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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许多人要赶着禁夜之前回城里去,草市的货物逐渐不那么紧俏,商贩也随之收起了摊。
青簪听见人声少了许多,黑暗中的野水冷落下来,黄瘦的枯荷叶摆动着,有些骇目。
她不自觉就多闷了几口酒。
萧放枕着手卧在船上,见人一口接一口,也不提醒她这酒颇烈。
似乎是要看她几时才会酒力不支。
看着看着,就不禁松闲一笑,意味悠长地感慨道:“上回小半壶就醉,今日大半坛却还心明目清,看来是朕在身边,卿卿不敢轻易醉去。”
青簪原本安安静静坐着,此时就有些昏热地瞪向人,还没说什么,却被他拽倒,一整个人躺在了人胸膛上。
她只觉今日的皇帝比平日难应付百倍,也兴许是她自己此时脑中一片浆糊。
趴在人襟前想了好半天,她才自以为灵光一现似的,笑着抬起头,晃着手指头道:“不如说,是您在身边,不舍得醉去。”
话是好话,态却是醉态。
原来她不是没醉,而是上脸不够即时,方才又太过乖巧安静。
一时之间萧放竟也有些无法分断,上回她是否也是真醉了。
他审视着人,开口道:“看在这话还算能入耳的份上,朕不妨与你明言,指望朕冷落你之前给你个位份养老送终,这和指望死后哀荣有何区别?倒不如这样,下回朕哪日不快时,你且来将朕哄高兴了,朕便给你寻个晋位的路子?”
青簪却似一点没听进去:“什么路子,什么晋位?”
萧放垂了垂眸,突然也坐起来,把脸凑到她面前:“朕是谁?”
问完又似觉得自称“朕”提示得太明显,改口重新问了一遍:“我是谁?”
青簪直愣愣回答:“是陛下。”
不知怎的,此刻的萧放,竟忽然怀念起方才那一声声糯声糯气的郎君。
他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红唇上,又问:“陛下是谁?”
这次青簪缓慢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
萧放俯下头无声审视着她,青簪也不躲,只与他对视。
潮润的水气里,她茫然失神地仰着簇密的睫毛,眼神如同某种邀请。
萧放捏住了她的下颌,斩断她可能的退路,哑声道:“那朕带你认识认识。”
青簪似不知他要做什么,根本就没想退。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却是身子一颤,滚滚清泪如玉筋般垂了下来。
“娘亲,我要找娘亲,我要给娘亲报仇……”
萧放扶额,最终叹了一口气,把人抱上了岸。
可青簪这一醉性子也娇气不少,怎么都不肯上马。萧放强行将她掳了上去,没骑多远,青簪便吐在了路边。
料想是马背颠簸之故。萧放寒着脸,却不能去斥责一个此刻无法自主的人。
见她不好受,他干脆将剑和弓箭都绑在了马上,自己则牵着马绳,背起人往回走。
一颗脑袋软垂垂的,好像因为意识混沌而失去了支撑,耷进他的领缘。
暖热又脆弱。
“青簪。”
萧放尝试叫她,屡次不果。
确定她已经烂醉如泥,毫无神志可言,皇帝深深慨叹了一息,两手将人托稳了一点,走上猎宫的山路。
“小时候父皇也这样背过母妃,
那日下了雪,朕看见父皇这么把母妃背回了宫。”
皇帝说完便顿声等了等,青簪还是没有丁点反应。
他才继续说道:“那是朕第一次学到了伉俪情深这个词。”
“可后来朕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说父皇对母妃有愧,这才有意立我为储君。所以我不必文韬武略,不必聪颖过人,有个好母亲,足以胜过一切。”
“就连父皇对朕的器重,也变成了他们口中对母妃的弥补。”
“朕起初不甘心,哪怕是生母,朕也不愿意做她的附庸。朕彻夜达旦地读书,习文也习武,门客都劝朕不必如此耗神,说朕的地位从来无可动摇。”
“朕不信,甚至不惜与他们动粗。后来却发现,这竟是句实话。”
黑暗中,皇帝笑得恣肆疏狂:“可能这便是旁人羡不来的好命,合该朕势位至尊,龙登九五。”
这些话于帝王实是不可外告的密辛。
早在寻常人家的子弟刚刚能够挑起门楣、独当一面的年岁,皇帝就已深沉地把这番来时心路咀嚼了千次万次,决定将它带到陵寝里去。
无他,这对一个孤高圣明、不染尘埃的君主而言,太卑微,太损威仪和颜面。
但今夜是他第一次背人。
他无可避免地就想到了当初还是稚子的自己,趴在窗台上,看着雪地里,父皇背着母妃,深一脚浅一脚地归来。
当年宠冠六宫的元妃其实也不够快活,人前张扬热烈,人后却常常以泪洗面,所以她经常教导自己的儿子,天家无情、帝王薄幸,要他学会隐蔽心事,学会隐忍沉默。
但如今萧放再回想,却以为,无论是薄情还是无情,至少那一夜背着母妃回宫的父皇,定然有过些许的真心。
未必够多,也未必会长久,也许只在一夜之后就幡然悔悟。
但之于一朝天子,那一刻的真心本就难得。
皇帝不再探究背上的人是真醉还是假醉,有时候有些事稀里糊涂地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抵达猎宫的时候,换班过来把守的侍卫看见了他们,愣了半晌,才认出身着这朴素的衣着的两人,竟然是当朝皇帝和宫中宠妃。
当即询问皇帝是否要找人将盈贵人送上去,皇帝只是摇头。
侍卫们便只立在原地,任由皇帝经过他们,纷纷垂首,不敢再多看。
侍卫头领惊讶之余,却也不知道这事是能传开还是不能传开的,便只一律当做不能说出去的,交代手下:“管好你们的嘴。”
大夜无声,夜色会吞没一切,天明之时,黎明的天光同样会吞没昨夜的一切。
*
清宴殿内。
徐得鹿一直没敢歇下,守在门口,好容易盼到皇帝回来了,忙上前汇报:“珍婕妤来过,见您不在,就把松赞带走了,还说,陛下要是想要松赞,就亲自去找她讨。”
见皇帝竟是背着人回来的,徐得鹿不可说不意外。这么高的山势,换了身娇些的,徒步上来恐都费劲。
正不知怎样给皇帝搭把手,却听皇帝淡声应道:
“胡闹,谁都能从朕这里顺东西走了?”
徐得鹿当即绷紧了神经,小心地瞅了眼皇帝,赔笑道:“这奴才也拦不住珍婕妤啊。”
放眼阖宫,也就珍婕妤敢和皇帝玩这种大胆的小把戏。
以往陛下对此纵容为多,毕竟也算是深宫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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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日的枯燥之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但现在?
徐得鹿感受到了皇帝态度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盈贵人?
好在陛下虽对此显出几分不悦,到底没有动怒,徐得鹿用袖背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跟着皇帝进了清宴殿。
皇帝将人抱进了内殿,放在寝榻上,松动了两下肩骨。
吩咐道:“找个人来伺候她。”
“是。”
徐得鹿早就闻到了两人身上浓重的酒,请示道:“奴才再让人去煮两盅醒酒汤?”
“嗯,给朕找身干净的衣服。”皇帝说着就低头在衣袖上轻嗅了两下,眉头皱起。
方才她吐的时候他虽然及时放她下来了,但也不知有没有沾上,他自然无法若无其事地忍着。
徐得鹿从陛下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心说这么嫌弃,您怎么还背了一路?
让马驮着回来不成么!
*
珍婕妤回去之后便睡下了。
她心里总觉得古怪不安,近来陛下似乎比从前忙了很多,行踪也越来越无定。
偏生御前的人一个个嘴严的紧,任凭怎么软硬兼施,也不肯告诉她皇帝去了哪里。
珍婕妤只知道皇帝今夜并未召请任何人,原本以为他是去夜猎了,但围场里早已无人。
后来倒有个机敏些的宫人前来禀说,说今日似乎有人看见,盈贵人上了清宴殿所在的山头。
“又是她。”珍婕妤睡不着了。
见主子气得半夜坐起,抱着被子生闷气,宫人上前给人递了盏茶:“主子,陛下对盈贵人也太不一般了。”
珍婕妤本就在为此事耿耿于怀,推开茶盏道:“我哪还有闲心喝茶。等明日见了他,我非要好好问问!”
宫人忧心道:“奴婢这段日子也听了不少闲话,虽说盈贵人是宫女出身,难成大器,但这样的出身,定比主子和那些娘娘们撂得开脸面,保不齐就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珍婕妤冷哼了一声:“她的威名竟这般响亮了?”
随后却冷眼看向这宫人,颇有威严地问:“她和你是一样的出身,你这话,到底是轻贱她呢,还是轻贱你自己?”
宫人忙在榻前跪下:“奴婢不敢,奴婢绝无那样的心思,也没那等本事。”
珍婕妤懒悠悠道:“行了,起罢。以后少说这种话,我虽然讨厌她,但你这话却是将陛下,甚至是我都一同贬损了。再让我听到,仔细你的舌头。”
宫人慌手慌脚地退了出去。
可第二日,珍婕妤才知道皇帝今日要宴请王公和朝臣,如此一来,白天恐怕不是去行猎就是处理政务,不见得有空了。
果然一等便等到了天黑。
其间倒是有宫人送来了松赞的一日三餐,毕竟狮王若是受饿了,可比人饿几顿可怕多了。
清宴殿里,皇帝整理了衣装,眼见就要动身赴宴,又滞了滞步子,问了一句:“还没醒?”
徐得鹿知道皇帝问的是盈贵人,忙答道:“盈主子许是喝得有些多。”
醒酒汤也喝过了,宫人也给擦拭了身子换了新的衣衫,也没见贵人有什么不适,可就是从昨夜回来就一直呼呼大睡。
萧放捏了捏眉头:“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去把松赞要回来。”
徐得鹿便交代了下去。
自己则带上了一件秋斗篷,陪着皇帝去赴宴了。
猎宫的夜宴,是不必宫里那样处处规限的。
宫人按照皇帝的吩咐,找了个草坡,摆上了几案和席面,又在中心用石块和泥土垒出个简易的区域,燃起幻耀的篝火。
草坡后面就有搭建在平地上的几间宫殿,也方便中途有人欲去更衣歇神。
皇帝和众人一起围坐,喝的是山家自酿的烈酒,吃的是白天他们狩猎所得,自然无人不兴致高涨。
但宴至中半,忽有人引进了几名舞女,都是些妙龄女子,各有丰瘦,却无不是水蛇腰、光着足,一边拍手踏歌,一边徐徐入场。身上拢共没几块布料,大多面上带着红珠面挂,唯独领舞之人,眼蒙着一条白纱。
不知谁介绍了声:“这几个都是下官府上的婢女,都是孤女出身,身世凄苦,下官便让她们学了点谋生的本事,聊博众位一笑。”
这些女子技艺倒非泛泛,且歌且舞,只是越舞,越自中心向外旋开,也越靠近皇帝,最后,只差轮流在皇帝眼前扭腰了。
萧放神情冷漠,唯有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笑。
他忽放下酒杯,用身旁之人皆可听
到的声量,轻问:“这是谁的安排?”
徐得鹿小声禀告:“是转运使刘大人和太常少卿贺大人,往年猎宫饮宴,太常寺也会安排些歌舞助兴,但今年……”
但今年,显然有人以职务之便,将不该进来的人安插进来了。
一曲舞罢,领舞之人有些紧张地上前,她和身后的女子都不同,一身素裙,衣料最多,形容也更清雅,只是素衣简饰,也难掩肤白如雪,通体生光。
有一早被安排好的宫人呈上了一小杯酒,女子便端着上前道:“奴名小吟,方才奴家所跳的是自己编的红梅白雪曲,不知是否有幸得到尊驾的赐教?”
皇帝没什么反应,亦不接杯,只是无甚情绪地一眯眼。
女子便又将酒盏敬去皇帝搁在案上的手边,尾指不经意地擦过人的手背。
太常少卿贺营初见状呵斥道:“没规矩,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位的是当今陛下!”
那女子方如梦初醒一般,身子一慌,覆眼的白纱“不慎”从脸上坠落。没了阻挡,炽盛的容光便在这一刻惊艳了众人的眼目。
酒盏同时跌落在地,飞溅起酒珠。
女子当即拜下,怯然道:“奴婢知罪。”
纱带落在身上,皇帝用一指挑起,端详了半瞬,似乎终于起了点兴味。
贺营初的心也期待地悬了起来。
要找一个绝色又干净,还风雅识趣,且气度清冷,肖似宫中那位宠妃的女子可不容易。
但好在,陛下看上去不是全无兴趣。就算没看到脸的时候没兴趣,可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跪在眼前,总不至于还无动于衷不是。
却听皇帝笑了一声,似乎赞道:“倒是心思玲珑。”
他的身体却微微后仰。
继而的吐字冷厉而寡淡,只有一字而已:
“滚。”
休说是那自称小吟的女子,就算是贺刘二人、乃至在场一些胆小的官员,都已慌忙跪下稽首。
天子之怒,可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这贺大人怎么回事,还能做出此等荒唐行径,怪不得陛下不仅毫无动容,甚至颇为厌恶!
皇帝望着跪倒的众人,似已失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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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骤然起身的动作,那条白纱就轻盈盈坠地,落在了小吟面前。
小吟连抬头也没了勇气,只一个劲磕头:“奴家不该冒犯天颜,恳请陛下恕罪。”
皇帝却没再看她一眼。
好在,他也没有就此终止这场宴会的意思,只说要去稍事休息。
走之前交代徐得鹿:
“朕去更衣,回来时,不想再看见——他们。”
徐得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当即命人将这些舞女,连同她们的主子都请了出去。
贺营初早已万分懊悔听了刘仁的馊主意,他忙给徐得鹿塞银子,试图补救:“恳请公公为下官美言两句,下官也是一时糊涂。”
徐得鹿推开了银子,有些高深、又颇无奈地摇摇头:“咱家就只有两句话可送大人。”
“公公请讲。”
“一句是,陛下喜欢有实绩的人才,大人切勿再动歪心思断送大好前程,他日若有实绩,自然也就无须咱家美言了。”
当然,这其实是句客气话。
徐得鹿很清楚,这位贺大人的官路已快到头了。太常寺卿本是个肥差,陛下早就想寻个由头,把似这般差事从那些庸碌的世家子弟手中拿回了。
其身不正,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理由。
今夜的事,就连他都听到了风声,陛下又岂会当真不知。
贺营初连连顿首:“多谢公公,还有一句呢?”
“还有一句是……这有些人呐,她只有一个。大人且好生细品吧。”
*
偏殿,萧放换过一身衣袍,那股浓重的脂粉香气仍似萦之不去,不禁教人心生嗤诮。
照猫画虎反类犬。
但那蒙眼作舞的女子,倒也不是全无可取。
徐得鹿办完了正事,便紧着回来侍奉在侧,没想到才一进殿门,皇帝就有了指示:“去准备一条寸许宽的白纱带。”
说罢,他慢笑了声:“给盈贵人送去。”
第42章
青簪没想到这酒的后劲那么大,还好皇帝找了豆蔻来伺候她,否则她恐怕连惠妃给的消息都要错过了。
皇帝走后,青簪忍着昏沉,心焦地坐起,身边的被褥上还有宫人未及整理的褶皱。
昨夜,有人睡在这里。
但他什么都没对她做,青簪只能朦朦胧胧记得一个温暖而浅淡的怀抱。
徐得鹿已经陪着皇帝去赴宴了,清宴殿没有其余能够主事的人,也就任她来去自如。青簪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才会多等了一会儿,假寐到现在。
豆蔻赶紧过来给青簪披上外衣,梳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发髻:“戌时三刻就要到了,咱们得快些,惠妃娘娘说了,今晚饮宴,人多又乱,主子和陈大人见上一面,也不显眼。”
青簪亦毫不拖泥带水,迅速穿戴妥帖:“走。”
临到殿门口,却被个小宫人拦住。
青簪险以为是皇帝下了不准她离开的命令,呼吸都急促了两分。
好在那宫人只是说:“启禀贵人,陛下交代,松赞现如今在珍婕妤那儿,贵人主子若是想要,就请自去讨要回来。”
青簪此前索要松赞只是为了恐吓皇后,如今目的达到,实则无所谓它的去留。但皇帝都这么说了,若是她不去要,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她之前是别有所图。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青簪应声道。
眼下却是还有更要紧的事。
猎宫峰峦层亘,松风习习,高低错落山头勾勒出了流线一样的起伏,有不少林深人静的谷地幽隐其间。
惠妃的人早就等着了,见到青簪过来,递给她一套箬笠和蓑衣:“猎宫附近的闲田会租给一些佃户使用,委屈贵人穿上这身,扮作佃农的样子,假使不慎有人看见了,便也认不出贵人的身形。”
帮衬着妃嫔会见外男,这事惠妃担了不小的风险,一旦捅出去她也难逃其咎,自不得不谨慎考虑。
但青簪心中依旧感念,“还请代我谢过惠妃娘娘。”
宫人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位盈贵人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青簪到后没一会儿,陈少陵也来了。
皇帝中途离场,陈少陵便也在酒宴的间隙,不动声色地离了席。
青簪回眸,看见宫人同样给了他一顶青箬笠之后便撤远了,可见并没有窥听他们的谈话的意图。
惠妃确实是个可信的伙伴。
可等青簪眼神松动,向另一人看去的时候,却见那人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以至于,他靠近的脚步都沉滞而缓慢了。
他在看什么?
陈少陵难以形容此刻的震撼。
是酒喝多了?还是有别于前两次在太极殿的匆匆一面,此处乃是山间谷地,暮色优柔昏昧,所以模糊掉了母女二人最后的差别……
他几乎以为,是故人活了过来。
那正正回眸的女子,虽是一身粗笨肥绰的雨笠烟蓑,却竟比方才宴上那些时而扭曲、时而盘旋的妖丽舞女更动人眼目,帽檐下那巴掌大点的脸,仿如经过露涤风洗一般,脱胎绝俗。
当年家贫,他只能求学于寺院,向晚归来,有时遇上这女子,她会递给他一只才从灶锅里取出来的白糖蒸馍。
当年的他仰起头,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张脸。
陈少陵晃神……
“大人,大人?”
青簪唤人。
陈少陵的眼神在这一瞬清明了过来。
他仓皇地变回了那个端方君子,作揖一礼道:“盈贵人。”
如今他当然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托惠妃的人与他联系,他不可能再糊里糊涂弄错了。
御前从没有程姓的女官,有的只是陛下的妃嫔。
陈少陵赔礼道:“此前不知你是宫中嫔妃,多有唐突。”
青簪见他忽然拘谨起来,望着人道:“我是什么身份,重要么?”
陈少陵一愣,随即释怀一笑:“不重要。只是若早知姑娘是宫嫔,当日我便不会贸然叫住你、置你于险境。多少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青簪也是一笑,颇有几分顽笑道:“外男和妃嫔之间,从长计议的会面,可比偶然的碰见交谈更引人非议。”
陈少陵笑着拱手:“是,在下糊
涂了。”
“只是,既然如此,贵人为何想到托人寻我?”
见面如此冒险,一定有要紧的因由。
“长话短说。”时间宝贵,青簪没有再与他寒暄,径直问道:“大人当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大人可是曾在韶音坊见过我与阿娘?所以认得我?”
陈少陵沉吟片刻,将这些问题一起回答了:“在下早年住过韶音坊,有幸见过稚弱之年的贵人。不怕贵人笑话,初见令慈,几以为是楚岫瑶姬,心生孺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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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却不敢亲近。后来令慈知我常年于僧院中求学,便主动与我探讨一些简单的读本,督促我的课业,一来二去,也算与她相识了,贵人就姑且当我是令慈的忘年好友罢。”
青簪终于了解了当年的这宗旧故。
因为事关娘亲,她听得专心之至,一个字都不舍得漏去。
娘亲的笑貌便也好似在人的陈述里更加鲜活起来,有了更多的骨骼和血肉。
如今她也只能借由这样的方式,去了解那个生养了她、又离开了她的至亲至爱了。
至于陈少陵话中那句“探讨“,青簪想的到,这约莫是委婉了的说法。
娘亲可不识多少字。
从她教给她的那些东拼西凑的字文来看,能顺利读完书本上的一句话都有些费劲。
所以她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不惜向一个邻居小孩讨教。
青簪忽有些笑开,是心头暖热、从心而发的笑,也是心酸难过,思之而不能再见的苦笑。
陈少陵交代完自己的情况,便温声问她:“这些年,贵人去了哪里?之前我打听到,贵人曾是永宁侯府的家婢,是为何竟会沦入了永宁侯府?”
他不算多了解那个女子,但能确定,她一定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为婢。
泉下有知,该有多痛?
所以说到家婢的时候,青簪听出了他的哀悯。
她不急回答:“妾身还有一问,大人将才,为何那样看我?”
这一问虽然寻常,却也太振聋发聩,陈少陵顾不上再想其他,陡然之间,慌乱地屏住了心神:“我……”
青簪却似无追问之意。
其实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位陈大人看来确可以一用。
“大人既说是阿娘的好友,我索性与大人明言,永宁侯府杀了我娘亲,我与他们不共戴天。但大人只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而不是‘我与娘亲’,所以,可是一早知道我娘亲已经身故?”
就算她猜错了,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这陈少陵实际上是侯府的人。但她和侯府本就已经撕破了脸皮,也不必畏惧他们的算计,她赌得起。
陈少陵的反应却有些出人意料的复杂。
他脸上自责、伤恸,恍然大悟,几种情绪兼而有之。
低头喃喃道:“原来是永宁侯府,永宁侯府。”
这样的神情是断断演不出来的。
青簪其实对他已经卸下了大半的心防。
不过,纵使再迫切想要一个宫外的帮手,她也不会擅作主张就将人牵扯进来。
还是征询道:“大人若是愿意,还请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担心自家安危,也大可置身事外,我只当今日我们没有见过。”
“如何还能置身事外!”
陈少陵情绪激动,他重新抬起眼:“但请贵人切莫冲动,以自身安危为要,别的都交给我。我会查清此事,若是属实,一定设法替你母亲报仇。”
这是要她撂开手?
“大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何况是我?”青簪笑道:“我才是最有资格为她报仇的人,不是么?”
“是、是……”陈少陵暗嘲自己是急糊涂了。他平复道:“那在下一定助贵人一臂之力。当年只是一介布衣,无能做些什么,如今既已求取功名,就绝不会让恶贼逍遥法外!”
“好,我相信大人。”
远处似有稀疏的人声传来,青簪压了压帽檐,说出了她的第一步打算:“永宁侯长子不学无术,酒色两沾,常与许多狐朋狗友一起闹事生非,若不是有个好父亲和好外祖父,早该引起民愤了。”
当年轻薄她的人,也正是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的好友。
陈少陵一瞬就明白了:“朱明诚倒台,皇后自顾不暇,这个时候若是侯府的嫡长子出事,侯府求告无门,定会病急乱投医。”
“正是如此。”青簪点头。
这也是她对他的最后一道试探,此事若成,说明他的确是赤心诚意想为娘亲报仇,甚至不惜与侯府为敌的……
只是为什么呢,他和阿娘的忘年之交,情谊竟然至此吗?
陈少陵却并不介意这份试探,他沉醉地看向青簪的眼角。
可惜,那里缺了一颗精巧的小痣。
*
青簪脱下了佃户的伪装,和陈少陵分开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珍婕妤。
珍婕妤住在西边些的花月相宜楼,规制略次于明昭仪和惠妃的居所。然而胜在独立西峰,楼外种有荻花和木芙蓉,荻花胜雪,芙蓉粉艳,都正应季。
青簪一路观花而往,心情颇好。
她能看得出,陈少陵在通过她怀念她的娘亲。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还有人和她一样记着她娘亲,教人怎能不为此感到慰藉。
相宜楼中,珍婕妤在挑选胭脂,这次来猎宫带的胭脂水粉太少,总觉得哪个颜色都不可心。
听到宫人禀报,她款步从里间走了出来,懒慢的一眼扫过青簪,唇红如血:“真是稀客。”
青簪直说来意:“陛下差妾来将松赞带回去。”
是谁来讨松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陛下”的命令。
珍婕妤一听,果然便招手让人把松赞从后院牵了出来。而后才道:“怎么是盈贵人来了?我不是说了,要陛下亲自来么。”
青簪便答:“陛下今夜宴请群臣,约莫抽不开身。”
珍婕妤冷哼了声,倒也没再过分为难。
然而,那负责去牵松赞的宫人一去许久。
宫人胆战心惊地捏着绳子的另一端,恨不得离雪狮百八十尺远,走两步停一步。松赞终于在几步之后便不肯再配合,不耐地躁吼了一声,停在了原地。
宫人只好空着手出来,如实禀告。
珍婕妤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松赞可是她亲自牵回来的,对于不熟悉的人,它有的是气性,不是谁的面子都肯给的。
她微微耸了耸肩,勾唇一笑:“贵人也听到了,不是我不让你带走。”
最开始在东宫那会儿,珍婕妤也怕过松赞,但为了能和皇帝多相处一会儿、多些话题,她还是逼迫自己去和松赞打交道。
后来却是爱屋及乌,当真对松赞有了几分喜爱。
这种经历,不是随便一个妃子都能有的。
青簪尽量平着声道:“婕妤能否让妾去一试?”
珍婕妤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轻蔑地笑了:“请罢。”
可青簪还没往里走几步,松赞就更加清晰而强烈地嗅见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是她!
它昨日玩的那样尽兴,今日却被关了一天,这会儿见到青簪,就像见着了什么救星、亲人一般,兴奋又躁动地拖着那根落在地上的绳索,自己一颠一颠地跑了出来。
殿内的宫人都吓得不轻,纷纷避让,却见雪狮径直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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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了盈贵人。
松赞一见到青簪,就在她胳膊上用头蹭了又蹭、拱了又拱,似在请求她带它出去玩。
珍婕妤见此,面色倏然铁青:“松赞为什么对你这样熟悉!”
分明以前她才是那个和松赞玩的最好的人。
难道竟连一只狮子,都会肖似主人,一样的喜新厌旧?
可比起胸臆中的那点不平,她更加想不通的是,没有频繁密切的相处,松赞便不会与人这般亲近。
松赞不是一直就在太极殿养着?又是什么时候,给了她亲近的机会?
珍婕妤只觉隐隐窥到了什么真相,心口一阵发堵。
他们见面的次数,是不是比她想的还要多?
他……对她为何这般不一样。
珍婕妤冷静了下。皱着眉抬起头,探究地看向青簪,一步步朝着青簪走近:“却不知,贵人是要将松赞带回太极殿还是密雪馆?”
若是太极殿,那说明她的确是奉了皇帝的意思将狮子讨回去的;可若是密雪馆,那就说明她根本就是来挑衅她,要从她手中将松赞抢走的!
青簪听出了珍婕妤的试探之意,坦然笑道:“是陛下命妾在秋猎期间照顾好松赞。”
那便是后者了……珍婕妤气恼:“你怎配!”
她逼得更近,香风几乎袭到了青簪脸上。
却并不教人觉得腻俗,反而清新娇艳,是经年养尊处优,将自己悉心呵护、精心装扮的味道。
青簪有时也觉得她面对她们,该心生卑怯。
可她没有。
花有花的活法,草有草的生命。
难道从泥壤里来,就天生该学会低头?
见人竟敢与自己对目,珍婕妤忽然笑了。
她扬了扬下巴:“贵人这么说的话,倒教我想起一桩事来。听闻昨日皇后娘娘就是被一头狮子吓到了,这狮子若是照顾不好,可是会伤人的。贵人切要小心仔细着侍奉,否则届时只怕担不起责任。”
青簪用了一瞬,才判断出,珍婕妤只是听说了皇后是为狮子所惊,想以此事恐吓于她。
殊不知狮子本就是她放出去吓皇后的。
她便从容笑道:“想是宫人讹传,松赞是陛下的爱宠,向来温顺可爱,又怎会吓到娘娘。说是妾吓到了娘娘,或还差不多。”
珍婕妤被噎了下,蹙眉瞪了人一眼。
随即下了逐客令:“还请贵人退下罢,我要休息了。”
忽又想到什么,若有所指地讽刺道:“对了,狮子胃口可不小,一个小小的贵人,也不知能不能喂饱哦?”
狮子胃口不小,人的胃口却更大。
她就看看,皇帝会纵着这胃口,纵到几时好了!
青簪却只装傻道:“妾尽力为之便是,不打扰婕妤了。”
*
篝火宴上,前去送纱带的宫人今已回返。
宫人还带回来一个令徐得鹿有些忐忑的消息:“盈主子醒了便离开清宴殿了,但也没回密雪馆,奴婢没见到人。”
徐得鹿把这话原封不动地报给了皇帝。
“哦?”萧放笑着饮了口酒,眼神却微寒。
他逡巡过席上空缺的几处位置,目光最终停落在其中一处。
*
青簪回到密雪馆,将松赞送进了它的专属大铁笼,便是一路上用来运送松赞的那只。
松赞跟着人群生活久了,也知道白天才是活动的时候,不大高兴地低吼了一声,回到笼子里趴着了。
青簪给它喂了点宵夜,作为它今日肯给她面子的奖励,便也打算早些歇下。
昨夜醉酒,身上至今都还难受,仔细沐浴过后,才想起进门的时候宫人提过一嘴,陛下送了东西来。
她坐在榻边,揭开那层布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