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诞节三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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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诞节三更

冬日裏天黑得早，冰心到了宫门口时，天幕已经暗了下来，她付了钱跳下牛车，想了想还是罩上了一件连帽的大氅，遮住了自己这一身喜红。

她抬眸凝望了片刻这出入无数次的宫墙，只是这一次，或许是有进无出了。

宫门口值守的侍卫是识得她的，腰牌都没看就挥挥手示意她进去了，想着许是萧齐吩咐她来办什麽事的。

刑部大牢在宫裏最西北角的地方，冰心一步一步走过去，到了牢门口，天已经黑透了。

但她倒是没想到，萧炎居然就站在这牢门口，像是料准了她会来一样。

但她到底不敢篤定萧炎就是为了等着她，稍稍怔了一怔，上前行了个跪礼。

“你倒还真是情深义重，”萧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对一旁的王培远道，“去把人带出来吧。”

王培远低声应下，过了片刻便带了秦世涵出来。

他穿着一身素白囚衣，手脚间皆带着枷锁，神色黯淡，面容也有些枯槁，十日的牢狱生活仿佛过了十年一般漫长。

萧炎打量了他们一番道：“朕准你们完婚，但是你们可要想清楚了，以后这刑部大牢，你们是出不去了。”

“婢子叩谢皇上隆恩。”冰心眼眶泛了红，深深地磕了个头下去。

秦世涵带着手铐脚镣，费了一番周折也跪在了萧炎面前道：“微臣叩谢皇上不杀之恩，微臣余生定当在牢中静思己过，并会专心整理修缮太医院所存医书，以赎父兄所犯重罪。”

萧炎是极不愿意见到这两人的，一个分明是该上断头台，如今却有众人求情，硬是捡了条命回来的罪臣，一个是水深火热之际为了自己私情背弃主上的奴仆，若是这二人拜了堂，那倒也真是般配。

“王培远，你留在这儿善个后吧，”萧炎没再拿正眼看他们，“明儿午时三刻，该行刑的行刑，该流放的流放。”

冰心看着萧炎走远，遂轻轻褪下了自己身上罩着的大氅，虽是暮色四合，无星无月的暗淡夜晚，秦世涵却还是看出，她穿的是一身大红的喜服。

“冰心……你……”秦世涵一开口便已有些哽咽，“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冰心和他本就并肩跪着，自当没听见他问自己什麽，直接牵过了他的手笑道：“咱们就在这儿拜天地，可好？”

秦世涵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半天才道：“你……”

“您二位快着点儿，”王培远双手揣在袖中，有些不耐烦地轻声咳道，“总之以后都出不来了，有什麽话不能进去了再说？这大冷天儿的。”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秦世涵也不能再拖沓下去，二人齐齐躬下身去，以额贴地拜了两下，又转过身来对拜一次，就这麽方算是拜了堂。

冰心始终带着一抹浅笑，抬手用袖角拭去了颊上泪花。

“你开心吗？”冰心伸出双手轻轻地拢住了秦世涵的双手，慢慢地把他扶起来道，“从今往后，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秦世涵还没回答什麽，就见冰心伸手松了自己喜服的衣带，一拉一扯间，一抹喜红就这麽滑落在了地上，露出了裏面的一件素白衣裳。

她转过身去，王培远轻轻瞥了一眼，见她背上写着一个“囚”字。

“这就算是完了？”王培远轻轻地砸了咂嘴。

“自然不是，”冰心自袖管中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双手递到了王培远面前，“王公公看着我们拜了堂，算是我们的证婚人，礼金自然是少不得的。”

王培远嗤笑一声，眯着眼睛伸出二指捏过了那锭银子揣进了自己的广袖裏，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公公不是这样的人，”秦世涵有些不解地看着王培远离开的身影，“可他方才为何……”

“正因为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更要跟我们要这锭银子，”冰心低下头轻轻地嘆了口气，颇为自嘲地笑道，“他这样做，自然是把我们，或者单单把我，当‘这样的人’了。”

秦世涵再不机灵也听得出她这话的意思，亦嘆道：“冰心，是我连累你了。你跟着我，这一辈子恐怕就只有苦了。”

“甘之如饴。”冰心看着秦世涵的眼睛，淡然又坚定地说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