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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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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计划

鬼门关口稳定后,冯地支又回了茂荣堂,用不上冯卜会了,他被调去做巡查手。

早上七点半,冯守慈一家在正房吃早餐,当然,不包括冯渐微。

冯地支今天当值,进屋内禀告:“冯卜会下夜巡过来,说汇报工作。”

冯守慈放下粥碗筷子,抽纸擦嘴,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冯地支出去喊人。

旁边蓝雁书端碗要去乘粥,被冯守慈制止,“食勿令饱。”

“知道了。”蓝雁书松开手,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喊人撤碗筷,上一壶清茶。

冯式微低着头玩调羹,无精打采地垂眼,那碗汤米分明的白粥都给他搅浑了。

蓝雁书夹了一筷子炒菜心给他,警告地低声,“快些吃,吃好了帮你父亲办事。”

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冯守慈早把他当边缘人了,冯式微心里如此觉得,面上不敢怠慢,几口将粥喝完。

蓝雁书满意地笑笑,虽然她也知道现在年轻人爱熬夜睡懒觉,不兴吃早饭。但现在冯渐微回来了,前晚还在鬼门关口立了大功,他们母子俩必须谨慎,不能叫人抓住错漏。

茶水来了,蓝雁书接过茶壶,给冯守慈和冯式微斟茶,冯卜会在这时进来。

“大老爷,大太太,家主。”冯卜会弯腰叫人。

冯守慈眼神扫过冯式微,说:“你下去吧。”

听了话,蓝雁书皱眉不悦。

冯式微心底一副清明,他就知道,要事方面,老头根本不给他权力,他这个位置,比溥仪那皇帝架得还空。

“我知道了,父亲。”冯式微起身离开。

“对了。”

冯式微顿步,听吩咐。

“何家那边我给了不少封口费,让他们处理干净,没名没分的小孩我冯氏不认,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跟那个小丫头掰扯不清,就别怪我心狠不认你。”冯守慈喝着茶,提醒的声像嗓子里溢出的,凉薄尖锐。

“是,儿子谨记。”冯式微回话,眼角瞄了眼蓝雁书,眼神询问。

蓝雁书朝他挥手,落实了他的询问。

冯式微暗地松口气,出了茂荣堂。

冯守慈放下茶杯,冯卜会眼尖地开始禀告。

“昨夜客院无异常,早早熄灯休息,就是门窗紧闭,像是有意遮掩。”

冯守慈早就料到,“鬼的耳目顺风,察觉到监视易如反掌。”

冯卜会:“那为什么还要……”

冯守慈:“要让他清楚,这是谁的主场,别张口闭口地,拿人祖坟威胁。”

冯卜会明白了。

蓝雁书问:“那姓闫的姑娘呢,也没异常的地方吗?”

冯卜会略微回想,确定地摇头,“普普通通,不修术法,也无特长。”

蓝雁书更好奇了,“那她是什么来头?能跟在卢行歧身边?”

倒不是说一定得厉害才能跟着卢行歧,只是他为与七大流派敌对而来,带着一个什么作用都没有的人,不累赘吗?

冯守慈道:“卢行歧在人世行走诸多不便,有个人打理行程,能省许多麻烦。”

想想也是,那冯渐微呢?为什么跟着卢行歧把自己的路给走绝了?蓝雁书怀着私心地提点,“我们家大爷倒是有本事,在那伙队伍里,应该是左臂右膀的位置了。”

冯卜会不敢接话,头低垂,当空气一般站着,眼色不敢乱飘,怕被认为私下揣测。

蓝雁书的话成功让冯守慈想起冯渐微的逆反行径,他跟卢氏混在一起,是想气自己,还是跟卢氏有什么交易?

冯守慈沉眼深思,蓝雁书勾了勾唇。冯渐微离开两年,在冯氏的存在感几乎等无,一朝回来,就在卢行歧的协助下,立了一等一的大功。冯式微现在就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

她嫁入冯氏二十余年,照顾冯守慈,大把大把的钱砸进冯氏的日常开销上,凭什么她苦心经营要给他人做嫁衣?她的儿子,理应成为冯氏的主人,得到术法界的尊敬,才不枉她付诸的心血。

“哼!冯渐微那小子是长本事了。”冯守慈冷哼,不过听着,没多少怒气。

蓝雁书正要再吹点耳风,冯守慈突然出声让冯卜会下去。

“老爷问完了吗?”蓝雁书说。

冯守慈唔了声,向冯地支使个眼神。

冯地支识趣地离开,同时屏退茂荣堂所有人。

茂荣堂顿时变得静悄悄的,只有鸟雀偶尔停立檐角,几声啁啾。

冯守慈与蓝雁书离开餐桌回房,书案上还有未下完的棋局,冯守慈一头扎进去,自己与自己博弈。

下完一局,蓝雁书适时递上茶水,在对桌款款坐下,“老爷让巡查手监视,是打算对付卢行歧了吗?”

冯守慈吹凉茶水,说道:“卢行歧挺有本事,不与之为敌最好,即便好言相劝让他放弃与流派对立,也要等鬼门关口的危机解除再说。”

蓝雁书从不上天门山,觉得那里阴森,看着就浑身不舒服。门户外的人,自然也不懂鬼门关口的凶险。

“阵立起来了,鬼门关口不就没事了么?”

提到这个,冯守慈忧虑地放下茶杯,“十二辰阵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保鬼门关口久安。”

蓝雁书琢磨道:“你是想利用卢行歧平定鬼门关,再谈其他?”

“嗯。”

“如何个利用法?以魂祭关口吗?”

黄尔仙曾私下向冯守慈提议,如若礼待不成,最好的解除威胁的方式是,用卢行歧这个强大的鬼魂祭鬼门关口,以安抚奈河恶魂。挺虔诚的建议,但他不信这个女人,她能在两年前为私欲去坐实冯渐微的罪名,心狠手辣,不足深交。

冯守慈冷笑,“你以为卢行歧是蠢的,能任由冯氏拿他祭关口?”

冯守慈是个老狐狸,蓝雁书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挑拣棋盘的黑白子,落入棋缸。

“那老爷打算怎么办?”

“卢行歧能在前晚出手帮助,而非直接趁乱去掘坟取阴息,应该是有其他想法。也恰恰证明他不想鬼门关口出事,这点与冯氏的初衷相同。”

那就与之和平相处了吗?这不利于蓝雁书的立场,她当然希望卢行歧与冯渐微折损,才能叫冯式微得势。

“或许是卢氏门风良善,不愿鬼门关口殃及无辜,或许事急从权,但可别忘了,他是为何而来的。”她煽动着冯守慈的意识。

棋子落缸声清凌,如泉击溪石,冯守慈生出渴意,执杯饮茶,“卢氏绝学起阴卦比杀人放火还不留余地,直接把魂都给灭了,门风只是立足于世,给门外看的,内里这些流派,都不是省油的灯。从他毁刘家祖穴,杀牙氏鸡鬼便可得知,他行事作风决绝狠辣,为达目的不计后果,何来良善?”

“那既如此,他会真心帮我们吗?”

“不清楚。”目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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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冯守慈的猜测,“即便相帮,也非免费。”

蓝雁书将棋盘挪开,扶桌靠近冯守慈,柔声道:“其实,我有个想法。”

冯守慈看她,“说说。”

“听闻牙氏在地宫时,差点灭了卢行歧,他们有对付鬼魂的东西。我们何不借来用用,待鬼门关口真正稳妥,再卸磨杀驴,以绝后患。解除掉一个大麻烦,还能在其他派面前抬头。”

这是蓝雁书想了许久的一石三鸟之计,稳鬼门关口,灭卢行歧,撸掉冯渐微的靠山。

“听闻?你莫不是已经跟牙氏联络上了?”蓝雁书平日不管流派内事,只顾穿衣打扮逛街,冯守慈自是通透。

蓝雁书莞尔,“我也是替冯氏着想。”

冯守慈不赞同,“这些东西在拘魂幡面前,都如儿戏,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那就任由这么一个威胁悬而未决吗?”

冯守慈:“不,只是需要万分的谨慎,先探清卢行歧真正想做什么,再决定如何行动。”

蓝雁书有些漫不经心,“还是老爷有决断。”

——

次日起床,闫禀玉发现卢行歧换了套衣服,雾绿青衫,雅致俊逸,将他皮相底下的阴邪气都削减不少。

她穿上鞋,在他身周打转着瞧,“你不受香火,哪来的衣服换?”

他的目光也随着她转,“自是有办法。”

“那怎么想起换衣服了?”

他不言语了。

闫禀玉站定,没有追根究底地问,而是大方地夸:“很帅,少了些阴暗鬼气,多了些国风少年的阳光。”

估计他也听不懂,但看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总亏知道是夸奖。

闫禀玉去找衣服换,顺便问:“今天除了一个午宴,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做?”

“暂时没有。”

“那就……穿裙子吧……”闫禀玉自言自语。天热来大姨妈,穿裤子难受,裙子凉爽。

她拿了身连衣裙去洗漱,打理好,回到屋子。客房没有梳妆台,抓上木梳,就坐圆凳梳头发。

昨天与冯渐微聚餐后,还有好些疑问,闫禀玉梳理着发丝,问道:“你不告诉冯渐微他爷爷与你有约定的事吗?”

“他心性不够狠,多说无益,不如趁着恨意,一举将冯氏内部给处理透。”卢行歧也坐了过来,手肘撑桌的闲适姿势,侧身面对她。

卢行歧不单要冯守慈求他,还想让冯渐微接管冯氏,多条后路,以便日后取阴息,简直狡诈近妖。闫禀玉看向他,他伸手到她后背,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没在意,说:“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接受冯渐微同行?”

“世事变化,我不知冯氏内部如何,更不知他是什么意图,需要时间考量。”

“哦。”闫禀玉长发过腰,一梳梳不到底,也没多想。拢紧发丝时,头皮猛然一紧,扯得疼极了。再扭头一看,卢行歧在卷着她的发尾玩,没及时松手才被扯到。

“叩!”闫禀玉顺手用木梳敲他的手,他下意识躲开,目光上扬,撞到她幽怨的眼色。

“好玩吗?”她凉凉的声。

卢行歧讪讪一笑,待她转过身梳发,再次上手,这次只捻了一小缕发玩。

闫禀玉没发现,拢紧头发绑皮筋,束好发后,捋捋脖子的碎发,揪到遗漏的一缕发,然后回头发现那缕发的发尾,正卷在卢行歧的手指。她拍掉他的手,解皮筋散开头发,起身挪远了凳子。

卢行歧也跟着挪,被她忽然伸脚踩住凳沿,差点踢翻凳子。她穿了件白底蓝花的裙子,裙边不封线,散着柔软的须边,但她绷直的脚劲强硬。他讶然失笑,歉意地摆手,表示不乱动了。

闫禀玉这才放心,利落地扎好头发,喝杯水清肠胃,活珠子来送早饭。

他说起祠堂搭起戏台的事,“三火姐,大老爷特意请了戏班子,祠堂今晚上唱桂戏,我带你去凑凑热闹吧。”

“什么曲目?”卢行歧难得好奇其他的事。

活珠子回:“剧目我就记得一出《斩三妖》。”

卢行歧点头,不再问。

闫禀玉:“整个冯氏都去吗?”

活珠子:“是。”

昨天冯渐微确定要查被冤枉之事,感觉这会是个好时机,闫禀玉当然要去。恰好双生敕令也喜欢看桂戏,她当即跟活珠子约好了同行时间。

活珠子要去帮忙搭戏台,很快就走了。

吃早餐时,闫禀玉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除了鬼门关口,你和冯流远还有其他的交易吧?你不像买一送二的,还帮助处理冯氏内部问题。”

卢行歧还是凑到边上陪坐,实言:“冯流远曾托我照拂冯渐微,但并非约定。”

细想冯渐微家世,很容易能推断出冯流远为何会如此托付。冯渐微无母,父亲又再娶,以后的路不好走,冯流远抱着目的经常跟冯渐微提及卢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促成他找到卢行歧学起阴卦的行径,从而提醒卢行歧他们的约定。长达多年的谋划,闫禀玉不禁感叹,“冯流远对孙子的爱,真是为之计深远。”

卢行歧认可,“冯流远老谋深算,冯守慈也不遑多让,但冯流远比他舔犊情深。一个连亲生孩子都能算计的人,不值信任。”

他话里鄙夷。

也难怪卢行歧有冯流远的信物,还要跟冯守慈谈条件,他识清人性,比闫禀玉想得周至。

吃完早餐,闫禀玉发微信给冯渐微:【今晚整个冯氏都聚在祠堂看戏,围陇屋是空城,可以利用一下。】

冯渐微其实已经开始计划了:【下午碰头。】

各自忙碌自己的事,十一点时,冯地支亲自来请。

闫禀玉和卢行歧随着前往茂荣堂。

第102章 (修) 行动

未看到茂荣堂,先听到熙攘的吵闹。

冯地支在前解释,“祠堂大院在搭戏台,都是钢筋架子往上叠,铿锵碰撞的,会有些吵,等进到茂荣堂就好多了。”

卢行歧回了声“无妨”。

进入茂荣堂,关闭门窗,吵嚷淡去不少。

还没到用餐时间,冯地支把他们带到偏厅,冯渐微和活珠子也在。

偏厅除桌椅电视之外,还有一张贵妃榻,榻上茶几摆着扑克牌和几种棋,这里估计是给客人消遣的地方。冯渐微和活珠子就坐榻上,熟练地摆棋图,下五子棋。

“哟,你们来了。”冯渐微瞥门口一眼,就又专注在棋局上。

活珠子也只是转头看了他们,然后笑笑,继续下棋。

人送到了,冯地支说声“稍等片刻”,就走了。

闫禀玉找地方坐下,环顾室内,想看看有没有监控。看过一遍没收获,也就放弃了,反正他们几人在这也不会讨论秘密。

冯渐微好像也有共识,和活珠子专注在棋局,这边闫禀玉就跟卢行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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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冯地支又来请,众人移步到正厅。

冯守慈一家三口齐聚,面带笑容,颔首迎接。

餐桌酒菜都已备好,大部分都是海鲜,品种价贵,烹饪方法多为白灼清蒸,十分考验海鲜品质。

玉林市在行政区划上属于内陆城市,但位置其实沿海,只是因为行政区划限制,无法直接拥有海港。因壤接北海,同沿靠北部湾海域,语系相同,这两地生活习性饮食习惯也一样,都好食海鲜。

今年的北部湾开海日期在八月底,抢鲜时期,海鲜贵比禁海期,冯氏的有钱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冯地支带众人落座。

这次冯渐微的位置在冯守慈身旁,活珠子也是主动被邀请来的,冯氏的态度比第一次见面更隆重。闫禀玉不由得多想,又是一场鸿门宴。

冯渐微对自己的座位也意外,他瞟眼蓝雁书,她表现平和,应该是早有预料。这夫妻俩不知又在搞什么动静,他暗暗留了心眼,安分地坐下。

开局敬酒,客套寒暄,冯守慈招呼大家动筷。

墙边条案上的供品,这次由冯式微亲自操作,他并未落座。

冯渐微看出点猫腻,闫禀玉也是。

在安静的氛围下用完餐,冯地支带人进来撤碗筷,紧接着上了清茶和解腻的茶点糖水。

“不知道大家的口味,我就让厨房做了几种小吃糖水,九层皮槐花糖水适合夏天消食健胃,燕窝银耳桂圆糖水女生多吃点好,绿豆海带降火祛湿,大家试试,吃不完的等会让人送院里去。”蓝雁书言笑晏晏地介绍,十足的慈祥女主人做派。

都吃饱了,哪还有余地吃甜食,留下大家的意图太明显了。

现场静了静,都各有想法。

这些人中,有跟冯氏无关,也有本身瞧不上蓝雁书的,她表现出的热络劲就这么生生地被忽略了。要是讲投资买楼,逛奢侈品,做美容的话题,她绝对侃侃而谈,但现在不是这种场合。她也并非只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应付人有自己一套,正要另换话题。

安静之中,冯渐微支着额头,看向卢行歧,他老人家拈个茶杯,低垂眼帘,今天莫名换了件青衫,气质清新脱俗,大有超脱世俗的仙人之姿。

当然,仙人不理会凡俗的挤眉弄眼,冯渐微只能换个目标,侧转身子,眼神偷偷移给闫禀玉,互看来回,大约能猜到些许。

他们都好奇冯守慈一反常态,到底想做什么,所以得有那么一个氛围,让场面延续下去。

冯渐微端起清茶喝,附和道:“厨房阿姨做甜食的手艺很好,闫禀玉你试试。”

冯渐微主动解围,蓝雁书心底一松,朝闫禀玉说:“虽然燕窝桂圆对女生好,但你现在不适宜补血,九层皮口感特殊,我推荐你吃这个。”

听蓝雁书意思,好似知道闫禀玉处在经期,难道冯氏的术法还能看出这个?她疑惑地想着,选择了九层皮槐花糖水,试吃两口,“九层皮很糯,糖水甜而不腻,味道很好。”

蓝雁书礼貌笑笑,“客人喜欢就好。”

“门君,供品可还满意?”冯守慈也顺理成章地引出下文。

卢行歧没有立即应声,像是沉浸在自己思绪。

冯守慈面色略有僵硬。

闫禀玉手在桌下,想去碰卢行歧,提醒他,还没沾上身,被他迅捷地用手捉住。他是有注意力的,或许真看不上冯守慈,所以不太乐意搭理。

对方饵抛出来了,要表现出上钩的意愿,才能拖出钓线背后的手段。闫禀玉觉得现在冷场对谁都不好,她冲他眨眨眼,他了然地松开她的手。

“我不受香火,”卢行歧好整以暇地抬起眼神,淡颜淡色,“实在难以回答你的问题。”

鬼存活于世,怎么能不受香火?冯守慈略有诧异,但很快接受,毕竟卢行歧都能施正阳术法了。

“那倒是我疏忽了,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冯守慈歉意地拱了拱手。

卢行歧淡淡地道:“不用挂碍。”

冯守慈又说:“曾听先父提过,门君喜欢听桂戏,特别是一出《斩三妖》。我特地请了梧州府的老戏班子,到宅里开戏台,门君感兴趣的话可前往观看,就在茂荣堂背后的祠堂场子,晚上七点开唱。”

卢行歧不拂人面子,“自是不负胜意。”

闫禀玉听出蹊跷,他早上询问演的什么曲目,是已经猜出冯守慈的来意了吧。

一来一往,冯守慈自然地延续话题,“我们屋里的小孩最爱看电影看戏,往年都是请人来放电影,唱戏曲,就是没听过梧州当地的曲调,不知道跟我们这边的桂戏有何不同。”

蓝雁书搭腔,“晚上不就能看到了,之前为鬼门关口忧心,屋里好久没热闹过了,今晚得玩个尽兴。冯地支,你等会通知厨房,晚上多备零食酒水,让大家都好好乐乐。”

“是。”冯地支应声,下去吩咐。

“还有式微,”蓝雁书趁机唤他坐下,“来吃点东西,好去祠堂帮忙。”

冯式微看了眼冯守慈,见他没什么表情才敢坐下。

冯守慈长长叹气。

蓝雁书捕风捉影地问:“老爷怎么了?”

冯守慈忽而忧声,“希望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能长久。”

冯渐微眉头跳了跳,隐约知道冯守慈想做什么了。

“怎么不能,麻烦不是都解决了吗?”冯式微心底惴惴,以为冯守慈在点他们暗渡陈仓,没有让何盼星堕胎的事。他没参与早上书房的交谈,根本不知道父母在搞什么。

冯式微无端飞来一句,也恰好引出关键话题,冯守慈接着道:“是鬼门关口,十二辰阵非长久之计。”

“你是说鬼门关口还会发生动乱?”蓝雁书愁了神色。

冯式微一听鬼门关口事没完,更心慌意乱,父亲这人他了解,为了冯氏一族几乎不讲情面,尽管是自己儿子。族里本就自顾不暇,他还添乱的话,非叫抽筋扒皮不可!

“妈……”冯式微不管场合,惊怕地喊蓝雁书。

蓝雁书见他冷汗淋漓,面色煞白,以为低血糖了。她急吼吼地起来,摸摸他的脸和额头,担心询问:“怎么了?犯低血糖了吗?快吃东西,饿了大半天了。”

说话之余,不着痕迹地剐了眼冯守慈。平日再尊敬他,但事关孩子,作为母亲忍无可忍。

冯守慈心虚,发声:“把吃食送他院里,让他下去休息吧。”

蓝雁书唤来人,扶冯式微离开,自己再入座。

冯渐微眼珠子滴溜溜地看了半场,门儿清了。老头不是那种把自家困境挂嘴边的人,他见识过卢行歧的厉害,估计是想让卢行歧帮忙守关口,但表面立场相悖,又碍于其他流派的意愿,肯定是不能露出合作的信息,所以说这么一堆似是而非的话。

这老头啊,兴许一开始让他把朋友接来玉林,就有自己的打算了,神了!又给当枪使了!

小插曲过后,蓝雁书接续话题,“鬼门关口这样,那我们冯氏怎么办?”

“不是有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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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守着,冯氏为何忧虑来忧虑去的?”卢行歧听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走个过场,参与参与。他一面问,一面端量冯守慈的脸色,目光中含着些隐约的笑意。

冯守慈可不敢把真相道出,只含糊说:“门君不知,冯氏到如今,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卢行歧眼中笑意泛出,变成明面夸赞,“冯氏的相术卦术如此厉害,又倍出青年才俊,无需杞人忧天。”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冯守慈就是打着主意套卢行歧的话,想知道他会不会帮冯氏。果然老狐狸一只,可卢行歧也不是省油的灯,阴得很,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成心地绕他们。

那是他们之间的较量,闫禀玉插不上话,就把糖水往活珠子那边推,低声说:“阿渺,我吃不下了,你要吗?调羹挖了两勺出来,还干净的。”

活珠子正长身体,胃口是无底洞,点头说:“没事,我吃得了。”

冯氏的青年才俊,不就是夸冯式微么,蓝雁书正暗暗高兴,听到卢行歧又开口。

“冯渐微施的平生断魂,以一敌百,如此人才,冯氏先祖想必也大感慰怀。你们也可以联合其他派一同灭除奈河恶魂,反正情谊深厚不是。”

卢行歧说着说着,渐渐收敛了笑意,他踢开椅子,转过身跟闫禀玉说:“走了。”

闫禀玉跟着起身,冯阿渺也端碗起身,随卢行歧出了茂荣堂。

冯渐微冲冯守慈弯了弯腰,“父亲,我也先走了。”

说来道去,还是夸的冯渐微,冯式微只字未提,蓝雁书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

回去居住的院子,冯渐微也随后就到,几人关门说话。

闫禀玉让冯渐微快坐下,讲晚上的计划,不然又怕外面来人。

卢行歧在给房屋施禁制,冯渐微走过去,先跟他道歉,“惠及兄,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头心思这么重,不但防备你,还想着利用你。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让你们来冒险了。”

卢行歧淡淡的语气,“与你无关,是我要来的郁林州。”

冯渐微更良心不安,“其实我……也打着你术法高强能帮忙的主意,才不顾后果接你们进冯氏。”

一个无所谓,一个忏悔,闫禀玉在一旁心想:其实你俩没差,动机都不纯。

卢行歧迈步到冯渐微身侧,抬手在他肩膀拍了拍,“我与你之间,本就存在互相利用,这利用左不过多一笔,少一笔,没差别。”

说完,他到桌边坐下。

话虽如此,但冯渐微没法真正释怀,他过去坐好,对卢行歧承诺,“我欠你一次,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或要我做的事,尽管提,我义不容辞。”

卢行歧看他一眼,只说了声“随你”。

冯渐微暂时平衡了,心思回到今晚的计划上,“要查两年前被污蔑之事,无非从两方面下手,一是证物,二是所谓的证人。证物即行车记录仪,当时的证人是取行车记录仪的冯地支、称我近过鬼门关口的冯卜会,和撒谎自己没有上天门山的黄尔仙。还有隐形的一位,便是泊车的冯天干,只有他清楚我车座底下有阴阳土,蓝雁书以此来构陷我。”

闫禀玉说:“黄尔仙远在南宁,自是查不到的,那就剩下三位。”

冯渐微:“是的,冯地支是茂荣堂的管事,也监管着老头除金银地契之外的杂物,我猜想行车记录仪在他居所边上的小屋。冯天干作为阴阳土的第一发现者,与冯卜会一样都是空口白牙,时间过去,现在很难找到证明他们撒谎的证据,不过可以从污蔑所得下手。如果是老头主导的此事,他打点习惯用金条,且是北部湾银行的金条,可以搜查这两人的卧室,看有没有存放这个银行的金条。”

闫禀玉有个疑问,“冯地支是你父亲的得力助手,直接听令,他的兄弟冯天干可能被冯地支说服污蔑你。可冯卜会一个中心权力之外的巡查手,怎么敢直接去污蔑当时作为家主的你?”

冯渐微见她有其他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

闫禀玉说:“你与冯卜会有过节吗?”

“没有。”冯渐微很确定,他回想旧事,“要真论起来,他父亲死于鬼门关口,他妹妹冯昔会,也就是活珠子的妈妈,也是迫于冯氏家规出走。”

这就是除金钱之外的动机,闫禀玉道:“要是我经历这些事,也会恨你冯氏。”

冯渐微看向活珠子,他敛神沉默,说到底,是冯氏对不起他。

“谁也不想这样,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冯渐微喟叹。

厘清根源,闫禀玉问:“那要怎么行动?”

冯渐微:“我查过排班表,冯卜会今天倒班,明天早上上白班,他今晚会去看戏。冯天干晚上不上工,冯地支伺候老头,也走不开,今晚他们的卧室都空着,我们可以趁机搜查。戏台子是特地为卢行歧建的,他晚上走不开,届时就由我们仨去搜查,我负责谨慎的冯地支,闫禀玉负责冯卜会,阿渺就去冯天干房间。”

活珠子听到了,“是,家主。”

实际操作还有个困难,闫禀玉问:“我们一开始都要去看戏,才能够洗脱监视,但是中途要怎么离开?”

关于这个,冯渐微的方法比较粗苯,就是借尿遁脱身,不够高明,时间长了容易穿帮。他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你们都说说有什么想法,可以让我们光明正大地脱身。”

“施障眼法,可藏身两个时辰。”听了半晌的卢行歧,一开口就是绝杀。

第103章 那大约是一种癖好,能让他心静……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掘地三尺都足够了。”闫禀玉觉得这障眼法,真是及时雨。

冯渐微知道障眼法,问得细致,“障眼法施一人隐蔽四个钟,那我们同时三人,惠及兄你有多少把握?”

“分开行动不是更掩人耳目。”卢行歧说。

冯渐微:“是的,但不利于我们偷潜入室。”时间拉得太长,观众会提前立场,选在戏台开唱不久比较合适。”

在以前,府中听戏都是热热闹闹的,唱罢方离场,卢行歧不了解冯氏这边,才有这一问。

“施障眼法时,须保持分身的真实,术法效用大打折扣,我只能保证半个时辰以内,不会被人发现。”

“我们族人都会术法,能瞒得过吗?”冯渐微再问。

卢行歧挑眉看去,目光微扬,“保你父亲也看不出真假。”

冯渐微点点头。

一个小时,虽然着急,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闫禀玉认为可行,“要不就这样做?”

冯渐微想了想,“同意。”

活珠子听大人的,“我也行。”

还遗漏了一点,卢行歧提出,“搜查他人房屋,如何进门?”

闫禀玉:“对啊,我不会撬锁。”

“围垅屋日夜有人巡逻,院里一般不锁门,锁门了恰恰证明有猫腻,不过锁了我也有办法。”冯渐微拿出一根带勾的铁丝,嘴角邪笑,“我们冯氏屋子的窗户都是老式插销,木窗久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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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夜半尸语》 100-110(第5/19页)

头收缩不齐,窗缝变大,铁丝伸进缝隙勾起插销便能开窗。”

连操作步骤都有,闫禀玉怀疑他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看来你爬窗挺熟练的。”

冯渐微把铁丝交给她,嘿嘿两声,“小时候调皮,被老头锁进屋里面壁,不给吃喝饿着。我都是爬窗出来吃饱了再溜回去,有时厨房上锁防老鼠,就用铁丝勾开窗进去,好几回都没人察觉。”

闫禀玉冲他比了个大拇哥。

“好了,就先这样计划,有变动微信通知。”冯渐微结束谈话,带活珠子离开院子,怕待的时间过长惹老头疑心。

他们走后,屋里恢复安静。

活珠子从茂荣堂端走的糖水碗还在桌上,闫禀玉拿去洗了,然后放好,等活珠子下次来给他带走。

卢行歧抽出饮霜刀,横竖瞧着。

闫禀玉走过去,从桌面抽了张纸巾擦手,顺口问:“拿刀干嘛?”

他将刀平放桌面,简略一句:“刀身画符,可以杀鬼。”

是记着昨夜她絮絮叨叨那些担心了吧,闫禀玉心里泛暖,“歇会吧,晚上不是还要施术法吗?”

卢行歧看向她,知道是关心,笑说:“昨晚不是跟我要符,技多防身,不好么?”

“那是我不知道画符也耗费阴力,”闫禀玉将湿润的纸巾揉成团,抛进垃圾桶里,“晚上还要施障眼法,或许过几天还要起阴卦,省点力吧。”

他每次大量耗费阴力后的状态,看着真不妥,有种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飘渺感。

卢行歧没说什么了,再次抓起饮霜刀。

他也不是个能乖乖听劝的,闫禀玉说声“我去睡个觉”,就脱鞋上床了。

没多会,后背阴凉感至,闫禀玉翻身向外。说画刀的人,又坐过来,拈着她一缕发尾放指间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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