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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要焚烧所有的尸体?”太过震惊,柳寄雪一时没能控制住陡然拔高的声调,反应过来后才微微掩唇,蹙眉确认道,“当真非如此不可?只怕……百姓们难以接受。”
时人信奉“事死如事生”,认为唯有全尸下葬,亡者才能保有身后尊严。若肉身残缺,魂魄便易流离失所,沦为孤魂。是以若亡者尸身损毁,诸如砍头而亡者,都要特意请缝尸匠来将肉身细心缝补完整。
若如沙场战死的将士只能寻回遗体碎片,也会想办法用各种材料来雕刻、拼接缺失的部分,为的就是求一个“全尸”下葬。
若提出焚烧所有因疫病而亡的死者尸体,恐怕家属们都会愤而抗议。
“必须焚烧。”封眠斩钉截铁道,语气不容置疑,“你可曾留意,从西山方向返还的百姓,发病者是否远多于别处?”
柳寄雪怔了怔,细细回想一番,神色渐渐凝重,“好像确是如此。”
“我们以药草熏屋净气,凡接触病者必先净手更衣,正因深知此病能通过接触传人。那么尸体呢?人虽死,病气却未散。”
“……尸身若腐,必污水土和空气,恐怕比活着的病患更容易传染疫病。”柳寄雪喃喃自语地接话道。
因着根深蒂固的“死者为大”的思想,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幸而西山脚下人迹不多,尸身又均以棺椁安置,还未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思及此,柳寄雪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封眠在这里。是她当机立断将染病的于家村隔离看管起来,是她为所有被隔离的百姓筹集来了源源不断的粮水与药材,亦是她思及亡者亲友之痛,命人打造棺椁收敛安置尸身,以慰其亲友天人永隔又无法送葬之痛。
若是换个旁的地方先是遭灾,后是生疫,恐怕粮草与药材早就青黄不接,苦等朝廷赈灾救治期间,不知要死去多少人。而这些尸体也无人会费心安置,多是裹一卷草席便丢去了乱葬岗。
她简直不敢想,若是没有封眠,疫病会传播多广,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可是升米恩,斗米仇,她更担忧若是封眠下令焚烧尸体,怨愤上头的百姓们会反过来诋毁咒骂封眠。她现在见不得有人说封眠不好。
柳寄雪想不出什么既能顺利焚烧尸体,又能不激起民怨的好主意,一时有些郁闷,“要如何说服百姓们接受呢?”
“在性命面前,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我大致已经有了主意。”封眠很想得开,行惊世骇俗之事,总是要挨上几句骂的。但总不能因为不被理解,就不去做明知道正确的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试一剂药方。”封眠略有些紧张地看着柳寄雪,她解释不清楚这药方是从哪里来的,自己又怎么会知道药方有效,便只能眼巴巴地问上一句,“你,可愿信我?”
若说封眠生病昏睡一遭,醒来便能指点医师开药,那实在是近乎荒唐的一件事。可柳寄雪迎上她的目光,却莫名地就是信她。
见柳寄雪点头,封眠眼角一弯,立即凝神开始回忆梦中的药方:“金银花、连翘、黄芩、板蓝根、大黄……”
柳寄雪越听越是眸光清亮。
这些药材皆属常见,在他们如今所用的药方里也多多少少都会用到,却从未如此配伍过。如今听来。却琢磨出这确是化湿败毒的良方,只需根据病情强弱,来调整药材配伍和剂量即可。
末了,封眠又叮嘱道:“入口的水,定要煮沸后才能喝,可以加些盐和糖,让大家每日最少用上一碗。对了,再遣人多运些生石灰来,比熏炙药草更为好用。”
“好。”柳寄雪认真地将这些逐一记下,停笔时,她望着封眠苍白的病容,忽然生出一些奇妙的想法,她会知道这些,是因为自己身染疫病吗?
临离去前,她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你故意染病……便是为了这些吗?”
封眠心头一跳,倏然睁圆了眼瞧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遂而炸毛的猫。
不待她应答,柳寄雪面巾上方那双清亮的眼睛已浅浅一弯,转身离去。唉,郡主该不会以为她东摸西看的动静很隐蔽吧?若非她信她不是胡闹之人,早将她牢牢摁住了。
柳寄雪离开没多久,紧闭的门扉重又被百里浔舟推开。他似乎是趁方才的间隙去将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身清清爽爽的墨色常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腰间革带利落束出劲窄腰线,长
腿一迈,便带着清冽的皂角气息在封眠榻边坐下。
瞧得封眠很是眼热,小声嘟囔:“我也要沐浴更衣。”
“不行。”百里浔舟拒绝得温柔却不容商量,“病人没有选择权。”
他坏心眼地补充道:“这是对你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惩罚。”
见封眠的眉眼和脑袋一起蔫蔫地耷拉下去,百里浔舟心中微软,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哄道:“我带你去院中坐坐,可好?”
指节触及的皮肤仍是热烫,令他心中蹙眉。
那自然是好极!生着病闷在屋子里的人,最需要去院中坐一坐,望一望天,吹一吹风了。
只是封眠病得四肢虚软无力,只能由着百里浔舟照料。
百里浔舟手执干爽的巾帕,熟练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巾帕自湿漉漉的鬓角掠过,擦过温热柔软的耳垂,最终贴上她纤长雪白的脖颈。
颈侧的皮肤格外娇嫩敏感,微凉的触感激得封眠下意识一缩,反而轻轻夹住了百里浔舟捏着巾帕的手,精致的锁骨随之凸起,细腻的肌肤抵在他掌缘。
两人俱是一僵。
百里浔舟喉结微动,张了几次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须将汗擦净了才好出门,否则要受风的。”
封眠慢慢松下肩膀,长睫颤了颤,只嘀咕了一句:“痒。”
“那我轻些?”
又不是给伤口上药,这时候越是轻缓,反而越撩得发痒。她只觉心里躁得慌,软声催促:“你快些。”
“好。”
百里浔舟忙应了,回身又换了张干净的巾帕,再贴上她颈侧时,便见一抹绯色自寝衣外裸露的肌肤上一点点攀了上来,如晚霞浸染白玉,迅速蔓延至耳根。
像极一朵徐徐绽开的粉瓣芍药,令百里浔舟的呼吸轻轻一滞,动作也迟疑了一瞬。
封眠偷眼去瞧百里浔舟,见他竟连耳廓都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比自己还要窘迫。
看见旁人不如自己时,自己那点羞涩反倒不值一提了,甚至生出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百里浔舟如梦初醒,窘迫之下,只干巴巴地回应了两个字。
见他如此,封眠心下更轻松了,原本有些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甚至配合得垂下头,将脆弱雪白的后颈暴露在百里浔舟眼下。
百里浔指节微紧,手执巾帕沿寝衣边缘轻探而入。指尖忽而触道一抹温润滑腻,一时既盼时间长些,却又觉自己心跳如鼓,有些禁受不住,想快些结束。心思矛盾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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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指好烫,该不会也烧起来了吧?”封眠火上浇油地调侃,说着话还要转过身来,扬起脑袋要去探他的额头。
百里浔舟一时又窘又恼,牙根痒痒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敲一记,握住她纤瘦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扳正,“坐好,不许乱动。”
衣襟遮掩下的其他地方,实在是不便他再代劳,只又替她擦净了双手。一番折腾下来,百里浔舟额上都覆了薄汗,两颊醺红,与高烧也无异了。
他便转身去拿来一件大氅,将封眠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封眠大惊:“现下可是暑月!”
“若在我眼皮子底下,让你吹风着了凉,那我不如自绝算了。”
他故意将话说得重了些,封眠果然不再抗拒,乖乖地任她动作。
封眠蹬上软缎绣鞋,伸手想让他扶自己起身,接着眼前便被一道身影挡住,两只手臂分别稳稳地托住她的腰后和膝弯,微一用力,便被百里浔舟稳稳横抱起来。
她下意识搂住百里浔舟的脖颈,脸颊无意间蹭到他颈侧温热的皮肤,两人呼吸皆是一顿。
他就这么抱着她出了门。
门外夜色如水,院中一滩月光如浅泊。夜风拂来的苦涩药味中,掺杂着青草、泥土的自然气息。
是生机勃勃的味道。
封眠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她想,她一定是被命运所眷顾的。
百里浔舟将她安稳地放在院中的竹椅上,又小心将微微散开的大氅拢好,一丝进风的缝隙都不留。
方才一抱,他只觉怀中像抱了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的无甚重量,仿佛风一吹便会飘走,心中疼惜,忍不住轻声道:“你要多爱惜自己一些。”
封眠一时心虚,“我很惜命啊。”
若不是惜命,她才不会为几年后可预见的悲惨结局,远嫁北疆呢。
她反瞧一眼百里浔舟,清冷月色模糊了他眉宇间的锐气,只余几许温柔,少年的眉眼干净漂亮,此刻专注地望着她,让她心口发紧。
现在的她,也很不愿去想他会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死去。
她反问道:“你呢?你这般不管不顾陷在这里,疾羽营怎么办?定北军怎么办?百姓又该怎么办?”
“父亲不是尚在吗?不知你是否安然,我怎么能安心?那时……根本来不及想那许多。”
只是听她这一连串的问话,百里浔舟心下忽而有些忐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做?”
她抬眸望去,他清澈的瞳仁中映着她小小的身影,眸光晶亮仿佛漫天星子也尽数落入他的眼底。
封眠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一般,别过脸咕哝:“你别说得好像我不识好人心一样,你冒着风险来顾我,我自然很是感激的。”
只是感激啊。百里浔舟心下轻轻一叹,但他又觉得此时再说些什么,实在有几分像是挟恩图报,便只唇角微扬,轻声道:“知道感激便好,待你病好,切莫忘了回报一二。”
封眠装做听不见的样子,仰首望着夜空,感叹:“今夜的星星好亮。”
“嗯,很漂亮。”他应声,眼睛却往她的脸上瞟。
“那是什么?”她忽然望向远方。
只见天际冉冉升起一盏暖黄的孔明灯,跃动的火光如流星般照亮夜色。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越来越多,渐渐缀成一片璀璨灯河,顺风悠悠飘来。
“上面好像有字,写得什么?”
顺风而来的最近一盏灯正缓缓掠过他们头顶。
“愿郡主逢凶化吉。”他仰首细看,低声念出,又望向另一盏,“郡主万安。”
“诸邪退散。”
“早日康复。”
他一盏一盏地念着,每一盏灯上都写着斗大的吉祥话,字迹以及灯的做工和样式也肉眼可见的不一致,显然是出自无数人之手。
无数祈愿自云中郡的方向飘来,是百姓在为她祈愿。
大家心中都念着她呢。
封眠心下一暖,鼻尖微酸。然而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什么,哀哀地将目光投向百里浔舟:“母亲和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
百姓们都大张旗鼓地放飞孔明灯祈福了,定然是消息没瞒住。
封眠与百里浔舟这两个“不听话”“以身涉险”的人面面相觑,不由齐齐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还病着呢,亲亲我们先攒着!快了快了[摸头]
第72章
星与灯火璀璨,院中两人开始思索回去后要会如何被王爷和王妃耳提面命地训诫。
封眠忽然想起自己将醒未醒之际,似乎听百里浔舟在自己耳边说了件儿时的故事,一面回忆,一面问道:“你是不是说过,你幼时也曾被拐子拐过?”
“我是为了救人,双拳难敌四手,才一并被绑了去。”百里浔舟严谨地纠正。
结果不是都一样吗?虽是这般想着,但封眠体贴地没有说出口,只接着问道:“你可还记得是在哪里?可是一处叫齐山的地方?”
百里浔舟蹙眉回忆了半晌,这件事早已经掩埋在他惊心动魄的兵戈生涯之下,很多年未曾想起过,一时间还真不能确定事发地点。
他尝试着倒推。当时父亲似乎是准备带着他入京觐见圣上,那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带他入京,结果半路发生他“被拐走”的意外,父亲将他救出来后,剿灭了附近的拐子,便把他送回了北疆。
他们那时正行到……“对,
是齐山附近。”
听见肯定的答复,封眠一双眼笑成了弯月状,继续问道:“你只记得自己如何英武地烧了山洞,带着大家一起出逃,又如何机智地戏弄了那群拐子,成功逃出生天,旁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这些还不够吗?”百里浔舟不解,强调道,“那时父亲嫌我年纪小,还不肯让我调令兵马,那一夜,可是我头一次做‘战斗’指挥。回去后,父亲便肯放手让我带兵,我这才一点点建起了疾羽营。”
好吧,这对于年幼的小将军来说,可是初出茅庐的一场小战绩,自然只有精彩的战斗才值得铭记。封眠乐不可支,最后提醒他:“与你一起被关在山洞里的人,你也都不记得了,那个小姑娘呢?”
什么姑娘?
百里浔舟微微蹙起眉心,显然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说过,我幼时被拐子关在山洞里,有一个小男孩安慰我不要害怕?”封眠循循善诱。
百里浔舟的目光从茫然到惊讶,不敢置信地迟疑道:“该不会,是我吧?”
他全然没了印象……
等等,封眠那时说那个小男孩与她说什么“黑暗里其实藏着星星守护神,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他不但在心里嫌弃幼稚,嘴上还在说封眠好骗,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
若那个小男孩就是他自己,他岂不是在骂自己呢?
“你自己说过什么话都忘记了,若不是我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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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后一起逃跑时,那个小男孩将外衫脱了挂在树枝上迷惑敌人,怕是也认不出你来。”
对十几年来在宫中安稳生活着的封眠来说,出宫被拐那段时间的经历实在是惊心动魄,是以印象深刻,并牢牢地将学到的那一点逃生小技巧记在了脑海中,初来北疆,在狼骨龄遇袭之际,她也是靠着一招,短暂地甩开了流匪。
百里浔舟全然没想过自己竟然那么早就与封眠相识了,心下小小地雀跃起来,这算不算是有缘呢?必然算的吧,她这么年就出宫那么一次,偏巧就遇上了他,怎么能不算呢?
这厢百里浔舟正兀自窃喜着,忽听封眠带着笑意问道:“你那时想牵我的衣服,是不是因为自己害怕?”
明明是他怕黑,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慰她,还有模有样地说“我牵着你,别怕”。
封眠抑制不住,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好面子了?”
什么旖旎的感慨啊缘分啊,此刻尽数散尽了,百里浔舟只觉两颊烧红,颇有些狼狈地侧过头去,“我那是……若我们两个人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岂不是就要崩溃了?我自然要装上一装了!”
“后来你不也是因此,不再怕黑了吗?”想到这一茬,百里浔舟忽地不心虚了,侧眸瞧向封眠,眼底暗含得意,“说明我当时装得很到位,很有用。”
封眠大笑,险些从竹椅上跌下去,被百里浔舟捞了一把,才重新坐稳。
她揉一揉笑到有些晕眩的额头,重重喘了一口气,“是是是,我还要多谢你才是。”
百里浔舟微一探身,伸出手替她按揉着太阳穴,垂眸瞧她时,眸光温柔,“当时并没有人与我说,皇宫跑丢的某位小县主也在那群孩子里,否则我定然会印象深刻,不会忘的。”
“或者,当时我没有折返,而是随父亲去了盛京,说不定也能早早遇见你。”
“这可不一定,回去之后我就病了,小半年没怎么见过人呢。”
封眠语调轻松,百里浔舟却陡然想起曾听母亲说过,太后将封眠送入道观关了七日的事,好似都是在这一年?
“可是太后为难你?”他脱口问道。
封眠静默了半晌。
这几乎是两人头次聊起封眠在宫中的那些时日,百里浔舟所知的一切,都是旁人口中传了一道道的八卦,他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在封眠的心上又留下了多少痕迹。现下见封眠神色,他便想那一定是不甚愉快的记忆,有些懊恼自己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正要开口换个话题,却听见封眠仍有些虚弱的嗓音轻轻道:“也不仅仅是太后。”
从五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年,齐山那段经历都大致有些模糊了,但回宫后那些时日发生的一切,细细回想起来,却仍然历历在目。
“因为我的任性出逃,暑月殿上下的宫人都遭了殃。他们没做错任何事,只因没看住我,就平白丢了性命……”这是封眠心底最后悔的一桩事,仅是提起便觉心底翻江倒海的痛,嗓音都微微的哑了。
她还能记起那时贴身照顾她的两名宫婢笑起来的模样,正是少女最活泼朝气的年纪,她因父亲的死讯失眠了几夜,她们就陪着她熬了几夜。
只是彼时她被舅舅宠爱太过,并不知晓一次不听话的后果会那般严重。
暑月殿的人被尽数淘换,舅舅气她不听话,更气她跑出宫是为了去找只陪伴过她三日的父亲,斥责她这般举止不像她的母亲安乐公主,反而像极了她的父亲。在这世上,舅舅最厌恶的人就是她的父亲,于是一时冷待于她。
那几日她烧得迷迷糊糊,又开始做奇怪的梦,太后便趁机借题发挥,瞒着舅舅将她关进了道观里。
直到褚景涟在舅舅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封眠才被放了出来。
那之后,封眠便懂得在宫里生存,需要她更加乖顺听话才行。
“我被带入宫里时还只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婴儿,能瞧出什么性格好坏呢?舅舅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对我百般照拂,自然不希望我身上有像父亲的地方。”
“而太后不喜欢我母亲,便也不喜欢我,所以不管我是听话还是叛逆,她只要找到机会便为难我。”
“你看,他们都不是因为我是什么模样,来决定对我的好恶,而是根据对我母亲的好恶,来决定对我的态度。”
将压在心底,困扰自己许多年的杂乱思绪缓缓地说出口,封眠蓦地感觉身心轻盈许多,也许有些话与情绪,当真只需要一个出口便好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被两只手一左一右捧住了脸颊肉,缓缓地将她的脑袋转了个方向,眼前是骤然放大的一双眼。
乌黑的眸子如点漆一般,灼灼真挚地看着她。
“我不认识安乐公主,我只认识你。”
所以我喜欢你,便只是喜欢你,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她一定是烧得更严重了,封眠想,否则怎么会觉得脑袋更晕了呢?
封眠抬起手,湿热的掌心贴在了百里浔舟的侧脸上,遮面的棉质面巾触感粗粝。
风声草声虫鸣声尽数消失,百里浔舟只听得心头砰砰乱跳,心脏快要擂穿胸膛跳出来了。
贴在颊侧的手用力一推,封眠嘀咕:“别靠我太近,当心将病传给你。”
百里浔舟:“……”
“我……”
“喝药了。”柳寄雪端着药走过来,将两人往屋里赶,“夜风开始凉了,不要在院子里坐这么久,快进屋。”
百里浔舟重又将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封眠,塞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转身正想去接过柳寄雪手中的药碗,柳寄雪却径直上前将他挤到一边,将药递给了封眠。
封眠端过温度适宜的药碗,咕嘟嘟一口气喝干了,柳寄雪又递来蜜饯喂进她嘴巴里。
“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来替你把脉。”柳寄雪又絮絮与封眠说了几句话。
被晾在一边的百里浔舟心下有些郁闷,柳寄雪在这里的时候,他好像就成了一个无用的外人,好多余。
翌日一大早,百里浔舟蹲守在药房内,借口其他病人更需要柳寄雪,将她支走,全权揽下了给封眠送药的活计。
他用勺子搅着汤药,努力将滚烫的汤药晾至适宜入口的温度,再双手捧到床榻前递给封眠,看着封眠一口气喝光汤药,便及时喂上一粒蜜饯。
见封眠吃得两
颊鼓鼓,他这才觉得心下舒坦了。
连续喝了两日药,封眠便退烧了。
“此药有效,太好了,太好了!”柳寄雪难得有情绪语气这么激昂的时候,露出的眼睛是笑着的,眼底却漾起了浅浅的泪花。
百里浔舟狠狠地松了口气,终于没有负担地笑了出来。
封眠亦是终于安心,她下定决心,道:“帮我通知一下大家,一个时辰后,在村口的空地前集合。”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听闻郡主有事要宣布,百姓们紧张得隔着些距离站好,有些担心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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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病情不会加重了吧?
待看到郡主好端端的现身,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封眠先将大夫们研配出新药方的事情说了,众人终于看见了痊愈的希望,纷纷喜不自胜,满口的吉祥话说着。
封眠向下压了压手,止住了众人的欢呼,此时方才提出要焚烧尸体的决定。
不出意料,群情激奋。
有年迈的老人使足了力气嚷道:“这与掘人祖坟、挫骨扬灰,有何不同啊!”
第73章
嘈杂激愤的言辞如浪打着浪一般涌来,守卫们都警觉地横起了刀鞘,以防备情绪激动的百姓们忽然行什么过激之举。
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封眠虚弱地咳了两声,百里浔舟忙关切地上前站至她身侧,轻声问:“我来吧?”
封眠摇摇头,这种有悖于当世人伦常理念之事,既是她要做的,便应由她来向众人做出解释,有多少不满与怨愤,也都应由她扛着。
底下众人虽然愤恼上头,但多少还惦念着封眠之前行的好事,见她大病初愈,如此虚弱情状,也不由地都压了声音与火气,静等着听她还要说些什么。
封眠略略扬高了声音,言辞恳切:“我知此举很难接受,若非行至绝路,绝不会行此下策。”
“但若不彻底焚烧染病而亡的尸身,飞蝇鼠蚁,空气泥土,甚至是井水之中,都有可能会染上病气。如此往复,疫病何时能绝?”
隔离治疗了这许多天,众人如何不知但凡与病患有一点接触,都极有可能染上疫病的道理?他们很快便想通了其间的联系,活人染病已是如此轻易,更何况埋葬入土、日久便会腐烂的尸身?
众人一时皆沉默了,一时觉得封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一时情感上却实在迈不过那一道坎。
有那年轻气盛重孝道的,仍是气愤:“我父生前已遭了大罪,若死后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我岂不是大不孝!往后有何颜面再去见他?”
封眠看向他,言辞切切,“那我且问你,若你染病死后,尸身不焚,来日极可能令自己的至亲子女染病而亡,你待如何?”
那人一怔,想到家中刚回跑跳着喊“爹爹”的一双儿女,一时说不出话,为了自己孩子的平安,他自是什么都愿去做,更遑论只是死后被焚尸?
其余人亦是纷纷思及己身,心中的天平渐渐向封眠倾泻了几许。只是让他们自己做出牺牲自然没什么,可现下要烧毁的,是他们至亲挚友的尸身……
“再者,若因此导致满门死绝,日后无人祭祀,这对祖先来讲,难道便是孝了吗?”
封眠将他们拿来反对自己的“孝道”还了回去。
底下众人闻言一哽,竟觉得她说得极为有道理,与断了香火相比,似乎焚烧尸身,算不得是最不孝的。
见众人似乎已有所松动,封眠放缓了语调:“我已遣人去请明檀寺的高僧,灵虚观的道长,届时会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为所有亡魂超度。”
“我亦会在西山脚下立一块祛病碑,将亡者的名讳铭刻其上,永世受后人香火供奉。白水县,乃至整个北疆,大雍,都会铭记他们今日的贡献,也会铭记你们的大义。”
众人所求,不过是亲友死后哀荣,封眠自当竭力满足。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略有动容的面容,如今,只差一个领头表态之人。
“我愿支持郡主!”
人群中,婉娘站了出来。她隔着几尺的距离,与封眠遥遥相望。
半个时辰前,郡主私下与她倾心谈过此事,她从震惊抗拒,到接受,也只不过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她相信愿意为了百姓以身犯险的人,绝对不会反过来害他们!
况且迎儿那么小,于家那几个没心肝的能记得他几时呢?她想要他名姓永刻碑上,被后人铭记,便是她故去了,也能香火不断,保永世平安。
一人表态,便陆续有人开始附和,渐渐地,就连念头最为顽固的老古板,也止声不再多言。
封眠松了一口气,回首与身后的柳寄雪和百里浔舟对视一眼,三人同时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
百里浔舟望着封眠病后愈发纤弱的身影,既为她事成而高兴,又因她以孱弱身躯肩起如此大事而心疼。
他上前扶着封眠回去休息,说道:“你为此事开了个好头,扫尾的事便交予我吧,莫再费心神了。”
有人自愿代劳,封眠当然乐得轻松。
午后,太阳最盛之时,西山脚下腾起了层层烟雾。
人们站在屋外的空地上,纷纷面向西山行礼,哭声远远传至西山脚下,遥送亡灵。
经此一举,疫情再未向外扩散过,再加之新药方的应用,多数病患也日渐好转起来。
封眠也终于度过了隔离观察的日子,准备趁着清晨悄悄离开。没承想刚出门,便见百姓们已早早侯在屋外,隔着一段距离向她伏首拜送。
乌压压的一片,沉默无声,感敬之意却已震天。
封眠遥遥与众人回了个礼后,便登上马车,回了驿站。
驿站外站了一溜翘首企盼的人,远远瞧见马车驶来,众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前相迎。但顾春温与陆鸣竹两个自觉身份不妥,忍了又忍又克制住了。
流萤和雾柳两名贴身侍女则名正言顺地拔腿跑向了马车,第一时间扶着封眠下了马车,流萤眼睛里又冒起了泪花,“郡主终于回来,这几日真真是要把奴婢们担心死了!”
“郡主竟还特意着人看着,不许我们近前照顾,这些时日……”雾柳小小抱怨的话音一顿,瞧见百里浔舟跟在封眠身后下了马车,惊讶地张了张嘴,“世子殿下?”
众人皆是一惊,百里浔舟是何时混进来的?
不怪他们消息落后,只是这里几个人没一个是关心百里浔舟动向的,柳寄雪等人也常驻于家村附近,并不走动。而百里浔舟闯进来时也没往驿站去,只随手抓了个守卫逼问封眠的所在,驿站附近的守卫又皆是疾羽营借调出来,自不会多嘴什么。
是以他们到此刻才知道,百里浔舟竟一直在里面照顾封眠!
顾春温隔着几步远瞧见封眠回首落在百里浔舟身上的目光,心底微微一凉。陆鸣竹酸溜溜地迈开步子,一脚踩到块石子,险些一头栽倒。
流萤两眼放光地在两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唇角翘得已然压不住了。
好极好极,打从盛京出来,她就暗暗为郡主寻不到如意郎君而担忧,一路上确实也没少计划着日后要张罗着为郡主寻几个俊俏优秀的小郎君,如今见世子殿下待郡主这般上心,觉得自己的计划倒可以无限期搁置下去了。
傅辞偃慢悠悠地跟在流萤和雾柳身后晃到近前,上下将百里浔舟打量了几遍,轻哼出声:“不错嘛,挺有胆魄。”
听着像是夸奖,但好似又带上了一点淡淡的嘲意,让人摸不清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于家村发生的事情,众人皆已知晓了,流萤便问道:“既然如今疫病已可控了,咱们是不是终于可以回去了?”
封眠含笑点点头:“目前只需将于家村和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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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继续隔离起来便好,再过旬日,这两处估摸着也没什么事了。”
出来日久,又被困在方寸之地日日焦灼忧心,众人早便想回云中郡了。
“王妃知道了,定然很是高兴。”
封眠与百里浔
舟对视一眼,只盼着王妃慈母心肠,心疼他们二人受苦受难,从轻发落。
接下来又花了半日的时间准备车马,收整行囊。众人便迫不及待地准备踏上回云中郡的路了。
临行前,封眠撩开车帘,询问刚准备上马的陆鸣竹:“陆大人,你现下可有空吗?我有些事想与你聊一聊。”
被困住这些时日,也不知外头的铺子都如何了。
陆鸣竹自然无有不应,乐颠颠地应召上了马车。
他刚坐下,正要关上马车车门,又一人跟着走到了马车旁边。
“郡主,微臣也有事要禀。”顾春温一手抵住马车车门,温言问道:“不知可便同乘?”
“自然,顾大人请。”封眠不觉得有什么,点头应了。
顾春温从善如流地上了马车,在陆鸣竹对面坐下,冲他微微一笑。
外头,百里浔舟蹙眉瞧着,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丢到一旁守卫的怀里,大步行到马车旁,从小小的窗口微微探头,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瞧着封眠道:“这几日我都未休息好,可否借马车歇一歇?”
车窗外一点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得他眉眼深邃,自下向上抬眼瞧人,莫名透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封眠立时就心软了,正要应声,却听临窗而坐的顾春温侧首轻声问道:“我等谈论公事,可会吵到殿下?”
百里浔舟略侧了侧脸看他,眉眼骤然锋利起来,不大客气道:“往日出征,哪有那么安静无声的地方给你睡觉?有点声音在耳边,我反倒能歇得更安稳。”
“好了,快上来吧,车里有软垫,你靠着歇一歇。”封眠伸出食指来,将百里浔舟的脑袋从窗边戳出去,动作与话语间皆是亲昵。
百里浔舟登时笑弯了眼,绕到马车门边,大步跨上了马车。他弯着腰越过分坐两侧的顾春温和陆鸣竹,径直挨着封眠落座。
流萤和雾柳两人挨着门边坐着,瞧见里头四人端坐这一幕,感觉空气莫名紧张起来。
百里浔舟坐下时,刻意地挽了挽袖子,将两只手露出来,再刻意地从封眠面前探过,拉了拉窗边的帘幔。
这一伸手,便将手背上烫伤似的红痕暴露在了封眠眼前。
封眠将他正要收回的手抓回自己面前细看,眉心轻轻蹙起,关切道:“何时伤的?”
百里浔舟死抿住唇,不让唇角翘起,正要说话,马车门又被打开了,傅辞偃站在外头,双手环胸而抱,打量着马车里的一干人等,“都在啊,不介意再多搭一个人吧?腿疼,骑不了马。”
在座的三位公子很想说介意,奈何封眠说了句不介意,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里又塞进来一个人。
幸而封眠出行的马车空间阔朗,塞下他们几个人仍有余裕,并不显得如何拥挤。
百里浔舟勾了勾被封眠托在掌心的手指,将话题拉了回来:“一点小伤,煎药时不小心溅到了。”
“怎么这么不当心?上过药了没有?”想到病着的那几日,确实是他日日端着药来,她竟没注意到他是何时伤的手。
“无妨,我又不怕烫。你忘了?小时候我在山洞里点着火,救你一起出去。那么近那么高的火苗我都不怕,刚出炉的汤药算不得什么。”
百里浔舟就这样超绝不经意地当着众人的面,透露出他与封眠自幼相识的信息。
果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他们二人幼时便曾见过?——
作者有话说:马车:今天工作量有点大了
第74章
封眠闻言瞧向百里浔舟: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百里浔舟无辜回望:努力回忆嘛,想着想着,有些碎片画面就自动溜进脑海里了。
至于一些细节问题,想不到就编造一番。总之他们自幼相识可是事实。
傅辞偃目光狐疑,直言相问:“郡主出嫁前应该从未出过宫吧,世子殿下又未曾去过盛京,你们幼时如何能见过面?莫不是在梦里?”
哼,百里浔舟冷眼瞧他,“岂能什么事都被你们知道了去?”
真说出来吓死你们,他与封眠可不是简单的见过面而已,还一起共患难过,那可是一段惊心动魄,令人此生难忘的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