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使(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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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使(叁)
“篤、篤、篤——”
极有规律的劈柴声,清晰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进屋內,声声锲入鹤书本就混沌的脑仁,将他残存的睡意彻底搅碎。
难受地蹙紧眉,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他将脸更深地埋进软枕裏,躲避这恼人的声响。
宿醉的痛苦旋即缠了上来,太阳xue突突地跳着,喉咙干得发紧,泛起隔夜酒气的苦涩。
宿醉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鹤书迷迷糊糊地想着,昏沉地转了个身,仍闭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模糊感到鼻尖、眼睑处传来了温热而粗糙的轻蹭。
长而密的睫毛不堪其扰地颤动两下,他终于艰难地掀开眼皮。
刺目的晨光瞬间涌入,晃得他眼睛酸胀,阵阵发晕,下意识地眯起眼,朦胧的视线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碧绿猫瞳。
鹤书瞬间惊得向后一缩,视线也随之清晰。
“作乱”的原来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猫,此刻正懒洋洋地蜷在他散落于枕畔的灰白长发之间。
见鹤书醒来,它非但没被吓跑,反而得寸进尺地凑得更近,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在他的下巴上十分殷勤地舔了又舔,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凉意。
“唔……”
可这柔软的小舌上生着细密的倒刺,舔得他又痒又麻,偏头欲躲。
小奶猫不依不挠地跟了上来,细声细气地“咪唔”一声,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鹤书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弄得怔了怔,宿醉的痛楚仿佛都消散了几分,一丝不自觉的轻笑从唇边溢出。
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他抬手抚上小奶猫胖乎乎的背脊,轻柔地顺了顺。
指尖陷入温软蓬松的绒毛裏,那极佳的触感让他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满意的呼嚕声立刻在耳边响起,一只带着软嫩肉垫的小爪子也趁机搭在了鹤书脸侧,不轻不重地踩了两下。
一小团温热就这样乖巧地伏在他颈窝处,陪着他慢慢清醒。
然而,彻底醒过神来的鹤书猛地意识到哪裏不对,倏地起身,急急环视四周。
屋內陈设简单,只有一塌,一案,一凳。
案上除了一盏油灯,便是几卷翻旧了的琴谱,纸张毛糙,却叠放的整整齐齐。
整个屋子裏最惹眼的,便是那张七弦琴。
琴身古旧,漆面已经生了些许裂纹,却被养护得极好,琴弦洁净,琴身无尘,可见主人珍爱。
这是一间清贫却处处透着雅致的小屋,但绝不是他的住处!
这是哪儿?
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鹤书伸手揉按着太阳xue,想要压下阵阵传来的钝痛。
嘶——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他昨日心情郁结,离开小屋后便去了溪边独酌,伤怀感秋地不知喝了多少……
然后……然后……
鹤书闭上眼,努力从那一片混沌的记忆沼泽中打捞出清晰的碎片。
昨夜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雾,只剩下零星的声响和晃动的光影。
冰凉的酒液划过喉咙的灼烧……
夜幕中模糊摇晃的冷月……
还有……
忽的,一个破碎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刺破迷雾,狠狠扎进脑海——
酷似青山的身影自雾中向他走来……
他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
而那个人,也伸出手臂,回抱了他……
鹤书猛地倒抽一口凉气,霎时睁开眼,脸颊不受控制得泛起一片滚烫的红晕。
荒唐!他昨日竟做了那般……那般失态的梦!
好歹也是个百岁仙人了,怎麽能哭唧唧地抱着人不放?还把青山梦成个呆子!
幸好只是个梦,若不然,他这脸面该往何处搁?
鹤书暗自咬牙,心想日后绝不再碰这等乱人心智的玩意儿!
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正沉浸在懊恼羞愤的情绪中,全然未曾注意,屋外那规律不断的砍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吱呀”一声,木门被从外推开,清晨愈发耀眼的阳光涌入,在地面拉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鹤书朝门口望去,目光瞥见那只蹲坐在窗台上悠闲甩尾的橘猫,此刻闻声轻盈跃下,亲昵地蹭上来人还沾着新鲜木屑与尘土的裤脚。
紧接着,原本卧在古琴旁假寐的长毛玳瑁也伸了个懒腰,同自己手边那只小奶猫一左一右,默契地绕着那人的腿穿梭,尾尖欢快的勾卷着。
“嗐……你们这些小家伙……”
站在门口的人弯下腰,声音带着刚干完活的微喘,却异常温和。
他的手指逐一抚过那些毛茸茸的脑袋,动作熟练而轻柔。
“好了好了……金芜、云织、雪叽……”
他低声唤着它们的名字,温和得像在哼着什麽小曲儿,
“嗯?”
他直起身,微微扭头朝屋外看去,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
“山貍又跑哪儿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