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诞节三更(2 / 2)
二人穿着一样的囚衣,牵着手进了大牢,再也没回过头来。
狱卒面无表情地落了铁锁,锁鏈碰撞地声音在这样幽深闭塞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像是叩在了人心上一般。
.
梅香菊韵尽心尽力地在萧齐榻前侍候了整整一天,张太医一日请了三次脉,萧熔也是几乎没出寝殿,一直陪萧齐待着,一天还喂了他两三碗退热的药。
一堆人围着萧齐折腾了一整天,一直到入了夜,萧齐方才退了热,只是还没转醒。
“倒是不烫手了,”萧熔坐在萧齐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前额,嘆了口气道,“许是这一番给他折腾的太过了,元气一下子虚耗过多,退了热也没醒,再叫他好好睡一晚吧。”
“对了,”萧熔看着准备去收拾水盆和冷帕的梅香菊韵,叫住她们道,“你们换王环王佩来伺候吧,折腾一天,谁也不是铁打的,別回头你们再病了。”
梅香菊韵原想说留下照顾着,毕竟萧齐现在这个样子,谁离了一会儿都不敢放心,可萧熔说什麽就是什麽,他的话不能不听,也确实在理,二人便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没再多说什麽。
萧齐迷迷糊糊地在榻上翻了个身,轻轻攥着被子边缘,他眼角慢慢滑下一行泪水,滴在丝绸的枕面上,洇湿了一小片云纹,他皱了皱眉,嘴裏也像是在念叨着什麽。
萧熔赶忙凑近了些听,这才知道,原来他在喊“夫君……”
梅香菊韵也听见了,对视一眼嘆了口气。
萧熔轻轻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裏道:“再睡一觉吧……也许做个梦,你就能看见他了。”
“我、我也得歇歇了。”萧熔刚给萧齐掖好了被子,便忍不住自己取了帕子来掩着唇轻咳了一阵儿。
贴身伺候的侍女锁了眉头,扶着他到一旁的小榻上道:“爷就算再怎麽紧张着襄亲王,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您这样的身子哪经得起这麽熬呢?”
“也就明儿一天了,”萧熔接过她倒的一杯温热茶水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方才咳过后腥甜又干涩的喉咙,“明天我得起个早,秦家人上法场,我得去看看才行。至于府裏,齐儿已经退了热,又有张太医和你们伺候着,明天应该就没事了。此后不过也就是卧床静养几月,在我这儿他倒真算不上麻烦,无非就是以后我这恭亲王府再添双筷子罢了。”
“您还不是怕襄亲王在国公府没人照顾,”侍婢轻拍着他的脊背给他顺了顺气,“您就是刀子嘴菩萨心,面上看着清冷不近人情,实际上就是救世主。”
“救世主……”萧熔听她这般说,忍不住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带着三分自嘲笑了笑道,“自己都救不得的人,何德何能去救世?但若是真的能救得了世,即便救不得自己,倒也不枉此生了。”
.
翌日一早,连着阴沉了小半月的皇都竟奇跡般出了太阳,萧熔早早地起了身,彼时萧齐还睡着。
萧熔推开门,见外面是个晴天,展了笑顏道:“果真是苍天有眼,知道今儿个有些人要到地底下赎自己的罪去了,竟放了晴来庆祝。”
“是呢,”梅香也笑了,“今儿天好,是个好兆头,我们王爷今儿个一定能好起来。”
“你们在这儿好好伺候着他,”萧熔轻声道,“他昏睡了两天,除了那些个苦药汤子什麽也没进一口,你们应是知道他口味的,记得给他做些好消化的小食备着,等他醒了吃。”
梅香菊韵一齐应下,萧熔裹了狐裘,钻进了早就在府门口等着他的马车的轿厢,往法场去了。
依萧炎的意思,秦平与秦世轩罪大恶极,九死难赎其罪,当公开处以车裂之刑,其余三族亲眷皆斩首。
秦平和秦世轩分別被五匹马连着四肢和头颅,整个人都被吊的悬在半空中,离地一马高。
其余三族亲眷也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跪成了好几排,每个人身后站着一刽子手,后颈处架着一柄寒光逼人的砍刀。
萧熔正巧在午时二刻时到了法场,他没往近前凑,只是骑在了自己马车的那匹高头大马上,看着法场上的情状。
行刑的时间一到,主判官抽了一支木令箭牌丢在地上,木牌落,砍刀起,数十人登时身首异处,腥甜的血腥味一下子逸散开来,即使在凛凛冬风中也还是冲的人想吐。
十个人骑着的十匹马也在一鞭挥下后绝尘而去,秦平和秦世轩登时就被扯得仿佛两个人彘。
不仅身首异处,四肢也都一齐离了体,断处全是撕扯出的狰狞痕跡,血肉模糊,骇人不已。
好多刽子手都没受住这种场面,围观的群众自然也是吐了一片,刑场上熙熙攘攘,嘈杂又狼藉。
萧熔远远地看着,喃喃道:“齐儿这委屈,总算是没白受了。”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