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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出皇都(卅五)
回到客院,张达自回房睡觉,庾祺亦归到正屋来,谁知九鲤也跟着进来,庾祺没理会,添了盏灯走到案后,铺了纸笔,胡乱研起墨来。
九鲤因问:“您要写什么?”
“给丰桥去封信。原以为关幼君要回南京去,能替咱们捎个平安回去。既然她也得年后才回去了,那就写封信给丰桥,免得家里担忧咱们的安危。”
“丰桥叔只怕此刻送杜仲回苏州去了。”
“总会留人在南京看着铺子。”庾祺抬眼见她没往信上看,这才放心,龙行蛇走地匆匆写完,便折来装在信封内,揣在怀里。
说到杜仲,九鲤登时想起杜仲的仇未报,心里边似有石头压下来,沉痛得很。只怕再往后说下去,不免勾出彼此悲恸,她便故意好笑,“您做什么揣在怀里?一封家书而已,一会睡觉不脱衣裳么?”
他带笑从案后踅出来,“丢在桌上只怕明日忘了。你还不去睡?”
“在车上打了会瞌睡,这会倒精神得很,我给您瀹茶吧?”
说着真格去搬了茶炉子来,将炭盆里的炭夹了三块,又各添了几块新炭,坐了个茶壶在小炉子上头。庾祺看她自从去了南京,身旁没下人缠绕着,做这些事做得益发得心应手,不像在苏州乡下,烧个火都能燎了自己。
他自叹一声,坐在榻上,“今日皇上有意要将全府赐还与你,你为什么推脱?”
她搬了矮凳坐在炉子对面,一只手朝着壶底慢慢扇,“我为什么要?要了,咱们还能回南京回苏州去么?我知道那是我家的产业,可全家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了,要那个房子又有什么用?您没听皇上说嚜,我娘也爱自在,肯定不想把我困在这天子脚下。”
庾祺面上欣慰地微笑着,心下却暗暗担忧个不休,按说他一介平民,即便受皇命彻查此案,可这几日下来,并没有遭遇多少刁难阻挠,京城里这些达官显贵未免太深明大义了些,竟如此瞧得起他庾祺——
“叔父,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有些忧闷的样子?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告诉我?”九鲤用帕子包着壶梁,提到炕桌前斟茶,一面窥他,一面自那头坐下。
庾祺含笑摇头,“若有什么,我岂会不告诉你知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皇上的态度有些变得太快了。”
“什么态度?”
“对陈贵妃和陈家的态度。”他呷了口茶,起身将茶炉子提到她膝前,“都说皇上弃六宫粉黛不顾,专宠陈贵妃,可为什么要将姝嫱这么个美貌的宫女指给贵妃?难道多年夫妻,他不知道陈贵妃善妒的性格?”
“您是说,皇上是故意的?”九鲤自想自答,“陈贵妃在后宫专制多年,皇上想给她和陈家一个警告?”
他在榻前剪手踱着,“大有可能。”
她沉下眼皮细思顷刻,“既要警告贵妃和陈家,那为何陈嘉的事皇上那时却宽纵了?”
正说着,忽听叙白在外敲门,二人相视一眼,九鲤便走去开门。只见叙白提着个食盒进来,放在炕桌上道:“先生和鱼儿在外头吃饭吃得早,恐你们饿了,便命厨房煮了两碗混沌并两样小菜来,不妨吃些睡,免得夜里饿醒。”
最尾一句只望着九鲤说,知道九鲤日常吃饭吃得少饿得快。九鲤只看庾祺,庾祺稍稍点头,她方来摆饭。
叙白自退到凳上去坐,道:“才刚我在门外听见先生和鱼儿在议论皇上和陈家,我有些话,不知先生还肯不肯听?”
庾祺接过九鲤递来的箸儿,随口道:“你说。”
“才刚鱼儿问,既然皇上有意警告贵妃和陈家,为何前一向却不惩处陈嘉,鱼儿不知道,这却是两码事。面上看,是因贵妃之势二陈才得皇上重用,可其实何尝不是皇上有意利用二陈。皇上刚登基的时候便因处死丰王满门而招致不少大臣非议,以我祖父为例,都觉得皇上屠杀手足冷血无情,登基六年便仗着功绩穷奢极侈,挥霍无度,更惹得怨声载道。后来,因皇上身体不好,朝臣们不忍进言,也不敢进言!这时候,才有了二陈逐渐得势的局面,都说是二陈趁虚而入扰乱朝纲,岂不闻皇上姑息养奸,以二陈为盾,遮掩自己的过错,制衡那些不遗巨细搛刺的朝臣!”
九鲤虽也觉得这番话不无道理,可脑中却不由自住想起今日皇上慈爱的目光,她心中踟蹰不定,只得不吭声,把庾祺望着。
纵然庾祺素日看不惯叙白,这时竟也无话可驳,他说的这些道理,他未尝没想到,只是从前觉得事不关己,所以才漠不关心。可这回,好像是由不得自己高高挂起了。
“齐二爷有没有听邹大人说起,近日朝中又在催逼册立四皇子为太子?”
叙白点头,“今日才听邹大人说起过,不过皇上暂未应允。”
“你觉得皇上为什么搁置不决?”
据邹昌说,反对的朝臣多以四皇子年幼,皇上壮年为由劝谏俄延此事,可皇上到底心里如何打算,谁也不知道。
叙白冷笑道:“反正皇上不是为王爷而搁置此事。”
“这是自然。”庾祺也笑笑,“我猜测,皇上是想在废除贵妃削弱二陈的势力后,再行册封。主少而母壮,不管哪朝哪代的君王都不会放心,这回不过死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却闹得朝野震动,谁知道是不是皇上有意纵容陈贵妃污蔑昭王。”
叙白琢磨一阵,歪着脸,“先生的意思,此案闹得这么大,皇上意不在王爷,而是贵妃和陈家?”
九鲤恍然一叹,“对嘛!按说宫里死个下人,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怪不得皇上只是将王爷软禁在王府!”
叙白又
道:“那会不会是皇上——”
“不会。”庾祺猜到他想说什么,一语截断,“皇上即便想除掉贵妃,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我看不过是个巧合,刚好姝嫱死了,贵妃指责是昭王杀人,皇上便想,按贵妃和陈家的意思,只要有那把匕首为证,他们一定会咬死这个机会不松口,多半还会弄出些伪证来。”
叙白闷头思索,接了话道:“到时候,只要有人查清那些伪证,就能名正言顺废除贵妃,陈家在朝中势力必受牵累,如此一来,陈家就叫作茧自缚,自然也就怨不着皇上了。”说着又寻思片刻,“不过先生怎么就断定,这桩案子从头到尾不是皇上设的局?”
“按你齐二爷所说,皇上十分在意朝臣及后人评论,所以本可以效仿古人去母留子,但因此法为世人诟病,所以踟蹰未做。既然这个方法皇上不愿施行,那么杀死一个宫女设计贵妃和陈家,对皇上来说也不可行,因为一旦真相大白,皇上此举一样惹人非议。”
闻听此话,叙白由不得不点头,“先生所说,的确是皇上的性格做派。既然如此,咱们更应该好好审问审问那个顺子,从他嘴里若问出陈氏一族逼做伪证的,岂不也顺了皇上的心?”
唯独九鲤听见周颢如此算计枕边人,只觉心内有些沉闷。不过转头想想,向来帝王无情,倒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三厢沉默一阵,直到听见远远的打更声,叙白起身告辞。
当着叙白的面,九鲤不好多留,也自回房去了。这一夜却有些辗转反侧,不免怀疑起当年全府失火的真相。若真如庾祺叙白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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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这般冷血薄情,那么当初全府失火就有些可疑起来。她随便一猜,难道是皇上怕她娘受审时将与他的私情公诸于世,隳节败名,所以就在未经堂公审前,先逼得她娘“畏罪自杀”?
直想到后半夜她才睡了,早上起来,眼皮略显浮肿,脸色亦略微憔悴,早饭也吃得不认真,只顾端着碗出神。
张达瞧了她一会,忍不住道:“瞧鱼儿把眼圈都熬黑了,今日还如何出门?”
九鲤剜他一眼,“该出门就出门,我又不怕丑,一会还得往吉祥胡同问那顺子去呢。”
庾祺道:“你一会回房睡一会,吉祥胡同我与齐二爷去一趟就行了。”
叙白因问:“那张捕头呢?”
张达端起碗扒了两口饭,呵呵一笑,“我趁今日天好,想去买些京城的特产,回头好给家里捎回去。”
九鲤仍吵着要去,庾祺执意不许,只命她回房睡觉。她只得回去房中坐着,听庾祺叙白先走了,张达随后阖了房门出来,便忙跑出去喊住张达,一力要与他同去。
“你跟去做什么?难道还替我拧东西不成?”
她乜眼哼了声,“少哄我,你才不是上街去置办东西,肯定是叔父另有事情派你去做,叫我跟你一道去,还能有个帮手不是?”
“尽多心!我真是去置办东西的,有差事还会瞒你?”
“谁知道你和叔父鬼鬼祟祟的打什么主意,你不叫我去我也得暗中跟着你!”
二人正纠缠不休,忽见杨庆年引着个小太监进院,原来是贵妃传话要九鲤进宫。九鲤纳罕,但问缘故,那小太监却说不知道,只请九鲤快走,府外已预备了轿撵来抬。九鲤只得撇了张达,随小太监出府而去。
一时进了宫中,到得苍梧轩,宫门外有太监先去通传,末了方出来引九鲤进去。但见陈婠笙高坐椅上,笑道:“我也没什么事,昨夜特向皇上请了旨意,今日召你进宫吃顿便饭。你的身份虽未过明面,但早是心照不宣的事,算起来,你我是一家人,可别像上回似的拘谨,拘谨倒见外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52章 出皇都(卅六)
贵妃身旁站着两个宫女,一个便是上回见过那蕴儿。那蕴儿眉眼轻吊,望着九鲤擦身走到门前,向廊下两个宫女要茶果点心,说了好几样点心名字,都是九鲤从未听过的。只等吩咐毕掉身进来,又斜两眼九鲤,一径搀起婠笙往右面暖阁打帘子进去。
婠笙在里头坐定了,方轻说一声,“进来坐吧,里头暖和。”
九鲤方细看这屋子,桌椅都是用的木头多是黄花梨与小叶紫檀,色泽油润,雕工精美,墙上挂的字画多是古人真迹,屏门上挂的帘子是夹棉绫子。打起帘子,暖阁内更是喧暖幽香,内中还有一间屋子,看着像是间书房,只用珠帘隔断。
贵妃稍稍朝她伸出手,“快坐,榻上暖和。”
一坐果然是热的,榻底下好像熏着炭盆,铺陈茵褥,对面墙上挂着送子观音像,底下摆着一只玉盘,盘中有石榴,葡萄,莲蓬,佛手。这时节哪来的这些果子?九鲤定睛细看,才看清原来是各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皆有“多子多福”之意,看来贵妃有个四皇子还不知足,仍求多生几位皇子。
茶果上来,婠笙请道:“茶没什么稀罕的,你长在苏州,庾家又富裕,肯定多的是好茶吃。且尝尝这些点心,都是御膳房的厨子钻研出来的,外头可吃不着。”
九鲤随便拣了块小口咬着,是栗子做的,却不是一般的栗子糕,不知另加了些什么,吃起来清甜爽口不噎人,倒吃了整块下去。婠笙冷眼瞧着她吃,那仪态吃相却不像乡野间长大的姑娘,看来陈嘉说得不错,庾家真是将这捡来的丫头当成宝贝疙瘩了。
“娘娘也请用些。”
“你要是日日住在宫里日日吃这些,也吃烦了。”婠笙淡淡笑着,忽然问:“我听说你是属兔的?”
昨日还在寻思这事,谁知她的耳报神倒快!反正好赖是躲不过去了!九鲤只得点头承认。
婠笙转向蕴儿笑道:“都说属兔的与我相冲,我倒要看看九鲤姑娘冲不冲得了我。要是冲不了,往后那些话可别再信了。”
话是如此说,却从她待九鲤的态度看来,不像没所谓。不过九鲤倒会见缝插针,忙探问:“我昨日瞧见驸马府给寺里送东西呢,听说是前一向娘娘被噩梦给魇住了,好些官爵人家都替娘娘敬佛祈福,可见娘娘素日受人敬重。”
婠笙禁不住骄傲地笑笑,“不过是梦魇而已,这些人都太当回事了,劳民伤财的,我却不大喜欢。”
“不知娘娘做了个什么梦?”
蕴儿在旁接过话,眼睛只管冷睇着九鲤,“娘娘梦见一只不知死活的兔子化成个女人,提着匕首来杀娘娘。”
九鲤佯作不知她是暗指自己,直笑,“兔子成精?按我们做大夫的说,多半是娘娘那一阵子神思疲倦,才做了这样的梦。”
婠笙含笑点头,忽又扭头问蕴儿,“说到属相,延安侯闾大人家里的大公子是属什么的?”
“属羊的,二十六岁。”
婠笙又看九鲤,“比姑娘大八岁,都说属羊的人性情温和,外柔内刚,上月来御前拜见,我从玉乾宫出来,正好碰见,果然是个好性情的男子,人才也是一等一的。”
什么闾大人家的公子,又不认得,说这个做什么?九鲤暗暗揣度,难道是想给她说亲?昨日皇上才说将来要替她定个好夫婿,今日就瞧中了?这也太快了!不过看这意思,圣意尚未谋定,只是先叫贵妃来试试她的态度。
九鲤只得装傻充愣,凭她主仆二人对答,她一句不去勾兑。
恰是这时候,沈荃来传皇上旨意,命九鲤一会见完贵妃,再去拜见另外几位娘娘,午饭便回苍梧轩来与皇上贵妃一齐用膳。九鲤只得起身谢过,沈荃望着她笑了又笑,方猛地想起,命跟着的小太监将提篮盒里的东西端出来,原是一碗热腾腾的玫瑰奶茶。
并说道:“才刚皇上在吃奶茶,想着姑娘的脾胃与皇上有些相似,就让也给姑娘送一碗来。皇上说,想姑娘是吃了早饭进宫的,别的点心就不要吃了,只吃碗热奶茶暖身子,免得午饭吃不下。”
只等沈荃出去后,婠笙笑道:“瞧皇上对你多好啊,沅公主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年,皇上从未陪她吃过饭,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吃些什么。”
九鲤只得讪笑着端起茶碗,呷茶的工夫,眼珠子一转,反正来已来了,不如趁势打听些姝嫱的事。
既然陈嘉业已知道姝嫱与驸马的私情,遮掩着也没意思,她便直问:“娘娘,民女敢问一句,驸马与姝嫱私下里是否常有来往?”
这事昨日下晌婠笙就听说了,也是意外至极。不过依陈嘉所说,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先前只说昭王是见色起意,奸.杀人命,不免有些站不住,倘或他是为亲妹子出头,那就说得过去了。反正不论他们兄妹谁是主犯谁是帮凶,一个都逃不脱了干系。
因看向蕴儿,蕴儿道:“我们也是才知道姝嫱和驸马爷的事,姝嫱那丫头,真是看不出来,平日里一声不吭不争不抢的,暗地里竟抢到沅公主头上去了。现下想想,他们是有些接触,譬如驸马和公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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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请安,再有时候,娘娘打发姝嫱出宫办个什么事,两个人保不定约在哪里见面呢。这也难怪,就是一般的女人知道这事也生气,何况沅公主的脾气,岂能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看也是活该!”
“听姑姑的意思,也许是公主杀了姝嫱囖?”
婠笙忽地轻咳一声,似有责怪蕴儿之意。蕴儿却“心直口快”道:“王爷随身的匕首,公主能拿到也不足为怪。何况我现在想起来,当夜我从主殿出来叫小太监回苍梧轩传话给姝嫱送东西来的时候,公主坐殿内尾桌,肯定听见了,我刚进去不一会,公主驸马就先离席了。”
“可记得确切的时辰?”
蕴儿回想道:“我吩咐小太监的时候是刚到亥时,公主出去的时候还未到一刻。”
“那王爷又是几时离殿的?”
“王爷——好像亥时二刻的时候。”
九鲤点头笑了笑,“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做宫人的自然要记着时辰,否则主子问起来不能对答,可就要挨罚了。”
这倒是理,九鲤端起奶茶呷着,一时没话再问。
蕴儿又来补口,“从青鸟阁来我们苍梧轩不过一刻,小太监来传了话,姝嫱预备东西,走到山茶园时,必不出亥时三刻,这个时候若是王爷逛到山茶园,必是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婠笙睇了睇她,道:“公主骄横,王爷自来疼爱妹妹,只要公主开口讨,就是天上的星星王爷也会设法摘来给她。”
按她们的意思,是公主先到山茶园杀了人,王爷后来时撞见了,却宽慰了公主,叫公主赶快回青鸟阁后殿去,自己又进园中查看了尸首,出来时才被巡夜的顺子看见了。如此看来,便是王爷为保护亲妹子,没对人说起这些事,情愿自己背上嫌疑。
听起来是这么回事,连九鲤先也怀疑是公主所为,可此刻细想,却有三处疑问——
一则,王爷明明撞见公主行凶,为何不把那把最引让人怀疑他的匕首拿回,非要等着被人发现才罢;二则;那姝嫱到底是被谁所奸呢?王爷总不会当着公主的面对宫女行奸;三则,驸马过,公主与他一直在青鸟阁后殿休息,还曾听见宫人在门外打碎碗碟,这也能证明公主没有时间行凶,这却是怎么回事?
思到此节,九鲤便想,不如趁此刻在宫中,先将第三点证实过为好。于是便借口拜见另几位娘娘,起身告辞。刚出苍梧轩宫门,就在门外看见荣乐公公,道是沈荃特地留他在这里给九鲤引路的。
九鲤便道:“我要到山茶园外那亭子里去,我认得路,乐公公不必引了,请帮我个忙,将案发当夜青鸟阁内服侍的宫人替我叫来,我在那头等你们。”
荣乐答应着去了,她自往山茶园来,心下算着,果然到这亭子前只半刻,那么当夜姝嫱走到此处约是亥时三刻,她一定是在此处碰见了谁,于是与人进到山茶园中说话。
正埋头忖度着,却见荣乐领着二十几个小太监前来。一班人钻进亭子里站成三排,听九鲤问道:“不知哪位公公在夜宴当夜,于青鸟阁后殿廊下打碎过碗碟?”
最后一排踅出个小太监,哈腰道:“回姑娘,是奴婢。”
其中总管老太监指着他道:“是他,好好的宫宴,打碎了碗碟,多少不吉利!当时还被奴婢骂了几句。”
九鲤因问二人,“可记得当时的时辰?”
那小太监道:“奴婢记得是亥时三刻左右。”
正是案发时候,九鲤忙又问:“当时公主与驸马可在后殿内歇息?”
小太监想道:“是在后殿,当时奴婢收拾碎瓷片扎了手,驸马开窗看着,还让奴婢赶紧去把手洗了,免得日后伤口溃烂。”
照这么说,驸马就能洗脱嫌疑了。九鲤默了默,又问:“那你可亲眼瞧见公主在殿内?”
那小太监皱眉想了半天,“好像没瞧见,我当时也没留心。”
也就是说公主也有可能根本不在殿内,而是到别处去了。她驱散了小太监,坐在石凳上暗忖,第三个疑问得了证实,驸马摆脱了嫌疑。可若嫌疑只在公主身上,那第一第二则疑问
呢?实在有些说不通。
却说这厢庾祺与叙白走到吉祥胡同来,问明了宫内小太监们居住的大杂院,一径走来,踅入三院顺子所住那间屋内。听引路的小太监说,这屋里本是四人居住,自顺子患了痢疾后,另三个人就搬到别屋住了。
三人敲开房门,只见个二十来岁面色苍白的青年,个头倒不低,看着与叙白庾祺相当,只因常年伛着背,显得比他二人略矮些。庾祺打量他一会,面颊消瘦,双目无神,的确是痢疾初愈的样子。
那引路的太监引介二人道:“这两位是皇上刚任命的钦差,专查姝嫱一案,今日特地来问你话,你不许隐瞒,可要照实说。”
这顺子眼神闪躲一下,直转头进去,低声咕哝,“该说的我不都告诉过邹大人和秦大人了么,怎么又来问。”
引路太监道:“皇上既另着人查,自然一切都要从头查问起,问你你就说,哪有这些抱怨!”说着笑请庾祺叙白二人进屋,便自去了。
屋内陈设十分简便,左右罩屏内靠墙各搭着一张大通铺,现今只有一位上铺着被褥枕头,这外间上首摆着一套桌椅,当中是张八仙桌,四面长条凳,别的陈设概无。听说只是宫里最下等的小太监住在这官中设的杂院中,凡有些银钱者,都在外头令置办房子居住,譬如沈荃,他那宅子可比许多官员家的府宅,还有许多下人服侍。
这顺子素日不过传报时辰,哪位主子都挨不着,想必所赚有限,更兼病这一场,只怕是弹尽粮绝了。不过看他眼下却不似受穷的样子,墙下长案上开着包滋补的药,庾祺踱上前看两眼,药材都是顶好的。
顺子去箱柜里取了包茶叶来,打开捻了些茶叶在茶壶里,茶炉子早在他们进来时就烧着,顺子见水沸了,提水来注入茶壶中。
叙白睇着他低下去双眼,笑道:“顺公公的病可好些了?”
顺子抬头看他一眼,点点头,“好是好了,只是管事公公不放心,叫我多养几日再回宫当差。”
“不当差,不知薪俸是不是还照发?”
“哪有哪样的好事,告几日假就罢了,停个把月的差,就扣个把月的钱,只放些粮。”
叙白看了看那茶壶,又问:“顺公公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山西大同府人氏,幼时随娘投到京里的姨妈家,后来姨妈和娘都没了,只我一个人没出路,就净了身入宫谋条活路。”
叙白眼见他将茶盅递到跟前来,点一点头,“顺公公在外无亲,那可有靠得住的朋友?”
“像我们这样次等的阉人,哪来的朋友?不过是和杂院里的公公们说几句话。”
“既断了月俸,又无亲朋支持,那敢问顺公公,你这几两银子一斤的好茶是从何处得来?可别跟我说,你往日就吃这样精贵的茶,也别唬我们是这杂院里的公公送的,我们可是要一一去核明的。”
话还未完,顺子脸上已泄露两分慌乱,忙笑,“大人说这话,我倒不知该怎么说了,只怕说了大人不信。那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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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是我素日积攒的钱买的,生了这一个多月的病,我倒想明白了,省吃俭用的做什么,反正也无亲无故的,还不如自己吃好些用好些,起码自己自在。”
说到此节,庾祺却在长案前拿着那包药回首,“这么说,这些药也是顺公公自己买的?”
顺子忙去接了,将药收进右边卧房中,一面笑道:“生病了难道还不该买些好药?”
庾祺跟着走到那屏门底下,见他直把药包好往立橱里塞,不想手急了些,衣袖挂着里头一只木箱子,手一抽那箱子便跌在地上,只见从里头叮呤咣啷滚出来好些银锭,庾祺粗略一数,有近二百之数,又有两张银票,虽看不清具体数额,想来也不少。
叙白听见动静也歪头朝里头看,起身去拣起那两张宝钞,对庾祺抖一抖,笑道:“一张就是三百两。顺公公的积攒不少啊,按你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算,即便不花销,也得攒个二三十年,我听人说顺公公进宫不过也才四.五年而已,有这些钱,不是偷盗了宫中财物,就是别处所得的不义之财。”——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153章 出皇都(卅七)
那顺子怔在柜前,一时乱了主意,须臾后才忙弯在地上把那些撒落的银子拾进小木箱内,抱着箱子来外间八仙桌上,顺手抽走叙白手里的两张宝钞。他背立在桌前,低着脖子忖量一阵,回首看一眼庾祺叙白,脸上满是踌躇犹豫。
叙白恐他不说,还要出言威逼,庾祺却抬一抬手,语调温和道:“顺公公,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这些银子是有人送你使你做说些对昭王不利的证词,对么?皇上既命我等来查,心里多半觉得此案十分蹊跷,你不如趁此刻先说了,皇上还会体谅你受人威迫,却及时悔改,从轻发落。若等我们叫差官来强拿了这些银子,拘你到刑部受审,那时候审出来,只怕你罪加一等。”
顺子瞟他们一眼,仍然犹豫忐忑,“可我一个小小宫人,就算翻了证词,她也不过受些责罚而已,将来只怕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你们这不是为难我么。”
叙白看了庾祺一眼,笑着走到外间来,“你在宫里当差,想必也知道,宫里死个宫人本不算什么,这桩案子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是因为众目睽睽,二是因皇上有意扳一扳后宫和朝廷里的不正之风。你只管说,相信这回,没人敢和你秋后算账,只怕想算,他们也没有那个机会。”
顺子沉吟一阵,慢慢自长凳上坐下来,“这些银子是小陈国舅家的二爷陈嘉给我的,那时候我尚在病中,他打发人拿了这些银子来,对我说,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叫我等病好了找邹昌秦济二位大人说明,就说当夜,曾见王爷从山茶园里钻出来。”
说着,就把那两张宝钞拿给他看,“这是城东富大钱庄的票子,前些时我去兑银子的时候特地查过,存银子的人叫高翠云,是陈府一个管事的媳妇。凭这票子,再钱庄的调取存根,再有柜上伙计作证,就能证明陈二爷买作伪证的证据。”
叙白正高兴间,忽闻得庾祺在罩屏内轻笑一声,“顺公公懂得许多,读过书么?”
顺子道:“书未读过两本,认得些字罢了。”
庾祺又在屋内巡睃一圈,特地将那大铺上的枕头又看了一眼,那枕头用的是靛青色的布料,上头用鸦青的线绣着片蝠团纹,两样颜色相近,不大容易看出来。
随即庾祺款款踅至外间来,瞅叙桌上那两张银票一眼,道:“你认得姝嫱么?”
顺子道:“见是见过,却不大熟。”
庾祺点头一笑,便折起那两张银票,“那顺公公到底那夜到底有没有在山茶园一带巡查过?”
顺子沉默须臾,才点一点头,“我曾经过那里,只是并没见过王爷。”
叙白忙问:“那你可听见什么动静?或是见过别的什么人?”
“没有。”顺子想了想,便摇头,“也许我去的时辰与案发的时辰对不上,所以并没看到姝嫱或是其他什么人。”
庾祺因道:“你是什么时辰到的山茶园?”
“我们值房就是掌管刻漏的,我记得清楚,我是亥时六刻出的值房,途经青鸟阁巡查到山茶园,这段路程大约耗时一刻,也就是说,我是在亥时七刻到的山茶园。可陈二爷让我改说是亥时五刻到的山茶园,在那里看到昭王从山茶园中神色慌张走出来。”
看来陈贵妃算准了时辰,亥时五刻正该是昭王杀人后离开现场的时辰,所以便让顺子改说是亥时五刻经过山茶园。
庾祺顿了顿,又道:“可是皱秦两位大人搜过山茶园,果然从里头找到一条昭王的手帕。”
顺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二人问完,便从大杂院中慢慢走出来,叙白只道这下不仅能彻底洗脱昭王嫌疑,还可以证明陈贵妃的栽赃之罪,因而心下好不松快,顿觉今日风和日丽,笑说要做东,不如回去接了九鲤,往街上寻家上好的酒店请二人吃午饭。
一时不闻庾祺作声,扭头一看,庾祺正在出神。他等候片刻,试问道:“先生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恐怕齐二爷高兴得太早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凶未明,那把匕首一日解释不清,王爷就一日难脱软禁。再说,还有邹秦二位大人在山茶园内搜到的昭王的那条手帕。”
叙白脸上又现僝僽,埋头忖度,眼下正在趁着年节至元夕其间,地方松懈,关卡松散,贵州那头已在陆续集结兵马器械粮草。筹备齐全后,却不能隐藏太久,如若昭王迟迟不能脱身赶至贵州,只怕朝廷得到消息,先派兵至贵州平叛,那就失了先机。
他暗忖着道:“王爷的手帕虽一贯绣有黄色君子兰,可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人人都可以仿得,或是王爷用后随手丢在哪里,也是人人都捡得。那把匕首早在案发前王爷就丢失了,满府下人皆可作证,汤顺子这头也愿意站出来推翻先前的证词。只这两样,那条手帕就不足为证,让邹大人去和皇上说一说,起码能让皇上先解了王爷的禁足。”
庾祺沉默须臾,反剪
起手来笑笑,“既如此,齐二爷尽管可以去找邹大人试试。饭也不用你请了,我正好下晌还有事,要到别处去,咱们在此别过。”
说话正走到大街上来,叙白听他的意思是不打算告诉他要去何处,况他一向不领他的情,何必强留?便依他拱手而别,自顾往街右面走了。
日影当头,近午饭时候,九鲤拜见过诸位娘娘,正随荣乐往陈贵妃宫里去用午饭,走到半路,却见一片红梅艳艳开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九鲤一看便看住了,想到从前在苏州乡下,宅子里也栽种红梅,年下折来插在细长的白瓷瓶中,屋子里也添了喜气。
因见她喜欢,荣乐便折了一枝开得茂的给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宫里的花能折么?会不会挨罚?”
荣乐笑道:“嗨,别人折或许使不得,姑娘要折多少也有!”
九鲤怀抱着红梅笑嘻嘻往前走,不多时遇见圣架,也正往苍梧轩去。九鲤忙在轿椅前跪下,周颢却从椅上下来,走来拉起她打量,“你皮肤白皙,眼睛明亮,外头是猩红斗篷,里头是白色衣裙,抱着这红梅倒是相衬相映,显得格外娇艳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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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叛叔父》 150-160(第5/17页)
“谢皇上夸赞!”
“起来,咱们一块走去苍梧轩。”
二人在前头走,沈荃荣乐跟着后头,其后又尾随着一班太监侍卫,这么赫赫扬扬及至苍梧轩。宫门前的小太监忙跪拜迎接,踅进院中,婠笙亦带着宫人在廊下跪迎。
周颢道声免礼,众人进屋用膳。暖阁内圆桌上已摆上席面,共八道菜,九鲤一瞧,竟然有一道蟹黄豆腐,这是苏州菜。婠笙正指着道:“听说九鲤姑娘喜欢吃豆腐,姑娘又是在苏州长大,想必爱吃这道菜。我特地叫御膳房里一个苏州御厨做的,姑娘尝尝是不是家乡味道。”
九鲤刚福身谢过,周颢却道:“按理说姑娘的家乡应该是在京城。”
听见这话,婠笙脸上僵了一瞬,立时又堆上笑来,“皇上说得是。”说着见周颢落座了,也请着九鲤一同落座,见九鲤怀抱一枝红梅不知该往哪放,便招呼蕴儿接了那红梅去,笑道:“这是姑娘折来送我的?”
九鲤不好说不是,只得点头,“愿娘娘如这红梅,年年红火。”
婠笙笑笑,一壁暗瞟周颢,一壁替九鲤舀了些蟹黄豆腐。
周颢望着蕴儿将红梅插在长条案上,便笑说:“往年这时节,都要将宫里开的红梅折一枝送给有爵位的人家,今年可都送过了?”
沈荃在旁布菜,答道:“只延安侯闾大人家中还没来得及送。”
周颢虑道:“不可冷了这些有功之臣的心,等吃完饭,折一枝红梅,再预备一份年例,你随九鲤姑娘给延安侯府送去。”
九鲤心下骇然,早上这陈贵妃才和她提及闾家大公子,下午就要派她给人送年例,这意思岂不是叫她去相看?她一头猜疑,皇帝家选女婿还要相看?一头又怕是自己多心,大约是里头有什么缘故。听话里的意思,好像做皇上的从前伤过这位闾大人的心,年下想起来安抚安抚,叫她这个不正明却大家都猜到的“公主”去,既不失天子威严,又显出一份亲近之意。
饭毕沈荃预备下轿撵,另抬了绸缎酒食之物,携几名太监随九鲤去往延安侯府。九鲤坐在轿内踌躇半晌,掀开轿上窗帘朝并排那顶软轿喊了声:“沈公公!”
沈荃撩起帘子,笑嘻嘻问道:“姑娘有事啊?”
“这位闾大人现居什么官职啊?”
“闾贺春闾大人除了承袭延安侯,还是都督府的佥事,原实任四川总兵官,前年因在四川摔伤了腿,被皇上暂调回京养病了。”
九鲤听说过,这都督府早被兵部夺了实权,所以都督佥事只是有名无实的官,地方总兵官倒是有实权的武官,只是这闾侯爷现被剥了实权在家养病,这是何故?
却不好多问,只问他儿子,“那他们家的大公子现任何职?”
“他家大公子叫闾憬,任光禄寺少卿。”
光禄寺少卿,不就是个拿俸禄的闲差么?九鲤慢慢想着,一面正要放下帘子,却听沈荃笑道:“这位闾公子现年二十六岁,生得简直貌比潘安,又是公侯之家,京里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没有不想嫁他的!只是他心气高,曾发愿说要娶一位相貌才智都不俗的姑娘,谁知一直没有看中的人家。这一耽搁,就耽搁到了二十六岁还未娶亲。”
九鲤心怀鄙薄,道:“貌比潘安,谁见过潘安长什么样?我只问您,他比我叔父怎么样?”
“那看怎么比了,论年纪,庾先生三十,闾公子二十六,自然是闾公子胜了;论家世,庾先生出生农户之家,他是公爵之家,也是这闾公子胜;论自身,庾先生是个弄草药的大夫,他好歹有官位在身,这也是他强些囖——”
说得九鲤略有些不耐烦,“我是问您比相貌如何。”
沈荃笑了声,嗔道:“姑娘马上见了不就知道了?”
说话轿撵便抵至延安侯府,早有小太监前来报过,只见侯爷闾贺春已换了补服在门外跪拜相迎,沈荃行礼后便引介了九鲤。那闾贺春早就听说此人,却因名不正言不顺,不便行大礼,只拱手称“姑娘”,九鲤也只怀抱红梅朝他点头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