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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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人总是这样,把什麽都藏在心裏,连关心都要拐好几个弯。
边营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是他和楚玉弦的名字。
黎沉的呼吸顿了顿,心裏像是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边营时,楚玉弦送他墨玉坠饰,说“将军的玄铁重剑上,缺块坠饰”,现在想来,哪是缺坠饰,是这人早就把他的名字,刻进了自己的东西裏。
他把墨玉拿出来,放在掌心。
玉是暖的,像是被人常年带在身上,沾染了体温。
他想起黑衣人说的话:“主子说,将军要是问起,就把这个给您”。
楚玉弦送他这块玉,是想告诉他什麽?是想认下这两个字,还是想提醒他,他们之间的情谊,不止是“旧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比上次重了些,带着点急促。
“谁?”
“将军,是我。”门外传来驿馆官员的声音,带着点慌张,“宫裏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传旨,让您即刻进宫见驾。”
黎沉的眉头皱了起来。
太后病重召他回京,现在刚到驿馆,还没歇脚,就传旨让他进宫,未免太急了些。
而且,按规矩,新臣回京,该先面圣,再去见太后,这顺序不对,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安排。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黎沉应了声,起身,穿上外袍,他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衣袍,看着镜中自己,他忽然想起楚玉弦在边营时说的话,“将军这模样,要是卸了铠甲,倒像个文人”,那时他还骂这人没眼光,现在想来,那或许是这人难得的温柔。
黎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驿馆官员站在门口,脸色发白,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将军,宫裏的人还在楼下等着,您快些吧。”
“嗯。”黎沉点点头,跟着官员下楼。
楼下站着两个太监,穿着深色的宫服,脸上没什麽表情,见他下来,躬身行礼:“奴才参见黎将军,太后娘娘在慈寧宫等着,将军请随奴才来。”
黎沉没说话,跟着他们往外走。
赵武和李默不在,他只能自己小心。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太监的眼神裏带着点审视,像是在打量猎物,让他心裏多了些警惕。
走出驿馆,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黑色的车帘,看着很普通,却透着股压抑的气息。
太监打开车帘:“将军,请上车。”
黎沉弯腰上车,车裏很宽敞,铺着厚厚的锦垫,他坐下,靠在车壁上,手放在腰间的玄铁剑上。
他知道,这一进宫,怕是又要面对一场算计,而楚玉弦,不知道会不会在宫裏等着他。
黎沉闭上眼,脑海裏闪过楚玉弦的脸,深色朝服,还有方才的青色长衫,每一张脸都清晰,却又模糊。
他不知道,等他从宫裏出来,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一丝期待,等着楚玉弦告诉他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太监打开车帘:“将军,慈寧宫到了。”
黎沉睁开眼,下车。
慈寧宫的宫门很高,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口站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见他过来,躬身行礼。
他跟着太监往裏走,宫裏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在走廊裏回荡,显得有些空旷。
走到慈寧宫的正殿门口,太监停下脚步:“将军,您进去吧,太后娘娘在裏面等着。”
黎沉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正殿裏很暗,只有几根蜡烛在燃烧,照亮了中间的宝座。
宝座上坐着一位老妇人,但穿着华丽的宫服,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正是太后。
“臣黎沉,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黎沉躬身行礼,声音平稳。
太后抬眼,看着他,眼底带着点复杂:“黎将军免礼,快起来吧,哀家听说你刚到京城,还没歇脚,就传你进宫,倒是委屈你了。”
“臣不敢。”黎沉站起身,低着头,没敢抬头看她。
他能感觉到,太后的眼神裏带着点审视,还有点別的东西,让他心裏很不舒服。
“你在边境打了十年仗,辛苦了。”
太后嘆了口气,声音裏带着点疲惫,“哀家这次召你回来,是有件事想托付你,二皇子最近行事越发荒唐,私养死士,勾结旧臣,哀家怕他会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你是镇国将军,手裏有兵权,哀家希望你能帮哀家,稳住朝局。”
黎沉的心裏一动。
太后这话,分明是在挑唆他和二皇子的关系,而且,二皇子私养死士的事,除了他和楚玉弦,还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太后怎麽会这麽快就知道了?难道是楚玉弦告诉她的?
“太后娘娘,臣只是个将军,只管带兵打仗,朝堂上的事,臣不便插手。”
黎沉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点疏离,“而且,二皇子是皇室宗亲,臣不敢妄议。”
“你这孩子,怎麽这麽固执?”太后的声音沉了些,“哀家知道你对皇室有意见,可现在国难当头,二皇子要是真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受苦的还是百姓,你在边境打仗,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吗?现在京城有难,你怎麽能不管?”
黎沉没说话。
他知道,太后这是在道德绑架,想让他为她所用。
可他也清楚,太后和二皇子之间,本就有矛盾,现在太后拉他下水,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二皇子,然后自己掌权。
“臣明白了。”黎沉抬起头,看着太后,“臣会盯着二皇子,不让他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但臣也希望太后娘娘明白,臣是镇国将军,只忠于朝廷,忠于百姓,不忠于任何人。”
太后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好,哀家信你,你刚到京城,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有什麽事,哀家再传你进宫。”
“是。”黎沉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走出慈寧宫,他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这宫裏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他,不过是刚踏入漩涡的人。
走到宫门口,黎沉正要上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黎将军。”
他转身,看见楚玉弦站在不远处,穿着深色的朝服,手裏拿着一卷文书,不知刚从什麽地方过来。
“楚大人。”黎沉开口,有点欣喜。
楚玉弦走到他面前,:“宫裏的事,还顺利吗?你的伤,没碍事吧?”
“还好,太后只是问了些边境的事。”黎沉避开他的目光,“我的伤不碍事,多谢楚大人关心。”
楚玉弦看着他,:“太后召你进宫,不是为了边境的事吧?”
黎沉的心裏一紧,抬头看着他:“你怎麽知道?”
“我在宫裏待久了,知道些事情。”楚玉弦的声音放低了些,“太后想借你的手,对付二皇子,你別上当。”
“我知道。”黎沉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后会召我进宫?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心思?”
楚玉弦没回答,只是从怀裏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二皇子在慈寧宫安插的眼线名单,你拿着,或许能用上。”
黎沉接过纸条。
“你为什麽要帮我?”黎沉看着他,眼底带着点疑惑,“你要是真的跟皇室有关,跟我立场对立,你不该帮我。”
楚玉弦的手顿了顿,別过脸,:“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人算计,黎沉,京城不比边境,这裏的水很深,你要是想平安回去,就別掺和这些事。”
“平安回去?”黎沉冷笑一声,“我要是想平安回去,就不会来京城了,楚玉弦,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麽?”
楚玉弦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黎沉,別问了,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我偏要知道!”黎沉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你要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就別再骗我!你要是把我当敌人,就直接动手,別这麽扭扭捏捏!”
楚玉弦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看着他,:“黎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太监的吆喝:“陛下驾到——”
黎沉的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地松开手。
陛下?现在的陛下是谁?他在边境时,只听说老皇帝病重,由二皇子暂代朝政,怎麽会突然有陛下驾到?
楚玉弦的脸色也变了变,他立刻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袍,躬身站在一旁,像是在迎接什麽重要的人。
他忽然想起李默的话,“楚大人会不会跟皇室有关系”,现在看来,何止是有关系,恐怕关系还不一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走了过来,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点威严,却又透着股熟悉的气息。
黎沉抬起头,看清了那人的脸,瞳孔骤然收缩——是楚玉弦!
不,不是楚玉弦。
那人的眉眼跟楚玉弦有几分相似,却比楚玉弦多了些戾气,少了些清冷。
黎沉忽然想起暗线说的话,“礼部楚姓官员能直接面见太后”,还有楚玉弦对朝堂局势的了解,他心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眼前这个穿着龙袍的人,是楚玉弦的兄弟,而楚玉弦,是皇室中人!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楚玉弦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皇帝抬起头,看着楚玉弦,眼底带着点审视:“玉弦,你怎麽在这裏?”
“回陛下,臣刚从礼部过来,想向太后娘娘禀报些事,没想到遇到了黎将军。”楚玉弦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皇帝的目光落在黎沉身上,带着点探究:“你就是镇国将军黎沉?”
“臣黎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黎沉躬身行礼,楚玉弦的名字是“玉弦”,皇帝叫他“玉弦”,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亲近。
而且,皇帝的语气裏带着点对楚玉弦的忌惮,让他心裏多了些疑惑。
“免礼吧。”皇帝挥挥手,“你刚从边境回来,辛苦了,太后召你进宫,是为了二皇子的事吧?”
“是。”黎沉站起身,低着头,没敢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