桐想起小米那张神气的脸,却发现自己也不记得他具体的样子,只是模糊地能想起他的轮廓。
“你最近在干嘛?”阿锋随口问。
“在当股票交易员。”
“A股?”
“美股。”靳桐回答。
阿锋莫名其妙,嘀咕:“大陆交易不了美股啊……”
和阿锋告别后,距离上车还有一个多小时,靳桐在火车站随便找了一家网吧,她打开QQ,之前已经忽视了一星期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申请添加自己好友的头像显示在线,同时闪个不停,之前靳桐都故意忽略,但今天她实在没忍住,点开了。
是裴晨,她又发送了好友申请,同时备注:
小心,你爸想杀你。
归乡者 83
云霄山坐落在茶阳县城东部,横贯湖南和江西的交界线,是武功山系的余脉,山高1100余米,常年云雾缭绕。
靳桐上一次来还是小学六年级,细想的话就是认识裴晨的那一次春游。
在起哄的男孩们离去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落在队伍的最后面,走着走着,各自班级的同学们都不见了踪影,下午四点的时候,天突然变阴沉,山里就下起了细雨,靳桐默默跟着裴晨,直到雨大到两人都挪动不了半分。
这时候裴晨才发现身后有人。
也是这个时候,两人才发现自己迷路了。3月早春,天本来就黑得早,再加上下雨和云雾缭绕的环境,两人除了彼此,完全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无奈,二人只能躲在树下,大声呼救,但没有人回应。靳桐害怕地哭了起来,裴晨抓住了她的手。雨小了一点后,裴晨鼓励她继续往前走,两人穿过幽暗的丛林,终于找到了那条熟悉的路。
两个人在那天之前根本不认识,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到了集合地点后,老师着急地撑伞过来,还不忘教训二人几句。靳桐不愿意放开裴晨的手,裴晨就让她抓着,于是那天的场景就是两人手牵手被各自的班主任教训了一顿。
靳桐摇摇头,想把这一幕从自己的脑海中摇出去。
今天的天气一般,天上层云密布,不知道会不会下雨,靳桐背了书包,包里带了雨衣。从云霄山的东门进入,不走游客常规的步道,而是在经过第一座吊桥的时候走下面的老路往左拐上山,路的尽头是人迹罕至的峡谷,过去那里也算是个景点,有个瀑布,但近几年瀑布的水量变得越来越少,也就废弃了,自发的,人们也就不再往那儿去了。道路并没有关闭,但走得人少,再加上无人维护,变成了野路。
靳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独自一人走向峡谷深处,山里的空气越来越潮湿,但雨就是憋着不下,好在天气并不算太热,她一边走一边用自己最大力气记清楚来时的路,以免自己迷失在丛林里。
大概是下午的五点左右,靳桐走到了地方,她继续走,走到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下时停住,峡谷之间,微风吹过。这里的景色并没有什么特别,并不值得任何人额外跋涉将近两个小时过来。
她茫然地看向四周,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在哪个地方停住,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她过来想找寻的痕迹已经不可能再存在。
她抬头,看向高处的悬崖,但这里凸出来的岩石到处都是,到底是哪一块呢?
她拼命回想和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但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记得了。那天晚上,15岁生日的当天,她对妈妈说了什么?
靳桐不愿意承认,但在今天她逼迫自己回想起过往的点滴,她逼自己承认:她看不起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和爸爸的婚姻,那虚假的表演和软弱的妥协,妈妈所表现出来的毫不挣扎的样子,让靳桐愤怒,但她那个时候不明白自己到底憎恶妈妈什么,只知道看到她略微跛脚,出现时摇摇晃晃的样子,就让她心生烦闷。
沉默,从不拒绝,没有自己的主张,受到了伤害也只是那样,默默承受,绝不反抗,逆来顺受,忍耐一切的样子,让靳桐曾在心中决定:绝不要成为像妈妈一样的人。
往前走了几步,到峡谷的中央,风变大了,很凉爽,靳桐突然想起来了妈妈最后的样子,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一言不发,靳桐感觉妈妈的手心汗津津的,还在微微颤抖,她因为自己过于害怕,以至于那个时候没有发现妈妈也在害怕。
她从来没有握紧过妈妈的手,甚至在学校里,每一次看见妈妈走来,她都恨不得掉头就走。
于是相比较那个雨夜,妈妈目送她每一次转身离去,选择默默接受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现了上来。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只会成为靳桐记忆中的幻影,因为妈妈已经不在了。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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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桐在QQ上通过了裴晨的好友申请,裴晨在线,她几乎是秒发:
你上线了。
嗯。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当面和你说。
不要。我不想见面。
你在怪我吗。
靳桐迟疑了一下,问: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说的话,你愿意相信吗?
你会骗我吗。
我不会。
那我相信。
话虽这么说,但裴晨接下来说的话,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或者先不用“相信”这个词,因为这如果是谎话的话,听的人也会冒出一种质疑,得什么情况才会编造这样的谎话?
裴晨说,第一次是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那时候她的父母刚离婚不久,他是妈妈认识的一个叔叔。一开始是妈妈拜托来照顾自己。
靳桐注意到,她用“他”这个词指代。
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裴晨甚至都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所以也没来得及反抗或者拒绝,她只知道不舒服,很奇怪,但不知道怪在哪里。第二次、第三次……在第一次接受之后,对他来说,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裴晨说,上初中后她明白了那是什么,但是,这样的关系还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每次,他都会留下钱,那是唯一的生活费。
我没有钱,也没有办法挣钱,我爸不会给我的,我妈……她能顾着自己就不错了。她是他的情妇之一,我看得出来。我妈看他的眼神,看我的眼神,居然有时候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我是一个外人,她嫉妒我。
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话,为什么在会场?那天你……
他威胁我。
什么意思?
他……在做那些事的时候,拍了照片,他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就要把照片给Peter看。
Peter是谁?
是澳洲人。我的老师,你见过。我来广州后,白天打工,晚上在夜校学英语,Peter和他的妻子,是我在夜校的英语老师。靳桐,他们……他们真的是好人,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愿意给我担保,写推荐信,让我去澳洲念书,还说已经给我联系了农场,只要我满16岁,就可以让我放假的时候去工作!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也许这辈子,我只有这次机会了。
靳桐愣了好几分钟,回:
所以,他要你……
嗯。我不得不答应他,只要挨过这段时间,我的签证能下来……我就可以离开了。
靳桐听裴晨这么说,心里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但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为什么说,他要杀我?
靳桐,我刚才说的这些,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或者觉得反感,恶心,厌恶,都可以,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相信我。而且,你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能说,即使是警察,你也不可以说。
嗯,好。
裴晨打字:
去年你的生日,9月4日,开学的那天,你是不是在玉米地里被一个男人袭击了?那天,那个人想杀了你。
靳桐的记忆往回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重映,如今细想才发现可疑的地方如此之多。她用尽全力,反抗了试图侵犯自己的黄毛,用他腰上挂着的不知道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伤了他的下体,她一直以为那天自己获得了胜利,对方因为被刺伤而自动放弃侵犯离去。但裴晨说:
那天我去你家想找你,你记得吗?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忘在我家了。
因为她那天忙着去任哲的家中,因为这件事,两人还有了一些分歧和矛盾。事实证明,裴晨说得都是对的。
我到你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一家三口出门,我猜想你们可能是要去吃饭,我就一路跟着。生日礼物如果不是在当天给的,就没有意义了,我想给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你们吃完饭后,我在饭店门口想上去找你说话,他说要带你去河边上看烟花。
靳桐回想起来了。
没错,那之后,他从路边招手,叫了个出租车。
裴晨继续打字:
我知道放烟花的地方。你告诉过我。我骑自行车赶过去,在河边看到了你。
然后呢?
裴晨说:
我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芦苇荡里。
归乡者 84
下午五点十五分,靳桐顺着峡谷继续往前走,途径一条浅浅的溪流。
她回忆起这里是小学六年级春游时大家吃饭的地方,野餐开始后,老师让大家把带来的餐布铺在溪边的草地上,用餐时间是1小时,6个人为一组,共同分享带来的食物。
组队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老师说“大家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吧,老师不强迫给你们分组。”靳桐听了,心里一紧,因为她没有朋友。她不知道找谁,她没有和任何人亲近到可以主动组队。
游山玩水,分享食物,这样的人不存在。
当然,她并不是那种遭人厌弃的角色,她只是可有可无。所以当老师这么说之后,靳桐只能坐在地上上原地不动。身边的同学们都各自走动了起来开始组队,那些人缘好的同学呼朋引伴,很快就聚合在了一起,受人欢迎的人似乎也非常欢迎彼此,于是他们天然地成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集体。剩下的同学们,则也有自己的交友法则,例如家里住得近的,或者父母相互认识的同学,很快也组成了一个队伍,平日里虽然关系并不亲近的,但是因为在班上的座位坐得比较近,或者平日里去食堂相互结伴的饭搭子,也自然地走到了一起。还有的男同学大胆邀请女同学,女同学思考了一下后也羞答答地同意……
总之,即使是孩子,似乎也摸索出来了一套交友的法则,他们根据这种本能结伴,形成一个又一个小组。但靳桐做不到,好在,班上也有不少人和她一样,因为做不到“主动”,于是成为了“被剩下的人”。那么这样的6个人,也组合到了一起。
这就是春游野餐时的小组组成,坐在靳桐身边的都是她不熟悉的人,对其他人来说也是。
靳桐心不在焉,草草吃完饭后就独自离开,顺着小溪走,然后就发现了那一幕。
一个女孩被三个男孩欺负,女孩书包里的东西掉落在草地上,她出来春游还带着课本,而本该放在野餐垫上被享用的食物,只有一包康师傅的袋装红烧牛肉面,但靳桐想,这里没有热水,也没有碗,可能只能当作干粮啃吧?
但就是这样的食物,也被那三个男孩抢走。
那女孩不甘示弱,她扑倒抢走自己食物的男孩,对方至少高了她半个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那男孩压倒在地,男孩的力气更大,试图踹开她,但她死死保住对方的胳膊,导致被压制的男孩使不上力,他把手举高,他的伙伴,从他的手上拿走了那包方便面,一溜烟地跑了。
女孩大喊:“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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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桐看清楚了她的脸,有一点脏,挨上了地面的尘土,但这并不显得她落于下风,相反,靳桐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股强烈的,迅猛的,像暴风雨一样的东西,如今靳桐回想,那像是兽类的眼神,她看着的不是强于自己的动物,相反,她才是不可侵犯的那一个。
男孩们笑闹着离开,女孩最终还是失败了。
只有一个人时,她没有了刚才的神气,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也是有3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靳桐已经记不清楚,但那一段时间必定存在,她像是灵魂离开了躯体一般,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等她思考完毕,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的东西时,那股仿佛受伤的神情就已经全然消失。她好像在三分钟内完成了什么仪式,她给自己下达了某种命令,在3分钟之外的时间,她不允许自己继续沉浸在已经失去的东西中。
靳桐对她产生了好奇。
那天野餐结束后,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超出了老师规定的时间,于是每个班的班主任都在队伍前面催促,并越走越快,叮嘱大家跟上,前面的同学一边抱怨一边小跑前进。
女孩慢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那天下雨前,云的缝隙允许一道微光洒落,她跟着那一道光,走在草地上,经过干涸得只剩下两道窄窄的水流形成的瀑布时,她抬起了头,看向水源处,阳光落在她的侧脸,映出轮廓。靳桐跟在她的身后,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应该要走的路,等反应过来时,下起了雨,两人在突然弥散开来的雾气中只能看见彼此。
她什么也没说,没有问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表示出惊讶。
瀑布到了,已经干了,靳桐发现,几年前还能看到的,那两道窄窄的水流没了。她又走了一会,看到了那棵大树。
裴晨在那等她。就像小学6年级那次春游一样。
五点半的时候,靳桐走到了裴晨面前。
下雨了,裴晨问:“带伞了吗?”靳桐从包里拿出透明的雨衣,一件雨衣没法给两个人穿,于是裴晨接过,把雨衣举过头顶,给两人挡住了雨滴。
昨天,在QQ上,裴晨告诉了靳桐她15岁生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她之后离开的原因。
2002年9月4日,裴晨骑自行车赶到河边放烟花的地方时,正看到这一幕:
威胁自己一家的三个男人,年轻的那个黄毛把自己摁进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而妈妈则被关进另外一辆的车门。爸爸和剩下一个男人留在了原地,两辆桑塔纳开上了不同的方向。
那个一直站在芦苇荡里的男人,突然走了出来,他骑上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开始跟上其中一辆桑塔纳。
那辆车上是你。
裴晨说。
他是谁?
靳桐在QQ上问。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要去哪,也不知道芦苇荡里为什么有一个陌生男人,我想追上你,但是单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很快就看不到桑塔纳的影子了,不过好在,河堤上只有一条路。
裴晨把雨衣裹在两人的上半身,天气有一点变凉了。靳桐问:
“我妈妈……她最后在哪被发现的?”
裴晨摇头,说不清楚。只知道发现的地方是在这一块的峡谷,瀑布的不远处。
雨小了一些,两人站了起来,裴晨把雨衣给了靳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靳桐抬头,但雾气渐浓,能见度已经不足3米。
“回去吧。找不到了。”裴晨说。
两人从山里出来时,已经快7点了,靳桐问:“你今晚住哪?”
裴晨摇头:“房子已经被我爸换了锁。”
靳桐说:“来我家吧。我爸……”
停顿了一下,靳桐改口:“他在广州。钥匙在我那,中午的时候我去看了,家里的租户已经不在了。”
于是两人回了靳桐的家。去年这里还住着一家三口,如今只剩下靳桐一人。
两人进屋后先换衣服,然后各自洗了一个热水澡,在裴晨洗澡的时候,靳桐坐在客厅里发呆。
裴晨昨天在QQ上说的,即使过了一整天,她也无法全盘接受,更别提思考出结果,回到茶阳后的一切,她只是在凭借本能行动。而当停下来的时候,她就不得不面对这一切。
首先得知的第一点,裴晨离开茶阳县不再联系靳桐的原因,是因为她目睹了一场凶杀。
去年的9月4日,那个用手掐住靳桐的黄毛男人,已经死了。
裴晨骑自行车找到那辆桑塔纳时,芦苇荡里的那个男人,手上拿着块石头,浑身是血。而玉米地里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血肉模糊的黄毛,一个就是昏迷过去的靳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