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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出皇都(〇五)
这厢杜仲九鲤走出巷,一阵寒风扑面,九鲤打个喷嚏,把斗篷拉来拢得个严严实实。举目一看街上,这时候已初现年关前的热闹了,街旁平添许多摊贩,杜仲看到对过有个卖鸡鸭鹅的,便走上去蹲在地上同这小贩讨价还价。
九鲤在旁等得百无聊赖,举着双眼乱瞧,目光漫漫扫到身后一条巷口,忽然看见有个男人的脑袋像是受惊一般,猛地缩进墙后。她心起疑惑,拢着斗篷走到那巷口,往里一瞧,逼仄的一条小巷,前面不远有个拐弯,没看见什么人。
“你看什么呢?”
一时杜仲走到她旁边来,她吓一跳,扭头瞥他,“才刚这里好像有个男人在盯着咱们。”
“盯咱们?”杜仲朝巷中一看,仍见无人,便笑,“看咱们的人多了,管他做什么,嗳,你身上带钱没有?”
九鲤睁圆眼,“你不是自己带着荷包么?”
“我里头就只二两碎银子,有些不够。”
“你买两只鸡鸭二两银子还不够!”她愤愤望向那小贩,“他敢是拿咱们当冤桶宰呢!”
“不是,我是想把他那些鸡鸭鹅都买了。”
她复收回眼瞪他,“都买了?!他那两个笼子里加上得了二十来只,郭嫂家里三个人,吃得了这些?!”
他笑笑,“吃不下就先养着,他们家院子蛮宽敞,养几只鸡鸭还养不下?到年关不就犯不着买了么,有现成的吃。”
九鲤嗤他一声,只得在荷包里摸了一两银子添给他。杜仲回去把钱称给小贩,领着他往对过春山巷里进去。九鲤只得在街前等,等得无趣,便转进那逼仄小巷里,却还是没见方才那个一晃而过的男人。
虽是匆匆一瞥,却觉那男人的脸有两分眼熟,不知何处见过。她苦想着钻出巷,正巧杜仲往曹家送了东西出来,两个人又并身往回走。
“郭嫂她们收下了?”
杜仲乐呵呵点头,“买都买了,也送到家去了,还能不收么?”
“曹老太太没说什么?”
“她要给我磕头哩!我赶忙就跑了。”
九鲤睐他一眼,“她要给你磕头你受得起么?”
“我就是知道受不起,所以才急着跑啊!”
“那她为什么偏要给你磕头?”
“这老太太,谁知道他怎么想,大概是绣芝在咱们家做活,他拿我当主子吧。”
九鲤轻笑,“就怕她只拿你当主子。”
杜仲听了这话才回过味来,庾家又不是官宦之家,绣芝
也不是他们家生家养的奴才,曹老太太抛开年纪辈分待他如此敬重,反而有些不对。
“那老太太不会是知道我和绣芝的事,不许绣芝改嫁吧?”
“你才看出来呢!真是个傻子,你也不想想,曹老太太是个老寡妇,如今全靠媳妇养活着,郭嫂要改嫁咱们庾家,她能不急嚜!再则还有狗儿呢。”
“我要娶她,自然是要她带着狗儿嫁给我,这倒不是什么麻烦。嗨呀!曹老太太也没什么,了不得将来我和绣芝还给她养老,她一个老人家,能花得了几个钱?”
九鲤笑着摇头,“曹老太太可不会这样想,他们曹家只剩了狗儿这个独苗,倘或郭嫂嫁给你,将来你们是要再生孩子的,生下的孩子可就与他曹家不相干了。狗儿那副样子,你就不必说了,又不是亲爹,连郭嫂那个亲娘老太太还要担心她偏了你们的孩子!”
杜仲想想道:“你说狗儿那副样子,是什么样子啊?”
“你难道没瞧出来,狗儿是个天生的傻子?”
如此九鲤将庾祺的话说给他听,又道:“你就没想过,狗儿上了两年学,为什么总是运气不好,遇见的先生不是这头有事就是那头有事,其实人家是不肯教他!”
杜仲满面骇然,细细一想倒合乎情理,益发心疼起绣芝,“那她岂不比我知道的还要艰难?带着这么个儿子,不知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九鲤望着他暗暗叹口气,终没话可说。
时隔两日绣芝仍没回来,倒是托顺路的邻居捎来话,说是她婆母劳累病了身子,还需告假在家照顾她两日。庾祺虽然应允,可这日却趁张达逛到铺子里来时,私下托他打听打听他家邻舍之中有没有别的妇人可用。
张达疑惑道:“郭嫂不是做事麻利勤快么,怎么要换人?”
庾祺呷着茶睐他一眼,“她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她照顾,眼看还有一月就要过年了,我们家里事也多,很费她的精神,你再替另她找个轻松些的差事,这样她也不必公私之间左右为难。”
说得张达暗暗惊疑,他几时也留心起下人的家事了?
“是不是郭嫂哪里做得不好?”
庾祺微笑摇头,“没什么不好,只是她找件更松快的活计,岂不能匀出空子照顾家里?”说着,他睐过眼,“你和郭嫂很有交情?怎么有精神替她说话?”
张达呵呵一笑,“交情谈不上,不过是先前她在衙门当差的时候和气周到,又是个寡妇,我看她也着实艰难,这才多问两句。横竖是您家里用人,您说要换,我就打听着就是了,等有了合适的人您再换。”
庾祺微微点头,换人不急在这一时,倒也不是嫌她家中事情多,只是他想到郭嫂此人,心里总有点没底,这人做起家务来没什么可挑的,可他此刻留意其她来,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我问你,按说衙门后厨的差事也是个美差,衙内那么多小吏官差,他们也都有不少亲戚,怎么偏就把这份差事给了郭嫂?”
张达咽下茶道:“不知道,当初是王山凤叫她去的,大概她和王山凤能攀得上什么关系。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庾祺摇头,“随便问问。”说着起身,“张捕头既然来了,就留在家吃过晚饭再走。”
从未听庾祺留客,张达不由得受宠若惊,忙笑呵呵站起来打拱道谢。晚饭吃毕,九鲤送张达由仪门出来,趁机悄悄问起叙白的境况。
张达道:“听说齐大人一家前日从乡下回府了,大概府里还有事忙,就没到衙门去。”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我看齐大人悬了,听彦大人说起,好像皇上因他家的凶案大发雷霆,恐怕要罢他的官,旨意只怕没几日就要到南京了。”
这事大家都早有预料,齐府接连出了这些事,叙白少不得要受些牵连,何况皇上一向对齐家不满。九鲤低着头,不免替他忧心,他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又要罢他的官,不知他往后如何打算。
“那齐太太呢?”
“还用问么?杀人偿命,朝廷已经勾决了,明年秋后的绞刑。”
“齐家知道了?”
“前日便派人去齐府说过了。”
九鲤没话再说,在巷口站定,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他,又在原地呆站了一会。
这时候时辰不太晚,天色却早已暗下来,一片海似的像要从头上倒灌下来,她觉得一点惘然和恐惧,那轮冷森森的白月倒像是从海里透出来的,深得摸不着,风卷着街上的落叶踢踢踏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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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人从昏暝中走来,显得周遭益发萧瑟空寂。
她正掉身进巷,忽然听到叙白的声音,“鱼儿。”
这嗓音意气消沉,九鲤心头一振,忙扭头看去,只见叙白下颌上起了一片胡茬,嘴边一圈也满是淡青的印子,他沉着肩,酽酽望住她,眼睛里有什么轻轻在闪。
“我娘没了。”
他一说完眼泪便滚落出来,九鲤盯着他,呆愣了好一会,“你是说齐太太?还是——”
“我是说我娘,我亲生的娘,梁榎夕。”
九鲤张了张嘴,一时却说不出话,寒风往嗓子眼里灌,直灌到心里。“二姨娘,她是为什么?”
叙白低下头哽咽道:“她自己服食了夹竹桃的毒汁。”
这些日子阖府上下皆忙着为叙匀治丧,叙白起初见榎夕虽然不大说话,却也没大哭,还以为她心里头已经过去了。谁知前日从乡下回来,衙门里打发人来说了思柔的事,她便赶了丫头一个人在屋里闭门不出,直到今日下晌,丫头见送去的午饭还摆在廊下没拿进去,这才急着叫人撞门进去,却为时已晚。
“我娘一向爱哭,这回却没大狠哭,我以为她是想通了,没想到——”
九鲤半晌不能吭声,听他沙哑地述说着,觉得一颗心被一阵寒风扫荡空了似的,竟想不起榎夕的相貌了,只记得她纤瘦高挑的身形,行动总是有些无力似的。
“那你娘的后事你准备怎么办?”
叙白抽了两下鼻子,抬起头来,闪烁的泪光渐渐沉去眼底,他又镇静下来,“我不预备大办了,停灵七日便下葬,家里那些下人我也要将他们都打发了,只留几个可靠的老人送大嫂和侄女回她娘家去。”
缦宝娘家听说是在广州做官,官职虽不大,照顾女儿外孙却不成问题。不过缦宝未必肯去,她虽性格柔懦,可越是这样的女人,在这种关头越是会舍命不渝。
“大奶奶只怕不肯吧?”
“她留在齐府跟我这个年轻的小叔在日夜相处并不是件好事,只怕将来会惹出不少流言蜚语,对她和侄女都不好。”说着,叙白惨淡一笑,“何况连我都不一定还能留在南京。”
“为什么?难道朝廷已经有什么旨意下来?”
叙白牵起一丝笑摇头,“没有,不过我这官是做不成了,也许将来会去异地他乡谋条出路,到时候谁来照管她们母女。不如把家里的银子打点出来,一并送她们回广州,大嫂手里好歹有些钱,也不怕在娘家遭人白眼。”
烂船还有三千钉,倘或叙白不争,缦宝母女自然能带走不少钱。只是九鲤静静听下来,觉得他像在安排后事一般。
她心头一紧,忙去拉他的手,“你做这些安排,不会是——”
“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他仰起头呢喃,“不过是穷途末路,不得不提早打算起来。”
“你要打算什么?”
他泠泠一笑,被眼中未干的泪光一装点,像是冷笑。他不答反问:“我娘的事,你还来么?”
九鲤怔着点头,“这是自然。”
“那好,你替我告诉庾先生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路上彻底黑下来,他掉过身,不一会九鲤就看不见他了,她仍有些呆怔怔的,觉得他那身影在黑暗中消失得干净利落,心中不知怎的觉得悲哀。
稍后她转回巷中,径走
到东厢房。
庾祺在书案后头看药方,见她神情不对,还以为张达和她说了他欲裁撤绣芝之事,便把药方搁在案上,以解劝的口吻道:“你以为我是因为郭嫂和仲儿的私情才想赶她走?这倒是其次,我只是觉得郭嫂家里事情太多,咱们家的活计也重,不如放她去谋份闲散的差事,还可以兼顾家里。她那儿子你也看见了,婆婆年纪也大了——”
九鲤听了半日才回过神,“啊?为什么要赶郭嫂走?”
庾祺哼笑,“我说半天你竟没留心听,看来不是为郭嫂打抱不平。说吧,张达又和你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叙白他娘昨天服毒自尽了。”
庾祺一时也怔了怔,“为什么?”
她沉着脸,“说不清。”
“是齐叙白来告诉你的?”
她点点头,“他请咱们去吊唁。您去么?”
庾祺应允下来,见她脸上一片怅惘,便朝她伸出手去,“过来,我抱。”
九鲤走来跟前,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把脑袋搭在他肩头,沉默着不说话。他抚着她的脑袋,歪下脸看她,“连你也沾上这多愁善感的毛病了。”
九鲤嗔他一眼,“我想不明白嚜,叙白说要把家里的下人打发了,还要送大奶奶回广州娘家去,好好一个齐家,就这么说散就散了。”
“齐家几代繁荣,也要走到头了,凡事由盛而衰,由衰至盛,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齐叙白那个县丞只怕也难当下去了,他可说他日后有什么打算?”
她贴在他怀里摇头,静了好一会,在齐家的事上想不通,又想起绣芝和杜仲,“您为什么一定要赶郭嫂走?就算她不能嫁到咱们家来,您也不必要赶尽杀绝啊,您让她走,她再往哪里赚钱去?找份差事可不容易,什么怕咱们家的活多事重带累了她,都是借口。”
庾祺笑笑,“不错,只是个借口而已。”
“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握起她一只手轻轻摩挲,向案前虚起目光,“也没什么,我只是在郭嫂家里看见个东西,一枚金戒指,那做工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就连一般的殷实之家也请不起那种手艺的师傅。我在想,曹家一个清贫之家,为什么会有那种玩意?”——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22章 出皇都(〇六)
经此说,九鲤也想起那枚戒指,便从庾祺怀中起来,“您说的那戒指我也看见了,是不是上头还刻着个‘仙’字?好像是郭嫂的小名,也许是她从娘家陪嫁来的东西。”
庾祺一双笑眼随她转到案外,“你是说郭嫂娘家有钱打得起这种东西?可她眼下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你可曾听她提过找娘家帮过什么忙?”
“这倒没有,她娘家好像不在南京。”九鲤两手撑在案眼,对着他瘪嘴,“再说大家不都说嫁出去的姑娘就是人家的人了,兴许是她娘家不肯帮。”
庾祺含笑点头,“这也说得通,只是一样,她当初能进衙门当差是王山凤亲自发话,她和王山凤又是什么关系?”
“有可能曹家有什么亲戚在王家当差,是亲戚帮着讨的差事。”
尽管这话也有理可循,不过庾祺仍觉蹊跷,王山凤此人贪财好利,不像是会白送下人人情的人,这种差事不如赏给衙内小吏的亲属上算。
他一只手在桌上闲敲了片刻,道:“这事情回头我向关幼君打听打听。”
九鲤登时有点不高兴,却没说什么,扭头朝窗上看一眼,看见斜对过杜仲的窗户上透着一点荧荧烛光,她撇嘴道:“我看等问清楚了郭嫂有不对的地方再换掉她也不迟,要是您误会了她呢?她在咱们家这几月了,从没哪里出过岔子,咱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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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仗着有几个钱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欺负人的架子,咱们庾家从前不也是种地的?”
庾祺也怕杜仲知道了先闹起来,只好笑着点头,“好吧,你要做这个好人我也依你,不过你要答应,一旦我从关幼君那头问出郭嫂有什么不对,到时候你可不许帮着仲儿说话。”
言讫他举起一只手,九鲤立刻旋到案后,往他手上一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笑了,顺手将她拉倒在腿上,埋首下去用鼻尖蹭她的鼻尖,“你不是说是女子不是君子么?”
九鲤吊住他的脖子抬起上半身,脸紧紧埋进他颈项间咯咯发笑,呼吸热烘烘地喷在他脖子上,使他觉得像猫的绒毛在瘙痒。她见他脖子慢慢红起来,便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轻轻咬一口,旋即挑衅地瞪上双眼。
他把她抱到案上来,冬天的夜里,她仍然渐渐发出一身细汗,浸润了案上的纸张,它们横七竖八贴在她背上,他把她搂起来,一张张去揭开,像剥她的皮肉,她星眼半睁,目光似烟,柔媚得难以捕捉,他觉得在这些纸下有一缕炙热妖娆的魂朝他飞扑过来。
他暗自惊讶,她真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怎么还有这样一面?但就连这一面也是他促就的,他又暗自得意。
早上起来庾祺正要往关家,不想就见齐府的下人来送讣告,因想着关幼君必会去齐府吊唁,就没往关家去。
次日至齐府凭吊果然碰见幼君,多日不见,她仍是那副清丽模样,只是鼻头被冻得微红,显出丝寻常难见的俏皮。她穿一身极素净的衣裳,一走入灵堂脸上便挂出一丝适宜的哀恸,与叙白特意寒暄了几句踅出灵堂,在场院中看见庾祺三人,又上前问候。
一时叙白出来,庾祺趁势向他借了间空闲的小花厅,请幼君移步说话,叙白随手叫个小厮引着他们去,见九鲤欲要跟去,暗中将她拉住,托她往外书房斟酌一张治小儿咳嗽的药方。
庾祺回首未见九鲤跟来,猜到是给叙白绊住了脚,心下虽有不快,却正好趁机支开杜仲去看着九鲤。
这厢二人转到厅内,甫坐下,幼君就道:“先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问我?”
庾祺略笑笑,“关大姑娘真是聪慧过人。”
幼君笑眼望着齐府下人端茶进来,待人出去后才说:“不是我聪明,是我知道先生的脾气,没事绝不会特地借个地方和我坐下吃茶。先生有什么事只管直说,能帮得上我一定尽心竭力。”
庾祺便单刀直入,问起绣芝的底细。随即幼君障帕一笑,“先生家里的下人怎么问起我来了?我不过去过府上两回,和你们家那位郭嫂只不过打过照面,我哪里能知道她的事?”
“大姑娘一向神通广大,我以为南京城的事无论大小,你好歹都能知道一些。”
“先生把我说成能掐会算的神仙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庾祺慢条斯理呷着茶,“大姑娘这是自谦,你连青莲寺的底细都知道些,我家的事你大概也摸了个清楚,自然连我家的下人你也不会轻视。”
“我摸先生家的底?这话是怎么说的?”幼君搁下茶碗,面对面隔着些距离朝他微笑。
“大姑娘若不是猜到些鱼儿的身世,怎会不厌其烦地帮我们家的忙?”
她往下垂了垂笑眼,隔了一会才开口,“先生怎么不想可能我是因为钟情于先生,所以才三番五次帮忙?”
庾祺吭地轻笑一声,“庾某并不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幼君噙着一丝笑意沉默住了,脸上好似有一片哀愁的表情,脑中却飞快转着,郭绣芝的底细她是知道一些,不过陈嘉既与庾家结怨,他还在南京时又刻意问起过这位远亲,难保他是要用此人报复庾家。
当下陈家在朝中的势力依然如日中天,听说陈嘉回京后并未受罚,皇上有口谕道,虽然陈嘉与青莲寺几个老尼姑勾结着逼良为娼,不过他念在他身有重伤,特许他居家戴罪养伤,伤愈后再论罪惩处。
说是如此说,可这伤几时养得好,全看陈
家如何答复,可见皇上对陈家的偏袒之心。倘此刻拆穿郭绣芝与陈家的远亲关系,恐怕将来陈家迁怒怪罪。
尽管幼君更看重昭王周钰,但做生意的人,一向是要给自己留退路。几面权衡之下,幼君轻轻点头,“这位郭绣芝的事我的确不清楚,不过先生既然问我,我替先生打听着就是了。”
“那就多谢关大姑娘了。”
庾祺起身打拱,幼君亦起身还礼,二人双双踅出小花厅,复往灵堂寻各自家人。
一路见齐府景色凋零,幼君不由得慨叹,“我听说朝廷要罢齐大人的官,可有这回事没有?”
庾祺澹然一笑,“不清楚,我近来未曾到衙门去,也没听朝廷有令传下来。”
幼君睐着他笑一笑,并未多话,二人走回灵堂,见赵良与彦书前来吊唁,赵良拉过庾祺暗道吏部有令要革叙白县丞之职,今日来正好是趁吊唁之机传达内阁之意,在灵堂却不见叙白的身影,只有两个老管事在灵前待客还礼。
庾祺也不知道叙白将九鲤拉到何处去了,院内院外睃遍也不见人,正要请齐府下人去找,谁知叙白九鲤缦宝三人恰好一道进院来了。庾祺反剪过手,冷眼将九鲤自头至足细扫一遍,见她髻鬟齐整,面色如常,他的神情方缓和些。
这功夫叙白欲引着赵良彦书往厅上说话,庾祺亦同赵良彦书拱手作别,一面走出院来,方问九鲤:“才刚和齐叙白带你去了哪里?说了些什么?”
九鲤悄声咕哝,“反正不会拐了我。”
“你嘀咕什么,大点声。”
她咧一咧嘴,“没什么,大奶奶的女儿有些咳嗽,他们请我到书房开了张方子,还托我隔几日多配几副药送去船上,路上好吃。”
幼君在后头听见,走上前问:“怎么,大奶奶要离开南京?”
“叙白说如今家里就剩他们叔嫂两个,又都年轻,怕将来有人说闲话,要大奶奶要带着女儿和钱财回广州娘家去。”
庾祺若有所思,这时候叙白要将大嫂侄女送走,只怕是想斩断后路,另有打算。
说话间走出齐府,仍未见杜仲,问缘故,九鲤才说杜仲有事先走了。庾祺猜他定是溜去曹家,埋怨道:“这时候曹家的事情还不清不楚,你怎么不拦住他,就看着他泥足深陷?”
九鲤低声咕哝,“脚长在他腿上,我拦得住么?再说了,郭嫂不见得就像您想的那样,她到咱们家若真安着什么坏心,日日给咱们端茶送水的,早就该下点药把咱们都药死了。”
庾祺无话可驳,凶着瞪她一眼,“都是我把你们惯得不成体统,两个人都不叫我省心!”
她禁不住翻个大白眼,“您到底哪里惯我们了?还不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的——”
惹得幼君在后头噗嗤一笑,“这丫头真是会顶嘴,我看先生担忧得不无道理,你们那位郭嫂就底细清白也不能是杜仲的良配啊,哪里都不等对。要不顺路坐我的车回去?”
庾祺打拱推辞,“不耽搁大姑娘的事,我们走回去。”说着拧过九鲤一只肩膀掉个方向,“回家!”
幼君并不勉强,自登舆而去,庾祺同九鲤慢慢往家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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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庾祺又道:“除了开药方,齐叙白没说别的?”
问得九鲤心虚,缦宝去书房前,叙白是同她说了些话,他欲往京城去投昭王,在王府做个幕僚,将来另寻时机复入官场,并劝她,“不如你与我同去,也好探清你的身世之谜。”
九鲤踌躇道:“叔父一定不许我去。”
“他不许你去你就不去么?”叙白笑了一笑,“他管了你十几年,你不嫁人,他岂不是更要管你一辈子?以你的聪明才智,并不在他之下,何必受他约束?再则,你们——终归不是亲叔侄,不如找到你的生父,许多事不是就能名正言顺?”
他说得隐晦,不过九鲤心领神会,红了脸,低下头,“就算我偷偷跟你走,叔父也很快就能追上来的,就像上回,走又没走成,还平白连累你挨了他的打。”
叙白把一只手搭在她肩头,“上回怪我们在馆驿耽搁了一夜,这次走咱们一出家门便直奔码头登船,我雇了船等你,他要追,就只能追到京城去了。”
九鲤暗想,这倒好,若她生父是当今皇上,趁庾祺也在京城,正好求皇上赐婚,看天下谁人还敢非议。她打定主意,朝他点一点头。
这事却不敢对庾祺说,只得装傻回他,“叙白还要说什么别的啊?您又多想,他如今家道中落仕途渺茫,哪还顾得上儿女私情?你放心好了,什么也没说,真的只请我开药方来着!”
庾祺将信将疑,只管睐着她,“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您不喜欢他不就是总觉得他心思不纯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惦记我啊?他打算他的前途还打算不过来呢!”
“这倒不错,齐叙白心里头一件惦记的就是他的前途和齐家的光耀,这个时候还惦念儿女私情,不是他的性格。”
九鲤嘻嘻一笑,“是嘛,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他的行事做派。”
庾祺稍思之后,方赞同地点一点头。
说话间归到家中,不见杜仲,至晚饭之后仍不见他回来,庾祺一怒之下连夜及至鲍家,约定后日趁鲍显尉过生日,携杜仲前来,与他那房侄女会一会面。直到后日一早起来,才对杜仲九鲤提起此事,当下要雨青提杜仲拣了身体面衣裳,雇来马车携了礼物往鲍家来。
车上杜仲一听那姑娘叫鲍桂兰,便悄悄同九鲤抱怨,“听这乡里乡气的名字,人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给庾祺听见,撩开眼皮斜他一眼,“娶妻当娶贤,男人一个好色,一个好赌,将来都是要吃大亏的。”
杜仲空张开嘴却不敢驳,舌头在唇上一扫过,脸歪到一边去,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九鲤怕他挨庾祺骂,故意调停道:“我说句良心话,要论名字,绣芝这名字也不见得就比桂兰好,反正先见一见嚜,没准人家小姐根本瞧不上你,你有什么好的,脑子笨,好吃懒做——”
说着添油加醋挑了杜仲一身毛病出来,把杜仲气笑了,“你少说两句不会变成哑巴。”
九鲤扯他一下,脑袋歪凑过去,“我这是帮你说话。”
杜仲乜她一眼,又轻轻乜过庾祺,吭吭冷笑起来,“反正我人嚜也不好,又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说起来只是个药铺学徒,好人家的小姐我根本配不上,正好绣芝年纪大又是个寡妇,我和她正般配,谁也不高攀谁。”
庾祺冷乜他一眼,“你虽不姓庾,可谁不当你是庾家少爷?我并没有哪里亏待过你,不答应这事也是为你好,歪声丧气的是做给谁看?我看几年不打你,你是皮痒了。丑话说在
前头,一会见着鲍家人,你放规矩些,想着故意做出无礼的样子招人讨厌这婚事就能作罢,哼,这家作罢我还能给你找别家,总之曹家不行。”
杜仲见他声色严厉,闷着不敢吭声。
九鲤看情形不对,又两厢调停,“先到了鲍家再说好不好,这时候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23章 出皇都(〇七)
到了鲍家,宾客满座,庾祺自去与鲍显尉寒暄说话,鲍显尉示意两个女儿领着几个亲戚家的年轻男女,另邀着九鲤杜仲到东厢房来坐。
一群年轻人挤在屋里烤火说话,谈笑间九鲤暗中打量那鲍桂兰,虽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倒也是位眉清目秀小家碧玉的人物,且谈吐落落大方,性情温柔和善,连她亦渐有些喜欢起来。
她暗与杜仲道:“桂兰姑娘我看蛮好,人家问你话你为什么装没听见?就算你不喜欢,也当有礼些,免得人说叔父没教导好咱们。”
杜仲瞅一眼鲍桂兰,见她正偷眼看他,只好勉强搭话,“我医术学得不精,你说的这种症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会你去问我师父吧。”
那鲍桂兰听他说话有些冷淡,并不介意,含笑点头,“你学医多少年了?”
“十来年了。”他有点不耐烦,刻意把自己往坏处说,“学医是看天分,大概我没这天分,仅靠勤奋努力是成不了神医的。”
桂兰掩嘴一笑,反而安慰,“天底下能有多少神医?所谓天道酬勤,只要能开方下药医治些寻常的病就算是位好大夫了。”说着,又扭头把九鲤望上一眼,“你们两个谁大些?”
九鲤正在罩屏里头同别人看针线活,闻言放下绣绷走出罩屏,剜杜仲一眼,“我略大他一些,只是他犟得很,不肯承认,也从不肯我姐姐。”
鲍家姊妹亦跟出来,趁势夸赞杜仲,“仲哥哥虽然略小些,可行事倒沉稳得很哩,不单会医,还会帮衙门办案,年初荔园的命案姐姐听说没有,就是庾老爷领着他们姐弟帮衙门办定的。”
几句话说得桂兰益发心动,只管笑盈盈望着杜仲,“原来你还有这本事,医术不精也不算什么,兴许将来还能做官呢!”
众人皆笑语恭维,杜仲脸皮渐渐红了,只好谦逊一番。七.八个少男少女又围坐回来,靠墙的长案上供着一枝腊梅,一盆仙客来,红黄错落,被火炉熏出隐隐花香。
外头恰好变了天,像要下雪,屋里暖烘烘的气氛不免使人逐渐心迷神醉,杜仲本来想借故先走,可身子觉得沉沉的,难以起身,只好长坐下去,同大家一齐瀹茶烘一些果脯点心吃,一混就混到午饭之后。
果然下起雪来,轻薄得跟柳絮似的,绣芝正好回来庾家,雨青问她儿子婆母的病情,她笑道:“都好了,不然我也不敢回来。怎么不见老爷他们?”
“鲍大夫今日做生日,老爷带着小鱼儿和杜仲去人家做客去了,正好你回来了,一会儿我告诉你鲍家的住处,你给老爷他们送两件斗篷去,早上走时晴得很,他们就没穿。今日也不知怎的,铺子里这么些抓药的人,我走不开。”
绣芝在铺子里帮不上忙,只好去跑腿,倒没什么可抱怨的,稍坐着吃了碗热茶,便取了三件斗篷往鲍家来。
甫进二院就听见正屋里说说笑笑十分热闹,难得听见庾祺在这种场合也肯与人谈天说地,绣芝跟着鲍家一位老仆走到廊庑底下,等老仆进屋传话的工夫,恰好听见里头有人说到杜仲——
“杜仲这小子我在荔园的时候就瞧他不错,正好咱们家桂兰也到了婚配年纪,大哥不如回去和大嫂商议商议,何妨就把桂兰许给杜仲,我看他们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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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叛叔父》 120-130(第5/17页)
只听口气像是在玩笑,不过当着庾祺的面说,可想而知不过是借这玩笑促成好事。
果然有人含笑接话,“早就听我兄弟说起庾大夫家中有位品貌非凡的公子,今日一见才知不是假话,倘或庾大夫不嫌我们桂兰粗鄙,今日回去我便与内人说一说。”
又听庾祺轻笑答道:“哪里,还承蒙鲍老爷看得起我家这孽障。”
说到此节,那老仆人传了话出来引绣芝,到门外轻声喊了三遍绣芝方回神,忙笑着点头,跟随进了右面小厅内,和庾祺说是送斗篷来。
庾祺看她两眼,心念一转,道:“鱼儿和仲儿在鲍家小姐屋里,你给他们送过去吧。”
那老仆旋即引着绣芝转到东厢,进屋说一声,便出来请绣芝自进屋去。绣芝打起厚厚的棉布帘子,只见迎面几张梳背椅围了个栲栳圈,中间有个小炉,炉上正煮着什么茶,一位眼生得很的年轻姑娘正背身坐在椅上,向旁摊着一只手,身边坐的就是杜仲,正捧着她那只手低着头,不知在她手上专心琢磨个什么。
一股乳香混着茶叶香扑鼻过来,暖气差点激得绣芝打喷嚏,却没打出来,那股气化在鼻腔里,酸得厉害。
“郭嫂?”九鲤诧异地侧首,“你回来了?”
杜仲也以为绣芝还在家耽搁着,送斗篷来的会是雨青,他扭头一看,乍惊乍喜地起身迎来,“狗儿的病痊愈了?”
绣芝睃着众人淡淡一笑,把斗篷递给他,“好了,多亏先生开的那些药。”
杜仲见她穿一件薄棉长袄,鞋尖有点湿漉漉的,便道:“你来烤会火,等雪停了咱们一同回去。”
九鲤两头心虚,窥一眼桂兰,好在桂兰仍是笑着,显然没察觉到什么,反朝郭嫂招手,“来呀,我们这里正在煮牛乳杏仁茶,你也吃一碗暖暖身子。”
别的兄弟姊妹都早走了,只剩桂兰和鲍家姊妹,鲍家姊妹是认得绣芝的,也邀她过来坐,再有杜仲一力劝,绣芝只得福身谢了,走去九鲤旁的杌凳上坐下。
那桂兰又朝杜仲摊出右手,“你看看,好像还没有拔出来。”
鲍大姑娘道:“拿针来挑好了,咱们都没有指甲,拈是拈不出来的。”
原来是桂兰剥杏仁时手掌扎进去一点杏仁壳的细渣,才刚杜仲是在替她拈刺,绣芝知道这真相,心中也并没有觉得好过,脑子里总回旋着正屋里庾祺和鲍显尉说的话。听口气,另一位老爷就是这鲍桂兰的父亲,两位鲍老爷是堂兄弟,别的客都走了,庾祺却一反常态怡然和他们坐在那头,而这头又剩这位桂兰小姐,不必细猜,就是两家趁鲍显尉做生日,特地聚来相看的。
她瞟着桂兰与杜仲的手,十来根青葱手指头并在一处,简直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个人因为是在挑刺,并不避讳,大家也以寻常眼光看待,并没有觉得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