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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应是个七八岁的女童,如一支新荷。
皇后看向拾芳,拾芳附耳轻声答:“娘娘,这似是江淑妃的侄女,定北侯府的三姑娘,唤作江音晚。”
皇后凝眉,看那女童与裴策似有两三句对话。下一刻,女童竟兀自在裴策身畔,同他一道跪下。
大雨漫漶视线,亦掩去了两人的话语,只隐约辨出二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大约是裴策在劝她离开。他微微蹙了眉,神色却仍是温和的。
这位大皇子,脾性一贯是谦然有礼,温润如玉。
江音晚却执拗地不肯离开,执意同他一道跪着。
皇后略有兴致地挑了眉,看着裴策展臂,将披风举过身侧女童的头顶。
披风早已湿透。墨色深深,在如磐风雨里,徒然掩着两道单薄身影,久久不去。
那时皇后虽有些诧异,却也只觉得是孩子之间无关紧要的往来。后来几位皇子渐渐长成,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定北侯府无疑是三皇子党,多年前的那幅画面,更被皇后置之脑后。
此刻,听到赵霂知的猜测,那风潇雨晦中的一幕,蓦然空前清晰。
皇后将手中茶盏慢慢置于桌案上,缓声对大太监姚幸道:“不是听闻江音晚已经坠河身亡了么?派人去京兆府,重新确认。”
片刻,她又悠悠对着嬷嬷补上一句:“你同本宫回禀过什么,不必让霂知知晓。”
第44章 香 “晚晚,告诉孤,此为何物?”……
裴策最终只道将青萝调到外院伺候, 江音晚明白,这是自己表现让他满意,愿意留下青萝性命的意思, 不敢再得寸进尺地提要将青萝留在近前。
湢室内, 四周帷幔薄如蝉翼, 重影如曳云。水雾氤氲弥漫, 池面新鲜花瓣满目铺陈,如置身幻境。
江音晚独自坐在华石铺砌的空阔汤泉里, 片片花瓣伴着温热水流, 漫在她的肩头,露出一截皓质呈露的秀颈。
潋儿侍立在侧, 因江音晚让她不必近前服侍沐浴, 她只能捧了茉莉香胰、巾帨等物,静默看姑娘一遍一遍拭着身前墨渍。
其实江音晚本只想一个人待着,然而有了上回她在汤泉中昏睡过去的教训,裴策无论如何不允,吩咐至少留潋儿在旁。
涟涟水声渐渐息止,潋儿垂目,轻轻唤了一声:“姑娘?”
一时无人应声。
江音晚脊背倚在浴池边沿, 潋儿立于侧后的岸上, 宛然可见她螓首至后颈那一截柔曲弧度。玉石温润, 衬得皓颈肌肤如凝脂。
柔滑浓密的青丝,为避免浸水而尽数盘起,似鸦云堆叠。有一缕斜逸而出,染湿了,腻在颈侧,水滴落落分明, 顺那柔肤腻里慢慢滑下去。
莹莹素手仍捧着一抔温水,指尖沾了花瓣,怔怔顿着,似在出神。
潋儿再唤一声,关切问她:“姑娘,您怎么了?”
温水渐渐从指间漏出,“叮琅”响着,点滴没入水中。
良久,潋儿终于听到江音晚的声音,轻缈若无,似隔着茫茫水烟:“潋儿,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姑娘手中的水分明已淌尽,潋儿却仍闻水珠碎溅池面的轻响。几息后她反应过来,原是姑娘的泪。
潋儿从来知道,姑娘最是娇柔,眼窝子又浅,她常见姑娘娇娇糯糯的泪,却从无一回,似这般平静,甚至肩头不曾颤动一分。平静得让她心慌。
孱薄如初春枝头最后的堆雪,日头出来,便要化去。
她有心欲劝,却不知从何劝起,隐隐明白了姑娘所言,然而姑娘同太子间的事,不是她一个婢女可以置喙的。
何况姑娘处境与前路,潋儿只觉无比迷茫,同太子这样下去,当真是好的吗?但若觅旁的路,结果又熟料好坏?
她想到了吴太医。吴太医当日向姑娘表明忠心,甚至暗指愿为姑娘悖逆太子,他真正用意,自然不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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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避子香囊。
而是愿助姑娘离开太子。
然而,即便寻求吴太医的帮助,这条路当真走得通吗?即便顺利离开,前路又在何方?
潋儿脉脉无言,只能久久望向池中的纤薄身影。水雾缭然,姑娘始终只是静静坐着,周身水面不见漾动,花瓣绮丽,铺开满目绚红,若逐霞流光。
这湢室热雾蒸腾,却似无比的旷寂,萧萧生寒。
不知过去多久,潋儿恍然回神,提醒道:“姑娘,汤泉泡久了也不好,奴婢扶您起来吧。”
她已不忍说出后半句——殿下还在等着您。
江音晚换了一身海天霞色的轻罗百迭裙,长长裙摆迤逦曳过地面。已是申时末,该用晚膳的时分,她走到外间,却不见裴策身影。
隔着一幕精致珠帘望去,看到墨袍玉带的男人正坐在拔步床沿。
暮色四起,尚未掌灯,斜阳映上床尾的紫藤越罗帷幔。裴策坐在床头,昏黄日色照不到的位置,墨袍清廖,隐在淡淡晦影里。
他微微垂着首,看不清神色。置于膝头的手白皙修长,正慢悠悠捻着一枚什么,银光泠泠,隐隐泛出来。
江音晚驻足在原地,勉强打起精神,牵了牵嘴角,隔着细密珠帘柔声道:“殿下,该用晚膳了。”
裴策闻言,缓缓抬眸看向她,峻漠容颜无比宁静,语调轻淡:“晚晚,过来。”
江音晚却蓦然涌起风雨欲来之感。
她面上是清清浅浅,乖顺的笑,忽地忆起前世画面里的自己——杏眸已失了碎星流转般的神采,甚至再无装出笑意的力气。
前世,从定北侯府倒台,她成为裴策外室,至裴策登基,那些宫苑中的场景出现,她已撑过了两年。
耗去她眼底光彩的,不止是她从柳太嫔处听闻的消息、兄长在她面前展开的那卷矫诏,早在那些之前,她已然觉得倦惫。
裴策其人,那般强的独占欲和掌控欲,淡漠俊容下时时敛着峻险,她每一步都似踏在薄薄冰面,罅隙里可窥见脚下万丈寒渊。相处的日夜点滴,足以教人身心俱疲。
江音晚轻拂珠帘,袅袅站在那里,珠光浅浅,流转在她侧容,心头竟升起预感,自己只差最后一片鸿羽的分量,便会被彻底击垮。
宝相花锦履慢慢踩上黄地桂兔纹妆花绣毯,她走向裴策,婉声问他:“殿下,何事?”
裴策轻轻牵过她的手,将她拉近到面前,下一瞬,劲瘦臂膀横过不盈一握的纤腰,将人揽到膝头坐下。
婢女例该入内掌灯,见此情形,皆识趣地退了出去。
远处的天际,落霞如血,变幻流离。窗外渐渐地暗下去,如滴墨入水,夜色缓缓噬渗而来。
裴策大掌锢着她的腰,静邃漆眸落在她的面上,过分的淡寂,如无波无澜的潭面,映出她的影。
可寂潭般的表面只是脆弱一层琉璃,她望见底下翻涌的墨浪,势有万钧。
余光里,他另一手仍慢条斯理捻着掌中物件,银质累丝,长约两寸,坠饰细细流苏,随他动作轻拂。
江音晚脑中蓦然嗡的一声。
裴策已将东西递到她的眼下,是一枚精雕细镂的银累丝香囊。
浅浅麝香气息,掺杂在苏合香里,透过累丝镂刻的缝隙,幽然渗出来。
正是避子之用。
江音晚只觉呼吸一窒,芙蕖面上,血色一霎褪尽。她将瑟瑟视线从香囊上移开,怔然望着裴策。
裴策将她那一刹的惊愕收于眼底,容色静得莫测,咬字从容,缓声问:“晚晚,告诉孤,此为何物?”
他显然已知道了答案。
江音晚明白绝瞒不过他,只能努力矫饰避子的缘由:“殿下,东宫未有正妃,我若此时有孕,会让您和未来的太子妃生出嫌隙。”
裴策澹静地看着她,耐心听她说完,未发一言。
江音晚垂下眼睫,死寂中只闻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沉下去。
片晌,她听见裴策轻轻哂笑了一声,没有丝毫情绪:“晚晚倒是为孤,思虑周全。”
这话,她不知该如何接。她垂着眸,视线里是裴策身上墨袍,浓黑如夜,几乎要将人吞噬。织金锦缎绣着暗线螭纹,分明是吉祥寓意,却狰狞可怖,一如岁月。
天色愈发暗下去。银累丝香囊那一线幽光如寒刃,锋利逼人。裴策冷白的俊容隐在暮色里,如九重云雾笼住的崇峰之巅,行一步便是险崖万丈。
他吐字极缓,染着矜冷慵慢,径自忽视了江音晚苍白的解释:“晚晚还是不愿为孤生一个孩子么?”
还是。
何谓“还是”?
江音晚骇然抬头,杏眸圆睁,浸着不可思议的惊痛。
前尘未沉,如崩裂的玉珏,每一片碎屑,都带着锐利无夺的寒芒,终于尽数向她逼来。
她和裴策,曾有过一个孩子。
那是建兴元年的六月初,江音晚被诊出有孕一月余。
六月正是酷暑时节。夏季有那样多消暑的美食,窖藏冰块细细雕琢出峰峦亭台,置于剔透的白玉盏中,绵密乳酥淋上去,名曰“酥山”,配小龙团茶,清凉解暑。
然因她素来体质虚寒、脾胃虚弱的缘故,裴策本就不许她多用。诊出有孕后,更是一点都不允了。
紫宸殿的内殿里,原本置了鎏金镂花的冰鉴,蕴雾生凉,亦被勒令撤下。
江音晚懒懒伏在填漆描金罗汉榻上,姣柔侧颊贴着定窑云头瓷枕,睡梦里无意识地蹭着枕面,攫取白瓷那一点清凉。
长日寂寂,潋儿执着一柄瓷青湖色月圆纨扇,轻轻扇着。微风撩动一缕鬓发,窸窣拂在耳侧,细细的痒。
纨扇的风蓦然无声停下。江音晚在半梦半醒间微蹙了眉。忽有温热触感,擦过耳侧,慢慢将那缕碎发抿到耳后。
清风又起,劲道明显大了些。
江音晚迷蒙地睁开眼,看到裴策执扇侧坐在榻边。午后日头透过荷影重重的窗纱,描摹他侧颜轮廓,有莫名温柔意味。
江音晚重新倦倦闭上了眼。长睫如蝶翅翕动,显然是装睡。
裴策难得并不计较她对自己的倦怠,嗓音低醇:“晚晚,朕择了一些字,又让礼部和司天台看过,选出这几个,你看看可有喜欢的,用作咱们孩子的名字。”
距诊出喜脉,不过三日。
江音晚微诧地看着他取出一封折子,是礼部和司天台商议后拟出的名,那端正的小楷密密列开,说“几个”真是太含蓄。其中七八个又用朱笔圈出,男女名皆有。
她斜撑起身,雪颊上有枕出的浅浅红痕。裴策放下纨扇,轻轻为她揉了揉。
江音晚却只扫了一眼那折子,又伏回了瓷枕上,嗓音闷闷地传出来:“还早着呢,陛下过于心急了。”
裴策的性子似乎温和了许多,闻言不以为忤,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晚晚说的是,日子还长,该慎重些慢慢考虑。”
江音晚没有接话,凉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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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有一点湿意渗开。
方才一眼看去,恰是朱笔圈出的一个“婵”字,一时错眼,竟看成了“蝉”,心中陡然打了个突。
夏蝉不可语冰,因蝉活不过一个夏季,似是冥冥中的预示。
裴策已重新执起纨扇,为她细细扇着。
他这样重视这一胎,甚至提出要立江音晚为后。诊出喜脉的当日便欲颁旨大赦天下,听李穆说三个月内不宜宣扬,否则惊动胎神,才决定待三月后胎像稳固再颁旨。
可惜这个孩子,注定如夏蝉,等不到秋的到来。
因江音晚本就体弱,加之心神不振,这一胎怀相不稳。她被拘在紫宸殿内养胎,一步不得出。
唯一的走动,便是有一日称昨夜梦见了先父,想要去佛堂,抄一卷经文,既是哀悼,亦是为孩子祈福。
裴策不许她劳累,然而也不得不顾念她的孝心。最后江音晚提出分七日抄写,每日只在佛堂半个时辰,稍累了便会歇息,他才勉强答允。
七日过去,恰是七月初三,先帝懿仁皇后、也即裴策生母的忌辰,江音晚又顺势在佛堂多留了三日。
便是那十日的半个时辰,佛堂的檀香里,混入了轻量的麝香,积累渗透。
她不能留这个孩子。
定北侯府冤案,极可能是裴策一手炮制。父亲病故于流放途中,大伯被斩于战场。若非为留人质引失踪的兄长现身,大伯母和两位堂姐也早该被问斩。
满门兴衰,至亲性命,在两人间划开鲜血淋漓的鸿沟。
纵她再不愿相信,然而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她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更再无勇气和力气,去逾越两人间的天堑,每靠近一寸,都是剥心噬骨的惨痛。
经文字字慈悲,她却要做最狠心的母亲。簪花小楷隽秀,每一笔都是她的忏悔。
墨如泣血,向亡父悔,对幼子愧。她为人女不孝,为人母不慈。若有机会做裴策的妻,亦无资格称一个合格的妻子。不过她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太液池的荷花开至极盛而转衰,雨欺残荷,是不可逆转。江音晚的胎像愈发不稳,裴策再不许她走动,每日只卧床静养,太医署几乎围着她转,名贵药材如流水耗下去,然而这一胎终究是保不住。
江音晚于建兴元年的七月底小产。
她在裴策的怀里,平生唯一一次那样失态地嚎啕,椎心泣血,眼泪将明黄绫袍浸得湿透。
裴策久久揽着她的肩背,静默如寒山。最后,他低缓道:“晚晚莫哭了,休养身体要紧,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她从未听过裴策这般语调,沉痛脆弱。话到末了,竟有一点冰凉滴落在她的额头。
她却没有勇气抬头望去一眼。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禁宫内尤是。
她做的拙劣手脚,纵因体质本就虚弱之故,一时未让把脉的太医起疑,裴策亦关心则乱未能察觉。事后细细追查下去,又能瞒过多久?
夏末秋初的最后一场雷雨,紫电划破长夜,撕扯开一切沉晦,映上裴策皙冷侧颜。
窗外潇雨如瀑。他俊容平静到了极点,漫然将一个紫檀嵌螺钿的小小攒盒掷到江音晚面前。
一字一字,缓缓吐出:“晚晚,告诉朕,此为何物?”
第45章 愿 除夕
那一声惊雷穿云裂石, 轰隆落下,撕开江音晚的思绪。裴策容颜镌然如刻,淡漠下压着无尽寒凛, 渐渐与眼前重合。
当年的潇风晦雨隐去, 矆睒不见, 夜色吞没最后的霞光, 裴策于一室昏暗中静静看着她,寂宁得让人心惊。
江音晚的芙蕖面上, 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无从辩驳, 只徒然摇了摇头,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若呢喃, 答他方才的提问, 如此苍白:“不是不愿……”
而是不能。
她仍坐在裴策的膝头,看到他缓缓笑了一下。
那笑意慵然,转瞬即逝。漆眸淡淡凝着她,如冬日千里冰封,行于其上,可窥见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紧不慢道:“既然晚晚愿意,孤怎可辜负你的心意?”
江音晚一霎头皮发麻, 浑身紧绷, 感受到腰间的大手一点点收紧, 她仓皇地去推裴策的肩膀。
自是徒劳。下一瞬,她的一双细腕被裴策单掌扣住,翻身按在雕花嵌宝的围栏。
青丝如瀑,一霎流泻在绢地乘云绣软枕,沐浴后暂用来挽发的那支白玉簪,不知落去何处。
杏眼骇惧凄惘地睁圆了, 如离群的幼鹿,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渗出来,滑落至散乱鬓际。
上方那双深眸如渊,矜慢从容,似毒蟒享受着缓缓绞杀猎物的过程,看着它无力挣扎以至窒息。于那蟒口幼兽,却是漫长酷刑。
腊月廿七的残月在东天升起,只细过眉梢的一弧,黯淡如缈惘心绪,被纱云轻易遮去。
待被裴策抱去湢室,她已几乎失去意识。
此后两日,江音晚未再见到裴策。
她记得裴策廿七过来时,分明道皇帝已封笔,他亦能得两三日空闲,至新年元日大朝贺,及此后接待各国使节,才会忙起来。
心中猜到是自己彻底惹恼了他。不过这样也好,到了这步,相见不过徒添彼此伤痕。
江音晚浑身酸痛乏累,几乎去了半条性命,一直昏睡至未时末方醒。前夜的晚膳已索性免了,朝食和午膳都是由素苓端来,潋儿细细喂她用下。
她执意不肯延医,亦羞于上药,勉强起身后仍无力地倚在梨花木嵌螺钿花鸟纹美人榻上,盖着一层猞猁皮薄毯,看窗外几个婢女热络地张贴桃符,为迎新春作最后的装点。
雕花槛窗半开,隐隐有笑声透过薄薄绡纱窗纸传进来,日光落在窗花和桃符上,空中一缕一缕的浅金打着旋儿,慢慢沉淀。
江音晚也轻轻牵了牵唇角。只是想到裴策,这笑意淡得若无。
她并不知道,廿七当日,皇后对她坠河身亡一事起疑,已雷厉风行派人重新核查。
无故重验京兆府已结案的尸体,并不容易。皇后先暗中派仵作开棺核验了教坊埋在乱葬岗的“潋儿”尸身,果然验出蹊跷。
据教坊称,潋儿是听闻旧主死讯,悲痛之下,投井自尽。然这具尸首,虽年岁和身形相似,乍看之下亦有溺毙之人的表面征状,但剖开细验,器官特征并不相符,乃死后才被投入井中。
皇后闻讯,心中有了数,还是不免感到惊愕——太子竟当真如此大费周折,去私藏江家的女儿?
随后,皇后知会了朝中依附赵氏、拥护二皇子的三两臣子,试探情况,上折参京兆府疑似失职懈怠,草草结案。
京兆尹杜怀忠生性老实庸懦,虽算勤勉,但京兆府案件海量,堆案盈几,他并无心力一一过问。
当初为搜寻江音晚下落,京兆府耗了诸多人手、精力、时间,排查范围逐日扩大,底下渐渐生出不满。说到底,江音晚虽身涉谋反重案,却只是一个被连坐的女子,并不值得如此耗费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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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此案的草草了结,多少有底下人松懈的原因,而杜怀忠终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过问。
被连参两本,杜怀忠赶忙自省,重新核验。其实这具尸体,乃河上浮尸,面目肿胀,遭鱼虾啃噬破坏严重,除一身教坊所制的残破舞裙,并无其他身份特征。
彼时已经过仵作查验,所得的信息亦寥寥,唯有死亡时间、死亡方式、大致年龄和身形。
这一切,若说是坠河身亡的江音晚,皆说得通,可仅凭这些,并不足以确认身份。眼下并无推翻定论的证据,但若要说京兆府失职,亦说得通。
模棱两可之下,若换了旁人,或许会上折巧言辩驳,但京兆尹杜怀忠毕竟秉性老实庸懦,选择在陛下发话之前,自请失职之过。
皇帝已封笔罢朝,有要事方宣臣子到紫宸殿前殿商议。
他太清楚江家“谋反”内情,因觉江音晚虽是江家人,不过一个女子,掀不出风浪,对此事并未太过上心,只下口谕小惩大诫,罚杜怀忠闭门思过。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熟料廿九,便有朝臣上奏,参太子疑似窝藏逃犯,称有人看见失踪的江音晚就在太子私邸。
上奏的亦是赵氏党羽。虽无证据,显得过于急切,但皇后知道从核验“潋儿”尸身起,此事迟早瞒不过太子,为免他有所防备,必须速战速决。
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勾结逆贼,往小了说,不过私藏了一个教坊女子,虽与太子一贯的冷情寡性不符,但只属私德有亏。
皇帝本就忌惮太子,自然希望将此事往重了定。即便他心中清楚,太子与江家,不会有所牵扯。
裴策这两三日,为保江音晚,周旋于紫宸殿和朝臣之间。此事并无实证,是否追查,如何定夺,一切全在圣心。
裴策既要阻止皇帝再查,又不能显出自己对江音晚的在意,以免为她招来祸患,只能引导皇帝觉得自己是担心被扣上勾结逆贼的罪名。
他知道皇帝真正意图,根本不在于江音晚,而在他手中权柄。于是向皇帝让渡出一部分朝中势力,终得以在心照不宣中将此事揭过。
最后皇帝在紫宸殿前殿,亲口以“无稽之谈”驳斥了赵氏党羽的奏折,后将从太子手中收拢的这部分权柄,大多转移至三皇子裴筠手中,二皇子裴笃亦得十之二三。
此举无疑表露了皇帝重新扶持三皇子之心。而赵氏一党虽受驳斥,二皇子却得了好处,朝臣亦窥见其中皇帝态度,其实是嘉许上奏之举。
君王对储君权柄的忌惮,经此事更分明地展露于朝堂。而此时三皇子党,也总算摆脱了江家失势后全然被动的局面,但尚无力与太子抗衡。
短短两三日间,朝堂棋局,是更加莫测,还是变得明晰,各在人心。
*
休养至除夕,江音晚恢复了精神,只是心绪仍委顿。
除夕夜,宫中宴饮,裴策前几日不曾过来,今夜更不会至。她让各人都不必守着她,自去热闹便可。
唯潋儿和秋嬷嬷在寝屋里陪着她,称要一道守岁。其实江音晚明白,她们只是担忧自己独自伤怀。
午后开始的雪,纷扬如絮,至夜里已积了厚厚一层。牙雕灯笼映照在庭院,地面银粟万点,极细腻的粼粼清光,似万斛玉珠碾作了尘。
已是子夜,江音晚倚在美人榻上,额角懒懒贴着圆枕,榻边灯台静立,细细鎏金铜杆撑着精雕的海棠,花叶托起茜纱灯,莹然一汪光亮,映在江音晚手中书页。
秋嬷嬷和潋儿本是侍立在侧,她唤她们坐在了榻边的月牙凳上,二人手中各一个花绷子,撑着花素绫,细细绣出寓意吉祥的四合如意云纹。
秋嬷嬷抬头劝道:“姑娘若是乏了,便歇息吧,守岁只一个心意,未必真要熬到天亮,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江音晚柔柔笑了一下:“我还不困。”
秋嬷嬷操心地蹙了眉,又道:“姑娘这样躺着看书,仔细伤眼睛。”
江音晚垂眸,乖乖地合上了书页。她向窗外望去,长夜无月,悬在檐下的牙雕灯笼一晃一晃,映出纷飞碎琼。那一片积素轻白,绵如银湖。
她视线蓦然变得虚渺,嗓音如烟似雾,似穿过旷远时光,怔忡道:“嬷嬷,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秋嬷嬷愕然,赶忙阻止:“姑娘,天黑路滑,还下着雪,何苦要去院子里走?”
江音晚仍是怔怔望着窗外,恍若未闻。
潋儿知道姑娘素来喜欢在积雪上行走,虽不知缘由,但她毕竟随在江音晚身边多年,能隐隐有所感知。近日姑娘情绪怅惘得让她心慌,或许此时顺着姑娘才是更好的。
于是道:“奴婢为姑娘多添些衣物,扶着姑娘去走走吧。”
秋嬷嬷还欲再劝,江音晚已经转回头来,朝潋儿道了句:“好。”
那般神情,脆弱如游丝一线,秋嬷嬷心下一惊,倏然止住了开口的念头。
潋儿掌着一盏八角琉璃风灯,晕亮脚下一方。江音晚披着一身纯白无杂色的狐腋裘,肤色凝白,几欲融进雪里。
兜帽掩去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尖柔精致的下颌,秋嬷嬷仍打了伞,遮过她头顶,极小心地扶着她迈步。
未走两步,外头忽地传来沉稳步伐踩在雪地上的声响。
归澜院的下人都被江音晚放了假,周序从前院一路跟着过来,尖细嗓音带了些仓皇:“太子殿下驾到——”
江音晚微怔,未料他今夜忽至。
身披玄青羽纱面鹤氅的高大隽拔身影已绕过院门,信步而来。远游三梁冠,清谡高华,鹤氅在风雪中翻卷,露出未及更换的绛纱袍摆一角。
周序将手举得高高,殷切地为他撑着伞,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阔步。
秋嬷嬷和潋儿无法行礼跪拜,只能福身一礼,称请殿下恕罪。
玄舄步步踩在雪上,裴策款步走近。夜幕浓黑如绸,八角琉璃风灯泠泠的光,映出一副清峻玉容。
他面色微凛,沉声问:“这样的天气,出来做什么?不怕摔着冻着?”
冷厉目光扫过她身侧的潋儿和秋嬷嬷,已是问罪之意。
江音晚却慢慢抬头,向前走了一步,弯起了唇角。难得她面对裴策的沉凛是这样反应,不惧不避,让裴策面色莫名和缓下来。
兜帽下两寸许长的风毛,柔柔拂着江音晚的鬓侧眉心,更显得那小脸不过巴掌大。纯白狐腋竟逊于她玉雪肤色。
她的嗓音轻宛,被风雪扯着,送到裴策耳里,孱弱堪怜。然而平静里蕴出别样意味,从心尖一滑而过,裴策未能抓住,只听到她说的是:“殿下,能陪我走走吗?”
第46章 诀 龟息丸
寒风吹得院中牙雕灯笼轻晃, 流泻在满地积雪,泠泠一片银湖静淌,恍若春风拂过江南岸, 梨花零落遍。
教人又忆起当年, 红墙下漠漠雰雰, 积雪如玉尘。长空湛湛, 少年白衣如江南酥雨,温润浅笑, 问她:“你是谁家的孩子, 如何独自跑到了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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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画面骤然暗下去,一瞬经年。浓夜如墨海, 眼前男人一身玄青羽纱面鹤氅, 眉眼间依稀是当年旧影,只是轮廓深峻,镌然如刻。
絮雪落在他的肩头发间,远游三梁冠下染开了轻淡的白,仿佛心期不远,一瞬即是白头。
江音晚听见裴策嗓音沉缓:“天寒雪滑,还是回屋去吧。改日得空, 孤再陪你走走。”
她仍浅浅弯着唇角, 看那盏八角琉璃风灯晕亮他身周一圈积雪, 颀谡身廓投下一道峻挺的影,雪地便如一块带了缺口的玉玦。
这念头并非祥兆。“玦”与“诀”同音,玉玦常用以寓决绝。
莹薄脆弱的雪色,在杏眸中破碎成万点细润清光。朔风萧萧有声,江音晚心里竟渐渐归于寂静,只轻轻应了一句:“好。”
她由秋嬷嬷扶着, 转身之际,忆起幼时曾特意重新走过宫中那段罕有人至的小径,当日掩在白雪下的青砖,雕纹整密,原是“万字不到头”的刻样。
万字不到头,连绵无断绝。她与他却是这样快便该走到尽头。再走下去,唯剩剖心噬骨,两败俱伤。
回到檐下,不过短短两步。江音晚嗓音缈若呢喃,柔柔向秋嬷嬷吩咐了一句:“往后院中的积雪,都扫了罢。”
秋嬷嬷却回头,踌躇着看了裴策一眼,是请示之意。
姑娘并不知道,东宫与太子所有私宅,积雪皆不许尽扫,是多年的规矩。
夜色浓稠,屋脊鸱吻无言相对。琉璃风灯流辉不定,裴策淡淡注视着江音晚的背影。一柄二十四骨油纸伞下,纯白狐裘拢着水姿玉骨。
是他曾于茫茫暗夜里,窥见的一线天光。
自母后仙去,他在禁宫中尝遍人情冷暖,入朝堂更是举步维艰,那些明枪暗箭、冰冷筹谋里,只有那个纯挚的小姑娘,曾予他一点清澈的暖。
他一路磨牙吮血,撕开诡谲风云,淬炼出斯文皮囊下一副凉薄狠戾心肠,终从一枚皇权弃子,成为滴水不漏、运筹帷幄的执棋人。
回头望去,才惊觉那个小姑娘已长成亭亭少女,而自己对她,亦已变了心思。
漫漫长夜无月,太过孤寒,贪婪卑劣滋长,他未思回报,只想将那束光私藏,禁锢,吞吃入腹。
他刻意忘却了那段时光里软弱无能的自己,却永远记得,与她相遇在一地积雪上。小姑娘一身大红狐氅,裹得似个糖葫芦,鲜妍明媚。
从执念生根抽芽的那一日起,东宫与所有宅邸的积雪,再不许净扫。
她想必早已忘却。若她还记得,定会后悔,当年那样懵懂地跌撞入他的世界。
既然她想要将雪扫去,那依她便是。积雪难行,教人担心她跌倒、受凉。
裴策向秋嬷嬷微微颔首。
江音晚的背影已揉入寝屋温暖灯火,他在暗夜里静静望着,一如过往他于寒夜觊觎天光的那些年。澹然眸底有晦浪幽沉,深不可测。
隔世经年,他终究再度将这束光,紧紧握在掌心。
子时至,长安城天际绽开烟火,绚烂无匹,隐约映入帷幔之中。
裴策将人牢牢桎梏在怀里,借着夜明珠的幽光和明灭银花,一分一寸,将她面颊慢悠悠打量。
江音晚的细腰被他锢着,姣柔侧颊不得不枕在他坚实臂膀上,熟睡中似乎有些不舒服,微蹙了眉。
裴策稍稍松了松握在纤腰的大掌,轻轻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是新的一年。
元日举行朝贺大典,江音晚醒来时,裴策早已离去。
江音晚静静看了身侧空荡的位置一眼,仿佛还有残留的龙涎香气,清冽微苦。
她慢慢收回视线,望向花枝蔓绣的越罗幔顶,轻轻唤了一声:“潋儿。”
潋儿本就守在落地罩外,仔细留心里间动静,候着姑娘起身,闻声即轻拂珠帘入内。
将藤紫帷幔半勾起,潋儿看见姑娘的容色里似有什么破碎沉淀,最终归于寂和,听她嗓音虚缈而平静,吩咐道:“去请吴太医来一趟,就说我昨夜吹了冷风,似受了凉。”
潋儿闻言,下意识去探姑娘的额头,却在触及姑娘目光的一霎,电光火石之间,隐隐抓住了一念。
主仆二人相伴已久,潋儿有七八成把握,知自己没有猜错。
她虽此前已想过这条道路,然而姑娘竟能下决心主动迈出这步,还是教她微骇地睁大了眼。
在江音晚眼神示意下,潋儿敛下心神,依吩咐派人去请吴太医,打手势唤婢女鱼贯入内,服侍江音晚梳洗。
江音晚穿了一身藕荷上襦配雪青素锦长裙,起身后又倦倦倚在美人榻上,膝上搭着一层紫貂绒毯,云雾紫绡披帛上有浅浅的银粉绘花,迤迤委地。
吴太医为她诊了脉,恭谨道:“姑娘确然染了轻微的风寒,我开一药方,煎服三日即可。”
江音晚牵出柔婉浅笑,道:“有劳吴太医。素苓,为吴太医看茶。”
这已是她第三次,在吴太医看诊时,将素苓支走。
素苓福身,微微凝眉,终究领命退了出去。
吴太医面色如常,弯腰将脉枕收进随身箱箧。头顶那道柔音轻轻,像二月薄雨打在油纸伞上:“吴太医,您当日所言,是否仍作数?”
吴太医抬首,眼中有对她突然下定决心的诧异。他望见江音晚的神情,孱弱似风过枝头,拂落最后一瓣梨花,却蕴着清淡的决绝。
吴秉斋肃然正色,道:“吴某但凭江姑娘开口。”
江音晚目光凝在虚空的一点,恍惚穿过旷寂岁月,又看到眷恋的少年,却听见自己一字一字平缓吐出:“您能否助我离开这里?”
吴秉斋郑重恳切,躬身一礼:“吴某不敢断言,但必定尽全力一试。”
江音晚势单力孤,即使有吴太医的帮助,依然是铤而走险。但她不得不一搏。
吴太医给了她两枚龟息丸,即俗称的假死药。服下后七日之内,敛去一切呼吸脉搏,仿若死状。七日后醒来,依然无恙。
他献上的计策,是假死遁逃。
最好的时机,就在元日至上元节的这段时日内。
万国来朝,在这十五日内留于京城,裴策身为太子,忙于接待,无太多精力顾及归澜院的动向。
正月里不宜大办丧事,江音晚的身份也注定不会有隆重丧仪,若此时“过世”,入殓下葬,必不至拖过七日。
在江音晚“死后”,潋儿“殉主”,追随而去,亦说得通。
而上元节后,京畿守卫相对这半月间有所松懈。藩王及各国使节陆续离京,为节日集市而涌入长安的商贩亦会离去,人流众多,鱼龙混杂,江音晚与潋儿正好趁机离京。
为求真切,需循序渐进,但又不可过早露出“重病垂危”的征兆,以免裴策请来旁的太医或大夫,诊出蹊跷。
最好是前几日诊脉皆为寻常风寒,只逐渐加重,至最后的日子骤然爆发。
江音晚请吴太医将此次治疗风寒的药,替换几味,改为加重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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