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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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肆)
“我还想问,这新郎与新娘,怎麽是同一个姓氏啊?而且,竟是新郎前往新娘家中成婚……我从前在话本上听来的故事,可还未有过这般情节呢。”
“此事说来话长。”
鹤书本不欲在此多费口舌解释,但瞥见了前方正走着的青山,他似乎微微偏头,像是要往后看,心中一惊,连忙拽着沧玦,疾步退到了来时经过的月洞门后,借着门框遮掩。
待心神稍定,才再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却发现青山与白子明已经走远,身形消失在了通往宴客厅的拐角处。
他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气,既然已经跟丢,也无意再费力追上去徒增风险,便歇了偷听的心思,认认真真地回答起了沧玦刚才提出的问题:
“白氏一族,无论是主支还是旁系,歷来子嗣都颇为艰难,尤其是男丁稀少。今日的这位新娘子白巧春,便是白氏这一代唯一的血脉了。虽是二房所出,但因其父亲早亡,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无力抚养,所以自幼养在白氏长房夫人,也就是如今白府的当家主母膝下。”
鹤书说着顿了顿,他对白府怨念颇深,面上不显,却仍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当年不知是听信了谁的谗言,白家家主觉得是神魂有恙的青山阻挡了他接下来的子嗣缘,便逼迫妻子狠心抛弃了孩子,任由当年小小的他在鹿竹山中自生自灭。
后来两人相继收养了白巧春、白子明,却对他们并不亲厚。
白家主母在丈夫与家族的压迫下,一心想着诞下嫡子,传宗接代,只可惜至今未能如愿。
鹤书后来了解到,这位白夫人自从得知青山被人收养活了下来,便一直暗中帮助接济他们,这样狠不下心来却又无可奈何,实在算是个可怜又“可恨”的母亲。
想到这裏,他摇了摇头,轻嘆一声,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解释道:
“早些年,白家的老爷,也就是巧春小姐的伯父,眼见家业庞大,却后继无人,恐百年之后家族旁落。可观遍族中,连旁支也寻不出一个合适的男丁可以过继。万般无奈之下,他便从自己夫人的娘家那边,寻了一个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远房侄儿,改了白姓,养在府中,便是今日的新郎官,白子明。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乃是同姓。”
“原来是这样……”
沧玦听得十分认真,脸上满是专注,他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眼中流露出纯粹的羡慕之色,轻声笑道:
“那他们二人,自幼一同在府中长大,相互陪伴,岂不是……岂不是就像话本裏常说的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后又‘才子佳人,终成眷属’?这般缘分,可真叫人艳羡。”
“嗯……‘青梅竹马,才子佳人’,这说法倒是不错,用在他们身上,也很贴切……”
鹤书闻言,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世间情缘,能得此圆满,确实是美事一桩。
就在这时,两个捧着空食盒自厢房中走出来的丫鬟,说笑着从一旁的蔷薇花架下经过。
她们抬头,见到眼前明显是外男的陌生人鬼鬼祟祟地蹲在新娘院落门口附近,不由得吓了一跳,其中胆子小的,当即就要惊呼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鹤书反应极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仙力,隔空迅速点上那两个丫鬟的哑门xue,硬生生将那声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堵了回去。
然而,他动作虽快,却还是迟了一步,空食盒落地的声响已然惊动了院內的人。
只听身后栖鸾院中,立刻传来了喜娘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不满的训斥:
“外头怎麽回事?连几个空食盒也提不住吗!毛毛躁躁的,惊扰了小姐的休息,仔细你们的皮!”
鹤书心头一跳,暗道不好。情急之下,他脑中灵光一闪,也顾不得许多,先是飞快地将还在发愣的沧玦往月门洞旁墙根阴影裏用力一推,示意他藏好。
紧接着在角落裏,他浑身仙力流转,所穿着的那件棠梨色直裰瞬间幻化成了与那两个丫鬟身上一模一样的杏子黄比甲袄裙,连发型也变成了简单的双垂螺髻。
借着天色昏暗、光影模糊的遮掩,他尽力含胸驼背,掩去自己比寻常女子高大些许的身形,然后快步上前,一手一个扶住那两位被点了xue道,又惊又怕,闭着眼睛摇摇欲坠的丫鬟。
鹤书捏着嗓子,刻意拔高了声调,模仿着少女清脆的嗓音,朝着院內大声回道:
“嬷嬷恕罪!这裏并未出事!方才不过是两位姐姐被这月洞门的门槛绊了一下,食盒没拿稳,这才弄出了点声响!”
院內沉默了一阵,随即传来喜娘仍带着不悦的斥责,声音却没再靠近:
“哼!一个个都是怎麽办事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日是主家大喜的日子,不宜见罚,便饶过你们这次!还不快些退下去?別在这杵着了,碍眼又扰人清静!”
“是,嬷嬷,奴婢们这就退下,绝不打扰小姐休息,您继续安心照看新娘子便是!”
听着喜娘的脚步声似乎往回走了,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的动静传来,鹤书这才悄悄抬起一点眼皮,确认危机暂时解除,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一些,背后却已惊出一层薄汗。
“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心中懊悔不叠。
早知会惹出此等麻烦,刚才就不该一时冲动,跟着青山跑到这內院来偷听!
现在好了,人没跟成,话没听全,还弄出这麽个烂摊子,这两个被点了xue的丫鬟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