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2 / 2)
听起来不着调的语气让周绮亭自动忽略了郑思颖后面的话,她抬起头瞥了一眼郑思颖围在颈间的丝巾,欲言又止。
如果是以前,郑思颖的家人最多也只是对她的爱好颇有微词,还不至于到威胁的程度,但这三年来,郑思颖的爱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扭转,因此她的家人才会极力反对,甚至给她放了个长假,以示警告。
周绮亭对闲得到自己面前找不痛快的郑思颖表示理解,但并不尊重,视线落回资料上的照片,淡声:“休息室裏有缓痛凝胶,有需要就自己去拿来涂。”
“哎呀,出门前已经有人帮我涂过了。”郑思颖语气带着炫耀,对独居了三年的周绮亭欠欠地说道。
她又顺着周绮亭的视线看向对方摊在桌上的那份资料,心下了然,“你说你早都知道人在哪了,不去把她抓回来关好,还由着她在外面到处乱晃?”
照片裏的人显然是发现了跟踪偷拍的人,神情冷冽地看着镜头的方向,似是不满,也似是警告。
类似的眼神,郑思颖只在野生动物纪录片裏见过,就像是凶兽在警告侵入自己安全范围的生物,明明白白地表达着只要再靠近一步就会被撕碎。
瞧瞧,才逃跑三年,就又变回这副野性难驯的模样了。郑思颖啧啧称奇。
周绮亭对郑思颖只大致讲过周羲和放周悯主动离开的事,当年的更多內情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如实回答:“我不想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言外之意就是不打算去把人抓回来了?郑思颖露出惊讶的神色。
也不怪她大惊小怪,她得知周绮亭一直都在留心周悯动向的时候就有好奇过,她还以为周绮亭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把人抓回来。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这已经不是在等了,这是在忍。
郑思颖也猜到周绮亭肯定是受到某些不可抗力的阻挠才隐忍至此,她便一直心照不宣。
她想起前不久周氏股权变动的消息,关心道:“你等股东会结束后会去见她吗?”
这次周羲和转让了部分股权给周绮亭,也就意味着是要让她开始真正进入决策层,接受股东选举,成为周氏的董事之一。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郑思颖还在给家裏做高级打工人的时候,好友就已经要当上董事了。
周绮亭闻言,指尖微动,在即将触碰到照片中的人时却又收回,一点点地攥紧,抵住掌心。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低声答道:“我不确定。”
在当初的分別过后,悲伤并未占据周绮亭的头脑太久,转眼便被繁杂忙碌的工作取代,只有在夜色最浓的时候,才会携着思念翻涌。
这三年裏,她一直在与周羲和的反对做着抗争,包括调查周悯三年前遇到的事,以及打探周悯的动向,这些行为都是她在无声地向妈妈表达自己对周悯十分在意,一直在意。
而她也用卓有成效的工作以及强硬的手腕证明了自己无惧周羲和口中“恶劣的影响”,有绝对的能力去抗衡可能伴随而来的恶意。
周绮亭也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让自己有更多话语权,不再任人拿捏。也为了能让自己心裏好受些,让不能见到周悯的日子不再那麽难捱。
可如今越是临近重逢,便越是踌躇。
周悯会不会已经放下了过去与周绮亭有关的一切?
她当初能决心只字不留地离开周绮亭,毫不犹豫地与恶人共堕牢狱,其实就已经能够说明她有多麽自轻,又有多麽不在意周绮亭的感受。
周绮亭深信,如果不是陈恕后来越狱了,周悯一定不会接受妈妈为她脱罪的提议,寧愿在牢裏耗到地老天荒都不愿再见周绮亭一面。
想到这,周绮亭看向照片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郑思颖捕捉到周绮亭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明白她在忧虑什麽,用不正经的提议中和骤低的气压。
“你是怕她又逃跑?你不想限制她人身自由……要不我帮你限制?保准帮你把人捆得严严实实地带到你面前。”
周绮亭沉默片刻后,语气平淡地下逐客令,让郑思颖不要再打扰她工作。
临別,她又考虑到好友近日来沉沦而不自知的状态,点到为止地提醒道:“你自己多保重。”
等送郑思颖离开办公室,她嘱咐助理:“帮我安排一下,空出几天时间,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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