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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这一声满含不悦的声音,令方菀抬起了头,她看见周岚清的第一眼,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或许是没有想到对方变了这么多:昔日的明艳不再,仅有环绕在侧的阴沉凉意,过于纤瘦的身形被殿外铺洒而来的光亮衬着,显得更为虚无缥缈。
但她不敢再多看,重新将头磕了下来,口吐哽咽之声:“臣女参见殿下。”
随后便是死寂。
方菀感受到身旁有一阵风吹过,那记忆中熟悉的香气重新涌入了自己的鼻腔,竟让她多了几分不安,又多了几分心安。
周岚清并没心思明白她在想什么,只是于主位上坐下,任凭来来往往的宫人们茶水伺候,也没有任何表示。
她们的关系,早已在太虚殿的那场大火之中消散得干净,只有最后裹挟着仇恨的废墟,昭示着破碎的旧情。
直至桌上茶水转凉,周岚清才平复了些许心情,也肯将眼睛稍稍放在地上的女子,可说出口的话仍然晦涩难听:“方小姐如今已然是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女,而我却只是一介以死人冠名的无用之人,怎么担得您如此大礼?还是起来说话罢。”
极致的疏离,滋生难以忽视的威慑力。特别是对于周岚清这样居于生死线徘徊的人来说,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方菀听闻心中苦涩更甚,她知道周岚清恨她,一切皆是她应得的,自己自以为聪明,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一场空。
于此,只得再次叩首:“殿下…方菀对您犯下了大错,辜负了您的真心,一切罪责,方菀皆愿意承担。”
周岚清听其所言,眼中的幽深更为沉重,恰逢窗外日光悄然爬进,轻轻的附在地上女子的身上,照得其手上戴着自己所赠的那枚玉镯更为透亮。
盯
着那玉镯,恍惚间,她好似回到了那日在长宁宫后的后花园之中。
彼时春意盎然,花团锦簇,当时与方菀从母后的宫中刚出来,同自己说着白玉儿的饲养秘方,阿澈和大哥从远处相伴而来,欢声笑语,风华正茂…
如今看来,当时的一切都刚刚好,家人好友爱人都在身边,局势正朝着欣欣向荣的趋势发展,这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但随后的一切就如流沙,背叛和亲离接踵而至,她想伸手去抓,却一个也抓不住。
就连白玉儿,也在周梁清离京的前一晚,于夜里睡梦中死去,最后是她与妹妹将它埋在了幽兰院。
“我怎么能罚你呢…”座上女子似是呢喃:“且不说你我身份早已不如从前…我早该对你有所戒心的,可你是那么令人喜欢…我竟忘了你父亲的秉性…”
方菀面露悲怆,忏悔和无奈的泪水随之夺眶而出:“殿下!”
多日以来,她何尝不是难以入睡,背叛皇后和周岚清的愧疚令其难以心安,可父亲以家族的兴旺和母亲的安危做要挟,牢牢地将其逼成了一个无情无义之人,令她辜负了所有对自己真心的人。
如今得知周岚清不仅没有死于那场大病,反而被居于后宫不得出,她就挑准了今日的特殊,趁人不备偷偷溜进了后宫之中。
方菀本该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可她还是决心带着它,不断警醒着自己的背信弃义,也渴望坐上人能因此对自己少几分怨恨。
“你今日来,到底意欲何为?”周岚清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甚至不想再回想对方的罪责,这只会令自己再忆过往的沉痛:“若你是来我跟前讨取假惺惺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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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应该是不能如愿了。”
方菀难以拭去心中悲恸,只能掩去脸上泪水,转做几分正色,紧接着站起身来,长久的跪姿令她的膝盖一痛,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
周岚清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既不允许,也不禁止。
待方菀向前几步后,这个被特许只需跪于天子之前的贵女,再一次跪在了自己的跟前,与她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
随后就听见其言道:“殿下,方菀今日来实为赎罪,望殿下能够给方菀最后一次机会!”
周岚清明白了她的隐喻,或许是她的声音过于坚定,也或许是自己想要尽早结束与其会面,竟真的伸手屏退了在场众人。
“你说吧。”
方菀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恳切:“殿下,宫中难生存,不若就此去往宫外罢!”
周岚清盯着她,像是要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似的:“什么意思?”
“宋大人托我传信,宫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以这条路出去,他与差人送你出京。”
说着,方菀从怀中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其上大抵是出皇城的安全路线。周岚清猛然抓住她的手,方才的淡然全然不在,久未见的狠戾重新攀上眼眸:“你怎么知道宋青的?”
她沉默不语,并不代表就此消颓。
相反,那股流于胸腔的名为蚕仇的岩浆正在不断迸发,只待合适的时机,化作不可控的烈火,将仇人的骨骼烧的滋滋作响。
自霍云祺死后,周边的守卫就更为严密,任何男人不得进出后宫,从那以后,她就再难见宋青,更别说议事了。
方菀迎面对上女子带着压迫的目光,铺天盖地的杀意令她心中难免一抖,但随后很快压了下来,从袖口掏出了一只木簪,呈于对方跟前。
当周岚清的注意被引到那只木簪上时,整个人为之一颤,一股哽咽瞬间爬上咽喉,堵的她说不出话,只能用那双逐渐爬上鲜红色的眼睛望向眼前人。
这无形中的询问令方菀一酸,才稍微晾干的眼框又不得已湿润:“是端王爷…是他告诉我的…”
话还未说完,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而后耳边传来有些嘶哑的声音:“他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方菀才吐出一个字,眼泪就宛若决堤:“端王爷他…他随先帝去了…”
“什么…”周岚清只觉得刹那间头晕目眩,所有的一切都在面前摇摇欲坠,一下子哑然僵在原地。
“殿下!”
方菀知道这定是令人难以接受,可还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正要上前搀扶,却被后者用力甩开,随后就见其指着自己,怒斥道:“方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你又何苦费心到我面前造谣生事!你非要逼死我吗!”
“殿下!”方菀哭着,重新爬回周岚清跟前:“我没有说谎!您要相信我!我今日冒死前来,只为告诉您真相!如今能够为端王爷报仇血恨的只有您了!方菀求求您!出宫去吧!去江南!”
周岚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涣散,就如投放在前方的视线一般。
她大抵早已猜到了,只是一直抱着一丝幻想。
“你是周治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方菀的手拉上她的衣角,咽喉中挤出血唳的恨意:
“我的母亲过世了。”
宫中重回寂寥,周岚清独坐于旁殿,不知是否错觉,只觉得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连带着殿内都染上了暗调。
也是该做个了结了。
待周治赶到的时候,漫天的大火映入眼帘,耳畔的呼救声,嘶喊声不绝于耳,明善宫的规模庞大,竟一时堙灭不完,四周都是死亡的气息。
四周的宫人们在方才都被以各种理由遣散出宫,怎料不久后竟出了如此变故,个个拼了命往里帮忙。
周治说不出话,孤零零地站在那儿,神情呆楞地望着似噩梦一样的场景,久久没有举动。
直至不愿听到的噩耗传来,他呼出颤抖的气,一言不发地努力回过身,逃离般往不知哪个方向走了几步,随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厥。
第145章 面罩随从
明善宫火势汹涌,一连烧了许久,待熄灭之时,竟也还有一半完好。
不过此事却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以为是永乐公主的“亡灵”回归,更有甚者提出因此举行祭祀之类,唯鲜少知情者心中骇然,如此只留周治一位符合期望的帝王,竟也暂时消散了不忠之心。
而自事情发生至今,不难发现周治的状态令人堪忧,常常无视底下朝臣的争锋相对,独自坐于龙椅上出神。
不免有对其态度不满者,却因近来传出的各类流言而不敢多加出言不逊,只得摇头叹息。
说到最为盛行的流言,其中有一条难免使人洗耳恭听:只说永乐公主其实并无于当时病故,而是一直由皇帝拘于后宫之中,而后天庭因不满于如此,天降烈火,将公主收回了天庭…
当然,这倒也是在朝中颇为盛行,民间大抵是更为胡编乱造,另有版本。
不过到底是传出去了:大伙儿这会确定永乐公主死于这场大火。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方菀,早已于当时第一时间套上来时的清淡服饰,沿着事先准备好的路线返回了皇城外一不显眼处。
这座府邸向来是寂然的,平日里只有自己一人与两三家仆所居,且大门紧闭,久而久之便被冠上了权贵人家安置在外的旁院这一名号。
一入府,方菀先是换了一套衣裳,随即开始往府内打开一扇扇门,好似在剥开一层层牢狱。
直至最后,入眼皆是清雅翠竹,甚至有些淡色的花蕊作为陪衬,四周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方菀对此环境早已习惯,复行数步,坐落于前是一间屋子,伸手打开,名贵书画镶嵌于墙,琴棋书画恰到好处地排列于相应位置,俨然形成独属于文人墨客所居。
若是见惯了外头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只会觉得此处实为世外桃源,难免让人心生留恋。
于内居中处,正坐着一个身披青色外衣的男子,听见了人来,也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继续逗着笼中的鸽子。
纵使方菀来了多次,但每当看见对方这样,总是心中难免酸涩,继而更是不由得上前了几步,张口唤道:“殿下…”
男人听见声音,停止手中的动作,悠悠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与周岚清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他没有同自己的姐姐一样,对面前人横眉冷对,反倒是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平和:“你来了。”
方菀看着周澈,这个在世人之前恍若凭空消失的端王爷,如今气质大变,好似是脱下华服后远离世俗的隐士,只有多年来精心被调教出来的贵气刻入骨髓,难以忽视。
方菀点了点头,自顾自往前于其对面坐下:“殿下今日喝药了么?身体可好些了?”
周澈的目光中带着一股茫然,落在不知情者的眼里,倒觉得有几分与其年龄不符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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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有方菀知道,这是日常服用的药生效了,也没有再多问下去,转而道:“殿下,那只木簪子已经送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周澈像是努力使自己清醒般,将手抓着另一只手臂上,自虐式地一拧,又因瘦的可怕,没有多少肉了,连带着骨头都为之一颤。
方菀还来不及阻止,就听见对方那终于略带上些清醒的声音响起:“她知道了?”
“不知道。”方菀缩回欲阻拦的手,回想起女子那双满含绝望之色的眼眸,波动了她的睫毛:“正逢转季,京中难免起火,这是正常的。”
此言所指,饶是现在并不清醒的周澈,也明白其中的深意,之后他不再多言了。
方菀见他又陷入了沉默,竟也不敢多加打扰,而是立即站起身来告退。
周澈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转头又开始望向笼中那只鸽子,正是自己养了许久的那只。它已然习惯了飞翔,如今被迫蜗居
与于这小小的天地,彻底没有了从前的活泼跳动,反而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奄奄一息。
三日匆匆,皇城外一处不显眼的郊野小屋内,那个在世人眼中“逝世”的永乐公主正于此静候接头之人的到来。
不过片刻,隔着木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岚清才刚侧过一点头,就见有人的身影从周围高耸草木中显现。
她下意识蹙眉,眼中带上些难以忽视的紧张,所幸紧随其后的便升起“咕咕”的鸟叫声,令其原本摸上桌底下短剑的手一松。
不过眨眼之间,熟悉的面容由远及近,在自己的视线内逐渐明晰。周岚清凝目相视,是许久未见的宋青。
后者快步行至窗边,朝她示意,周岚清起身将门打开,放他进来。
“殿下,”宋青将人通身看了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受伤,便立即调转话头:“这回走水路,巡查松懈,较为安全。”
周岚清点点头:“多谢。”
宋青闻言一愣,多看了一眼她,却发现对方眼底早已染上疲惫之色,只是可能连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反倒对他的格外关注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待宋青收回目光,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最终还是周岚清率先开了口:“当时是方菀来找的我,想必你也知道。”
宋青似乎明白她接下来会问什么,抿了抿嘴,发不出声音。
“我先前问你阿澈的下落,你为何不说?”
这句话难掩控诉之意,其中带着的钝痛,砸得他莫名有些生疼,以至于自己下意识看向面前女子时,竟也憋不出一句能为自己辩解的话来:“殿下…我…”
“我只想问一句,”周岚清眼中开始不受控制地染上些许潮湿:“我再信你一次,你莫要再瞒我了,行不行?”
宋青张了张口,所有的话在嘴边无尽徘徊。
他该说么?
他能说么?
能使周岚清知道周澈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就凭如今的他们?除了再次自投罗网,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端王生前留下的信。”宋青不知道如今挂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表情,情绪有没有如往前那般隐藏得完好:“去江南罢,殿下,京城我会帮你兜底。”
他清楚周岚清当下有多痛,妹妹死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他也想提刀手刃整个宋府。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请在忍一忍吧,殿下,我的太阳。
周岚清眸中仅存的希冀逐渐消散,转而由怅然若失作为替代品。
目光由男人的脸上往下移至他的手上,沉默片刻,最终接过了那张弟弟的遗书。
屋内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两人都没有想要再呆下去的欲望,正当周岚清的手抚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或许是知道经此一别,从此生死再难料。
以至于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宛若诀别:“宋青,若我此去难回,你我就当从未相识,过好往后生活。”
宋青看着面前因门外光亮铺洒得有些迷蒙的身影,忽然开口:“殿下,我不叫宋青。”
“臣名为吴忧。”
“吴忧…”周岚清喃喃出口:“我知道了。”
房门重新关上,宋青好似逐渐与屋内的暗调融为一体,就如他多年的独自一人渡过的漫漫长夜。
按照宋青所言的那条路线,周岚清拨开阻碍视角的草木,一弯曲溪豁然出现于眼前,靠岸边是一渔翁,用草帽掩着面容,与民间寻常渔翁无异。
许是发现她探头,老翁连忙操着不甚标准的话朝她打着招呼:“兰姑凉!兰姑凉!”
周岚清在外素以“兰清”一名为称,也确定了老翁是自己要找的人,两三步上前道:“听闻江南水乡令人醉,辛苦您送我一程了。”
“不碍四,不碍四,您上船就四了。”
“诶。”
一入船内,却见里头还坐着一人,周岚清一怔,手又摸上了别在腰间的短刃。许是察觉到她的警惕,那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物,这是宋青与周岚清之间传递自己人时特有的。
女子瞟了一眼,明白这是因桃春和秋竹如今都留在聚宝财阁,许是怕自己孤身一人路途危险,才差这人跟着自己。
“兰姑凉,快做好塞,快要走了!”
周岚清应了一声,步入于那人的对面坐下。刚才在外头往里看,只知道对方面带遮掩,断定是个男子,其余也没看个究竟;如今与其与里观测,方能将其打量得清楚些。
而周岚清仅是一眼,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只见她愣愣地看着眼前人,虽其面容被遮掩,但身形和气质却与自己一个故人颇为相似,像到自己都有些难辨真伪。
想至此,她心中难免震颤,以至于声音都带上些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无名。”
“你是何地人?”
“属下为徐州人士。”
声音一出,周岚清原有的恍惚立即被打散了些许,意识到方才的失态,莫名又感受到有些懊恼,干脆就不再多言,随机将头转至一边,不欲看他。
宋青是怎么找人的?
第146章 百姓难安
船只于水面之上飘摇,缓急相生,隶属水上的气味涌入鼻腔,令人暂得心安。
周岚清同无名一人一边,在船上倒也度过了相对安宁的日子。直至老翁在一处靠了岸,继而走进来道:“兰姑凉,现已到苏州了。这是离城里最近的岸边,你再往前走些路,应该就到了。”
周岚清谢过了老翁,站起身来,看了眼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无名,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其紧随而后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所携带的影子将自己笼罩得完全。
告别老翁,两人就上了岸。周岚清只觉得身边人不仅沉默地近似冷漠,且通身的气势也使人望而却步,便一直尽可能地不同他多加言语,可面对并不相熟的地方,她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彻底没了方向,只得于原地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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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岚清还是将头扭了回去,将眼睛投向一直跟在身后的人:“你知道苏州城该怎么走么?”
无名闻言明显一愣,他自然清楚不过,毕竟常来。
只不过方才见周岚清的背影如此坚定,下意识以为她也知道路该怎么走,不曾想两人绕了半天又绕回原处。
既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问自己呢?
无名有些奇怪,然后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些京中的贵人都有这些癖好么?喜欢散步?
“殿下跟我走就行。”
周岚清被他的这一眼看得染上些不好意思的燥红,藏于耳根,非近还看不得。
两人刹那间调了个弯,换做了她跟在无名的身后,不一会儿,类似于城门的形状临近于眼前,趁着周边尚无多少人,周岚清往男人身边靠了一点,后者敏锐地感受到有女子身上的香气,一转头,与她的视线相对。
“从现在开始,莫要再喊我殿下。”
“该称您为什么?”
“叫我小姐,在外称兰姓。”
话音刚落,那抹香气悄然拉远,无名点了点头,待周岚清往前几步后,他才跟上去,完成了位置的转变。
周岚清原以为在城门口会严加看守,不料门口就连守卫都表现地随心所欲,来往城内外要么随意检查,要么就干脆放进去了,轮到自己的时候,她从怀中摸出一点碎银,让无名交给他们,竟也就这般被放了进去,连眼睛都不在自己身上停留。
而当她经城门内部,只是微微抬头一看,自己的画像竟就在不远处,只不过改了个身份,由永乐公主变为了江湖大盗。
刚要收回目光,就发现不远处的一个守卫头头模样的人正盯着她看,令其心中一惊,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场面时,那守卫头头却猛地撇过头去,好似并未认出她的样子来。
周岚清低下头,眉头却微微蹙起:她虽掩着面纱,若仔细看却也不难辨认,那头头定是认出自己了,可为何依旧选择无视?
看来,这城中定是有事正等着自己。
迈过城门,起先入眼的画面尚能与苏州城这一名号相衬,可越往里走,路便开始分叉开来,像是通往不同的关卡似的。
周岚清随意挑选了一处走,她现只想暂时找个地方落脚,再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她这般想着,不自觉就稍稍走了神,忽得被一只手抓住了裙摆,整个人猛地一惊,下意识立即将目光投向了外源发力的始作俑者上,是一个老人家。
还不等她多作反应,无名早已上前,手摸上腰间佩剑,下一刻却迟迟没有出鞘。周岚清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入目场景令人心悸。
这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正值初春,一年中最享赞誉的季节,可到底还是夹杂着冬日的寒气。
在他们所面向的墙下,桥边,三三两两的男女依偎在一起,身上若有一块破布也算的上好,若没有,一张草席得以裹身。
寒气能稍稍掩去身上不曾洗浴的臭气,可离得不远的,早已被冻僵的尸体却在积雪褪去后重新散发出使人作呕的腐味。
周岚清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她如何也不敢相信,在如今号称盛世的大燕苏州城中,竟还有这么多在生死线徘徊的百姓。
目光不断往后移去,她看不完有多少人。
密密麻麻的民众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似乎并不在乎在身边的人是死是活,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却渴望活着。
方才抓住她裙摆的那个老人,早已被无名的举动吓退,他早已渴极了,也饿昏了,才想不开去招惹着看似不凡的贵人家姑娘。
这是他该碰的么?
这是他该求的么?
不过是一个将死的贱民,怎么能上前?怎么能!
老人举着干枯的手,浑浊的视线中,依稀能见跟前女子不住颤抖的指尖,令他胆颤心惊,拼尽全力地匍匐在地,用嘶哑难听的声音求饶:“贵人…是小的不敬…脏了贵人的衣服,求贵人…求贵人饶一命…”
周岚清缓缓将眼睛放在他身上,刚要说什么,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她就看那老人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是犯了天条般,在地上不住打滚着往后退去。
来者不是从地府爬出来的黑白无常,只是身披官府服饰的小兵。
小到对于周岚清而言,若不是自己落难的契机,他们甚至穷极一生都不会见上自己一面。
只见来者挥起手中棍棒,遥指老人及背后的那群蠢蠢欲动的贫民,大声疾呼:“死人的,不是让你们好好呆着!看到人就往上扑!干什么!”
无名瞅了眼他们,从怀中掏出点碎银,递给了老人。
那两个小兵见此本想说些什么,定眼一看却发现两人气度不凡,想必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挂在嘴边的话立马变了调:“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是走错了路?这可不是老爷小姐们该来的。”
周岚清努力保持平静:“这儿是哪里?”
说起这,那两小兵自豪地朝前走了几步,指了指这四周繁杂无章的场面:“您不知道?这是特地为百姓提供的避难处,旁的地方可没有这么收的,他们该感恩戴德了!”
周岚清只觉得他所言与面前的一切极为割裂,这就是苏州平日往上报的“义举”?
她气得有些眩晕,一入城,自己就看见修建得巍峨的官府,敢情拨款都拨到老爷们都裤腰带里去了?
就在此时,原先接了无名碎银的老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努力起了身,直往那两个小兵跟前去,早已沟壑纵横的老脸重新被谄媚讨好的河流所滋润:
“老爷,老爷!感谢老爷们对我们的照顾,这是孝敬您的!老爷们,明日放饭的时候,可以多来点麦穗么?总是喝水,我那小孙子正长身体…”
两小兵也不管周岚清和无名正在现场看着,直接接过了那碎银:“好说,好说。”
“你…”周岚清刚想骂出声,下一秒却又生生止住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走。”
落在无名的耳朵里,倒是听出些冷漠无情。
周岚清许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扭了头,眼底带着愤恨:“还要给银子?给的是谁?到头来都到谁手里?”
说罢,她最后瞪了一眼还在怡然自得的二人,挟着乖乖跟上来的无名,逃也似的往原先的分叉路口赶去。
不同的人在任何时刻所做的事情总是不同的,譬如远在京城之中,那处坐落于偏僻之处的院落重新被打开,可迎来的却是如今天下最为尊贵的男人。
周治许久未来了。环视四周,先前旁人称他为贤王的时候,这处也沾了光,只称做贤王外府;现在做了皇帝,是不是也该成为皇城外院?
这般想着,他又细细看了某些处,倒真的是没有了从前的影子,唯余被昔日富贵渗透进去的墙纹,其余倒也真如寻常人所居。
府内的三两家仆见来人,神情慌张地扑倒在自己的跟前,如见了天帝般膜拜。周治习惯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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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直接掠过几人跟前,朝里刚走了几步,再任凭身边开几扇门,再往里走,循环往复,最终止步。
面前装饰精致典雅,里边有两只鸽子,一只在笼子里,另一只也是。
而自己的闯入无疑是对这一安然之景的破坏,可偏偏本人并未察觉,只是一味的,毫无礼数的往里走进。
方菀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向前,表面迎接,却无形中竖起一到小小的阻碍,周治撇了她一眼,幽幽开口:“四弟还是同以往相似,总是躲在女人身后。”
周澈看了方菀一眼:“阿菀,药有点苦,我想喝茶。”后者听言止住了溢出的不满,安静地退到一旁,开始为两人倒茶。
周治也闭上了嘴,就这他对面坐下来,两人刚开始都没说话,直到后者将茶推到自己面前时,周治微微一怔,抬起目光,习惯性的猜疑又染上眼底。
周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开口道:“你知道么?如今的你,就跟父皇很像。”
“你的举止,眼神,说话的口吻。”
周治皱眉,或许并不喜欢被人这样做比较,特别是他最为抵触的人。
“你也是,和大哥越来越像了。”
“变得安静,虚伪了不少。”
周澈低垂的眸中闪过一瞬而逝的异色,不过抬起头时,一切又都转为了平淡:“不然能怎么办?愿赌服输罢了。”
周治喝了茶,将注意放在他身旁的那只鸽子:“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第147章 贤士悲哀
且说周岚清匆匆离开那所谓的“避难所”,回到分叉路口后,依旧难以从所见所闻中回过神来,而身边的无名似乎感受到女子略带低沉的情绪,便为她指了另一条路。
周岚清看着他示意的那条路口,拨开目光留置在男人身上,忽然问道:“你不是徐州人么?怎么会对苏州城这么了解?”
无名看了眼她,那双与故人极为相似的眸子令周岚清心间一颤,
可紧随其后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嗓音,不得以将她拉回了现实:“我是四处奔波之徒,不然接不了这活儿。”
周岚清有意与他并行,后者也没有拒绝,顺从地跟上了上来。
“你隶属于何江湖派别?”
“回小姐,没有。”
“在京中任职?”
“没有。”
闻言周岚清侧头看了他一眼,明显有些意外他竟是散客,也没在多问了,转而将眼睛放回了前方的景象。
与方才不同,她这回将注意全然投入其中,很快就发现终归是有所不同的:那些堆积如山的死人活人都不见了,由算得过去的材料铸成的商铺所替代,小商小贩到底是比那老人家懂得看人身份的,他们才一踏入,一下子就招来了许多呼声,甚至还有些赶到跟前来,大伙儿总是挂着令人舒心的笑。
周岚清问了无名:“这条街距官家们远么?”
无名没有犹豫:“朝右随意一处走,不过几步便到了。”
周岚清点点头,恰好一个伙计上前招客,她就随其往里去了。
一入内,就问道:“包厢还有么?”
那伙计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腮边无肉,颇有颧骨,本是不甚讨喜的面相,所幸姿态总是作佝偻状,这才令人看着舒心了些。
“有的勒贵客,上边正打扫着,您要不先这边坐会儿?”
许是怕人跑了,他又忙道:“一盏茶的事,贵客不妨再等等?这条街,总是我们生意最好了,您看行不行?”
走了有一会儿,恰好也有些倦怠,周岚清也没计较多少,只点了头,便被引到里边儿有隔板的茶桌上坐着了。
才坐下,就伙计立即将茶呈上,独具江南的茶香即刻溢满二人的鼻腔,多少能使人多添心安。
周岚清隔着薄薄的隔板朝外望去,外头也有些座椅,不过不如他们是靠背的,且稀少得很,却围满了人。
他们的茶上得慢,也只能在那里等着,这是情有可原的事。但为他们端茶的伙计显然就有些不耐烦,所幸他们并不在意。
那些人有时坐在那些椅子上,不过有看起来稍年长些,或是面露正色的人进来,原坐在椅子上的人就会起来,形成轮番坐椅子的现象。
却并不滑稽,反倒和谐得很。
“那些是过得去的百姓,家里是做工的,平日下了工,会来买碗茶水喝。”无名说着:“椅子少,他们又喝了就走,轮番坐会儿也就行了。”
周岚清收回目光,再次问道:“你真是徐州人?”
无名笑了笑:“是。”
“行,”周岚清应了一声,转而从怀中掏出一只发簪,摊在两人跟前:“你倒是对这里熟识,有个故人送我这只发簪,当时说是江南人士所制,可否问问是出自何者之手么?”
她虽说得是发簪,目光却在对方的脸上,只可惜,后者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任何让人值得猜疑的地方。
就如所见那般,无名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还是道:“小姐,我平日不曾多注重这些饰品。”
周岚清叹了口气,将东西收回来后,不远处的桌子上开始传来些许声音,抬眼一看,原来是来了两个书生。
方才的伙计笑容依旧,只是不知是否错觉,那杆腰并未如方才那般弯曲,好似直了一点?
而那两书生一坐下来,嘴巴自然就敞开了。
“黄兄,放榜日是不是今日?”
“此言差矣,王兄莫用功过甚?需过几日。”
“哦…”那个姓王的笑了一下,但没有不好意思:“近日怎未见张兄?”
“你不知道?”那个姓黄的来了劲:“他可不同了,如今是刘家的女婿了!”
“哦!”王书生瞪了瞪眼,但总是收着点话,特别是对于这些:“张兄成了?也是,他一表人才,貌比潘安,总是这路子快些。”
“谁说不是?”黄书生下意识看了眼隔板外上方,包厢紧闭着,可他却不予多说。往下看时,又看见了隔板外喝茶的人,又道:“如今世道安宁,百姓们日子也愈发好了。”
王书生笑了:“还有人买儿女,怎么算得好?”
“他们?他们算得上活该!全天下哪儿有苏州这般收流民的?凭凭占了一条街!”
黄书生自诩是行政管理大才,说不得刘府的大事,对于这些琐事还是能说点什么的:“依我看,那些儿女被卖了,也算是一条活路。”
王书生依旧笑着,并不制止,对于这些,他认为多说无妨。
而坐在一旁听了个完全的周岚清却面露冷色,也多了几分心难安。
恰逢此时,有人走了进来,隔板外便传来了些许动荡,连带着外传到里边,引的人频频侧目。
是一个衣着简朴的人,站在那些人中间却格格不入,大伙儿见他来,纷纷朝他点头,可椅子还是有人坐着。
这时,周岚清听到旁边那两个书生传来了不屑的议论:“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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