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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孟照照听见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转头看他一眼，男人的背景是深蓝色的夜空。这句话没有指名道姓，所以她没有礼貌上的负担。
她没有回答，很快转身进了门。
好吧，没有回答。
现阶段，不要求回答。
一层两户，一条地砖走廊，左右的两扇门有十几米距离，这是很多年后，他们的最近距离。
这距离让无回声的失落感都显得不足为道起来。
这种心情类似卡夫卡的上午德国投降，下午去游泳。他上一秒对那个不知所畏的小黄毛感到不悦，下一秒发现他们如此之近-
飞行阁楼三栋A1602的男人洗完澡，一身的清爽水雾，他穿着背心走出，接了一杯水，仰头喝完，走到茶几边，伸手捞起手机，微信上有几条信息。
「AAA黑雾剧本杀开原路店：团建？我们这里最适合团建了，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剧本杀最近人气也非常高！大哥，你选我们这里就对了！」
周缺低头打字，“员工和我一样，普遍三十出头，算年轻人吗？”
「AAA黑雾剧本杀开原路店：当然算啊，哥，就算四十岁了，也是年轻人啊，五十岁才叫叔，七十岁叫爷，这是普遍认知。」
是吗？
「AAA黑雾剧本杀开原路店：而且男人不仅要保持长相身材年轻，还要保持心态年轻，剧本杀是年轻人最喜欢的新鲜事物，保持年轻的最好途径，相信我，哥！」
周缺任由他找补，回道：“我之后找人和你联系。”
何嘉意美滋滋的和朋友说：“终于来了包场的大单，这位大佬预约居然就直接付全款了。”
朋友笑：“不是诈骗吧？”
“肯定不是，钱我都收了。”
有人随口问怎么认识的，何嘉意摸摸鼻子，“是一栋楼的邻居，听说我种多肉想交流的，我还爱答不理的，惭愧惭愧。”
不过这也不怪他，漂亮小姐姐和一个男的，任何一个直男都会对前者比较积极。
他说干就干，为了留住客户，展现诚意，特别认真的给对方科普了一遍所有的种类，以及每种种植的优缺点。
打完一大串字，对方还没回，何嘉意想了想，又开心的把这些消息多条转发给漂亮小姐姐。
第二天张非丛中午准备下班时，老板请他吃了顿饭，然后让他帮忙买几本室内植物种植相关的书，特别是多肉，以及通知他这个周末带同事们去团建，并且告知已经安排好了团建内容，他收到消息一看，是剧本杀。
他深感老板被魂穿。
最关键的是，这个微信他居然加过，忘记怎么加的了，好像是小区门口，扫码能送多肉？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张非丛面上保持了缄默，但内心腹诽-
中午时分，秋风都吹不走太阳热度。
柯窈扇着扇子，在山道上气喘吁吁，“今天怎么温度这么高？我真该穿件薄点的。”
孟照照转过头，一大丛橙黄的枫叶在她的头顶，“要不要休息下？”
柯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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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快点上去，我就是喘了点，但其实能走，迟到就不好了。”
孟照照看了眼手机，上面也没人来催，不过，她是不觉得对方有什么资格来抱怨他们怎么还不到的。
这个知名策展人一个礼拜前说定回国，昨天约好在博物馆见个面，今天十点快到约的时间了，对方突然说他们住在西山上的酒店，在游玩西山，顺便观摩西山上开办的画展。
孟照照和柯窈不得不早上来爬山，她们为表郑重，都穿了高跟鞋，但一早却要爬山。
真是……
柯窈叹气，安慰道：“其实也难怪，博物馆，策展人，赞助商都是独立的，博物馆请这位姚老师来，也是看中他的名气，听说他履历很漂亮，也很有能力，有能力的人自然就性格傲一点，我们又是赞助商这一方，在他们眼里就先入为主了是来干扰策展的了。”
孟照照听到柯窈的安慰，其实心里担忧倒还好，只是觉得还没见面，彼此就这样，见了面不说，真的策划起展览，双方摩擦必定不会少。
但是没想到，她们担心姚然名气大，所以合作过程会有冲突，设想完全忽略一个前提，那就是合作首先告吹。
姚然见面后，先是不太开心二人来迟，之后又表达了一个意思，他会做策展顾问，但不会主办展览。
来接洽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大为吃惊，“可是展览的宣传点之一就是姚老师您，您不做这个策展人，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
姚然板着脸，中气十足，“我当时也没想到，我的名头策展，但团队里还要加进来蹭履历的外人。”
柯窈：“……”
孟照照：“……”
姚然六十多快七十，尊老爱幼的两人说不出不好听的话，但对视一眼，都很无言。
博物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问：“那您的意思？”
姚然强调，“如果策展团队我都不能决定，那这次的策展我只能作为策展顾问，最多让我的学生来当这个策展人。”
博物馆工作人面露犹豫，看了眼孟照照，又叹了口气，“我们这边还需要再商量，会尽快给您答复。”
下了山，柯窈真是郁闷又无语，“迟到是什么意思，他们十点半约好了临时改了，又说我们迟到，而且策展双方合作，这本来就是一开始说定的，临时变卦怎么说也不行吧。”
孟照照之前听说过姚然，没想到他的性格竟然是这样。
她客观道：“看来接下来有的谈了。”
柯窈叹口气，“我们回去和楚总说，让他从中斡旋。”
楚总是一年前来到鹤青，非常优秀的职业经理人，硬生生让鹤青翻了盘，更是他率先提出和展览合作，推出他们鹤青的品牌文创，历史展，绘画展，漫展等等领域都有涉及。抢占先机，热度营销，这是扩大市场份额的有效做法。
在专业领域，鹤青也当然很希望和名气大的姚然合作，但要是对方反对他们的参与，那给鹤青带来的商业效益就说不好了，那鹤青这个赞助商的存在也没有必要。
更让人郁闷的是。
“我们退出，不知道多少家等着做这个赞助商。”
所以很可能按照姚然的意思，她们会被排除在策展团队之外。
“博物馆方面呢？”孟照照问。
柯窈摇摇头，“鹤青虽然是和博物馆首先合作的，但也不代表关系特别好，总之还是等消息吧。”
面临“失业”，孟照照心情还算平和，事情已经报给了上面，至于能不能继续合作，那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她又和徐林林见了一次面，讨论插画的事。
除此之外，她购买的多肉也到货了。
她想象中的居所必须有书籍和绿色，白天晚上，她种植起来还挺上心，特意买了一些光照灯，不仅如此，何嘉意听说她买了多肉，提出要帮忙“指点”她，孟照照偶尔就拍拍照片给他看看有没有问题。
看了几天，何嘉意突然拉了个群。
并且还把第三人介绍给她，说也是种多肉学员，大家可以一起交流。
微信名ZQ，头像是一片深蓝，对方的盆数不少。不仅如此，她点开对方发的几张，拧了拧眉，居然种的比她的好。
何嘉意有点自来熟，知道了孟照照的名字之后，就开始在群里艾特她晚上一起吃夜宵。
孟照照有这习惯，想了想说行，约了五分钟后楼下见，她带上垃圾袋下了楼，大厅里除了何嘉意还有周缺，两人都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是一起健身回来。
他们正在说话，看到孟照照下楼，都往这边看过来。
“我来吧。”男人很高，自上而下看她，眼皮垂着，走过来直接说。
孟照照：“扔垃圾而已。”
周缺看着她，反而笑了下，“对啊，扔垃圾而已。”
这点小忙，何必避嫌呢。
何嘉意看周缺拿着垃圾往垃圾分类箱那边走，忍不住问，“原来你们认识？”
孟照照看了他一眼，“认识，不熟，邻居而已。”
何嘉意挠挠脸，“我怎么感觉挺熟的。”
孟照照笑了下，意味不明的，“我看还是你和他比较熟一点，都一起健身了。”
何嘉意咳嗽一声，指了指地下俱乐部的健身房，“诶呀，周哥特别会练，我请他指点我啊。”
孟照照懒得拆穿这二人的“合作”，只是看了眼何嘉意，发现一个礼拜不见，他好像确实结实了点。
“对吧，”何嘉意有点得意，然后又沮丧，“就是腹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
他低头，大咧咧的捋起T恤，肚子那边白白瘦瘦的，孟照照不能说没有看出来线条，只是道：“肯定会有的。”
孟照照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清脆的敲击玻璃声。
他们一同走出去，男人插着兜站在玻璃门边，目光扫过来。
他刚刚就是弯曲着指节敲了玻璃门，提醒他们出来。
吃夜宵时，孟照照又和何嘉意讨论起多肉的事。
孟照照想了想，说：“多肉有点单调，我想再找点东西种种，就是还没想好种哪种，”她挠了挠额角，样子有点可爱纠结，“有的种类好看，但是恐怕难养。”
何嘉意兴致勃勃说，“我店边上就是花卉市场，可以去逛逛，比网上买质量高很多。”
孟照照笑笑，“你开的店在哪里？”
何嘉意一拍脑袋，“就在开原路，我们家是剧本杀，周哥周末要过来团建，你可以起一起来玩，然后再去花卉市场，很顺路。”
团建？怪不得。
孟照照笑了下，“那再说吧。”
何嘉意下一句的话被窒住，他给对面的男人抛了个眼神，大致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了。
这次何嘉意又要撤，说是要去便利店买东西让他们先上去。
月光像电影镜头下的一样，皎洁，明亮，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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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路上，冷色调渲染，温度似乎也下调几分。
“冷不冷？”男人转头问，眼神扫过她裸露的肩膀。
露肩的针织毛衣，柔软，棕黄色调，看上去手感很好，很适合她。
但周缺还是觉得，风吹会冷，那一小块的皮肤会是冰凉的。
“不冷。”
她顺势拒绝了对方的夹克外套。
前面有好几个人手里拿着什么走来走去，他们还把原来的垃圾箱都拉了出来，举起来放进卡车，看来是要回收。
“这是在干什么？”她疑惑，自言自语。
旁边一个大哥率先说：“沪都垃圾分类啊，一个月之前都通知了，明天开始就得分类再扔垃圾了。”
“不分类会怎样吗？”
“罚款吧。”大哥抱怨说：“太麻烦了。”
他指了指通知栏旁边的，那是一张宣传海报，旁边写了一堆东西该进哪个垃圾桶的说明。
干垃圾，湿垃圾，可回收物，有害垃圾。
每个大类下面又分的很细，看起来确实麻烦。
可回收这一栏还备注，可以通过倒垃圾获积分，再兑换生活用品。
孟照照还没看完，旁边大哥已经在打算，“刚好了啊，我家水壶坏了，这里能兑，就是要的积分有点多啊。”
孟照照看了眼，发现上面竟然有花盆，这不也是巧了？
孟照照拍了下来，放大看。
她按开电梯走进去。
“垃圾也有区别，有害垃圾需要处理，可回收垃圾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么接地气的话题居然是周缺发起的？
有一点点出人意料，孟照照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迷惑，但还是没搭腔。
孟照照又看了会屏幕，几秒回，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这话的意思。
“你……”她诧异。
周缺低头看她，低声回答，“我。”
这莫名其妙的你，这莫名其妙的我。
……
孟照照皱了皱眉，不解的眼神挂在脸上，看着他英俊的脸，轻轻问，“你这话有别的意思吗？”
周缺：“有。”
孟照照蹙眉，“我那天主要是针对他。”
他自然是许漠。
她骂了两个人，但主要是为了驳斥许漠。
当然，顺带骂了周缺，虽然不算误伤，但周缺今天提起，是气不过来阴阳怪气？
周缺不以为意，帮她挡开电梯，“你说的没错。”
孟照照拧了拧眉，真心实意问，“你是在讽刺我吗？”
周缺气的轻轻一扬眉，半晌才无奈笑道：“不是，我当时那些事确实挺混蛋的，但……”
他视线突然定定的看向她，语调轻下来。
周缺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说：“但我想，垃圾都有回收的机会，人也一样。”
孟照照怔了下，记忆重回。
那一次因为他的随意对待而分手，香樟树下，他也用这样疲倦但温柔神色看他。
浪子回头，桀骜之人温柔。最是可怕，心软又憧憬爱情的女孩怎么逃的开。
许多年再见，他低下头颅，头发丝连同语调都是软的，这样子，她依旧有错觉，仿佛他的心是很低的，是把她放的很高的。
她看着他，唇边似怀念似怅惘，实话实说，“周缺，当年你就是这样子说话，骗了我一次，这次我要是说给你机会，你还要骗我什么。”
高大的男人眼神锁着她，眼神比起刚才，仿佛终于掀开一层掩饰，侵略和野性一闪而过。
他轻轻说：“骗你感情，用我的全部，再不要别的，小照。”
54. 第 54 章 一朵花
这天晚上, 周妩惊奇的发现，孟照照第一次和她主动cue到了她的二哥。
起因是周妩在家没事干，对烘焙感兴趣, 每天烤了一堆小饼干, 扔掉又觉得浪费, 于是她打算寄送给孟照照。
孟照照本来说的好好的, 但周妩拍了个照过去，她就不同意了。
整整一大盒，这不是送朋友，这是喂猪。
“太多了, 我吃不完。”她拒绝说：“我也不喜欢浪费，你找别人。”
周妩好失望，“可是别人怎么有资格吃我烤的饼干。”
孟照照言简意赅：“比我有资格的人多了去了。”
周妩逗她, “比如？”
她好像很喜欢看孟照照回避她二哥的样子，但这回孟照照直接回复：“比如周缺, 寄给他吧, 把A1601改成A602就行, 还很方便。”
周妩“后知后觉”，大惊小怪, “你们住一起啊？”
孟照照回了个句号，不再多说。
然而当事人没有功夫风花雪月。
次日一早, 柯窈面色为难, 同她小声说：“昨天把这件事告诉楚总了，他表示最好还是要达成合作, 这个展览不能丢，策展的话语权也不能丢。”
孟照照拧紧眉，“可是关键的问题不是我们能不能合作, 是对方不愿意。”
博物馆方面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看样子大概是更考虑姚然，这样势必就需要鹤青让步。
柯窈小心翼翼的说：“楚总的意思是，你作为主事人，如果可以最好你去沟通，最重要的是说服姚然，要是姚然坚持不让你参与策展，就和博物馆方面达成合作，推拒姚然，再由你担任策展人。”
柯窈已经尽量委婉，但孟照照不难猜出这个楚总的意思不是她如果可以最好去沟通，是必须去沟通。
说服姚然显然不太可能，争取博物馆方面，让她全权负责策展，孟照照觉得这位楚总不是对她太过有信心，就是对鹤青太过有信心。
但在其位，谋其事。
孟照照还是点开了柯窈的名片推送，添加了这位楚总的微信。
对方在中午通过，径直发了一条文字过来。
“姚然和博物馆背后的人关系不错，他们今晚会在西山餐厅吃饭，八点，你赶在那之前去说服那个背后人物。”
听上去找到人就行，但问题是：楚总给的消息只有八点，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今天到了下午，温度骤然降低，天色昏暗不止，风也吹了起来。
西山那边是风景区，车辆限号，孟照照到了路口，剩下的路只能走过去。
在经过一段楼梯时，她因为看手机，没注意让伸出围栏往的矮灌木枝别到了小腿。
她没有带创口贴，只简单的用纸巾擦擦了，虽然有点疼，但能忍受。
担心迟到，孟照照七点就到了。
她怕进去点餐等会错过，想了想，只能站在一颗银杏树下。
这里在走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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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每个客人，她和博物馆方面的人见过面，只要他们出现，身边一定会有那个所谓的背后人物。
天边，渐渐落下雨。
但银杏树枝繁叶茂，雨穿过它，只有丝丝缕缕落到她身上。
时间已经跳到九点，但分明没有熟悉的脸。还是说这次背后人物和姚然的见面，博物馆没有出一个她认识的人？
等待受挫，孟照照难免失望。
她轻叹口气，刚想打开微信询问，一阵风吹下来，她肩头落了好几片银杏叶。
她分了神，转过头拿手去捻-
半小时前，周缺径直从会所电梯直达餐厅，起因是他投资的一家博物馆请的策展人有问题。
按照以往，他是懒得理这种琐事，但姚然名气不小，年纪挺大，人脉不少，周缺虽然是商人作派，面对文化人，还是存了尊重，便挤出时间来与他见面。
他在个人休息室换了一身衬衫，把西装丢在楼上，下楼会客。
姚然年纪将近七十，讲话有点迂腐，官话很多，但总的意思是，他不满意赞助商那边塞人进来参与策展。
周缺其实不太能同意对方的说法，这件事情从馆长那边得知原委，听说策展的合作是一开始商量好的，赞助商是一家出版为主业的文化公司，要的是经济效益，这很符合周缺生意人的理念。
但一整个饭局，姚然都在侃侃而谈展览的艺术性，纯粹性，说的东西很堂皇，他虽然听不太进去，但看在对方和张蕴之有交情的份儿上，勉强同意对方，并且表示，之后在姚然和鹤青之间，他会站队前者。
“我替老师谢谢你啦，周总。”卢归雁站起来，俏皮的眨了下眼睛，说话客气又显得熟悉。
姚然有点惊讶，“归雁，你和周总认识？”
卢归雁不好意思笑笑，“算是认识，从小一块长大的，但我远比不上周总的本事。”
随行的副馆长心道还有这层关系，鹤青那边肯定是没机会了。
周缺不费力气的想起对方，只记得当时听堂妹周妩提了一嘴，说卢家的女儿学的和他一个专业，关乎钱的那种。
怎么又变成了策展人？
“你是姚老师的学生？”周缺问。
卢归雁抿唇一笑，点点头，“是啊，没想到回国的第一份工作是你给的。我本科硕士都是读的经济，但是那会突然对历史很感兴趣，就换了个专业读，还算顺利毕业，姚老师就是我博士的导师。”
周缺不怎么感兴趣，“历史挺好的。”
有专业背景就好，周缺不是很愿意把他的钱花在关系户身上。
来头最大的不想多聊，饭局很快要散。
周缺又听了几句姚然说他的团队，包括卢归雁在内如何如何专业，策展的理念如何如何，耐着性子听了十分钟，提出告辞。
卢归雁道：“一起出去吧，我们也得离开了。”
两拨人分开走，姚然要去卫生间，他的学生和助理都在廊下等待。
经过走廊，一阵风吹着，助理上前要把外套给他。
周缺低头拿出根烟，“不用，等我抽根烟。”
他喜欢下雨抽烟，那股潮气似乎只能被烟味熏散。
他倚着外边的第一根柱子，脸偏着，火苗窜起，烟雾徐徐上升，把男人的英俊面容模糊，但周身的氛围感却更显眼。
几个人看过去，纷纷感叹这位周总长相好成就高，年少有为。
他们都清楚，这个博物馆实际上是私人博物馆，藏品听说都是对方在苏富比，保利佳士得之类的海外拍卖行拍回来的，有这个钱和精力，三十出头也要说一声年少有为。
卢归雁一边笑着回答同事们的八卦，眼睛下意识往那边看了好几眼，身边的李思注意到了，小声凑趣询问，“你和这个周总很熟啊？”
卢归雁忍不住笑，刚想回答，却发现对方抬头，视线定定地看向一个方向。
她的心冒出古怪的念头，浮起来，顺着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心立刻重重的落下。
“你怎么在这？”
捻掉叶子，之前的伤口突然有点疼。
那会儿好像没流血，但划破了表层，不会感染吧？
她低头观察了下，眼前突然被阴影覆盖，一抬头便看到熟悉的脸，“周缺？”
周缺想起她刚刚动作，径直蹲下，眼光锁住她的小腿，看见那一道刮破的长长的伤口，她皮肤白，这一道血色的伤痕就更明显，看起来就很疼。
他皱着眉，站起来看她，眼神严肃，语气也不太好，“你怎么回事，伤口都没处理。”
“我在等人，”孟照照解释完，又皱皱鼻子，“你走远点，我讨厌烟味。”
“等人，什么人这么没时间观念？”他嗤了声，顺手要把烟摁灭在树干上。
“诶，你”孟照照要拦住他，“别破坏环境。”
周缺睨她一眼，“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素质。”
他伸手勾了片被雨打湿的枯叶，包裹着烟头，把火苗熄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
“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行，”孟照照解释说：“我是真的在等人。”
“你给他打个电话。”周缺径直道。
关键的问题是，她没有电话。
话音刚落，有人跑过来，“周总，”他看到孟照照，大为吃惊，“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是之前见过的副馆长，孟照照还加过人家微信。
她看了眼周缺，又往走廊尽头看了看，发现那儿有一群人望着这边，姚然在不远处，身边跟着一人，似乎知道了孟照照在这儿，脸色不是很好。
“博物馆，你？”孟照照看到副馆长的神色，更加确定。
她一秒变换表情，神色自若的退后一步，同面前人道：“周总，很抱歉打扰你，但就策展的事，我代表鹤青有些问题想和您解释。”
“你是鹤青的人？”周缺是真的不知道。
孟照照刚想开口，姚然也来了这边，他打断孟照照的发言，“这位同行，你这样不要脸面来打扰周总，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最好不要抱着能参与策展这个念头，我再次说明，如果有外人参与，我就退出这个策展团队。”
姚然讲话很不客气，俨然周缺会站在他们那边。
不过刚刚饭局，周总也表达了这个意思，然而此时此刻。
周缺眉骨下压，有点不耐烦，“——姚老师，讲话客气点。”-
处理好伤口，她走进新订的包厢，注意到周缺正在对电话说着什么。
桌上，是刚上的一桌菜。
菜式丰富，但每个盘子里东西都不多。
“你先吃点。”周缺指了指桌子，又起身走到窗边继续讲话。
十五分钟后，周缺拿着手机走回来，面色如常，“刚刚听人汇报了，这事确实是姚然一方违背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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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照照放下筷子，“周总，你们那会已经商量好了，这之前你都没有听过事情的具体汇报吗？”
周缺：“”
她耐着性子解释原委，“之前就说好的，我们双方合作，姚老师这边临时变卦，我们是占理的一方。”
周缺也看透她的脾气，把鸡汤推到她面前，表情似笑非笑，说的话却很真实，“孟小姐，说真的，没有法律约束的约定，想要反悔完全无成本，有的时候不是事情不是谁占理谁就能赢。”
孟照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讲道理还错了？”
周缺看着她，扬了扬眉，“当然不是，我赞同大家都讲理，也奉行这个原则，不然的话，岂不是乱了套。”
孟照照拿出手机看了眼，她深知刚刚那会，周缺已经站在姚然一方了，现在这样说，也不是讲理，他只是——
“纵容不讲理也是不讲理。”她突然来了一句这么拗口的话。
但周缺听懂了。
他看了她一眼，低头抿了口茶，轻笑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孟照照把之前做好的资料整理给周缺。
里面不仅包括之前说定合作的聊天记录，还有姚然策划过几次展览的不足，还有她自己参与过的展览资料。
挺不错的，放大对手的缺点以及自己的优点，这是一份细致且有说服力的总结。
虽然里面的成分在“熟人”面前略有羞耻，但是孟照照还是面色如常的叙述一遍，希望对方能考虑让她来做这个策展人，而不是盲目的信赖姚然的能力。
周缺并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馆长和副馆长看过之后一致同意。
孟照照松了口气，又想到这博物馆背后的人是周缺，兜兜转转，还是赚他的钱，给他做事，那这次的展览，她就一定要办的漂亮，才不丢面子。
忙完事情，周缺看了眼桌面，“还饿吗？”
孟照照下意识摇摇头，“吃饱了。”
“走吧，回去了。”周缺一抬手，穿上外套，他转头看站在原地的孟小姐。
她今天穿了黑白大格的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丝绸背心，下面是像裙摆的一样的短裤，露出来的一双白腿直的像花杆，双手拿着包，站在原地迟疑。
“这边没有车，”他略无奈，“我们就去一个地方，你打车回去也是浪费资源，不环保，破坏环境。”
孟照照跟上他，但不是被说服，她轻轻反驳，“开车本来就不环保。”
“那我下次换个车，充电的那种。”他从善如流，看她坐上车，车门自动上锁，轻轻一动。
……
车厢安静下来，周缺突然转过头，看着她。
孟照照的瞳仁真的很黑，很漂亮，像被摩挲太久润亮的黑檀木珠。
气氛奇怪。
“你。”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柔软的唇瓣便上下合了下。
为什么要抿动双唇？
轻柔的，缓慢的，潮湿饱满的，像一朵落在角落的小花。
他猜测，是不是餐桌上的红茶香还留在她嘴里？
她看着他，似乎忘记下一句说什么。
“小照。”他轻轻呼吸一下，声音近乎于无，很快就俯身过来，阴影覆盖，干燥的温度笼住她。
孟照照看到他颈边青色筋脉，微微滚动的喉口。
他的身体是紧的，紧抓着座位的手背也是紧的，这些好像绷紧的皮肤除了热气，还会散出一种古怪的蛊惑人心的信息素出来。
久违的男性气息，缠绕着她。
他的呼吸是轻的，然后渐渐沉下来，眼神锁着她，不肯让她多说出一个字。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软下来，但这和喜欢毫无关联，一个深呼吸，孟照照伸手抵住他，语气是柔软的，但眼睛却闭着，“不。”
像是程序终止符号，干燥的热度一下子远离。
周缺的手转了个弯，用了不到几秒便帮她系上安全带，之后立刻坐直身体。
背靠着座椅，周缺看着前方，“我下车买瓶水。”
孟照照自然道：“好的。”
她随手点开微博，刷了几页，并不专心，脑袋微微偏了点。
迈巴赫靠着后车门的男人手指间的火光终于熄灭。
下一秒，车门被拉开，他跨进来，“走了。”
55. 第 55 章 孟照照一早……
孟照照一早被电话铃声吵醒, 来自柯窈。
那边声音还挺小的：“学姐，你还没来啊？今天楚总要回来，估计中午就到了。”
她刚想开口, 喉咙突然发疼, 摸摸额头, 嗓子显然也哑了, “我好像发烧了。”
孟照照起身，柔软的毛毯落下来，露出穿着睡裙的身体，“可能是昨天淋了雨。”
人坐在床上, 顺手去拿床头抽屉里面的体温计，滴的响了声，一看温度, 果然烧了。疲惫就脑袋昏沉，所以连闹钟声音都没有听到。
听到她那头动静, 柯窈语气紧张起来, “发烧了？不要紧吧, 我来你家吧。”
孟照照推门去拿充电器，“不用, 我自己去趟医院，中午前就能回来, 你帮我请个假吧。”
说到最后, 嗓子发起疼。
柯窈听了都觉得干涩，“你别说话了, 快去吧学姐。”
她给手机和充电宝同时充上电，立刻去洗漱，挑选衣服的时候, 也不再考虑风凉美貌的短裤，套了一身的毛衣，穿着好像一只熊猫，但在这个温度下也不夸张。
拿上口罩，出门下楼的时候，旁边的房间也开了门。
怎么就这么巧？
孟照照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又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监控。
周缺西装领带，依旧是风度十足，十分的英俊样貌，昨天淋的雨对他看起来是毫无影响。
察觉她视线，男人眼中略略一笑，瞥了她眼，语气淡淡又矜持，“我看不到监控，这次是巧合，昨天事情处理晚了，今天也去的晚一点。”
以前二十多岁的周总也是每天要上班的，风雨无阻。
不过听说他熬夜也会睡过头，孟照照觉得还挺新奇的，以前还在一起时，周缺是一个每天只需要五小时睡眠，其余时间可以不停工作，处理事务精神十分充沛的人。
他像转动的机器，从来懒得停下来花时间补眠，回复一段来自恋人的无聊话，以及准时吃顿饭。
人，难与时间匹敌。
最后被光阴岁月雕刻出来的样子，是昨天的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
就像孟照照看昨天那个期待得到恋人回复，希望他能够准时吃顿饭的自己，会觉得惊讶。
为什么要心疼冷酷的爱人？
他们是这世上感情收益率最高的人，付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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