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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抚摸着指上粗大的黑色戒指,道:“虚名虚利,修道之人,争这些如何, 徒增嗔恨心。”
又有人帮腔道:“清微剑宗的容禅,年少出色,前两场都未见他出过剑,赢得轻松,怕是还藏着后招呢,小辈手段颇多。”
谁知,刚还说着不争名利的神龙宫澹台宫主,闻言,脸色更黑了一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花了多少心思培养的幼子,天材地宝不要钱一样往上砸,就是为了捧出一个神龙宫的天才。好在他这个儿子也争气。
他早就看透了,那些个名门大派,不过有着积年的名头在那儿,实际弟子,可能还不如他们宫内出色,只要灵石功法够了,一样能堆出高手。世人却只信这外表的光鲜。
这样想着,澹台天海褪下手上的戒指,直接抛下云端。戒指不偏不倚,如一道流光,落入下界他寄予厚望的幼子,澹台子羽的掌心之中。
今日神龙宫必须要胜出!
金罗臣看到澹台子羽手中多了一件法器,恭贺道:“少宫主,是老宫主又赐下么?恭喜少宫主!您获胜的几率又上升了一分!那容禅绝不会是您的对手!”
澹台子羽冷哼一下,看着父亲赐下的戒指。他忽又摸索着,掌心一块早已失去反应的绿色玉牌。好哇,一个不过筑基期的小子,如此不卖他面子。听说之前不过是清微剑宗一个杂役,真以为攀上容禅就翻身了?
可恶,不甘心!
*
第三场,清微剑宗容禅对神龙宫澹台子羽。
江桥有些担心地看着容禅。离上一场比试不过过去了三天,容禅一直在养伤。现在,伤势初步愈合,就要去应对最强的一个对手。
“容禅……没事,我可以不进去的。本来我就不合适……我来看看比试,就足够了。”江桥扯住容禅的衣角,说。
“你这是怎么了?”容禅笑道,“我还记得呢,在后山时,你没人督促也能在磨盘上修炼一夜,到这儿怎么害怕了。”
关心则乱。
江桥蓦然回过神来,但他又感觉到不对:“是哦……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磨盘上修炼?你看到过?”
容禅一听,怕自己之前偷看江桥的事暴露了,连忙咳几声,糊弄过去,就要上台了。
韩楚师兄安慰道:“江师弟,容公子心中有数的。”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以剑修行,愈战愈勇,才是正道。
临阵退缩,反而毁了道心
容禅站上台时,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长身玉立,嘴角的笑非常冷淡。在江桥面前时,他总是幼稚又胡闹,爱撒娇,但在外边,容禅可是有着冷面杀神的称号。
虽然这个称号扯到江桥觉得可能是容禅瞎编的程度……
脑中纷纷乱的思绪来不及理清,江桥全神贯注地看着擂台上的容禅。仿佛透过他的身影,可以看到往昔那些一起练剑的日子。
“澹台子羽?”容禅说。
“正是,容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澹台子羽说。
容禅冷了脸,低声道:“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招摇。”
澹台子羽脸色一变,笑道:“容公子,怎还不见你出剑?”
悲画扇突然疾射而出,如一把旋转的钢刃,在空中绽开花朵。澹台子羽侧身躲过,一缕黑发被切断,他脸色不好了。
悲画扇重新回到容禅身边,他牙齿轻轻衔住扇骨,吐了出来。悲画扇回到他掌心上。
“看你配不配吧。”容禅说。
澹台子羽眼神变得阴鸷,他的手蓦然在腰上一摸,只见揭下来一条三丈来长的漆黑如墨的长鞭。
鞭上鳞片起伏,泛着紫黑色的光泽,不可名状地令人恐惧。原来他的武器是化蛟鞭。
澹台子羽猛地一振化蛟鞭,一道烟尘在地面上泛起,而地面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容禅看了一眼地上的裂缝,侧身执住展开的悲画扇,冷冷道:“请赐教。”
化蛟鞭如一条巨蟒飞舞在擂场中,处处见紫黑色的电光,如霹雳炸响。容禅见状,手中的悲画扇转了转,他忽然变化出数个分身,散布于场中。一时场内均是白衣剑修的身影。
澹台子羽见着这满场的幻化之身,也不惊慌,他更加猛烈地甩着化蛟鞭,场中均被紫色鞭影布满,数个幻身被打破,直到留下最后一个真身。
紫黑色的尾尖卷上场中唯一留下的一个白衣身影。容禅的手脚都被鞭子捆住,抽都抽不出来,连悲画扇都无法施展。他头上的黑发凌乱地甩着,似是想挣脱这束缚。
澹台子羽冷笑道:“容公子,就这点本事?”他一寸寸收紧了鞭子,把容禅卷得更紧,同时他走近了一些,又保持着一定距离,防备容禅留有后招。
容禅低头凄然一笑,被鞭子缠裹着的手臂只能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澹台子羽差点被他迷惑了。然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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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空隙,足以让容禅手中的悲画扇飞出来。悲画扇如一把利刃,卷起狂风,划破长鞭,直奔澹台子羽而来!
澹台子羽侧身避过,而悲画扇造成的风刃弧度极长,不是轻易能够避开的。就在风刃撞上澹台子羽,几乎把他身上衣服都撕成布条之时,澹台子羽串在手上的数枚戒指发出冷光,营造了一个防护罩,替澹台子羽挡住了攻击。
“哼——”澹台子羽心里想着,容禅有些本事,但也不过如此。他摘下手上已经耗尽灵力碎裂的戒指,替换上父亲新赐予他的法戒。好不容易压了对手一头,他岂能错过这个羞辱的机会?
“容公子,改日亲自上清微剑宗请教——”澹台子羽话未说完,便见一柄雪色长剑,自他肋下斜插而过,捅了个对穿。
“你!”澹台子羽气急,连连飞身后退。同时他捏碎了手指上一枚戒指,淌血的伤口在迅速复原。
“偷袭!”澹台子羽骂道。
“何谓偷袭?”容禅说。
他凝眸敛眉,如神子般冷清。一柄长剑上鲜血滴溜溜地落下,染湿了他半幅衣袖,身上缠着的长鞭被寸寸崩裂。容禅执剑飞起,一时间剑光冷冽,布满全场,他持玉漏相催剑,疾速刺杀,向澹台子羽袭来!
澹台子羽稍显凌乱地避了几下,同时他迅速执鞭升起,原本碎裂的长鞭又重新聚合,凝成一道紫色长龙。他挥鞭向容禅袭来,空中发出响亮的鞭花声!亦有雷电乌云,受感召而来!
容禅脸色不动,他继续持剑向澹台子羽攻击,一招一式,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光虚影,仿佛已经练习了上千次般流畅。玉漏相催剑中的小型时空阵法在运转着,一会容禅在场地中瞬移,眨眼间逼至澹台子羽跟前,一会又使得澹台子羽挥鞭的动作迟滞,来不及卷上容禅的长剑。
澹台子羽咬牙以灵力相抵抗着,说:“剑尊容夔与忆梨仙子之子,就使这些阴招?”
容禅说:“放屁。能赢你就成。”
澹台子羽惊了,他不料容禅是这般荤素不忌的风格!
澹台子羽思定之后,身上猛地爆开灵光,撕破了容禅的剑影牢笼。同时他飞身而出,挥舞长鞭,一鞭击碎了容禅的许多剑影,剑影被折断坠落地上,一时断剑无数。
“看看这招!”逃走的澹台子羽看见容禅仍挥剑向他劈来,褪下手中戒指往后一扔,这正是比试开始之前澹台天海赐给他的法戒。
只见法戒突然增大,如一只大水缸一般,戒指的虚影将容禅困在了其中。
容禅看这不过是戒指幻化的虚影,就想提剑冲出,但不料这圈困锁的虚影围绕着他移动。他眉头一皱,开始用玉漏相催剑劈砍着这围困的戒指,然而毫无反应。
澹台子羽按着受伤流血的肩头,慢慢飞了过来。他嘴角亦流着血道:“容禅,让你试试这遮日戒的厉害。”
他抓紧时间恢复实力,同时不忘攻击容禅。
容禅持剑对抗着,觉得这戒指有些不对,如只是困住他,澹台子羽不必要最后关头把这戒指扔过来,况且他现在还能行动自如,只是外边多了个光圈。
然而不一会儿容禅开始觉得心潮起伏,天色变得昏暗,他脑中多了一些凌乱的思绪,剑都拿得不稳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忽见一切雾蒙蒙的,太阳都仿佛被遮蔽了。
一切混乱的、愁苦的、嫉妒的、心酸的思绪自容禅胸中升起。他的身体抖了抖,玉漏相催剑也收了回来,插在地上。
容禅明显的不对劲引发了观众的讨论。
“这是什么法宝?”
“看容禅的神色,难道也是进入了幻境?”
“不,不是,他眼神还未乱,只是表情十分不好。”
澹台子羽却提鞭此时向容禅靠过来,他只要一鞭下去,就能将容禅打下擂台,重伤不治!
“容禅!容禅!”江桥忽然也慌乱起来,他在容禅前几场比试中都没有此种紧张的感觉。他的预感十分不详。他的心脏砰砰跳着,仿佛容禅难受的感觉,也传到了他心里。
江桥挤出人群,冲到擂台边,趴到了擂台边上,叫道:“容禅!”韩楚和聂云曦想拉他都没拉住。
而且这时,江桥许久没有动静的仙骨,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容禅只是被那戒指引发的负面情绪困住了。
那戒指,似乎有些扰乱人神智的作用,能够唤起人最厌恶、最痛苦的情绪,令人方寸大乱,从而失去抵抗能力。
容禅觉得很恶心,很想吐,同时身体如负千钧,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他甚至仿佛听到一种召唤,呼唤他用剑自裁。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也许是江桥的呼唤,也许是容禅灵台猛地一清,他好像突然突破了这遮日戒的束缚,抽剑一劈,直接跳出了这怪圈!
“你!”澹台子羽不可置信地看着。
容禅乘胜追击,持剑继续步步紧逼,他剑舞得如雨丝纷纷洒落,一时间场中一道白色游龙与紫色长蛟缠绕在一起,杀气腾腾。数息过后,澹台子羽因遮日剑防御被破,被容禅一剑斩断长鞭,震出了血。
澹台子羽吐了血,身体退至擂台边缘,化蛟鞭已经断成几节,但他仍在思索着:“你怎么可能破了遮日戒?除非,除非……你是无情仙骨!”
澹台子羽蓦然道破真相,容禅却没太在意他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赢了,身形骤然升高,冷眼看着已经浮起至海潮边缘的大蜃精。蜃精在随着海潮起伏缓缓吸气、吐气,吸纳着日月精华。
斩蜃楼,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容禅飞至蜃精上空,表情冷厉,他只觉得自己身后的仙骨,在微微发热,仿佛为这激烈的战斗引动。他忽然抽剑,直接一剑劈向了那厚重无比的蚌壳!
“啊——”观众哗然。
观众见容禅赢了,还来不及道贺,就见他直接去那蜃精上空,开始斩蜃楼了。
此时半空之中,看见下边比试决出了胜负,古婆婆满意地笑笑,挥袖洒下一大片淡紫色灵力。那淡紫色灵力触到蜃精的壳,又迫使祂逼不得已张开了一些。
澹台天海却是气得一拂袖,脸色阴沉地看了下界一眼,离开了空中楼阁。
澹台子羽脸色发黑看着容禅于雷雨闪电中与蜃精相斗,垂下头,抓紧了衣袖,完了,此番父亲一定会严厉责罚他……
容禅一击见蜃精只是微微一震,便再度升空,举剑向蜃精深深一刺!
一大波灵力以剑尖为中心震荡开来。
“哗啦!”周围的海水为灵力引动,蓦地冲上来席卷了蚌壳,然后又迅速回落。那蚌壳张开了一半儿,隐约看见里面柔软鲜嫩的粉色蚌肉,以及蚌壳上一圈又一圈蓝紫色的极为神秘精致和美丽的花纹。
“嗤——”仿佛听到蜃精像人一样的吐气抱怨声。
容禅又转身回旋,从背后抽出玉漏相催剑,一时间,长剑为灵力引动,幻化出一柄通天彻地,撼动人心的白色剑影。剑影朝蜃精一劈而去。蜃精终于忍受不住这刺痛,微微颤动着张开了蚌壳。而随着蚌壳张开,一大股如云似雾般迷幻浓厚的紫蓝色云气,自蚌壳深处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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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遮天蔽日,给人一种梦幻虚假之感。人人的眼睛仿佛被这云气迷惑,又仿佛由假入真,进入了现实。
云气缓缓升空,如飞鹤托举着太阳,日光都将这云气染成淡淡霞色。
只见升腾的云气中间,蓦然升起一座高大巍峨、繁复秾丽的巨型楼船!——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终于写完这些长长的打斗戏了……舒了一口气……睡觉觉
许久没有跟上潮流的老年人近期研究了下晋江风,摸下巴,写甜爽文也是一种天分,可惜我没有……天赋点全点在写虐身虐心狗血小说上面了……满脑子就想写带球跑强制爱美攻强受万人迷炮灰相爱相杀……公平地虐攻又虐受虐所有人……额……
第94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4
那艘巨船有三四层楼高, 每层有几十个房间,隐约可见或关或开的窗户中还有人影走动, 旗帜飘扬。整艘船雕工非常精致, 楼船上的屋檐、桅杆、走廊,就连船底,都刻满了符文和阵法。
蜃楼缓缓地漂浮于云气之中, 仿佛一大团财宝, 长了手在向人招摇。
看到这艘船,人心都为之激动, 恨不得马上就登船进入。
各派的人选都已定好,容禅这边胜出要多带一个人也没有异议。重伤的澹台子羽被人带下去治伤。然而,就在各个小队做准备进入蜃楼时,忽有人不满道:
“我道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个初入筑基期的弟子, 高门大派就是好, 不光抢尽了资源,连机会都要抢走。”
原本众人都在或闲聊,或探讨刚才的比试, 听到这刺耳的话, 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原本由江桥搀扶着回去的容禅, 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 回头看。
那人见有人注意他,又继续气鼓鼓地说:
“如果名额是给一个有实力的, 我也就罢了, 不多说什么,然而不过是给一个连我都比不上的人。看来还是裙带关系重要。”
容禅的脸色难看了。聪明如他,岂会听不出这人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仙门间的游戏,师父、族人是仙尊的, 弟子亲族依然是,而我等散修,修炼一百年,也抵不过人家一次赏赐、一次点拨。累死累活一辈子的家底,抵不过人家指缝里的沫沫。”
这话说得煽动人心,许多人停下了脚步看热闹。
容禅从不背后受鸟气,他抽了剑提着走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剑尖指着这三十岁上下,不知是哪个门派弟子的男人说:
“有话就说,不必嘀嘀咕咕。”
男人见到容禅的剑尖又有些畏惧,但有人听他说话,他也便胆子大了起来,说道:
“我说,这斩蜃楼的比试根本不公平!你们身上法宝那么多,丹药又多,我们这些散修哪拼得过?道法再高又怎样,剑术超群又如何,不如人家身上有大能赐的防护罩。”
“这比试就是诓我们来的,骗人的,反正最后名额也是给亲近的人,想给侍妾给侍妾,给道侣给道侣,我们这些无靠山又无色相的,废了灵石来这儿,只能跟着吃灰。”
这男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同时许多人,不愿接受自己的失败,只会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也体会到共鸣。
于是有人说:
“是啊,斩蜃楼赢了就赢了,我等也不敢奢望,只是这多出的名额,给个我等信服的人也就罢了,偏给个实力平庸的,换我,我还更强些。”
“浪费了进入蜃楼的机会。”
“是谁?你们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最后的名额给了谁?”
“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诸位,省省吧,天经地义的事儿,我等也只能发发牢骚,改变得了什么。下辈子,投个好胎。”
“蜃楼本是大能陨落后留给世间修仙弟子的宝藏,斩蜃楼比试也是为了鼓舞更多仙途的后进者,谁知现竟成了仙门世家炫耀新进子弟的场所,哪年有过小门小户的散修出头的?所谓名额,也是哄人的笑话罢了!”
“就你们天真!废物又如何,不给自家弟子难道给你吗?哈哈哈!”
声音越说越嘈杂,容禅是个年轻焦躁的性子,火气上来,剑尖直抵到最开始挑事的男修脖子上,逼问道:
“你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我哪赢得不公平?!”
那人畏惧了,但还是讪笑着说:“容公子,我哪敢说您?您是剑尊后人,容掌门的宝贝疙瘩,又是连胜三场的绝世天才,我等不过您垫脚的石头罢了。”
“名额您想给谁就给谁。”
这人嘴上虽服软了,笑容也谄媚,但是说出的话夹针带刺,哪哪让人不舒服。
容禅气愤道:“你不服?你不服我们就再打过!”说着他用剑去挑那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把弩机。
韩楚和聂云曦连忙上来拉人,防止容禅冲动。
容禅又道:“还有谁?刚才说话的?哪不高兴?问过我的剑再说话!”
说着他挥剑一劈,剑影流光使得海边的礁石上都裂开一大道裂缝,几个原本在海上、空中闲站着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都被容禅一剑震了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
修士自然都不是一样的性格,也有那般刚烈耿直的,见容禅出手,也提剑上来相斗,但都被容禅两三剑震了出去。交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捂着自己的胸口退下,脸色愤愤不平。
容禅脸色冷漠地升至半空,环视着这些刚才或多或少在发牢骚的人群,有些出头鸟刚才被他镇压下去了,有些现在还在用目光偷偷看他,或讥讽,或嫉恨。容禅挥剑一劈,砾石滩上便出现一道深深的弧形伤痕,剑气纵横,靠得太近的人衣裳都要被撕裂。
“斩蜃楼是我打下来的,名额我爱给谁就给谁,哪个龟孙不服就上来和爷爷的剑说话!”
说话间,他看着最开始挑事的那人,猫着腰准备躲入人群中离开,他便飞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后背,把他狠狠扔了出去。
那人根本反抗不得,被灵力震得胸骨断裂,吐了几口血。“容仙尊,饶命啊!”
“滚。”容禅说。
众人见容禅如此强势,镇压了所有人的不满,连牢骚话都不许说,便悻悻然走了。只在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议论:
“清微剑宗就是欺负人。”
“说几句就喊打喊杀。”
“哪天等我这么厉害了也能仗势欺人……”
“洗洗睡吧,胳膊哪能拧过大腿。”
“咱这些小门小户,惹不起躲得起,还是离远一些。”
“自求多福,明哲保身吧!替大伙说话的兄弟,真是英雄!可惜受罪了。我要是有能耐,一定帮这兄弟疗伤,再战过。”
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
容禅心里还是有些不平之气,执剑的手颤动,但还是忍住了。
韩楚见容禅与人起冲突,拉不住,只无奈地摇摇头,容师弟的性子还是太烈了一些,过刚易折。年轻人没吃过苦头,没撞过南墙。
江桥只能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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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蜃楼的人数很多,各派按照选择,自行又组成了小队,在蜃楼中探险。毕竟人多一些,安全更有保障。
虽然方泽不愿,但他所在的灵应教是个小宗,只来了他一人,在儿时好友孟节竹的盛情邀请之下,方泽还是和长生殿的人组成了一队。因此必不可免又遇到那个奇怪的男人。方泽想,忍忍就过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总不至于怎么样。
不过听说东方俊在与容禅的比试过程中受伤了,现在安静了一些,方泽稍稍放心。
澹台子羽输了比试后,回去消沉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高调。但他并未受到打击就一沉不起,过了些时日又出来了,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只是经常挂在嘴角的笑多了些狠厉。
神龙宫却是和昆吾派来的郑玄恪、宁见尘组成了一队。
江桥曾远远见过宁见尘一面,宁见尘本想过来打个招呼,但似乎被身边事绊住,只能远远地向江桥点了点头,目光里涌动着情绪。
事情过去了,即使之前好像有过怨恨,现在也变得淡淡的了。
江桥还是觉得宁见尘是个好人,只是人都有许多不得已吧。
众人祭出飞行法器,各色流光冲天而起,奔至蜃楼前面。靠近了看,更觉这座楼船精致、华美,只是涌动着一股不属于现时的气息。虽然保持完好,但还是从建筑风格、人物服饰上,看得出这是一艘很久以前的船。
一千年了,里面仍有人。
没错,蜃楼里面是有人的。
容禅他们,御剑来到蜃楼前面,只觉得好像穿过了一层水波一样的屏障,便进入了蜃楼区域。
原在地上看时,觉得这艘楼船朦朦胧胧,笼罩在云气之中。冲破屏障之后,觉得这艘船远比想象中真实、鲜活。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空旷无际的海洋上,蓝色的海波间,荡漾着一艘鼓满风帆的楼船。海日跳出,柔柔地照在水波与楼船屋顶的金瓦之上。
仿佛听到楼船中熙熙攘攘的人声,而穿过这层屏障之后,外界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他们只能在这艘船中呆不超过七十二日的时间,到期前必须要出去。
因为不清楚秘宝到底藏在蜃楼什么地方,各个小队随机选了一个地方开始登船。
聂云曦问:“容师兄,可知道这蜃楼里边是什么光景?我们该如何寻找秘宝?一直听闻蜃楼的大名,但是对于里面有什么,却不太清楚。”
容禅说:“我也不曾听说。只是似乎,里边并不十分危险,因而需要注意的不多。掌门只跟我说,进去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楼船一层的走廊上,见旁边许多房间的门板已损坏或缺失,里边是一些旧家具或杂物,落满灰尘。有一些则门好好地关着。他们强行破开了几间房间进去,发现一些房间是住人的卧室,一些是堆放东西的杂物。有少许收获,但并未找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韩师兄,你是否记得,我们在外边看时,隐约看到这楼船中有人影?”聂云曦问。
“是啊。”他们强行破开了一间房,里边似乎是个货仓,堆了一些谷物、香料、陶罐,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东西。韩楚在桌上发现了一盏嵌了蓝芯石的灯具,算是唯一有价值的宝物。
“这些人去了哪里呢?”韩楚说。
“或许要找到人,才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你记得方才我们打开的房间吗,有些还十分干净整洁,似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聂云曦说。
容禅说:“明白了……我看我们也不必一间间搜寻了,先找到楼船中居住的人询问再说。他们每日生活在这楼船中,比我们清楚。”
容禅执扇便欲走,谁知韩楚扯住了他,说道:
“容师弟……等等。”
韩楚平日话不多,因此突然要说话,大家都安静地等着他。
这个中年汉子略微有些脸红,说:“师弟师妹,我入山门之前,在凡间生活过很长时间。似这般华丽的楼船,我们在人间也有……只是,分三六九等。”
“刚才我们经过这些,我看,都是贩夫走卒的房间,因此无甚有价值之物。但是船上,亦有一等舱、二等舱、三等舱之分。或许要到那些一等舱之中,达官贵人居住的房间里,才有船客遗留的宝物可寻。”
“韩师兄说得有理。”容禅说。
“只是不知怎么找到那些一等舱的房间?”聂云曦说。
“我想,我们可以往船中心走去,那里应该有些宴会厅之类,贵人们喜欢在花厅之中观赏歌舞,那里应该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嘿嘿,不瞒你们说,那时候,我还在船上卖过茶点瓜果呢,所以如此熟悉。”韩楚道。
容禅笑道:“韩师兄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走,咱就直奔船中心而去!”
他们不再迟疑,不花时间探索旁边那些小房间,而是沿着走廊一路向前,寻找那些大的宴会厅以及贵人们住的套间,直接找有价值的秘宝。
这头清微剑宗一行人定了行进的方向,其余小队,也遇到了和容禅他们一样的问题。
长生殿他们比较幸运,落入了楼船第三层之后,才试了几个房间,就遇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套间。
套间中分隔了数个小房间,有主人住的,妻妾住的,亦有仆人住的,还有几个小宴客厅。纱帘漫卷,地上亦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雕花的斗橱中放着许多文玩珍宝,墙壁上还挂着主人的佩剑,梳妆台上放着妻妾的钗奁。
他们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却是佛龛中的一座玉佛。
这是孟节竹先发现的。
原本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一座装饰性的玉佛,但孟节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佛像的双眼格外有神。他尝试着输入灵力运转这座玉佛,才发现这座玉佛是一件法器,其中包含了佛修的一些功法攻击。
只要拥有这座法器,即使不是佛修的路子,也能借此使出佛修的许多招数,如金刚掌、降魔咒,威力十分巨大。
他们差点就错过了这件宝物,还好孟节竹细心发现了。
然而发现了又如何……根据长生殿内部的规矩,外出发现了宝物,也得按辈分先行挑选和分配,况且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想私吞亦不可能。
于是,孟节竹的手自那尊光滑圆润的白玉佛像上下来,退到一旁,垂首静立,等待姗姗来迟的东方俊进行检视和挑选。
东方俊因受了伤,行动也比之前迟缓。
东方俊拿起玉佛看了一下,他的眼光自然胜过普通弟子,他摩挲了一下这玉佛使用的极品灵玉和精致雕工,慵懒笑道:“孟师弟……真是好眼力呢……这件宝物,至少是元婴期的法器,再往上亦可能。若不是孟师弟,就要错过了。”
“不过是大家伙一块行动,互相照应,才碰运气看出来了。”孟节竹视线低垂,谦逊地说,目光是一点都不落在那座玉佛上。
“孟师弟发现了这尊玉佛,却不能占为己有,不觉可惜?”东方俊视线略带挑拨地看了孟节竹一眼,嘴角含笑,语气却是轻松。
孟节竹说:“师兄说笑了。殿内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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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日与孟节竹交好,折服于他人格魅力的弟子不少。发现这座玉佛后,不少弟子甚至劝过孟节竹自行保留,因为他作为二师兄,殿主亦不会说什么。只是孟节竹低调地遵守殿规。
东方俊秀气的的指尖在佛像上拂过,停留在那繁复柔和的绶带线条之上。他眸里含着淡淡笑意:“师弟……”
东方俊屏退了其他弟子。
东方俊坐在房内一把雕花木椅上,将玉佛往孟节竹身前推了推。他的指尖仍在桌面上轻轻弹动,模仿抚琴时的节奏。
“我知道,孟师弟卡在金丹圆满很久了吧……一直不能突破元婴境。”
“师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尚需苦练。”
东方俊指尖在红唇上轻抚而过,说:“孟师弟一直想要那本曲谱《相如》,助你突破元婴境。只要师弟助我一事,回宫之后,我会将《相如》曲谱奉上,连同这座玉佛,保举师弟为阳春境执事如何?”
长生殿的弟子分为不同境界,境界越高,享有的资源与权力越大。就连弟子的辈分,亦是按修为排行的。
孟节竹眸光淡淡的,说:“师兄的礼,太重了。”
“我只要你一件事。”东方俊说,“于你而言,很简单。”孟节竹的修为、人脉已到火候,他不过助他一臂之力,推他上阳春境罢了。
“我想睡你的朋友,方泽。”东方俊淡淡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sorry!!!晚了
最近在找工作,准备笔面试花了很多时间。
今天的更新补上!!
日!!这周榜单字数还有五千多没够晕了!
第95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5
澹台子羽将鞭子抽出, 那绷直的鞭尖上沾满了碎肉和鲜血。他将长鞭一甩,鞭子便缩短变小, 化作一条紫色小蛇盘绕在他的腕上。
澹台子羽笑看着一地狼藉的尸体。
若说幸运, 澹台子羽的小队可算是最幸运的。他们一降落,就遇到了船民最多的地方,也迅速发现了这艘楼船的秘密。
这艘楼船上, 最值钱的宝物, 需要用“海钱”来换。什么是海钱,不过是海中出产的贝壳、珍珠、鱼鳞、珊瑚之类, 价值不等,只是要深入海底,难以获取,因而成为交易物品的流通物。
澹台子羽所站的柜台后面, 售卖货物的船民倒在了血泊里。从他们背后的架子上, 可以看到许多瓷瓶、瓷碗、瓷罐、瓷杯之类的器皿。手下拿着刚从货架上小心翼翼地清理下来的一个大瓷缸,激动地对澹台子羽说:
“少宫主,您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个炼魂盆, 一件宝物!”
澹台子羽冷冷一笑, 此时, 又有侍从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木头钱匣,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琳琅满目的“海钱”!
有粉色的珍珠, 蓝色的贝壳, 紫红的珊瑚……
恰是这些个船民的积蓄所在。
澹台子羽说:“行了,收好这些东西,我们向下一处进发吧!”
宁见尘提着刀,颇为不赞同地走过来说:“澹台公子, 不应如此伤害这些船民的性命。”
“性命?”澹台子羽反问道,“这些不过是蜃楼楼主拘来困在船上的一些魂魄。要我说,他们早就死了,我这是助他们解脱。”
宁见尘摇摇头,说:“这些船民已经说了,只要用海钱和他们换,就可以拿走他们店铺里的东西。澹台公子如果看上了这些宝物,用海钱和他们换就是了,何必用如此血腥的手段。虽然是些傀儡……但活在这船上也久了。”
“宁道友,我看你是没看清。”澹台子羽满不在乎地踩着满地鲜血离开了店铺,“我们在这蜃楼上只有七十二日,要怎么攒够海钱去换想要的东西?”
“要知道,这不过是一间小店铺,而需要换他们口中的珍宝阁的东西,需要的海钱成千上万,靠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房间去找,一个个下海去捞,能够凑到多少海钱?”
“最快的方法,就是把见到的船民都杀了,从他们身上凑够足够的钱,这才够我们进入珍宝阁的门槛。”
“你!”郑玄恪有些不满澹台子羽的冷血。
宁见尘拦住郑玄恪,对澹台子羽说:“澹台公子,你就如此肯定,是通过屠杀船民获取海钱这一条路径?既是如此,那为何船上还留有许多船民,早该杀绝了。当初建造这艘楼船的大能是如此设计的吗?”
“这……”澹台子羽眼珠转了转。
宁见尘提刀走过,说:“莫要对蜃楼过于轻视。”
澹台子羽看宁见尘不赞同,默默在他背后嘀咕了一句,老古板。
继澹台子羽一行人遇到船民之后,容禅他们,也第一次遇到楼船上的“人”。
这里几乎如一条热闹的小街巷一般。
容禅、江桥几人看着两侧热闹的小店铺,还不断有黝黑的船民,上来兜售他们手中的宝物。
“外面来的客官,看看吧,只要一百个海钱!”
“看我的看我的,外乡人,我这是压箱底的宝贝,只要八十个海钱。”
因为容禅他们一行人衣着、气质明显与蜃楼中生活的船民不同,几乎是他们一走进这条街巷,就被前前后后热情的船民围住了。
那不断兜售自己商品的船民,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容禅一行人。
容禅警惕地抽出剑来挡在众人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外边来的?”
一兜售蓝色琉璃宝瓶,并穿着一件敞开衣襟的粗布衣裳,皮肤黝黑的船民道:“你们看起来就和我们不一样,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外边来的。”
韩楚也禁不住问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们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
这个船民的眼睛闪了闪,却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大声兜售自己的商品:“成色上好的琉璃宝瓶!自船底货仓捞出来的!仅此一件!一千海钱!”
“我的!我的!天丝绸缎!八百钱一匹!物超所值!”
“看我看我!深海玉如意!雕工精湛!三千钱!”
他们如鱼群一般,团团挤着,饥饿空洞的眼睛看着容禅一行人。
江桥有点受不了他们仿佛盯着鱼饵一般的干渴表情,问道:“我们没有钱。你们说的海钱,要怎么获得?”
有船民回答道:“在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渡海,渡海,渡海……”
“回家,回家,回家……”
第一个船民开始说话之后,后面的船民,不知为什么,也在跟着他不断重复话语,一句一句,仿佛提线木偶。嗡嗡的声音听得容禅几人都有些害怕,兼之心烦意乱。江桥连忙捂着耳朵,和容禅他们逃开了船民的包围,直到人少一些的地方,才松开了手。
“这些人怎么怪怪的,有些发疯的样子。”聂云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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