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辣鸡爪(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香辣鸡爪
裴静低下头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温度降低后,单穿一件校服外套已然抵挡不住,细瘦的胳膊早已起了疙瘩,仔细看,她几乎浑身都在打哆嗦,她很清楚不是因为冷,而是那辆从学校离开后就尾随她的车,她掐紧指腹,尽力稳住身体,佯装镇定的往前走。
半晌,后面传来车门关上的声音。
“差不多得了,就在这聊吧。”
不知道什麽时候车停在了路边,李景俊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
裴静转过身,眼睛或许是在隐忍的那一刻变得潮红的,她不加掩饰地眼裏的厌恶,盯着他靠近。
她就这麽站着,在男人说话的那一瞬,刚还发颤的身体就稳稳立住了,风中凌乱的发梢挡不住任何情绪的释放,但男人走近一步,她便以极大的自制力收了所有情绪,只不过嘴边凹了一处,
她在紧紧咬着下嘴唇。
这段是上坡路,她站在尽头,以俯视的姿态注视着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清楚他的身份,但丝毫不见她露出半分的惧色。
“好久不见啊,你小丫头片子,都长这麽高了。”李景俊说完便爽朗的笑了几声,试图缓和凝重的气氛。
虽然是领导派的任务,但好歹这活也干了好几趟,再冷漠的人眼熟总混上一个了吧。
裴静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有什麽事快说,关于我爸的您尊口都別开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景俊不常来找她,但以前每回来都是为了打探她爸有没有联系她之类的套话。
李景俊显然料到了她的反应,他撑着膝盖继续往前走,走累了干脆停下来掏出烟盒,点燃抽了一口才缓缓道:“行了,这几次接触下来我还不知道麽,撬开你的嘴比审问犯人还难。”
烟味飘过来,她产生了一霎那的愣神,裴施忠也抽的这个牌子的烟,味道呛人却…让人怀念。
“今天来说点別的,你今年该读高三了吧?”
很快她往后退了几步,拂了拂空气,不想再交谈下去,“对,读高三了,成绩非常好,在学校遵守纪律,在社会是良好公民,你別担心我永远不会成为我爸那样的人,行了麽?拜托你要是很闲就去相个亲,別浪费你那好皮囊,再不行多破几个案,你…”尾音刚落,她就猛然顿住。
情绪谁先崩,谁就占下风。
李队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还用上审讯的角度来看他日常的寒暄,见她情绪激动他就停住不往前走了,“好好好,我不问了,都说了今天不说你爸的事,我就单纯来看看你咋样了。”手裏还夹着烟就双手举起向她示弱,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被夸了,“不过你还眼光还挺好,哎,刚在你学校蹲着的时候还被几个小姑娘要微信呢。”
“行了,不唠了,你爸要联系你了和我说一声好吧。”话音刚落便利落地走了下去。
裴静紧紧咬住嘴唇边浮肿的伤口,在转身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崩不住,嘴角垮了下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吸,胸口胀痛的滋味如同站在剧烈风口般无法挣脱。
晚上久违的梦魇又来了。
她被粗大的麻绳死死捆绑在木椅上,动弹不得,绳子勒进皮肉,疼痛让她快要再一次晕过去,她死死咬着嘴唇,一片漆黑下如同游荡在深海般的恐惧让她想吶喊,但嘴被布料堵得死死的,这次不再是尖叫声,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但结局还是一样,声音愈发微弱,最后变成了呜咽,慢慢的,慢慢的,连呜咽声都没了。
又是一样缓缓的脚步声经过她,但是就在快走出门口那时,他说话了!
她死死的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一点动静。
“死了?”
“叮叮叮叮”放在枕头旁的手机一阵响动,裴静彻底被吓醒,身体猛然颤抖,像是无意识的抽搐,足足缓和了半分钟,浸湿的后背传来冰凉,意识回笼,又做噩梦了。
铃声响了几秒钟就消停了,她撑着身体起来,揉了揉头发,拿过手机,解开屏幕显示是姜寧给她打的语音电话,还有几条消息。
“喂?”声音还半哑着,她稍微咳了几声,重新聚焦目光看着漆黑的卧室,刚才的恐惧又渐渐漫上来。
“我刚才给你发消息来着,然后酸奶在一边蹭我,不小心碰到了语音,没吵到你吧?”
“不是!!酸奶別蹭我了,我在打游戏呢。”
“推水晶啊,你们干嘛呢?不是什麽时候你们被灭了?到头来还得是我啊,我去,那程咬金咋复活的这麽快,它来要来弄我了,快快快来个人啊!”
刚要涌上来的恐惧被乱七八糟的嚷嚷全数浇灭了。
姜寧那边似乎是没招了,安静下来后朝她解释道:“喂?不好意思啊,我刚急着打游戏呢。”
“没事,你游戏还打麽?”裴静又重新躺了回去,拨开黏糊在一起的碎发问了句。
“不打了不打了,你这麽晚还没睡呀?”
“嗯。”
“睡不着。”
“哦…”姜寧似乎在赶酸奶出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终于才静下来。
“你上次说…有什麽难过的事都可以找你说,还作数麽?”裴静先试探地问了一句。
即使刚被再一次死死淹没在痛苦裏,即使想说,但她不确定姜寧会不会觉得烦。
哪有人喜欢听这些的。
“当然作数了。”
姜寧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
“你今天不是问我作文写了什麽吗?”
“嗯?”姜寧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个,也一时没想明白难过的事和这有什麽关系,但她还是顺着话茬往下问,“嗯哼,你写什麽了?”
她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早已褪色的相片。
小裴静挂着稚嫩的笑,小小的她左手拉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一脸幸福。
“我写的也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我初二那年拍的,我第一次去海洋馆,特別开心,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海洋馆这麽好玩,有各种各样的水母,还有海豚,企鹅,就这样一直玩到日落,我爸说这麽开心的一天,怎麽着也要记录一下,最后找了个路人,帮我们拍了这张照片…”她默默把相片举高,仿佛这样场景能再次重现。
半晌后,裴静轻轻地嘆了一口气,她知道过去的终将无法回来,说话的声音变得很低,渐渐融入漆黑的夜色裏。
“我想,之所以说它是永恒的一瞬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为被定格住了,永远无法回来了吧。”
从那天后,爸爸就不见了,再之后便是梦魇的那一天。
拍了这张照片,然后呢?
为什麽裴静语气裏有她听不懂的难过?
因为照片裏的人吗?
姜寧不懂怎麽安慰人,她在那头焦急的蹭一下就弹了起来,挠了挠头,裴静语气裏沉闷令她忍不住想安慰她点什麽,好半天,裴静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正想说话时,姜寧忽然轻轻开口了,语气是从未在她那听过的小心翼翼。
“或许存在过也是一种幸福呢?起码也不是什麽都消失了,你往好的方向想,你现在还有这张照片可以回忆对吧。”
“嗯。”
对,她要往好的方面想。
姜寧能认真倾听她的痛苦,已经很好很好了,裴静没想到她还会安慰她。
“明天…周几?”
姜寧发现此刻的裴静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脑子非常比她还跳脱,似乎是疲惫得懒的思考,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了。
“明天周六!”一提到周末,姜寧就止不住地乐,“周六周六周六周六!”
“明天…你晚饭吃什麽?”
看吧,这话题跳的。
“不知道啊。”
“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裴静难得紧张,其实章怡说了好几次,让她叫姜寧过来,但她就是…有点开不了口。
但借着半梦半醒的劲,借着刚被她安慰完的感动,她忽然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