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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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
外面的世界狂风呼啸,在猛烈地抨击着这一室的安然,屋外忽然传来响动,章怡下班回家第一时间敲了裴静的房门,确保她在家。
这个习惯,已经记不清具体是从哪天开始了,说到底缘由都是那场绑架案,裴静消失了一天一夜才拖着骇人的躯体回家。
被殴打的记忆并没有被时间的浪潮冲刷,她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场景。
那群人为了警告她別把这的事说出去,使了狠劲揍了她一顿。
她被推倒在地,双脚被捆在椅腿,连蜷缩抱住自己的身体都难以做到。
蒙住眼睛的黑布不知被谁粗暴解开,那个女人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裴静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她还想象自己变成她,已经死了。
密密麻麻的拳头落在身上的钝痛不亚于尖锐的利器,或深或浅再一次像硫酸一遍遍腐蚀溃烂的伤口,肮脏的地面早已凝了几摊血渍,鲜血再次从太阳xue直流,渗到眼睛,还能再到地上。
他们视她的鲜血为助虐剂,后面还觉得没声音不得劲,把塞在她嘴巴裏的东西扯开。
但裴静死死咬着下嘴唇,倔强地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肯为他们的暴行带来任何如他们意的兴奋剂。
这时候犯倔并不会带来任何奖赏,惹怒他们也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理由,拳头下一秒变成尖锐的刀,不知是从谁的口袋裏掏出的,刀承载着没有尽头的恶意,轻而易举割破皮肉,不知割破哪裏,鲜血不再涓涓细流,喷涌而出。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让她整个人几乎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处或许伤到筋骨的伤口又让她疼痛到清醒过来,反反复复,持续了好久。
声线高昂的咒骂声在耳边一刻也未曾停止,从一开始还能听清他们似乎在骂她多管闲事,现在耳鸣的程度已然一点都分辨不出外界的声音。
最后被他们扔到郊外,她求助路人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裴静用一直以来善于掩饰不安的沉稳声线,断断续续向姜寧解释完整件事,聊了她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严重到把狗绳看成了麻绳,还说了李景俊放学后蹲守她的事,解释了章怡从绑架案后,就战战兢兢,每年都要拉着她拍一张照片。
因为这样,裴静再失踪她就能拿着最新的照片找她了。
而不是像那天那样,只能无助地拿着小时候的照片,重复多高的个子,头发的长短。
说完后,她坐起来,屈起膝盖,撩起半截裤脚:“这个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姜寧回神,也跟着起身,看见她的脚踝处有一圈淡粉色的伤痕,很浅,浮起的疤痕增生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是陈年旧伤。
姜寧吸了吸鼻子,凑近忍不住把手轻轻放在上面,一寸寸触摸痛苦的纹理,皮肤绷紧后传来的战栗也清晰传到她的指尖。
明明隔着千万个日夜,她竟能从这一小块疤窥见那时痛苦的一角。
姜寧顿了顿,忽然整个人朝裴静扑了过去,裴静被霎那间的动作杀了个措手不及,退了一步,脊背止不住往后倒,下一秒,被迫抵在墙边。
这个拥抱和以往都不同,一点也不温柔,后脑勺磕在墙上很痛,姜寧以往细腻的心思似乎被心底不知名情绪掩盖,没顾上护着她的脑袋,姜寧很快靠着裴静身上的力,整个人屈在裴静被迫大开的膝盖中。
姜寧双臂不停收紧,压住的碎发惹得她头皮一阵生疼,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力度未曾减弱半分,似乎要把裴静揉碎,姜寧胸腔剧烈的心跳隔着皮骨仍然有力传到裴静的耳膜,温热的呼吸像热气弥漫的花洒,裴静全身只有颈窝那一处是热的,让她下意识无措动了动手指。
风还在吹吗?
不知道了。
裴静又想起被殴打时的想法。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抱住她就好了。
像现在这样。
一个揉杂着心疼的拥抱,足以抚慰一具血流肉烂的躯体,止住掺杂流着血与泪的眼睛,抵挡凶恶的咒骂声。
拥抱迟了些,力量仍震耳欲聋。
那晚,姜寧说什麽都要抱着她睡觉。
裴静知道她的意图就想那次午睡时,手举着放在后背上是一样的道理。
随着掌心炙热温度的下降,裴静开始做好梦了。
一个有姜寧出现,很好很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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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咚、”
颇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后,章怡温婉的声音传了进来:“静静,你醒了没?”
裴静这一觉睡得很沉,章怡很少要等上两三分钟才能听到动静,心刚揪起来,正打算拧开门。
“醒了。”房间裏面终于传来回应。
章怡的手心早已泥泞不堪,她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你出来,妈和你说个事。”
她浑沌地支起胳膊,旁边依旧什麽都没有。
昨晚两人在狂风不安的世界下相拥,好像真的只是她因为太过痛苦,已然超过心理承受力,从而捏造出来的假象。
她在姜寧身上渴求到的一切,太美好,太过不真实,以至于每次醒来,面对早已冷却的那一角,都会产生很深的悵然,像在一片荒芜的草原,怎麽都抓不住那随风而去的蒲公英。
章怡不知道想说什麽,着急地又敲了一下门。
她趿拉着拖鞋,戴上眼镜,打开门,还没怎麽清醒的脑袋被放在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一撮十几根很长的头发。
上一次姜寧过夜时,裴静就发现了她会把她用过的东西都收拾掉,垃圾袋会记得带走,连鞋柜挪动的位置都会归回去。
所以显而易见,章怡的细心程度比之更吓人,还是姜寧这次不知怎的粗心了?
“排水口堵了,我就清理了一下,这是什麽?”章怡还在举着那撮头发,“是上次你那小同学?昨晚在我们家留宿了?”
“不是。”裴静先行否定了。
她很清楚姜寧不想让章怡知道她在这的原因,很简单,无论见面多热情的家长,对总是要麻烦自己家孩子,久而久之印象不会太好。
况且两人的补习关系已经结束了。
“学校有文艺表演活动,我买了顶假发,质量不好,所以就掉了很多在那。”她一边观察着章怡的表情,一边伸懒腰往前走,“还有吗?我去弄干净。”
“那顶假发呢?”
属于清晨安静的时分冷不丁跑走,房子窗户大开,没有任何有效的隔音效果,即使是在顶楼,楼下早餐店热热闹闹的吆喝仍毫无间隙窜了上来,沸腾的人声、渐渐升高的气温都不能驱散裴静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