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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双迷离(十六)
庾祺捏起茶碗盖子,登时烟迷雾罩,发现看幼君有些看不清。
只听见她慢条斯理的嗓音,“先生读不读史书?”
他只微笑摇头。
她自顾自说着,“当年玄武门兵变,唐太宗杀死兄弟,后逼父亲禅位,先生以为他只是为了自保,还是早已野心勃勃?”
庾祺仍笑而摇头,“我不懂政治,只懂行医。”
“我的浅见,先生可不要笑话。凡涉利涉权就会有争斗,权和利越大,越是要斗得你死我活。”说着,她慢慢站起来朝窗前走,“同室操戈算什么,人一旦争名逐利起来自然会六亲不认。”
她转身向他笑,“先生来看,从高处望出去,景致会格外好。”
庾祺坐在原处不动弹,“这么说来,你承认是你指使蔡晋杀了关展?”
“怎么会?”她轻轻噗嗤一笑,“他是我弟弟,虽有些没出息,也不会做生意,只知饱食终日,挥霍奢靡——可他终归是我一母同出的弟弟。”
庾祺没话好说,只是笑睇着她,越看越觉着真是好一个兰形棘心。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我上来,是因为受人所托,还姑娘一件东西。”
幼君定睛望去,是枚鱼形金佩,她走回桌前拿起来,想起这东西原是一半,另一半忘了搁在她房中哪个匣子里,合起来是“双鱼戏莲”。是当年老爹爹打的,怕姐弟俩争,特地叫匠人拆成两件。
她呆了一会,慢慢将这一半鱼佩收进怀里,眼一眨就有泪落出来。但她马上从容地抬手抹去了,“庾先生,还是要谢谢你。”
庾祺默然片刻,笑道:“以姑娘的心计,根本谁都不用谢,全是你自己精明能干。我看姑娘将来,必定还会更上一层楼。”
她的眼泪只管掉,笑也只管笑,像是两个人两张脸,“谢先生吉言。”
庾祺不由得叹服,起身告辞,走到门前,她又喊住他,“方才见先生行色匆忙,可是在找什么?不知有没有我能效劳的地方?”
娘妆适时推门进来,“方才在楼下听先生是在找太苍街平安巷。”
幼君面上的泪已搽干了,像他刚进来时一样,她永远缬着那点不朽的微笑,“太苍街我知道,这条街再往前走,头一个岔路右
拐,那条街再走到头,见一座桥,过了那座桥就是了。说起来也太麻烦了些,不如我遣个下人给先生带路?”
“不敢劳动。”
庾祺拱手告辞后,幼君又走到窗前,片刻见他出了大门,往前头街上走了。倏起了风,那黑色的纱氅向后扬起来,一会就融进了人潮,再看也看不清了。
那人流中如浪花泛出来三个人,又踏进平安巷。日影正悬,巷子里也直晒着,九鲤拄拐走在最后头,叙白杜仲要搀她她不肯,怕拖累了他们。蹦蹦跳跳不觉疲累,脸上却也蹦出点细汗。更兼刚用过些饭食,肚子给颠得像是岔了气,她只得停下来“哎唷”了一声。
叙白听见声音马上回头,见她捂着肚子倒了根拐,忙上前看她,“是不是走得肚子疼了?该多在那馆子里坐上一会。”
她皱着脸抬头看他一眼,“不好久坐,这是吃午饭的时候,那孟苒兴许回家来了,要是过了饭时她又出门,又往何处寻她?我不妨事,就是岔了口气,走吧。”
横竖这巷子是条死巷,并无路人,叙白干脆打横抱她起来,“杜仲,你拿着拐。”
杜仲脑中登时想到庾祺说的“出格之举”,一双眼瞪得溜圆,“还是我来抱吧!”
“别费事了,没几步路。”他自抱着九鲤往前走,低头一看,九鲤一双眼睛同样瞪得溜圆,像只受惊后一动不敢动的兔子。他笑起来,“我这可不是趁人之危。”
她脸上一红,低着下巴“噢”了声,假装不以为意地望到别处,心中难免有点异动。
未几走到孟家院墙外,九鲤从叙白手上下来,接过双拐,隔着墙上的裂缝往里看,院中无人,只有两件男人衣裳挂在晾衣绳上,又听见几声男人咳嗽,想是那瘫痪在床的孟老爹。末了才看见孟苒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碗东西,正朝正屋走,想是给她爹煎的药。
她朝叙白点头,“她在家。”
三人叩了门,等不一会,孟苒来开门,一见是他们,像是闪躲地朝地上看两眼,在腰间围布上擦着双手,稍显无措地侧身让他们进院,“几位请在院中稍后,我正喂我爹吃药,一会就出来。”
九鲤跳到那两间堆放杂物的屋子窗外,从窗纱上的破洞往里瞅,里面净是残破的家具,犄角旮旯插着几把桃木剑,卡着几个香炉,又塞着两个阴阳环和三清铃,果然不错,这孟苒的娘在世时的确是个女冠。
她转过头,又看绳子上晾的那两件男人衣裳。叙白也正拉着那衣裳在看,上头打着几块补丁,太阳琰琰,可以想象在褪色之前这衣裳该是蔚蓝色。
九鲤慢慢跳脚过去,低声道:“这衣裳不像是上年纪的男人穿的。”连庾祺这还未过三十的男人都不穿这样鲜亮的颜色。
叙白丢开手,同样低声,“也不是替别人浆洗的,这孟苒该是与哪个男人有来往。”
九鲤仰面又瞧那衣裳,渐渐想起来,上回来这家里见她盆里洗的就是这几件,当时洗出一盆泥浆。她颦蹙着眉,脑中忽然回荡来一句话——“万三,你前几日回乡下是不是撞见鬼了?怎么回来像变了个人,成日间耷着个脸,你这是给谁看呢?”
她目光倏凛,旋即想到种可能,或许这衣裳根本就是万三的!所以他才会在外欠债。他原没有家人,自己开销也不大,借钱可能是为接济孟苒。
她猛然扭头看向那正屋,又跳到正屋门前,歪着脑袋望进去,右边挂着片门帘子,里头想是孟老爹的卧房,听见孟老爹在问:“来客人了?是些什么人呐?”声音沧桑无力,想是病得不轻。
孟苒声音带着点笑,“就是来取活计的人,爹吃了药只管睡您的。”
“噢——”孟老爹仍像不放心,“你别是在外头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没有的事,我姑娘家家会惹什么麻烦?您别瞎操心了。快趁热喝了吧。”
“今日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您咳嗽总不好,我请大夫换了副药方。”
隔会孟苒端着只空碗打帘子出来,看见九鲤站在门下,脚顿了一步,又慢慢向前走来,捉裙出院。
九鲤一直跟她跳到厨房门口,“孟苒姑娘,你爹病得很重?我略懂些岐黄之术,不如我替你爹看看?”
她把碗搁在灶上,低着脸摇头,“不用了,治得了病治不好命。”说完沉默着去舀缸里的水,刚舀起一瓢,手又顿住,隔会干脆将瓢一并丢回缸里,调转身来,“我想你们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胸口几回大大地起伏,低着头朝门走来,“万三是不是都说了?”
九鲤正要张口,叙白抢先出声,“对,他都招了,否则我们也不会再来找你。”
孟苒将头低得更甚,九鲤看见有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去,一下觉得她又不似上回所见那般老练,终归还是个小姑娘。她心头一紧,便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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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根拐杖歪下脸握她的胳膊,“你别哭啊,你别哭啊。”
叙白两步走来,将她揽到一旁,冷声向孟苒道:“这时候哭是没用的,你还不快将事发经过一五一十地细说来!”
孟苒抬起一张惊惶的脸,无措地四处看看,缓缓朝院中那破桌前走去,“我与万三是两年前偶然在街上认得的,那时我娘还在世,爹的身子也硬朗,家里根本不是这副光景,万三想来我家提亲都不敢来,怕我爹娘瞧不上他,我们那时还暗地里商议怎么才能说服我爹娘。”
她苦笑一下,“谁知变得这样快,娘没了,爹也摔成重伤,为救他的命,我和万三匆匆葬了娘,把家里的钱都拿去请大夫。后来爹的命倒是救回来了,可成日睡在床上,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为给他治病,家底慢慢就掏空了,还多是靠万三才支应下来。”
“我们没有定亲,一向都是私下往来着,就这么混到今年,前一段他忽然和我说有笔大买卖,要是做得成,不但我爹往后治病的钱有了,连我们成亲的事也能有着落。”
九鲤在旁坐下,声音不觉柔软下来,“是不是荔园那宗买卖?”
孟苒抹着泪点头,“他们北方话叫‘拼缝’,他替买主想法压李员外的价,买主给赏钱,还能从中拼点差价,算一算大概能赚几百两银子。可我们这样的身份,虽然认得李员外,却根本搭不上话,何况李员外是有名的悭吝,怎么会听我们的降低价钱?”
杜仲也坐下来,“噢,所以你想到你娘在世时曾去荔园内做过法事,你也学了点摆道场做法事的皮毛,于是就想出个办法,要到荔园去摆个道场,把那园子不详的谣言越闹越大?”
“闹大了没行市,李员外自然就肯降价了。从前我娘往荔园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去过,扮个道童儿,画符我也会些。”
只叙白仍站着,“可巧你的邻居周嫂在荔园的厨房里当夜差,初五那天傍晚,你听她说身子不大爽利,你觉得机会来了,便主动说要替她去荔园当差。在荔园又发生了什么,能使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有胆量杀人?”
他的声音一贯温文尔雅,但孟苒仍被那冷丝丝的情绪蛰痛一下。她抬起头,面上泪水狼藉,渐渐回想起那个同样狼藉的雨夜——
起初雨下得不算大,天却黑下来有些时候了,厨院里的人早散得个干净,正是时候,孟苒提着早预备好的篮子朝小竹林那头去。也是万幸,因为下雨,园子里并没人走动,畅行无阻。
她走到林中那太湖石前,拾掇了原来摆的东西,先压上符纸,后点上香烛,跪在石头跟前拜了拜,“李小姐,我原不是有心要利用你,只是我家中实在艰难,只得借你造个声势,等回头我赚了钱,一定认认真真给你做场法事,你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尽管托梦告诉我,我下回——”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有人说话。一回头,背后站着个男人,电光闪过,照亮他一脸的油光与坏笑。
孟苒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上,“我,我我——你是谁?”
林默不答,俯身向前,一把扯下她罩面的布!倏地又一道电光劈来,原来是个脸生妙龄少女,姿色虽然平平,可胜在新鲜。
也是该他的运气,本来下晌难得碰见个玫瑰花似的美人,偏偏扎手,着了她的道跑了一夜的肚子不说,还叫她给溜了!没想到茅房里出来,又遇见这女子,真是老天爷补偿给他的。
他嘿嘿一笑,“原来你在这里装神弄鬼,我都听见了,这园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要是给李员外知道你在这里摆弄这些东西吓唬人,他还不把你撕来吃了!”
孟苒忙跪在地上,“这位官人,请千万担待,别,别和人说!我这就走!”
“走?下着雨你走哪去啊?不如先到我房里去,我正好有件衣裳破了,想寻个人替我缝补缝补。”
她一时没想别的,只盼着替他补好衣裳,他领她这个情,不去张扬此事。因而勉强随林默回到房中,屋内烛火未熄,她刚把门阖上,火苗猛地一抖,便给他由后头紧紧抱住。
不好!她欲拉门向外跑,哪里挣得过林默的力道。他掰开她的手,将人强行抱摔去床上,“今日已是赔了夫人,怎能又折兵!你只管从了我,我自有无限好处与你!”
她反手撑起来,他整个人却像座大山朝她压迫下来,根本翻不了身,也出不了声。后来她只觉得疼,除了疼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眼泪亦流得无知无觉。然而身上的疼还不算什么,要命是他贴在脸上的笑脸,像锥子似的扎在她心上!
完了事他那张油亮亮的笑脸由狰狞变得餍足,坐在床沿上光着膀子,盯着她从床上滚到地上拾衣裳,“你叫什么?日后我自不会亏待你。”
孟苒没作声,颤抖着手将衣裳套上,脑中只想赶快逃离这间屋子。
“不说?是怕我还是瞧不起我?”他弯下腰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好,你不说我可就去告诉李员外了。”
她落着泪摇头,“我,我,叫孟苒。”
“孟苒,”他咂摸着这名字,泪滴在手上也不觉烫,“没听过这园子里有姓孟的女人。”
她声如蚊呐,“我是顶替厨房的周嫂来上夜的,她今日病了,我原是她家的邻居。”
“怪不得面生。”他丢开她的下巴,站起身穿中衣,“正好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碗面来。可别一去不回,我和李员外可是老相识了。”
她简直不敢看他那双长毛的腿,忙将衣裳系好跑出来。路上想,这园子里现有衙役,要不要报官?
不行的,谁不知道在荔园能独居一间屋子的人都是有钱人,何况他说他认得李员外,必是有些家底。这样的人,就是官府也会向着他,没准告他不成,反落个夜盗荔园的罪名。
她搽着眼泪归至厨下,不敢不听,真格煮了碗雪菜肉丝面,临要提去时,给那刀架上的一排刀晃了下眼。那些刀面映着闪电,真是亮眼,她不觉走过去,抽出一把。带去防身也好,要是他又行不轨呢?就带着防身也好。
面提到那屋,搁在饭桌上,林默却坐在床沿上朝她招手,“我在这里吃,你给我端过来。”
他竟像使唤家里丫头一样使唤她,口气理所当然,没有半点亏心和抱歉。她一面觉得不可思议,一面端着碗过去,那双手太抖,一不留神洒了好些汤水在他前襟上。
过来一路,其实早已不烫了,可他仍然生气,斜瞪她一眼,“你故意的?”他一面吃一面说:“我不妨告诉你,多少女人想上我的床我还不答应,今日遇见你,该是你的福分。”
他像是饿狠了,吃得很快,呼哧呼哧好大的声响,令她想到圈里的猪,方才曾给一头猪压在身下,她不由得想呕。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姓林的是个什么身份,”他吃完了,把碗向旁一递,接着道:“就你这样姿色的女人,往常在街上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实在是困在这里没办法,哼,人饿极了还挑什么,有什么便是什么了——”
她接过碗往桌前走,听他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讥笑嘲讽,不知哪一声笑变了调子,像瓷片刮在地砖上,听起来真是刺耳。她也不知是不是着了魔,碗搁在桌上,便往怀里摸那把刀,摸到了,紧握住,突然回身便朝他脖子上一挥!
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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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捂着脖子向床上倒去,口里“你你你”地惊骇个不停。割到脖子还能出声?她惊慌之下,怕他嚷,立刻跳到他身上去,就着那口子再往深处割!
“他死了,他死了!我杀了人,我竟然能杀人?”她一面述说,挂着泪的脸不可思议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惶然,“我当时怕极了,想跑,走到门前我回头一看,地上有一串血脚印,我曾听人说官府可以凭脚印找人,我又走回去,脱下外头的半臂衫子,从床前擦过来,收拾了碗筷,拧着提篮盒,一路擦到门外去。”
“好在外头的雨是越下越大,我回到厨房,身上的血就都冲干净了。我在厨房里躲了一夜,以为会给人发现,没想到我走时也没人察觉。我先去找了万三,把事情告诉他,他也慌了,想了半日才想出个法子!他让我回去告诉周嫂那姓林的奸污了我,我是失手杀了人,他说周嫂也是女人,平日我们又要好,她肯定会替我遮掩!”
叙白因问:“那把刀呢?”
她听见他的声音,惊得肩膀瑟缩一下,“我原想扔,可不知道该扔去哪里,当时就带去了万三家,他让我把刀交给他去扔。”
九鲤见她浑身抖得厉害,便握紧她两边胳膊,柔声道:“既然都已经同周嫂商量好了,怎么你与万三还要跑?”
她胡乱揩了一手眼泪,“你怎么知道?”
“上回我们到你家来,你在洗衣裳,洗了一盆的泥水,我想你与万三肯定跑到荒郊野外去过。既然跑了,为什么又要回来?”
她哽咽道:“虽然和周嫂商议好了,可我还是越想越怕,万三也怕,所以我们就跑了。在山上躲了几日,我又放不下我爹,我怕我跑了他无人照料,所以就又回来了。”
凭她行事如何老练,到底只是个少女,说完这些便眼泪掉个不停,可至始至终她都是低着声,唯恐给屋里老爹听见。
九鲤给她哭得心乱如麻,一把抓起她的手道:“别怕,只要你说的是实情,你就是为自保才杀人。衙门会酌情定罪,兴许就定你个无罪呢?不过在衙门里收押几月,等衙门查证清楚,案卷交到刑部,刑部批了,或许仍放你回家的。”
她呆了呆,含着两泡泪望叙白,“真的?”
杜仲忙弯腰站到她旁边,“真的,又不是只要杀人就是死罪,杀人还分许多种呢,说到底你也是形势所迫。”
她也算看出谁才是“大人”,仍看着叙白,“真是这样么?”
叙白没作声,九鲤发起急来,将他扯到一边,“倘或她所言句句属实,那就是林默奸污民女在先,她不过反抗,难道这也有罪?”
他朝孟苒看一眼,“就算她所言非虚,可她杀人的时候林默已经了事,这种情形之下不好定论。何况定罪量刑是王大人和刑部的职责,王大人与林家——”
她搡他胳膊一下,“王大人是大老爷,你是二老爷,怎么都是王大人说了算?何况我听说你们齐家从前也很不得了,难道你说句话别人会一点面子不给你?你别事事和我叔父一样,他心肠硬,你难道心肠也硬?”
他见她有些生气,只好一笑,“好,我答应你会和王大人据理力争,只是我与王大人的职权也都有限,终归还得交给刑部批核。眼下还是要先将她押回衙门候审。”
九鲤只得点头,“这个我知道,不会为难你。”
但心里不由得替孟苒揪着心,上回王大人到荔园,听林家那些人的口气,可个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看向孟苒,她还在那里埋头哭,又不敢放声,脑袋重得要将脖子折断似的,眼泪只管往腿上掉,打湿了裙子,湿哒哒地贴住一片嫩软的白花花的肉,像砧板上的肉——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37章 双迷离(十七)
按说
日影西斜,庾祺过桥而来,及至太苍街,尚未寻见平安巷,见两名衙役锁着一少女从街上过,听路人议论是杀林默的凶手。他扭头再看那少女,个头不高,身形也瘦,这样的弱质女流能杀得了一个大男人,真是应了“兔子急了也咬人”的俗语。
再往前走不多一截,在一间茶棚底下看见九鲤三人,想是刚抓了凶手,在此处稍歇。九鲤一双眼睛正兴兴头头地朝四下里张望,“我还是头回坐在街边的茶铺里,不知道有没有茶点可吃。”
叙白背身坐着,听声音松缓愉悦,“苏州城是商贸重地,又是产茶之乡,街上到处都有茶铺,怎么会是头一回?”
她凑过脸抑下声,“叔父说街边的东西不干净,想是做大夫的都有些过分洁净的毛病。其实他年轻时候不是这样,我们回乡前,记得路上的小摊他也带我吃,那时候东西掉在地上他一样捡起来吃。也是那时候缺钱的缘故。”
叙白睇着她笑,“回乡前?你不是一直住在苏州乡下?”
“她是说早年间跟着师父离家看诊的时候。”杜仲突然笑呵呵打岔,“嗨,茶怎么还不上来?”
九鲤看他一眼,会悟过来差点说漏了嘴。她端正了身,也扭头看那灶后乱忙的老夫妇。
叙白见他二人在家世这类话上始终有些警惕,便没再追问,瞥下笑眼看九鲤的脚,不觉转开话峰,“奔忙了这大半日,你的脚要不要紧?”
倏然背后有个冷声来搭腔,“拄着拐跳这半日,就是伤的那只脚没要紧,好的那只只怕也该跳坏了。”
三人吓了一跳,叙白扭头见庾祺铁青着脸站在背后,他像是拐了人家女儿的轻浮书生,又心虚又局促,忙起身打拱。
庾祺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便落在九鲤身上,“我看该把你那只脚也打坏了才好,只有这样你才踏实得下来。”
九鲤咬着嘴,忐忑惧怕地笑起来,忙将身旁长凳拽开,一脸讨好,“叔父,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坐快坐!您一路走来渴了吧?喏,我们刚要了壶茶,您也吃一盅。”
话音刚落,老夫妇提了茶来,桌上茶盘内倒扣着几只青花瓷杯,胎釉粗糙,绘纹鸦途,杯内结了些茶垢洗不净。庾祺自杯抬眼,望向对过叙白,“齐大人出身世家,府中使用的物件想必样样精细,怎使得惯市井中的粗简之物?”
叙白笑道:“谋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令先生见笑了。”
庾祺一面取了只杯子用茶水浇洗,一面低着头微笑,“不知在大人心中,何为大事,何为小节?”
“当是社稷民生为大,个人安危是小。”
“齐大人年纪轻轻,为官不大,倒懂得许多重臣贤臣的道理。”他将洗好的杯递给九鲤和杜仲,自己不吃,摸出条帕子擦手,“命是自己的,个人的安危怎样在个人,那别人的安危呢?也可不顾?”
这“别人”自然是指九鲤,说得叙白哑口无言,低下头去。
九鲤一听这话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便忙呷了口茶将杯搁下,把他搁在手上的手腕摇一摇,“叔父,是我自己一定要出来的,不怪叙白。我也不是白出来,杀林默的真凶给我们访着了,刚押去衙门。”
庾祺怒其不争地瞟她一眼,“我看见了。”
“您看到了?”九鲤兴兴的表情稍微转得凶狠,“是个小姑娘,比我还年轻呢,要不是逼急了怎么敢杀人?是那林默先奸辱了她!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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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死一百次也是活该!叙白答应我会和王大人好好商议给那姑娘酌情定罪。”
说着,神色又低落下来,“说来真是可怜,她家中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位瘫痪患病的老爹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瞒着她那老爹爹的。我方才瞧过,她爹病得很杂,我没瞧出症结所在。既然您来了,好不好去替他瞧瞧?啊?”
庾祺柔声冷笑,“瞧过病,是不是还要给他开个方,再往咱们家铺子里给他配些药?既是个瘫子,家中没有亲人,自然是无人照料,要不要接他到咱们家,再买两个丫头服侍他?”
她笑起来,“好呀好呀!”
庾祺笑意一敛,将手腕无情抽开,“哼,你这闲事管得太宽了些。你不管管自己,只怕也要做个瘫子!”
她垮下脸翕动着嘴皮子嘀咕,他虽没听见她到底在说什么,猜也猜得到是抱怨他没人情的话。他却不当回事,待她呷过那口茶便起身,“茶也吃过了,还不回去?”
杜仲赶忙立身而起,转来搀起九鲤,将骑来的马让给庾祺,与九鲤一并上车。
归至荔园,叙白不放心九鲤的脚,原想跟到那边房中,却碍于庾祺那张冷硬的面孔,只好在岔路上告辞,自回房中。
庾祺回过头来,见九鲤一蹦一跳走得极慢,索性夺过拐交给杜仲,将她横抱而起。
九鲤这一日给两个不同的男人抱过,心情也有些不同,给叙白抱的时候觉得诧异和羞涩,是种新鲜,而在庾祺怀抱里,听到他心跳的强弱,她也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他的呼吸里一阵一阵地紧缩,这感觉分外新奇,好像这颗心长出思想,不再是自己的一样。
晚饭过后,九鲤跪在榻上推开窗,风是柔暖的,她把手抬起来挡住强光去追看太阳,太阳早沉没在对过那片房檐后头,斜阳西坠了,忽见柔歌挽着包袱皮前来。
问过方知,原来是她家人雇了轿子来接她出去。九鲤想到她所谓家人是鸨母,心中有丝哀然,忙请坐奉茶,因说:“你这里回去曲中,往后还做从前的营生?”
柔歌望着她捆得严严实实的那只脚好笑,“你背上的伤都还没好全,怎的又弄成金鸡独立了?齐家那样书香门第的人家,挑奶奶想必极重姑娘是否端庄贤淑,你这横冲直撞的性子,就不怕人家不喜欢?”
说得九鲤脸上一红,“我又没说要给齐家做奶奶,管它什么喜不喜欢的。”
“你成日与那齐二爷混在一处,还说不想?怕什么臊啊,这屋里只我两个,又没别人。”
“我那是帮他查案。”九鲤不想在这捕风捉影的话头上打转,趁势扯到别处,“对了,你要出去,衙门答应放人了么?”
她点头,“张捕头下晌对大家说,两桩命案的真凶都拿住了,痊愈的人尽可归家。我托人去给我妈传了话,她马上就雇了轿子来接我,现在园外等着。”
九鲤不由得替她忧心,“听说做鸨母的都黑心,赶着接你去,是恨不得叫你立刻替她赚钱吧?”
柔歌笑着摇头,“那倒不是,是赶着接我出去嫁人。”
“嫁人?”九鲤大吃一惊,怎么突然要嫁人?,“嫁给谁?”
“是一户老客人,扬州人,常到南京来跑买卖。才刚听我妈讲,他上月过来说是要替我赎身,我因困在荔园,竟不知道。”
她难得半低着脸,不知准不准确,九鲤从她的笑意里看出几分认命的意味。
“那关展呢?你忘得了他?”
“忘得了怎样,忘不了又怎样?我又不是他的妻房小妾,没道理替他守寡。”她看着九鲤迷蒙的神态,翛然一笑,“你还小,小姑娘都是这样,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能喜欢一生一世。其实一生那么长,谁说得准?”
风由背后吹进来,缭乱了她的鬓发,她回过头去,脸被夕阳映得璀璨,“兴许明日我就不记得姓关的是谁。我没有以为自己有多矢志不渝,路多得很,只要不死,就要拣一条往下走。”
“难道只有嫁人一条路?”
“我又不是关幼君,我是靠男人吃饭的。不过你以为男人的饭好吃么?我柔歌旁的不在行,哄骗哄骗男人倒是打小学起来的本事。”
一身的本事也在关展身上栽了个跟头,不过不怕,爬起来天还是那天,一样苟且过活。
她一口呷尽盅里的茶,拧着包袱站起身。见九鲤也似要起身,眼皮一翻,笑了笑,“罢了,你也不要勉强送了,有缘再见吧。”
九鲤仍执意送至门外,看着晚风将她的裙边漫漫卷起来,那背影不免伶俜。她扶着吴王靠坐下,朝那洞门一望望半天。
天色渐暗了,庾祺坐在书案后面侧目,见她还在廊下坐着,横着条腿,脸上有点淡淡的哀哀的表情。女人最怕心怀情愁,一愁就易老,他却卑鄙地想,她倘或老一点也好,当初就不必叫他“叔父”,在他也能减少两分自咎。
案子一了,不过两日,递嬗有好些痊愈的病人离园,大夫亦辞去好几位,荔园蓦地空下来大半,更显荒凉。春色却盛浓,到处是乱蓬蓬的花团,日影穿透,光与色形成一片无序斑斓,美而缭乱,像什么都不能永恒。
九鲤背上的擦伤在愈合,总是痒痒,想挠又挠不着,杜仲哪里弄来柄白羽扇,叫她穿得薄薄的趴在榻上,他坐在窗根底下拿扇子替她轻轻刮蹭着。
叙白进来时,看见两个人都是昏昏欲睡,太阳从窗户撒下来一大片,照透九鲤的背,直看到里面的皮肤,结了些斑斑点点的殷红痂,像跌落的胭脂红粉。
他站在门前轻轻念道:“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婉香。轻烟薄雾,怎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①。”
九鲤徐徐撩开眼皮,脸侧在枕上朝他一笑,而后又是失落,“好好的偏要在后头加这句‘只与离人照断肠’,前头再美,也不免伤感。”
近来荔园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她也不免沾染些离愁。她爬起来,将光一掩,衣裳的质地旋即变得严严实实,再透不出一点皮肤,他一样有点失落,别开眼一笑,“我也是来告辞的。”
杜仲撇下羽扇从榻上跳下来,“你也要回家去?”
他点头,“案子查明,自然该搬回家去,我本就是为案子住进来的。”
九鲤横着那只受伤的腿坐在榻上,脚上的板子拆了,只缠着些白布,一只脚缠得又圆又大,像脚上窝着只小兔子,令她不好动弹。
她撇着嘴没搭话。他瞧出她不高兴,在凳上坐下,“你的脚可好些了,几时能痊愈?”
“再有两三日就差不多了。”她叹了口气。
他笑着,“等你的脚好全了,我邀你到我家中做客,我娘一直想见见你。”说完,又斜上眼望杜仲,“自然还有杜仲和庾先生。庾先生呢?怎的不见?”
杜仲笑道:“有个病人请了他过去。”
叙白暗里松缓下来,仍凝望回九鲤,见她偏着一张微红的脸,抬着下巴,神情还似不高兴,里头又掺着一丝骄傲。
他给她镶滚着金边的侧脸刺激得心神一荡,格外温柔地道:“我也能到府上拜访你,你们。你们是定的几时出园?”
九鲤抑着笑意道:“我们还有几日,还有几个病人没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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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叛叔父》 35-40(第5/13页)
“你们一回去,药铺想必就要开张了吧?”见她点头,他又笑,“我回去一定预备好一份大礼,去贺你家开张之喜。”
再说两句,他也怕撞见庾祺回来,便起身告辞。谁知出门就见庾祺站在院中,晒在太阳里,像已经站了有一会了。
他不进屋,是因为既是道别,放他们多说几句也不为过,何况此事就该放任自流,顺其自然,男女之间怕最怕“棒打鸳鸯”,尤其这年纪的男女,哼,总是自以为是过甚其“情”。
他看见叙白出来才踅入廊下,叙白要与他打拱辞别,他却懒得听他说话,只点头回礼便错身进屋,“今日转着脚腕还疼不疼?”
旋即叙白听见九鲤有点雀跃的声气,“早就不疼了,几时能拆啊?裹得像只粽子。”
庾祺难得玩笑,“没听说哪个地方有用猪蹄包粽子的风俗。”
叙白听见她重重地哼了声,像是故意哼给人听见,摆明是撒娇。他扭头从窗户望进去,看见庾祺正躬身在榻前查看她的脚,只看见她披满长发的后脑勺,庾祺的脸越低,她的脑袋越歪,一头青丝从旁坠下来。
她在追着庾祺的脸看,他想到这可能,有点惊吓住了,而后在诧异与一点嫉意中走出荔园。
荔园外老远站着个人,见他出来,尾随了一截,走到大街上才上前与他搭讪,“齐大人。”
叙白扭头上下照他几眼,想起来了,此人是那楚逢春的手下,他稍稍点头,“原来是你啊。”
“我们明日就要动身回成都府去了,楚四爷特地打发我来同大人说一声。”
叙白朝宽巷子中睇一眼,继续顺街上走着,“这园子的买卖做成了?”
他落了半步走在他身边,“做成了,昨日李员外与我们签了契,等园子里的人搬空,我们自会请人来拾掇装潢。等这园子收拾好,还望齐大人代为敬献王爷,只要王爷肯受,日后我们老爷上南京来,还有重谢。”说着,摸了张银票递来。
叙白看也不看,双手也不去接,只管朝前走,“不必言谢,这在大家都是得利的事情。”
这人笑着点头,将宝钞收回袖中,朝他郑重作揖,“大人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看中钱。那我代我家老爷多谢大人成全,愿将来我家老爷能与大人和王爷共计大事。”
叙白摆摆手,自往岔路上去了。
那路上琼楼玉宇,遮住了太阳,他在阴凉中缓缓牵动嘴角微笑,一个个游人从他身边走过,丝毫没有闪动他的眼睛。他看不见他们,只看到头上的太阳,放着火光万丈。
自然答应九鲤替孟苒求情的事他是想不起的了。
拖过两日,九鲤向张达打听,也没听见什么确切消息,只说那孟苒在衙门过了堂,而今押在监房里,至于如何论罪量刑尚不知道,只知道卷宗已呈交了南直隶刑部。
九鲤不免有些悬着心,成日念叨,念得庾祺发烦,可巧这日吏部赵侍郎来荔园探望,他趁便同赵侍郎提及此案。
这赵侍郎名赵良,岁数不算大,只三十七岁,原在京城吏部任职,全因前年得罪贵妃娘家的人,被放到南京吏部来,官职虽未变,到底南京不比京城,不是天子脚下,纵有一身功绩也难被皇上看见。
时日一久,这赵良免不得养成些自由散漫,连坐着也全不似当年庄重,反有两分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只管笑着摇手,“这原是小事,南直隶刑部的殷大人与我是同科,又有些情谊,倘这案情属实,我与他说一声,请他核案时再三斟酌着定罪就是了。”
庾祺拱手,“多谢。”
赵良将睐不睐地看他一眼,翘起腿捋着胡子笑,“只是奇怪,兄弟你说不问闲事,当初我千请万请,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将你请到南京来治病,这会案子了结,你该躲清闲才是,怎么还管起一个毫无瓜葛的凶犯的死活?”
庾祺倦怠一笑,“我是不管这等闲事,可鱼儿最好管闲事。”
提到九鲤,赵良哈哈笑起来,将桌子一拍,“自你们到南京,我还没见过那丫头,快把她叫来我瞧瞧,看她还是不是像在乡下那般闹腾!我这一向到苏州考绩去了,昨日才回来,今日就赶到荔园来瞧你们,她可不要生我的气才好啊。”
庾祺瞟他一眼,端起茶来,“你不是来瞧我们,你是来瞧我有否负你所托将这些病人治好。”
赵良笑着端茶,咂舌道:“看你这人,你这算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了啊,我既请你,还会不放心你?哪里的话!我听说明日就闭园了,总算了我一桩头疼之事,等你过两日药铺开张,我定送去黄金百两,权当奉贺之礼。”
刚好九鲤在廊下听见这句,搭着话进来,“良伯伯,这百两黄金分明是我们来前朝廷就许下的,而今您拿来做我们家铺子开张的贺礼,这不是拿官家的钱做您自己的人情嚜?这倒好,您又省下一笔开销了,啧啧——”说着,合掌对着空气拜两拜,“阿弥陀佛,良伯伯这么会过日子,将来就是告老还乡也是富甲一方了。”
赵良一手捋着须,一手笑着点她,“这丫头,还说我会算,我看谁都算不过你去,我压根没想到那层!”
九鲤上前来拍下他那只捋胡子的手,“您还不到四十的年纪,偏做出这副老先生相,女人可不喜欢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