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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璃自那夜闻女子言“走罢”后,便时常看着椅中女子出神。
端木若华感受着身侧元火熔岩灯的暖意,忽是喃声:“你也应知……我已时日无多……”
璎璃一震回神,愣愣问声:“先生在说什么……?”
“待我死后,水迢迢之力消殒,封住萧儿记忆的血线就会断开……”
璎璃直直看着熔岩灯侧,一身白衣苍白削瘦的女子。
“我若留下他,他会做什么呢?”语声轻轻一顿,她又道:“我若留下这样的他……他会做什么呢?”
璎璃蹙眉,语声忧惴:“先生?”
寒白的脸上掠过越来越多的惶怃,久久,女子震目,喃声:“以我残身……或能……”言之未尽,不再言。
似是自己也对自己所言惊心,她没有血色的唇轻颤罢,阖目,久静,再难言出。
……
椅身背对北曲,端木若华平声空冷,语声沉静:“将军所忧,端木只言:有生之年绝不负清云鉴之名。故,今后不论我与门下幺徒是何际遇,变故如何,望将军勿再生‘死一者而绝患’之心。万般境遇,端木心中自有方圆进退,无需旁人警言相告。”
“另望将军能记得,端木之命,自十六岁起,已由天定;而吾门下弟子皆为清云鉴可能传承之人,其命亦由天定,不由你定。”
后军将军北曲震于原地。
女子言罢,即推椅慢慢行出了主帅营帐。
北曲望着白衣人的背影,沉目片刻,躬身行礼,最后道:“小将恭送先生。”
仲秋之末,孤城寥落,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一袭青骢马拉的轺车在清秋冷辉里渐行渐远,墨然与脸覆面具的少年立于罗甸城前望着马车离远,目中微起波澜。
“自梅疏影死后,你我再见,便再未回到过年少时的亲近了……”墨然望着奔马蹄踏、轴卷烟尘而去,满目寂寥:“经由他,你知晓了什么?又懂得了什么呢?”
垂目更寂,一袭云纹墨衣在风中垂摆扬落。
我诉与自己你心中并无梅疏影,可是你为他落了泪。
我诉与自己你对云萧师侄必然只是师徒之情,可是你明知其心所想,仍旧留他于身侧,不忍逐离。
——却于他死生过后,不辞而别,留下他一人。
你在逃什么?
又在怕什么呢?
若放得下,何至于此。
若放不下,又有何益?
第304章 寻
凉月如勾,夜灯昏黄。
榻上之人内息渐趋平稳。
墨衣云纹之人便闻他轻咳一声,醒转过来。
“……是你。”语声嘶哑低喑。
墨然微一振袖,收回了正予他把脉的手,平声漠冷:“就算你已知晓我为影网之主,但我亦出自云门不假,墨然尚且还算是你的长辈,称一声大师伯应也不为过。”
榻上之人几分虚微无力地瞟了他一眼,目光便移至了他身后端碗而近的黑衣少年身上。没有理他。
云萧以未受伤的那只手接过了铁皮覆面的少年递过来的药碗,慢慢撑起上半身喝下,回递药碗的手微微抖,他脸色苍白地轻言问声:“我师父呢?可是下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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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然看着他,半晌才答:“师妹刚离不久。”
云萧便点了点头,无力阖目,躺回枕间。“师父体弱,大师伯心知,此番替她过来照应云萧,劳烦大师伯了。”言罢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墨然不语。黑衣少年看着榻上虚微苍白、满面倦惫的人,亦未言。
墨然看了一眼他倒落榻上、不慎露出的手肘间,那一圈圈于蛊于人忍过几番噬心痛极的煎熬,才能生成的深灰色蛊相脉纹。
语声幽冷:“若非你此身在育蛊以救师妹,且蛊成必将死得凄惨。我一定不会再给你见到师妹的机会。”言语间,眸中杀意闪过。
眼尾余光瞥见身侧静驻的少年,眉间又皱了一瞬,终是强自按捺下了心头浮起的杀心。
垂目无言,墨衣云纹之人拂袖走出了此方营帐。
铁面少年看了一眼墨然的背影,踌躇一瞬,在云萧榻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
榻上之人此后昏睡少醒,如此又过了数日。
云萧再度清醒时,所见是榻边一身黑衣的铁面少年在给自己重新包扎固定左臂内的断骨。
他躺在榻上,眸色温软,看着面前少年欲说什么……下时温意渐褪,目色忽震。“你手法生疏,师父为何会放心让你来……璎璃呢?”
那双眸与榻上之人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下瞬动作迅速地将他的手臂牢牢包扎固定了。“便如你心下所想。”
云萧一震。
榻前的少年未让他再多去猜疑希冀,直接道:“你师父走了。”
走……了?
榻上之人的表情慢慢凝滞住。
墨夷然却平声对他道:“七日前便走了,你师父把你托付给了我义父,带着筋脉尽断的少央冷剑和惊云阁左护法乘马车离开了罗甸城,往的是西南方向……不过并未告知我和义父要去哪里。”
呆坐了少许,下瞬伸右手撑扶在了榻沿上。
墨夷然却便看着他慢慢从榻上爬下来。
并未出手阻拦,墨夷然却上前助他穿好了身上的衣物,而后看着满面苍白、脚步不稳的人喘息着行出了医帐。
墨夷然却于他背后道:“你内伤已将愈好,只这只左臂要小心,不要撞到,虽然已废,但若再伤到能把你痛死。”
那清瘦修长却单薄的身影停了一下,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弟弟。”后大步而出。
墨夷然却站在他身后震了一下。
一出医帐,即看见城中所有士卒都在拔营。那处原本为端木所宿的营帐所在,已经是一片空地。
相邻的叶绿叶、璎璃所宿的营帐也已不见。
他低头喘息一许,便径直往城外走。
因伤重初愈、久卧不起,脚步虚浮,走得蹒跚不稳、脚步踉跄。
两侧的兵卒看到他,却都神情一肃,眼中倏亮,无一不直身而立,便如看到了崇仰已久的英雄豪杰。语声满是崇敬。
“云萧公子!”
“是打赢了西羌虎公主的清云宗云萧公子!”
“公子伤好了么?!”
“我等见过云萧公子!”
只是蹒跚而行的人只当不闻,脚步越来越快地往城门外行去……
“公子要去哪里??”
去一条许是无归的路。
他撇开担忧与询问的众人,独自一人走到了正开门迎入斥候的罗甸城城门前,喘息扬声:“纵白!”
亦是伤势初愈的白狼窝在城内角落里的低矮栅栏里,闻声竖耳,下一瞬再度闻声,便立时站起,而后矫健地跃起冲破了关着它的那方矮木栅栏,向城门奔去。
白影纵至身前,云萧未等它停势便伸手一把抓住了它颈上的长毛,翻身爬上纵白的背。紧接着,一手指向西南方。
丰伟健硕的白狼立时驮着他往西南方狂奔而去。
牢牢伏在白狼背上,他浑身颤簌,苍白的脸上终是再难克制心上冰锥斧凿般撕裂开来的痛。
师父走了……
师父把我丢在这里,然后走了……
心里的悲凉苦痛如排山倒海般倾倒过来,他寸断的左臂微微颤动,一圈深灰色蛊相脉纹又在挣扎生成。
那么痛,那么痛,痛到麻木,痛到死寂,痛到他真想找到她就当面死在她面前!
“你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吗?”
他伏在纵白背上,紧紧抓住自己胸口,能感受到,阴阳蛊在挣扎,在煎熬,便如此时此刻的他一样。
疼得眼眶通红。他闭目,硬生生逼退了满眼的泪。“你带走了师姐,也带走了璎璃,却硬生将我一人留下……”
云萧大笑吼声:“难道为你身种阴阳蛊的我!还能独活吗?!”
以身育蛊,只为救你,若非爱你,何至于此?!
待到蛊成,你我绝路,最后的这一段时日里,让萧儿伴于你身边……竟也不能。
“你以为我会缠着你多久呢?”他哑声又道:“是我自困,是我强求,可是我又能缠着你多久呢?!”
无论在你身边,会有多少伤疼痛楚,我都能忍。
唯一忍不了的,就只有——
心念所至,一口血吐出,立时染红了纵白颈间的长毛。
所以——
你已经忘了我说的话了。
你已经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是么?
一声凄啸,悲厉至极,云萧睁目看着前方,一字一句道:“那我便让你清清楚楚、半点怀疑也不会再有地想起来!!!”
…….
叶绿叶在马车前行的些微震动中醒来,听闻车轴轮转的轻响,一脸懵愣恍惚之色。
白衣的人坐于她身侧,正拿着软巾轻轻为她拭手。
“师父。”叶绿叶看着端木为她擦拭手心的动作……慢慢出声:“以往都是我照顾师父。”
端木若华空茫的双目望向她所在,语声温怜:“是啊。”声轻而宁,白衣人再道:“天和三十二年至今……已然十二年了。”
叶绿叶恍然回忆起了往事,摇头:“初见师父时,绿儿不过十岁,师父十八岁,那时……实是师父在照顾初入谷中的绿儿和小蓝……仔细算来,绿儿照顾师父,只得从师父中毒那年算起……正好十年。”
空茫的目中恍怃轻怜,白衣人垂目道:“亦已,够久了。”
叶绿叶静声,脸上不觉露出了一点笑意,笑意过后,满目是寂。
她听着马车外璎璃轻声喝马的声音,便问:“师父此行欲往何处?”
端木若华执起她另一只手轻轻擦拭。“青蛉。”
“青蛉?”叶绿叶想了想,道:“绿儿记得青蛉是处于宁州地界内的一处,宁州作为连出两任反将的地界局势尚且不稳,刚上任的刺史名林忠,一直没什么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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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青蛉之北好似就是落入凌王反军和西羌联合大军手中的益州越嶲郡,多羌民少汉民,已然临近西羌地界!”叶绿叶越想越凛,眉头已蹙:“师父去青蛉做什么?”
端木却只是眉目温然地看着她,未再言语。
叶绿叶周身不能稍动,转头四顾了马车一眼,又道:“师弟呢?”
端木若华慢慢抬头望向前方黑暗虚无。许久后,言道:“为师把他留在了罗甸城中,托付予了你大师伯。”
叶绿叶闻言一震:“此前我醒来时,不是听闻师弟在那西羌虎公主手下亦受了重伤么?师父何能把他一人留于罗甸城中?!”
端木若华敛声道:“你我离开时,他伤势已稳,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叶绿叶再度拧眉:“那师父便更不该把师弟留下,此刻绿儿已成废人,只靠璎璃一人如何能护得师父周全?更何况师父要去的还是青蛉,那处局势不稳又临近西羌,说不定又会有羌骑从宁州绕往中军后方,如果恰逢,岂不凶险!”
端木若华便道:“一则,萧儿身上有断骨,不宜震荡,坐不了马车;二者,你周身筋脉已不能再拖,否则筋脉蜷缩,便难以续接了。”
叶绿叶闻言一震:“师父你说什么?!绿儿的筋脉还能再接上吗?”
端木点了点头:“青蛉之地最北的那面山中有一方天然药泉,具有奇效,你师祖当年曾诉与为师。为师需去那里,在药泉助力下方能为你将筋脉接续连上。”
叶绿叶震色:“师父冒险去青蛉……是为了绿儿?”不待端木再开口,叶绿叶便铮声道:“此险万万不可冒!师父的安危远比绿儿的筋脉重要得多,绿儿求师父立时返回!转往中军或罗甸城中!”
端木若华温然出声:“为师如今唯剩你与萧儿两个弟子……如何忍心看你们伤的伤,残的残……既有法可医,必会治好你。”
言罢,白衣的人抬头来,轻声言道:“此后一路无你二人相护,余下时日……便由为师护一护你们罢。”
叶绿叶直直看着身畔之人淡然沉着的神色,眸光里流露出轻震……久久,又忍不住微抑声道:“绿儿能得师父相护,可师弟并不在这里。”
端木若华慢慢凝眸,空茫的目中荡漾起些许微光。
“此去一路,他若能从此离我,于他便是最好的相护。若终未离……”端木若华语声转轻,慢慢道出了余下的半句。
叶绿叶听得那半句,一震。
马车外的璎璃闻声,心头一恍,一时默然,久久,释然。
随后,便也生出几分慰然。
马车平稳地行在无人的荒道上,再无言语.
云萧紧捂左臂伤处纵出百里,未见她。
纵白只按着他所指西南方向仍在一路奔行。云萧猛然惊醒一路都未见马车辙印,立时呼止了纵白。“可能闻到师父、师姐她们的气息?”
白狼喷了喷鼻端,表示不能。
云萧一声凄笑,目中更伤。
师父用药遮掩了自身气息,使纵白不能追踪她们。
弟弟所指西南方也不过是她最初所离的方向,或许根本不是她要行的去处。
她竟似……
云萧紧紧按住了自己锥寒如刺的胸口。
她竟似想从此与他再不相见。
“呵呵……”骑在白狼背上的少年人颤抖着声息长笑了数声。“师父你……可真是知道该如何予我绝望呢。”
他抚着纵白颈上的毛,下瞬白狼转头而回。
十指紧握,抖簌瑟极。他凄笑:“既如此,萧儿只得……如你所愿!”
罗甸城中,所有士卒皆已拔营整装毕。
因斥候回报,弋仲、赫连绮之与拉巴子所领两万羌骑正从后方纡往中军所在,北曲立时欲率新兵之众从后相援,亦往中军所在行进。
云萧再回时,北曲正欲从主帅营中出,率众离开罗甸之地。
主帅营已是最后拔营的所在。
云萧执剑而行,往主帅营。
一路兵士见他皆行礼,虽有疑虑,但清云宗主及其门下一直以来都有战时随时进见主将之权,故并无人上前阻拦。
直至入了帅营,云萧拔剑指向北曲,寒声冷厉:“我师父去了哪里?”
第305章 誓
恰巧来拔营的军士得见,面色惊变。
北曲沉着地挥了挥手,叫他们安静退下了。
“云萧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已是奇高,身法更是奇诡,将来前途当不可限量。”北曲看着面前更兼有绝世之容的少年,诚挚道:“北曲在此先谢过云萧公子力胜西羌虎公主,保住了城中这两万余新兵的性命,也保住了罗甸,保住了益州后方的安稳……”
云萧并不多听,眸色冷寒地送剑至他颈侧,再问:“我师父她,去了哪里?”
北曲面色平静:“……得知此女并非无人可胜,西羌虎公主的威名已大折,我夏军士气大振。”
云萧苦笑了一声:“我根本未能胜她,是她手下留情未杀我罢了。”
他笑看北曲一眼,轻言:“家师清云宗主是在朝堂上亦举足轻重的人物,她的动向轻则牵动夏军,重则影响战局。你是罗甸城中主帅,她所去之处可能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我大师伯,但必定要知会将军。”
云萧将麟霜剑剑刃贴于他颈侧:“告诉我,她去了哪里。”语声虽是轻浅,眸中却已是凄恻寒绝。
北曲微微有感:他若再不说,此子真的会扬剑。
“先生留话,道你此后不必再寻她。”
“我知道她的意思。”云萧笑了一声。脸色苍白如雪,额上红樱绮丽,两相辉映,竟显出三分妖媚之色。他轻言续道:“我只问你,她去了哪?”
北曲看着他:“云萧公子在端木先生面前,也敢如此肆意吗?”
“我与她的事,不用你置喙。”云萧冷道:“除了她,谁也不能教我该怎么做,怎么说!”
北曲胸口微微起伏,语声亦冷:“你们如此,定然是错。”
云萧陡然一震。
仿若那夜大雪,他跪在泊雨丈中被师父领回,于榻侧情难自禁地吻了师父,正被二师姐撞见……蓝衣的少女亦是哑声对他说道:你是错的。你这样和师父是错的!
云萧握剑的手一下子攥得极紧,唇色雪白。“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云萧回望北曲,语声轻幽:“她没错,错的人只有我……”他突然想到什么,直视北曲,寒了声:“你可是,也如此这般与她说了?所以她忽然对我这样决绝,这样狠?”
北曲负气道:“你们或许有情,但不能对天下人无情,若教清云鉴之名蒙羞,你们二人便将成千古罪人!”
云萧闻声便笑了起来,笑得眼中清幽一片,险些落泪:“她何能对天下人无情?她只能对自己无情,对我无情。梅大哥尚且等不到她容情,我又何德何能求得?可你不知……我原也什么也不求,我便只想最后留在她身边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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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她……”语声陡然一沉:“而你又怕什么呢?!你又为何要逼她!逼我?!”
北曲冷道:“你还要为她狡辩,你们师徒二人分明已是互相有意,她作为天鉴传人,更为尊长,如此背德,罪责更重!那日还被我撞见于营帐中亲你,耳鬓厮磨,早已愈礼!”
云萧睁目直视他:“并非如此!那日你所见并不为真!家师饮酒后,便会是那般心如赤子的模样……她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酒醒也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云萧锵然掷声:“那不是平日的她。”
北曲微怔,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拧眉罢,再看云萧:“你所言是真?”
云萧勉力颤抖,扬起左手三指:“我若欺了你……便叫我此生,再也寻不到她。”
北曲一震。
知他左臂断为四截重伤未愈,如此扬指,必定痛极。
且所言之誓,也是心中最重。
“我信你所言。”
少许后,北曲再道:“如此,便是端木先生有心弃你而去,我便更不应诉与你她的去处。”低头看了一眼尚且置于自己颈侧的剑,北曲凝声:“既是你*一人痴缠,你又有何脸面逼问我她的去处?”
云萧直直地看着他,眼中一寒。
北曲看见颈侧剑动,双唇紧抿,眸光一颤,闭上了眼。
“你真的不欲告诉我她的去处么?”
北曲闭目抿唇,已不答他。
云萧握剑的手一紧,寒剑抵颈,划破了皮肉,沁出了血珠。
而后终是一松。
北曲睁开眼,看见他执剑回首,慢慢向着主帅帐外行去。背影残萧,满身寒恻。
北曲目中稍霁,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觉此子并非无可救药。
然面前之人行过数步后,蓦地回身,一手执剑重重拄地,竟于北曲面前“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声嘶哑:“求,你。”
北曲瞠目看着他,周身一震:“你!”
不由怒道:“我原是敬你奇才!也慰你救我兵卒!但你何能如此魔障!你对你师父……何至于此!?”
云萧伏首,于他面前哑涩道:“她……已时日无多了,余日不到三年。”
北曲一愣,下瞬气息一凝。
心下陡然一惊:难怪端木先生要……
“我不曾欺你,亦可对天发誓……”
北曲看着他,不免拧眉厉声:“你年纪尚轻,三年不到的时日,不过须臾转瞬,你纵悲痛,忍忍也就过去了……如今端木宗主门下只余你和叶姑娘,或许下一任清云鉴传人便是你也未可知。”
云萧却笑:“我亦将死。”他收回扶在剑上的右手,下时面向北曲慢慢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北曲猛然见得,他白皙如玉的胸膛上赫然有着一条漆黑如墨的暗线,隐于皮肤下,趋近心脉。“这是何物!?”
语声平寂:“我体内有一奇蛊,名阴阳蛊,待它钻入我心脉,便成不死蛊,传闻中哪怕是将死之人,也能救回。”微微低头,他看着自己胸前已然临近心门的暗线,道:“这条蛊线唯有我自己能让它显形,所呈便是阴阳蛊钻向心脉之蛊迹……你是否也能看出,此蛊离我心脉已然极近?”
地上之人便笑看北曲道:“心脉被噬,蛊成之时……自然便也是我身死之际。”
北曲震目,喃声:“不死蛊……你以身育蛊,为救你师父?”
云萧回目望于他:“此身只为育出不死蛊,以救家师……我自敬她,爱她,但最想做的,却终究只是护她……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便只想在此生最后的一段时日里,伴她左右,护她到死。”
北曲久久震色。
目中微澜难逝。
他道:“你,对天发誓,绝不会让世人知晓你对你师父的私情,发誓此生绝不辱没清云鉴之名,绝不会因你而让天下人对清云鉴传人传出半句污言秽语,绝不会叫三圣之首、蒙耻。”北曲直直看着他:“如此,我便告诉你她的去处。”
云萧跪于地上,亦直直地看着北曲,霍而一笑,便举三指对天道:“今日云萧在此立誓,只要家师存世一日……余生我绝不会让世人知晓此份私情,绝不辱没清云鉴之名,绝不会让天下人因我之故对清云鉴传人生出半句污言秽语,绝不会叫三圣之首、蒙耻。只待不死蛊成,我必将心中情孽与此残身带入黄土之中,世人不知,天下人不晓,唯天地与君、曾知。若违此誓——”
“若违此誓……”北曲凝目,寒声:“便叫你心中所爱,死于你手。”
云萧看着北曲,抿唇微久,慢慢重复了他的话:“若违此誓……便叫我心中所爱,死于我手。”
“她去了青蛉。”
北曲慢慢垂目:“青蛉北山中有一珍稀药泉,先生去那里,欲将一身元力渡予你师姐,在药泉助力下为叶姑娘强续筋脉。”
…….
上山时,大雨如泼。
八月之晦,端木若华带着叶绿叶到了青蛉北山脚下。
因雨势难止、筋脉接续已不能再拖,故端木未待雨停便已领人上山。
马车与木轮椅皆不能行,璎璃背着叶绿叶行在前面,端木若华牵着她的衣摆脚踩泥泞步步随行在后。
为求步下安稳三人都未打伞,雪娃儿趴在端木若华头上想用自己柔软的小身子尽可能地为女子挡点雨。然而只被大雨淋得一抽一抽,耸搭着肥短的耳蜷成了荡汤貂。
璎璃低头小心地避开被雨冲刷下来的乱石慢慢往山上走,未行几步,抬头,一愣,震在了原地。
雨中五感都被削弱,端木若华一时只从手中衣摆的动静觉到璎璃忽然停下了步子,遂茫然地抬头面向了前方所在。
然后即便隔着滂沱大雨,她也听闻了他粗重压抑的喘息。
应是累极,迫极,且在强忍伤痛。
端木便也跟着一震。
虽也设想过这一幕,但真的出现在眼前,终不免几分恍惚。
她终未料到他来得、这样快。
大雨如注。
他挡在山路上看着璎璃身后的她。除了累,除了痛,除了伤痕累累、心如死灰,他亦很茫然。
不知道这样坚决地逐他,弃他之后……他还能怎样留下?
明明……
要不了多久了。
可她恐怕一日也不愿自己再留于她身边。
云萧想到这里,竟忍不住要笑。头一回对于自己痴情于她生了几分气,含了两分怨。
北曲说得对……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呢?
他笑到雨声都似凄恻了,从脸上滚滚而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璎璃低头抿了抿唇后,默声低头前行,绕过了云萧,继续往山上走。
端木若华放开了她的衣摆,独自勉力,站在了雨中。
他唇间微动,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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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终于开口:“师父是不是忘了……?”
看着她站在雨中,自己一身伤痛竟皆忘却,他仍无可救药地只为面前之人心疼,想要将她抱入怀中,想要为她遮挡风雨,想要温暖她此刻微微颤抖寒瑟的身子。
免受一点寒苦。
他迫自己强忍住,只在她面前,在此山道泥泞中,慢慢屈膝跪在了瓢泼大雨中。
“我与师父说过……”他看着她,慢慢拔出了手中麟霜剑:“除非萧儿死。”
雨滴砸在剑刃上,碎溅,四散,发出泠泠的微响。
“……否则我绝不会再离开你。”
直视着雨中白衣人,他便含笑问了:“师父既要弃我……此刻是想让萧儿自戕,还是亲自动手呢?”
一言出,他眸光幽得像水,深深戚戚悠悠凉凉地看着她,一眨不眨。
雨水连续不断地打在她脸上,顺着额颔流入颈中,湿了她向来清逸素净的一袭白衣。
端木慢慢举步,向着雨中跪地之人所在,一步一步行来。
她仿若走了一世。
他仿若等了一世。
直到衣发尽湿、勉力而行的女子站在了他面前,云萧才半是恍惚半是凄寒地抬眸看向了她。
端木若华慢慢伸手,握住了他拔出的剑……
语声喑哑:“你可知……我已时日无多?”
云萧一声凄笑:“我知道。”
端木若华握在剑上的手微微抖簌……
“你可知……我给你设下了一道关卡……”
云萧麻木地看着她,想要睁目,然终只露出了一丝凄涩至极的微笑。
“便是北曲。”
端木若华握在剑上的手轻轻蜷起,眸光亦是凄疼:“如若他诉与了你,为师的去处……我便知,世间已无可阻你。”
云萧仰首看着她,先是笑,后是哑。
他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问她:“我是不是,就该死在没有人的角落?这样于你,才是最好……这样于你,才最不打扰?”
第306章 衷
他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问她:“我是不是,就该死在没有人的角落?这样于你,才是最好……这样于你,才最不打扰?”
端木若华的心整个揪拧在了一起,狠狠一颤。
“可是……因你不在我面前……我便不能心安……”他执剑的手亦抖簌难止,直直跪于满地泥泞中,轻而又轻地对她说:“我怕我死之际……你正身陷囹圄……亦或恰逢杀机,我未能赶去救你,而在他方舍弃了自己的性命。”
端木若华听着他喑哑至极的语声,整个身子难以抑制地随着他凄恻至极的话一起颤抖,止不住地颤然。
她疼抑道:“你可知……你很好,全无必要为我至此?”
“我愿为师父而活,也愿如师父所愿而死。”他既柔又凄地看着她,语声含笑,痛彻决绝:“只要是师父想要的……我都给你。”
端木若华虽看不见他……但对着他的那双盳目中……眼泪控制不住地凝起,而后伴着雨水,一起砸落在了麟霜剑身之上。
她微微拨唇,终于一字字道:“我又……如何舍得?”
她放在剑刃上的手慢慢下压,将他手中之剑一寸寸压了下去,而后慢慢倾身抱住了跪地之人的头,将他环入怀中,无声地重复了一遍:“我又……如何舍得?”
眼中之泪蓦然肆流。
云萧凄寒了一瞬。
下一刻一把丢下手中之剑狠狠回抱住了她,语声痛极:“你不舍得?你不舍得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人?!我明明与你说了,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求!我不愿你为难,不求你应我……我就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我就只是想护着你而已……只是想在最后守着你看着你而已……”他终是哭了出来,能觉到胸口的蛊如被火灼,他疼得颤簌,字字嘶哑:“我就只是……爱你而已。”
即便被他环抱,端木若华仍未放开揽抱他的双手,只呆立雨中,无知无措地与他相拥,一颗心跟着他的哭声一起颤抖难止……
大雨滂沱,白衣的人于此刹那,心疼如窒,满面是泪。
“我不该欺你……萧儿,我——”颤声一句,她终于道:“不愿负你。”
来时路上,她于马车中诉与璎璃二人的那另外半句话,赫然是……
——“若终未离……便以此残身,了他心愿罢。”
跪地之人听得,心一下子拧得极紧。
埋首抱着她,紧紧抱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为师不曾沾染男女情爱……故我无知无觉之时……已负了梅疏影……”她的心拧窒而疼,语声低颤:“我虽不懂你们所求……但从不愿教你们难过、伤心、痛苦……”她怜疼道:“若我早知他于我有情,必也会审慎待他……若我并非清云鉴主,便可与你隐遁离世。”她空茫的双目应是看着他:“阿紫已去……小蓝已离……绿儿筋脉尽断……你的左臂、小指皆已废了……若要再将你伤及,为师如何能承?”她心疼地揽护着他,满目都是无措:“虽承天鉴……虽负重责……但端木终不过一介凡人……故时有所感……梅疏影所言、其实未错……人于人确分亲疏远近……你们便是端木此生最不舍之人。”她痛极道:“我从不愿见你受苦。”
颤抖着伸手攥其衣,端木抑声:“你想要的……为师也尽皆,想要予你。”
他看着她,看着她,睫羽一颤,终是落泪。“今生闻师父此言,萧儿已无憾了。”怜疼地伸手抚女子湿淋的发,将早已踉跄不稳的女子接在怀中,他站起的同时忍不住闭目仰首去吻她的唇。
大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两人身上,颤瑟如弦。
女子依附着他,任他所为,十指颤然。
久久,云萧放开她,重又将她抱紧在怀中。
端木平复着呼吸,颤声而续:“于此青蛉山中,我欲将一身元力都渡予绿儿……”她半搂半抱着与他相拥,语声低哑:“如此方能使她强续的筋脉慢慢恢复如旧,与常人无异……”
端木无力地偎依在他身前,语声更轻,温和隽永:“元力渡予她后,我便将为废人。”
云萧震。
端木若华微微垂首:“时日当、更无多……应是撑不得一年。”不待他反应,端木若华便又抬起了头:“且我元力输尽之时,用以封锁你记忆的水迢迢元力当会散尽……你便会恢复幼时记忆。”
云萧一时又震又疼又茫地看着她。
“届时你若心中仍如此刻一般作想,便带我回樱罗绝境罢。”她靠于他胸口,伸手环抱相依,最后轻言道:“你我从此,再不出世。余下时日,你不必再唤我师父……你想如何,便如何,端木都依你。”
她眼望虚无,喃声伴随雨声而逝:“待我死后,你将我尸骨送出,葬回归云谷……如此,下一任清云鉴传人得见水中山岳,自会出现。”
她叹:“诸事便矣,此生、便罢。”
云萧震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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