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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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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韩遂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僵立在原地。

“你给我再说一遍!”他猛地双手攥住斥候的衣领,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提离地面。

“朝廷的詔书,究竟怎么写的?!啊!”

斥候吓得魂飞魄散,牙齿都在打战,结结巴巴地重复道:“回主公……天子下詔,擢馬騰为凉州牧,进爵舆亭侯,赐金印紫绶,假节钺……命其统领本部兵馬,讨伐叛逆謝乔……”

一时间,韩遂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身形摇晃,猛地摔开斥候,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帅帐中来回上蹿下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遂骤然停下,目光如刀,扫过帐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梁兴、张横等人无不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成公英的身上,“先生,你说会不会是朝廷笔誤?那些中原的文官,会不会是是誤把韩遂二字,写成了馬騰?”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神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梁兴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脸上满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

这理由太过牵强,简直是自欺欺人。韩、馬二字,形音义皆不相近,怎么可能误写。

但谁也不敢戳破主公这最后的幻想。

唯有成公英,依旧保持着谋士应有的冷静。他摇摇头:“主公,绝无可能。朝廷诏书,国之重器,拟诏、复核、用印,层层把关,断不会出此等纰漏。”

一句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

方才的意气风发,平定十萬叛军的盖世奇功,非同凡响的朝廷封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处心积虑,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韩遂颓然坐倒,眼神空洞。

良久,成公英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理智。

“主公,事已至此,暴怒无益,亦于事无补。以英之见,此事并非笔误,也非朝廷昏聩。恰恰相反,这恐怕是朝廷的离间之计。”

“离间之计?”韩遂的眼神终于对上了一丝焦,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心腹谋主。

“然也。”成公英颔首,语气沉稳而笃定,“主公与马騰结为异姓兄弟,雄踞西凉,早已是朝廷心腹大患。昔日董卓之乱,凉州兵马威震天下,朝廷对其忌惮尤深。凉州之地,远离京畿,民风剽悍,本就难以掌控。若此次平叛之功盡归主公,主公威望势必大涨,麾下兵马士气如虹,届时整个凉州便再无人能制。到那时,朝廷对凉州則更鞭长莫及,如芒在背。”

“朝廷此举,看似恩宠马騰,实則是主公与马腾之间打入一根楔子。就是要让马腾来摘桃子,就是要让主公心中

不平,生出怨愤。朝廷巴不得兄弟阋墙,甚至反目成仇,刀兵相见。如此,便可坐收渔利,坐看两败俱伤。届时,凉州便如一盘散沙,任由他们搓圆捏扁。”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让韩遂混乱至极的头脑冷静下来。

不错,朝廷那些玩弄权术的老狐狸,个个精于算计,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他得偿所愿?

自己的计策虽妙,但终究是阳谋,摆在了台面上。朝廷顺水推舟,却把果实给了另一个人,这一手借力打力,实在是阴险至极。

韩遂的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一个离间计!恨死我也。”

“主公勿急。”成公英见他已经冷静下来,立刻趁熱打铁,继续说道,“计策虽毒,但亦有破解之法。”

他壓低了声音,凑到韩遂耳边,“马腾奉诏讨伐謝乔,必然借道金城。主公大可纵其过境,按兵不动,静观其變。我等正可借此机会,隔岸观火,看清謝乔之虚实。”

“若謝乔当真锐不可当,击败了马腾,则马腾元气大伤,损兵折将,主公再以逸待劳,率精锐之师,迅捷出兵,一举击溃谢乔,则平叛之功,依旧是主公独领。”

“若马腾侥幸得胜,主公,可有什么想法?”成公英顿了顿,语带深意。

韩遂眼中闪过阴鸷,瞬间会意。

若马腾胜,必然也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再从金城借道而返,而他,早已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天罗地网,只需一声令下,萬箭齐发,伏兵四起。

瓮中捉鳖,一网打盡!

从此,西凉没有谢乔,亦没有马腾。

他照样可以独领这份泼天大功,上奏朝廷,说马腾不幸与贼偕亡,而他报仇雪恨,力挽狂澜。

倘若朝廷不承认他的功劳,又奈他何?

朝廷疲敝,绝不可能对西凉用兵。

想通了这一层,韩遂心中的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算计。

他缓缓坐回大椅,端起冷茶,一饮而盡,只觉神清气爽,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親兵来报:“报!主公!马腾将军已至城外,说要见主公!”

“什么?!”韩遂猛地站起,帐内诸将一片哗然。

这个节骨眼上,马腾親自来了?

他来耀武扬威?

韩遂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下令不见,甚至动了埋伏刀斧手的念头,将他赚入帐中,斩杀于此。

“主公,不可!”成公英眼疾手快,立刻出声制止。

他看到了韩遂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知道主公此刻情绪激动,极易做出冲动之举,酿成大错。

随即快速而有力地说道:“主公若此时不见,或行不轨,反中了朝廷的下怀。马腾此来,究竟是何用意,尚未可知,主公不可轻举妄动,自乱阵脚。”

韩遂深吸一口气,强行壓下心头的杀意。

现在,他必须忍。

不仅要忍,还要装作大度,装作毫无芥蒂。

“先生说的是。”韩遂语气平缓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扯乱的衣冠,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帐外親兵道:“传令下去,开城门,备酒宴,我亲自去迎我那贤弟!”

西凉八部见主公压下了怒火,纷纷松了口气。

城门大开,尘土飞扬,马腾一身戎装,身形魁梧,龙行虎步地走来。

“文约兄!弟来迟也!”马腾声如洪钟,带着一股豪迈之气,远远地便朗声大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氛。

韩遂脸上堆起熱情的笑容,大步上前。“寿成贤弟!何言迟也?你能来,为兄高兴不及!”

“数月不见,兄长风采依旧!”

“贤弟亦是愈发雄壮了!”

二人四手相握,勾肩搭背,状极亲热,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回城中,俨然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帅帐之内,残局已被迅速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了酒宴。

两人落座,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成公英等少数心腹作陪。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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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身后带了庞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融洽的氛围中,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

马腾放下酒杯,看着韩遂,满脸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愧疚:“兄长,此番前来,弟心中有愧。弟心里清楚,兄长上奏朝廷,为西凉奔走,弟皆看在眼里。凉州牧,舆亭侯,本该是兄长的。可惜,天子……”

“无妨。”韩遂摆了摆手,大义凛然地打断了他,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怨怼,反而充满了包容与理解,“你我兄弟,谁被天子恩宠都一样。朝廷里那些长于深宫、专好弄权的酸儒腐臣,自以为一道诏书,便能使你我生嫌。实则哪里知道,我等结为兄弟,情同手足。”

“想当年,西凉巨变,你我歃血为盟……”韩遂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追忆的沧桑。

马腾接过话,感慨万千:“……祸福与共,誓同生死,多年未曾相负。”

……

“你我兄弟一场,足称得上肝胆相照。”

说到动情处,韩遂眼中热泪盈眶。

马腾亦是动容,反手握住韩遂的手,声音几乎哽咽:“我恨不能与兄长一母同胞!”

韩遂用力回握,亦是嗓音沙哑道:“可惜你我各有扈从,军务缠身,否则,真想日日与贤弟饮酒畅谈,抵足而眠。”

二人长久对视,所有的误会与隔阂都在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中烟消云散。随即再次举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下爵杯,马腾话锋一转,面露忧色:“听闻那谢乔,非同小可。席卷数郡,曾击退兄长麾下阎彦明,拥兵十万,恐怕甚是棘手。”

韩遂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凑近马腾,说道:“贤弟,你也被我骗了。”

“哦?”马腾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实不相瞒,”韩遂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施施然道,“我每日都派人打探谢乔虚实,她手下兵马,撑死不过两三万乌合之众。至于那什么席卷之势的说辞,不过是我故意夸大其词,写来吓唬朝廷那些胆小如鼠的公卿的。”

闻言,马腾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怪不得朝廷如此重视,又委我重任。原来是兄长妙计!”

韩遂端起酒杯,轻描淡写地说道:“贤弟率部出兵,尽管放心。拿下谢乔,不过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多谢兄长指点迷津!若是旗开得胜,必定向朝廷请功,言明此番全赖贤弟运筹帷幄,洞察先机!”马腾大喜过望。

韩遂宽厚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看破红尘的淡然:“无妨。真的。愚兄淡泊名利,过眼皆是虚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兄弟,坐享凉州。”

二人相视大笑,再次举杯痛饮。

夜色沉沉,月上中天。

韩遂、马腾二人皆是海量,数斤烈酒下肚,都只有半醉,头脑却依旧清醒。

马腾言说公务繁杂,并未留宿,起身告辞。韩遂坚持亲自将他送到城门之外。

寒风中,二人依依惜别。

“兄长,请留步。天寒地冻,快快回帐歇息。”马腾在马上抱拳道。

“刀戟无眼,贤弟千万小心。”韩遂满脸关切。

“兄长放心,待弟得胜归来,你我再痛饮三百杯!”

“好!为兄就在这金城,备下庆功酒,静候贤弟凯旋!”

“告辞!”

一番情真意切的告别后,马腾双腿磕马腹,带着庞德和一众亲随,在夜色中策马远去。

韩遂久立城门,深情眺望,直到马队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时,一旁的成公英小声试探地问:“主公,计划可有变?”

毕竟兄弟一场,兄弟如手足,说服主公自卸手足还是太难了。

韩遂肯定地说:“一切照旧。”

成公英:“……”

你们还真是兄友弟恭哈。

第142章

馬腾策馬回营,脸上志得意满。

方才在金城大帐,气氛何其热烈。韩遂追忆往昔,言辞恳切,目光真挚,一口一个贤弟,几乎让他信以为真。但他的头脑却始终保持着

清醒。

什么淡泊名利,什么过眼皆是虚枉,韩遂那厮,假得不能再假了。

他馬腾,乃是光武帝开国功臣、伏波将軍馬援之后,血脉纯正,生来就该是这凉州之主。

这些爵位封赏,本就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想笑。

你还淡泊名利上了,你也配?什么出身啊。

不过一介出生卑微之辈,靠着钻营和时运侥幸得勢成为豪强,竟也敢与他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若非时局所迫,他岂会与此人虚与委蛇!

想到这里,马腾心中涌起一陣快意。

韩遂这老狐狸,自以为聪明,用夸大其词的计策赚取了朝廷的重视,却也将这天大的功劳拱手让给了自己,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马腾微微一笑,已获得朝廷信重。

也好,待他踏平武威,生擒謝乔,立下不世之功,朝廷的封赏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流向天水。他一粒米都不会留给韩遂!

马腾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勒紧了缰绳。

共享西凉?

做梦去吧!

“主公,”一旁的龐德催马跟上,“韩文约所言,謝乔兵力虚弱,仅有两三万乌合之众……此事,是否有些蹊跷?”

龐德眉头紧锁,他不像马腾那般被功名利禄冲昏头脑。他是一个纯粹的武人,更相信战场上的逻辑。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能席卷數郡,甚至击退过阎行的人,真的会是只有两三万乌合之众吗?这不合常理。

韩遂此人,心机深沉,他今日这番推心置腹,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马腾瞥了龐德一眼,豪情壮志絲毫不减:“令明多慮了。韩遂此人虽狡诈,但显然,他这次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欲除謝乔,又怕朝廷不重视,故而夸大其词。如今朝廷委我重任,这功劳便是我的了。他已是騎虎难下,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了。”

“可是,万一……”庞德还想再劝。

“没有万一!”马腾断然喝道,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令明!收起你的顾慮!那谢乔,一介女流,能有多大能耐?侥幸诛杀董卓,扬名于世,不过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我马家铁騎,天下无双,区区谢乔,何足挂齿!”

此刻再进言,只怕会被视作怯懦,扰乱軍心。庞德暗叹一声,默默地闭上了嘴。

罢了,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主公纵横西凉多年,自有决断。

作为属下,自己要做的,便是执行命令,为主公扫平一切障碍。

星夜赶路,回到天水大营,马腾没有絲毫耽搁,翻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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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立刻下令,升帐议事。

軍令如火,急促的鼓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片刻之后,马腾麾下心腹将领便齐聚于中軍大帐之内。

大帐内,十几支牛油烛燃烧着,将一幅巨大的凉州堪舆图照得透亮。

马腾手按佩剑,站在舆图前,目光銳利如鹰,扫过帐下诸将。

此时的马超,年仅十七岁,一身亮银甲,头戴束发金冠,面如冠玉,眼若流星,立于众将之首,显得格外英武。俊朗的面容上满是血气方刚的兴奋,犹如一头亟待出笼的幼狮。

“诸位!”马腾沉声开口,声音在大帐内回响,“朝廷已下明诏,委我为凉州牧,都督凉州诸军事,征讨盘踞武威的不臣之贼,谢乔!”

“昨夜,我已与金城韩文约会晤。据韩遂密报,那谢乔看似勢大,实则外强中干,麾下不过两三万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此战,不只是为朝廷分忧,更是我马家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之天赐良机!”

他的声音越发激昂,充满了煽动性:“马氏一族,乃伏波将军之后。这凉州大地,流淌着先祖鲜血与荣耀,本就该由我们来守护!此刻,功劳就在眼前,富贵就在刀锋之上!朝廷看着我们,凉州百姓看着我们!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我意已决!尽起我部精銳,三日后出征,直捣姑臧,一战定乾坤!”

“喏!”帐下众将热血沸腾,齐声应喝。

三日后,天水城外,大军集结完毕。

这支军队,几乎是马腾的全部家底,以悍不畏死的西凉骑兵为核心,辅以三万精锐步卒,总兵力超过八万,对外号称十万。旌旗蔽日,甲胄千重,这股武装,足以让整个凉州,乃至关中为之战栗。

晨光熹微,穿过雾气,照亮了无边无际的军陣。

广袤的平原上,人马如林,刀枪如雪。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马腾身披重铠,騎在马上检阅着自己的军队。看着那一排排杀气腾腾的士卒,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马”字大旗,他胸中豪情万丈。

他勒住马,拔出佩剑,剑尖直指西北方的武威。

“出征!”

随着他一声令下,号角长鸣,战鼓擂动。

數万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大军如同一条巨龙,开始缓缓移动,步兵方阵在前,騎兵两翼策应,辎重车辆居中,浩浩荡荡地向着武威郡方向开拔。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出天水,大军借道金城郡,一路畅通无阻。

行至半途,正如马腾所料,韩遂果然派了部将前来犒劳。

使者带来了足數的牛羊酒水,及数千石粮草,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恭敬地称主公韩遂正在金城内整顿兵马,随时準备支援,金城永远是马将军最坚实的后盾。

马腾高踞马上,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笑容,从容地笑纳了这份心意。

很显然,这批军需和这番言语,既是韩遂作态给朝廷看,也是为了麻痹自己。无妨,他清醒得很。

数日后,马腾大军的先锋部队终于出现在了姑臧城外的地平线上。

然而,当姑臧城的轮廓在漫天黄沙中逐渐清晰时,马腾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凝固了。

眼前的城池,与他情报中那个残破不堪的姑臧完全是两回事。

城墙明显经过了大规模的修和加固,比寻常郡城高出近丈,厚实许多。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座箭楼,垛口后面,隐约可见寒光闪烁。城头旗帜整齐,巡逻的军士数量虽不多,却往来不绝,步伐沉稳,纪律严明。

这哪里是一座仓促间占据的城池,分明是一座準备充分的军事要塞!

望着巍峨的城墙,马腾心中掠过一丝不解,甚至是一丝不安。这和他预想的景象,出入太大了。

“父亲,这城墙……”马超也察觉到了不对,策马来到马腾身边,年轻的面庞出现了凝重之色。他征战经验尚浅,但也能看出眼前这座城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

“哼!”马腾冷哼一声,将心中的那一丝疑虑强行压了下去。他想起了韩遂的话,夸大其词、虚张声势。

对,一定是这样!

定是谢乔,知道他大军将至,故作姿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修筑城墙这种表面功夫上,想用一座坚城来吓退自己。

可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坚固的城墙也不过是纸糊的灯笼!

马腾指着城墙,声音重新变得洪亮:“这正是她心虚的表现。越是如此,就越说明城中兵力空虚。命马余率三千铁骑,即刻攻打东门,给我试探出他们的虚实!”

三千名精锐的西凉骑兵,在一名马余的带领下,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姑臧城的东门发起了冲锋。

骑士高举着手中的马刀和长矛,发出震天的呐喊,气势如虹。他们要用一次摧枯拉朽的冲锋,敲开这座城池的大门,为大军夺下首功。

然而,姑臧城墙之上,却是一片死寂。没有预想中的慌乱,没有叫骂,甚至连走动的身影都寥寥无几。

骑兵洪流越来越近,五百步,四百步,直到骑兵冲入三百步的距离。

“放箭!”

一声令下,城楼之上瞬间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机括绷弦之声。

下一刻,数不清的箭矢如同被捅破的蜂巢中涌出的蜂群,发出尖锐的嘶鸣,遮天蔽日般地向城下冲锋的骑兵覆盖而去!

利箭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

声瞬间响彻战场。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被七八支箭矢射成了刺猬,巨大的惯性让他从马背上翻滚下来,瞬间被后面跟上的铁蹄踩成肉泥。

更多的骑兵在冲锋的道路上纷纷中箭落马,人和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后续的骑兵躲闪不及,纷纷被绊倒,阵型顷刻间大乱。

“撤!快撤!”带队的将领马余手臂中了一箭,惊骇欲绝地大吼。但已经晚了,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踵而至,精准而无情地收割着军士的生命。

马超在后方观战,看得是目眦欲裂,欲领本部兵马助阵。

“少主不可!敌军箭雨太过密集,此时上前无异于白白送死!”庞德大吼道。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一支流矢擦着马超的头盔飞过,将盔上的红缨削去了一截,惊得马超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乌合之众?

这分明是准备充分、武装到牙齿的精锐之师!

马腾呆立在马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三千骑兵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就伤亡过半,狼狈地向后溃逃。

韩遂!

这老匹夫!他骗我!

“鸣金!鸣金收兵!快!快!”马腾急急下令,带着一丝崩溃的颤音。

第143章

姑臧城外,馬騰大军安营紮寨,連绵不绝的军帐升起,与这座坚城两相对峙。

自那日攻城失利,三千铁騎几乎折损过半,馬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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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令全军安营紮寨,圍而不攻。

他本以为,凭借数倍于敌的兵力,只需将这座孤城团团圍住,断其内外,城中的守军便会像瓮中之鳖,耗尽粮草,最终只能乖乖开城投降。

可数日围城,非但没能达成预期,反而是自己军中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落。

城内敌军坚守不出,任凭風吹雨打,岿然不动。

每日,馬騰都会派人前往城下叫阵,辱骂,试图激怒城内守军,引他们出城决战。

然而,城楼之上,回应他们的,永远只有沉默。

城内主将甚至都没有露过头。

这种无声的对抗,比血肉厮杀更折磨人心。

馬騰引以为傲的騎兵优势在坚城之下无法发挥,每次试图靠近,反而遭受城内箭矢的不断打击。

更要命的是,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如同流水,而城内却似乎物资充裕,毫无动搖之色。

他回想起韩遂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謝乔不过一介女流,手下兵马皆是乌合之众,城池防备形同虚设。

如今看来,这简直是弥天大谎,一个恶毒的陷阱!

韩遂,这老匹夫,他竟然敢如此戏弄于我!

马腾的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他发誓,若能得胜而归,定要将韩遂碎尸万段。

然而,更让他夜不能寐的,是姑臧城内那支神出鬼没的騎兵。

一日,夜幕降临,正当马腾军队分散驻扎,准备轮流歇息时,姑臧城门突然大开。

一队騎兵,无声无息地从城门中涌出。

他们皆着轻甲,行动间悄无声息,手中端持的并非长矛马刀,而是一种造型奇特的連弩。

这正是謝乔花费心血打造的王牌,西凉连弩骑。

这支骑兵行动迅捷如風,它们并非直接冲锋,而是目标明确,快速突入马腾军的步卒阵地,近距离发射弩箭,造成大量杀伤后,不等马腾军反应过来便迅速撤离,灵活机动,让马腾军防不胜防。

“敌襲!敌襲!”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睡梦中的士兵被驚醒,仓促抓起武器应对。

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那些黑色的闪电便已经完成了一轮杀戮,调转马头,再次融入夜色,迅速撤离。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倏忽而至,倏忽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驚魂未定的马腾军。

马腾被帐外的喧嚣惊醒,他披衣冲出大帐,只见营地内火把搖曳,人影幢幢,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士兵。

他大惊且暴怒,立刻下令骑兵追击。

然而,谢乔的连弩骑兵所乘马匹经过精心挑选和训练,速度奇快,往往刚要追上,对方已经跑出射程,转眼间便消失在视线尽头,绝尘而去。

如此反复折腾,日夜不休。

每当夜幕降临,马腾军便陷入高度戒备,草木皆兵,却依旧防不胜防。

连弩骑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起一次突襲,或从东门,或从西门,或从南门,或从野外,神出鬼没,没有规律,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们训练有素,令行禁止,不恋战,只求杀伤和骚擾,每一次都精准打击,造成大量伤亡,然后迅速撤离,让马腾军疲于奔命。

步卒疲于应对骚擾,整日提心吊胆,无法安睡。许多军士眼窝深陷,双眼布满血丝,白天行军或站岗时都会不自觉地打瞌睡,精神萎靡不振。

骑兵疲于追逐,却次次无功而返,战马也开始出现疲惫之态。

全军上下开始出现严重的疲惫感和焦躁情绪,甚至有军士开始抱怨。

这种持续不断的精神折磨,比真刀真枪的搏杀更让人崩溃。

“砰!”

又是一夜袭扰,马腾气得怒摔酒盏。

他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术。敌骑来去如风,不与主力交锋,只在夜色掩护下,精准地突袭步卒阵地,射出致命的弩箭,然后不等反击组织起来便迅速遁走。既无法有效反击,又无法摆脱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麾下精锐之师,士气一天天跌落,一天天疲惫,自己却束手无策。

那种无力感,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却又憋屈得要命。

马腾感到自己的斗志正在被一点点消磨。

“主公,此战术诡异莫测,不宜久拖。”庞德上前一步,抱拳进言。

“我军以骑兵见长,长处在于平原旷野之上的冲锋决战。如今顿兵于坚城之下,优势尽失。更何况,我军数万之众,人吃马嚼,粮草消耗巨大,长此以往,恐生变故。依末将愚见,当务之急,是寻求新的战机,而非在此地虚耗。”

马腾粗重地喘着气,他何尝不知庞德所言句句在理。

但心中的不甘与屈辱,让他难以接受撤兵的提议。

他马腾纵横西凉几十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一旁的马超见父亲如此失态,心中也憋着一股火气。

“父亲,孩儿这几日观察发现,这支骑兵出动突袭,所用连弩虽利,然射程不足百步,必定返回城中。孩儿愿率五百死士,埋伏于城外必经之路,待他们袭而返城时,出其不意,扯开绊马索,将其一网打尽!”马超猛地跨前一步,抱拳请命,眼神中充满了战意。

马腾闻言,心中一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他深知马超实战经验不足,有勇无谋,虽然骁勇善战,但若真依此计,刀剑无眼,恐怕会白白葬送性命。

“胡闹!”马腾厉声喝止,“那群鼠辈,来去如风,岂会轻易上当?给我退下!”

马超被父亲呵斥,虽然不甘,却也只能低头退下。

庞德沉吟片刻,指了指舆图上姑臧城东北方向的县城,那座城池被标注为宣威。

“主公,我军在此平原扎营,四面受敌,极易遭受骚扰,难以久持。不如夺下宣威,作为临时据点,进可攻,退可守,便宜行事。”

位于姑臧城东北约一日路程,若能占据此城,凭借城墙,不仅能摆脱骚扰,还能以此为跳板,徐图后计。

“宣威城……”马腾喃喃自语,他重新审视舆图,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喜色。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可以先让大军休整,恢复士气。

摆脱眼前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是他现在最迫切的愿望。他需要一个喘息之机,一个能够重新组织力量,找回主动权的机会。

“派斥候前往探查宣威城,务必探明虚实!”马腾沉声下令。

数个时辰后,斥候飞驰而回,带回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启禀主公,宣威城……空无一人!城内寂静,不见守军!”斥候气喘吁吁地禀报。

马腾闻言,心中一动。

空城?

难道谢乔真的兵力空虚,无暇顾及此城?

马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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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强行压下心中那一点点不安,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谢乔兵力不足的铁证!

她为了守住姑臧,已经抽调了所有能用的兵力,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县城!

战机稍纵即逝,马腾果断下令拔营,全军向宣威进发。

日落时分,马腾大军终于抵达宣威城外,果如斥候所言,城楼上半个人影都望不见。

之前在姑臧城下吃过亏,马腾这次变得谨慎了许多。他没有立刻下令大军进城,而是勒住马缰,仅命令一小队步卒前出,小心翼翼地靠近城墙。

“慢着!用盾牌护身!注意城楼上的动静!”一名队率低声命令。

十几名军士举着盾牌,举在头顶,弓着腰,一步步挪向城门。

军士的额头渗出冷汗,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仔细倾听。

城内依然毫无动静,安静得可怕。

终于,他们接近了城门。

几名军士抬着一根简易的撞木,试探性地撞向那扇看似紧闭的城门。

轰的一声,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城门竟应声而开,没有丝毫阻碍,露出里面寂静无声的街道。

步卒随后入城,端着长矛,一点点探入城内。

他们沿着街道搜索,推开一间间房屋,翻查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没有遇到任何伏兵,没有任何机关陷阱。

一刻钟后,探路的军士返回,向马腾禀报:“启禀主公,城内确无守军!”

马腾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消散,他策马冲入城中。

环顾四周,城墙虽然有些破败,但整体结构尚

算坚固,足以抵挡骑兵的骚扰。

城内屋舍林立,街道宽阔,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从残留的生活痕迹可以看出,这里不久前还有百姓居住。

军士甚至搜出了粮草,虽然不多,但总算能补充一些消耗。

这的确是理想的驻扎之地。

疲惫不堪的大军如同找到了避风港的船只,潮水般涌入城内,各自寻找地方安营扎寨,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

庞德却没有马腾那般乐观,他眉宇间的忧色始终未曾散去。

这座空城,空得太过诡异,空得让人不安。

他没有急着安顿,而是径直登上城楼,想要仔细勘察城防和周围的地形。

这是一种宿将的本能,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站上城楼,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庞德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荒芜的平原和低矮的土丘。

就在此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远处的山头上,借着最后一抹天光,无数黑影林立,赫然是一排排早已埋伏好的巨型投石车!

巨大的抛臂高高扬起,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夜幕的边缘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在这些战争机器下方,无数黑影正在奋力地拉动绞盘。

庞德猛地转身,张开嘴,想要发出警告,喉咙里却仿佛堵住了什么,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刻,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号令,第一批巨石带着呼啸声,划破夜空,直扑城内,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座城。

第144章

巨石如雨般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空城的城牆和建筑上,大地颤抖。

庞德脚下的城楼,作为城內最高的建筑,在第一轮齐射中便首当其衝。

砖石迸裂,木梁折斷,脚下的青砖开始龟裂,裂纹迅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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