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仕书屋
会员书架
首页 > 其他 > 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 110-115

110-115(2 / 2)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好书推荐: 太子的小跟班长大了 限制文女主净书行动 超高校级的绝望漫画滤镜 卑劣的路人甲 全网围观我古代种田 国公府小婢 美貌被弃外室是幕后黑手 不是妻子 风雪渡万里 女主今天又心软了[贵族学院]

二人打趣走来,见蓁娘扶着梁邺,无不吓了一跳,连忙近前伺候。

梁邺缓声:“什么哥儿?”

彩屏与怀枫对视一眼,小声道:“薛娘子刚生了位小公子。”

梁邺愣住。蓁娘脸上却现出痴笑,她撒开手:“小娃娃?”因激动,仍忍不住流涎水,却也顾不上了,蓁娘欢天喜地地往翠微馆跑去。

第114章 梁邺之死

梁府上下,皆将目光落在善禾与她新出生的孩子身上,梨玉馆倒更显冷清。彩屏素爱热闹,没事就跑翠微馆去看小孩子。妙儿心里恼着梁邺,故意跟彩屏拌嘴,彩屏回了梨玉馆,哪里肯不用心当差。梁邵不知道仆人间的龃龉,善禾偶尔听到风声,也只当做不知道。

善禾生产后半月,已到梁邺回密州之期。梁邵早先与他约定,待伤势略好些,便遣成安护送他回密州。

“哥,以后,你就待在密州养老罢。”梁邵平声道。

见梁邺没搭话,梁邵继续帮着捆缚行李。成安背着褡裢走来,蓁娘碎步跟在后头,身上也背着一个包袱。梁邵蹙了眉,问她:“蓁娘,你也回密州啊?”

蓁娘嘻嘻一笑,嘴角又淌下涎水。

梁邵递了块素帕给她:“京都不比密州好?你不想跟薛娘子的孩子玩了吗?”

蓁娘面露悲色,叹了口气,只管摇头。

梁邵亦叹,从她手中接过包袱,悄悄塞了几两碎银在内,一并装上车马。

待行装打理停当,众人歇下时,方发觉梁邺不见踪影。成安心下着急,梁邵望了望翠微馆方向,淡声道:“走罢,去翠微馆寻寻。”

翠微馆内,晴月和彩香拉着妙儿,不教她上前赶人。梁邺站在窗前,垂头敛眉。善禾坐在窗后,额上戴着护额,怀里抱着小孩子,眼风不曾扫过他半分。

梁邺抿着唇,用稍稍能拿东西的左手,放下一叠文书银票。约莫八千两的银票,俱是他替皇上办差时明里暗里敛下的钱财。文书则是京中与密州的田庄铺面。

他哑着声音开口:“给……”你和孩子的。

话还没说完,善禾把窗户一关。

“啪”的一声,带起的风将文书银票吹得四散飘落。梁邺颓然立在那儿,日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妙儿已挣脱开彩香和晴月的桎梏,她一口气儿冲上前,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10-115(第6/10页)

把银票往梁邺身上砸:“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会子这样,当初怎不知高抬贵手!赶紧滚!回你密州去!这里没人想见你!”

梁邺任她打骂,朝窗后道一句:“善善,别忘了我。”

妙儿愈发动气:“天杀的!临走了还这么恶毒!就忘记你!就忘记你!你能怎样?滚!”

梁邵立在院门处,扬声道:“哥,到时辰了。你该走了。”

梁邺又深深望木窗一眼,这才提步离开。

成安驾着车马一路往密州去,第三日方到康州地界。马车在官道疾驰,道旁河水澄澈。三人下车,成安搬来炕几置于河边,又铺了层布让梁邺安坐。

梁邺展卷读书,成安坐一旁给他翻书页,蓁娘便在旁边采狗尾巴草编花环戴头上。编了一个犹嫌不足,给梁邺和成安都戴上了,惹得蓁娘捧腹大笑。

如此过了一炷香工夫,蓁娘说肚饿,梁邺也觉得腹内空虚,便遣成安驾车买吃食。成安放心不下,梁邺却笑:“我这左手尚能翻动书页。你早去早回便是。”

成安领命而去。

官道上尘烟渐散,很快便无车马踪迹。梁邺默默转过脸,目向河面。没来由地,他想起那会儿自己在无有园的诗,诗题《荷叶》。他是存了心思的。荷叶、荷叶,禾邺、禾邺。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一段时光,他忘不掉,这辈子都会记着。

“蓁娘。”他笑道,“我教你背诗罢。”

蓁娘一心编着花环,往他旁边一坐:“好。我听呢。”

梁邺便道:“初破春泥怯怯生,一弯新绿卷还平。蜻蜓未立波先颤,游鱼曳尾触叶惊。东风夜赠琉璃色,晨露朝匀翡翠茎。自傲清圆轻百卉,元是草木本无情。”

“荷盖亭亭叶作城,十万貔貅列阵横。锦帆蔽日遮云幕,红萼扶肩庇苍生。雨击青盘明珠迸,风翻翠盖飒沓声。团团叶叶燃烈魂,送我烧尽九霄层!敢教来日蒸霞蔚,我披仙衣驾鹤腾。飞鹤踏碎凌空日,银河揉作赶路灯。明月借我一壶酒,三千莲客参星斗。一念通天万法明,点化玉宫齐天圣。”

“秋风乍起露华凝,霜天暗来换节旌。枯柄萧疏渐失色,败甲残旗犹自惊。棹起碎叶划碎影,桨作寒刀刻寒汀。枯蕊强留当时色,腐草徒记去岁形。莫怨寒蛩啼旧事,西风卷叶作愁音。一年三百六十日,当时惘然当时情。魂散骨枯沉极蒲,不栖泥淖栖雪冰。”

蓁娘自然是一句都没记住。梁邺也不管,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长叹一气:“西风卷叶作愁音……确实是深秋了。”

他想起小时候听人讲,一个人寻死的时候,会有黑白无常来勾他的魂魄。也听人说,溺死的人,溺死前会有溺死鬼来勾他;吊死的人,吊死前会有吊死鬼来勾他。梁邺望着河面上朦朦胧胧的几个身影,不禁眯了眼,所以是谁来勾他的魂了?定睛一看,却是祖父与爹娘。

他们隔着好远一段距离,立在河面,却不会沉下去,正朝梁邺遥遥招手。祖父站在中间,和蔼朝他笑着:“阿邺,我们来接你了。”

梁邺泪如雨下。

祖父笑道:“阿邺,不要哭,跟我们回去罢,别让阿邵和善禾痛苦了。就让他们两个,安安生生地过日子罢。”

梁邺唇角翕动,垂下头,泪珠簌簌落在地上。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志向未完。可惜来不及了,这辈子终于也就这样了。不知道阿耶死的时候,是否也这样悔恨?悔恨人生苦短而诸事未完?

啊,阿耶、阿娘,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唤过阿耶、阿娘了。

这次回去躺在你们身边,那会儿你们会答应我罢?

他吸了吸鼻子:“蓁娘,你扶我起来罢。”

蓁娘将狗尾巴草花圈郑重搁在炕几上,扶梁邺起身。

梁邺朝不远处的石头努努嘴:“帮我搬过来。”

“哦。”蓁娘依言将那石头滚来。

梁邺又道:“把我腰带解开,一头栓石头上,一头栓我腿上。”

蓁娘照做。

一切都准备好了。梁邺回头又看了眼蓁娘:“蓁娘,你认得回京都的路吗?”

蓁娘懵懂地点头。

梁邺便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怀里有一封信,你带回去,给京都梁府的梁邵将军和薛娘子。你记得他们罢?”

蓁娘点点头,果真从梁邺怀中翻出一封厚厚的信。她两手捧着信,无措地看着梁邺。

“别怕。你沿着我们的来时路,一直往北走,就到京都了。”

蓁娘一字一蹦:“那你呢?”

梁邺此刻却觉得轻松:“我要去睡觉了。”

“睡哪?”

他抬头望了望天:“睡在太阳底下。”

“我一起。”

“那不行!”梁邺皱眉,“你还没帮我把信送回去呢。”

“送完信就能睡?”

“是的。等信送到梁将军和薛娘子手上,你就坐在门槛上,等我来接你。明白吗?你不用来找我,你坐在那儿,我就能找到你。”

“接我去睡觉?”

“是。”

“也睡太阳底下?”

“是。”

“你真的会来吗?”

“真的。刚刚我爹娘就来接我了。”

蓁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靥:“那你别忘记呀!我坐那儿等你呀!”这是她被毒之后,说的最清晰的一句话。话落,蓁娘捏着信,向着北方,飞奔而去。

等蓁娘的背影远去,梁邺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他手软无力,连死也比健全的人麻烦,只好先一脚把石头踢进河中,自己跟在后头踉跄几步。不久,裤腿吃饱水,沉甸甸的拖着他。他艰难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踩了空,整个人跌将下去。

一圈圈涟漪漾开,再看不到梁邺。风轻轻一吹,未久,河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成安驾车回来,岸边已没了人,炕几上只剩下一只花环,和被风不断翻动的书页。他走上前,按住书页,环视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成安不禁红了眼圈,沿着河岸一壁喊梁邺与蓁娘的名字,一壁寻找,直到天黑,也未曾找到。他只得驾车往最近的县衙去报官。

彼时天色大黑,县衙早关了门。成安涕泗横流,不停地击打登闻鼓。终于,衙门洞开,小衙役披衣走来,把他领了进去,将他安置在厢房中,不耐烦道:“你且等着罢!我家夫人正怀着孕呢,老爷刚去陪她,现在又要来管你的事!真真是不教人安生歇着。”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那县老爷也是披着衣裳,举着灯盏匆匆过来。两下里一照面,成安更是难受。

原来这是铜检县!

县老爷不是别人,正是章奉良!

说起来,章奉良沦落到如今这地步,可不就是梁邺给害的?

见是成安,章奉良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成安便将梁邺失踪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章奉良沉吟片刻,立时召集衙役去河边打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10-115(第7/10页)

捞尸体。翌日清晨才捞到梁邺,人是早已气绝。捆石头的腰带没有束紧,不久松脱,尸身顺流飘了一段。章奉良怔怔望着尸首,半晌说不出话。从前,梁邺做的事,他未必没有察觉,只是他感念着梁邺帮他与孟持盈促成婚事,而况他也知道,梁邺有时也是身不由己,他是一直把梁邺当兄长敬重的。梁邺此人,八面倒有七面是恶,唯余一面善,既曾对他展露过这分善,便难断其为十恶不赦之徒。如今偏由他来收殓,怎不是因果?他叹口气,亲自写信给梁邵,教梁邵派人来送梁邺回家。

成安说还丢了个小丫鬟,章奉良又带人捞了一整日,什么都没捞到。

自然是捞不到的,蓁娘一路往北跑。跑累了,竟趴在地上睡着了。醒时却在床上,周遭隐隐有诵经声。她循声而去,才发觉自己入了一座尼姑庵,是庵里的两位老尼姑看她趴在路边,轮流背她回了庵里。蓁娘便坐在蒲团上,听尼姑们诵经。日子久了,她不但也会念,而且说话也奇迹般地好了。尼姑们说,蓁娘是得了佛祖菩萨的庇佑。

年底春节,山上开庙会。尼姑庵也热闹起来,香客往来不绝。

一对夫妻抱着才刚一岁的小孩子,求佛祖赐福,盼早愈病疾。老尼姑把小孩子搁在蒲团上,围着他念经,夫妇俩在堂外焦心等待着。

诵经毕,蓁娘抱着小孩子走出来,笑吟吟道:“施主,好了。回去再吃几日药,烧马上就退了。”

孩子的母亲转过身来,见了已剃度出家的蓁娘,霎时间潸然泪下。蘩娘问蓁娘怎生沦落到这座庵里,问怀松去了哪里,怎生再没有给她写过信。蓁娘一概茫然。她拿出梁邺托付的信,请蘩娘帮忙寄到京都去。

“你不亲自去吗?”

“不去了,我要留在这。”

“为什么?”

“这儿清净。”

是清净,山谷回响的鸟鸣,蓁娘坐在栏杆上,心也熨帖得温柔平和。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亦在等待着,等有朝一日她的爹娘来接她,一起睡到太阳底下去——

作者有话说:这个周末就能完结啦!

第115章 结局(上)

时至小年,离除夕不过几日。梁府内外早悬灯结彩,京都街巷亦摆满各色年货摊子,处处都是迎接新年的气象。

梁邵给孩子取名为元宝,取个吉祥如意的意头,也不图他日后有多大造化,但求一世平安喜乐便是。

善禾坐在旁边,慢悠悠接话:“还要一辈子都别遇见不好的人。”

梁邵正拿拨浪鼓逗孩子玩,听了这话,眸子一颤,笑意便凝在唇边。

彩香已收拾妥出门物事,梁邵给元宝把小虎头帽一戴,抱在怀里,方牵着善禾出门去了。

几人一路慢慢走着,唯有元宝分外开心,梁邵买了泥叫叫给他挂在脖子上,又买了纸风车给他举在手中。行至一算命摊前,那摆摊的老婆婆忽开口:“娘子怎生不开心啊?”

众人皆以为她是骗子,并不理睬。

老婆婆继续道:“小公子目如点漆,神光炯炯,非是凡胎。老身瞧着他似与娘子前世有缘。既是故人重逢,娘子怎么反不见喜色?”

善禾住了脚步:“什么故人?”

老婆婆:“娘子把小公子的八字说与我老人家听一听,便知端的。”

梁邵当她是行骗,拉着善禾就要走。

老婆婆道:“前六字也行,单算前三柱,虽粗略些,亦可见因果。”

善禾想了想,便把元宝生辰的前六字告诉她。

老婆婆掐指推算,又问善禾要了她生辰前六字。未久,老婆婆终于开口:“娘子从前养过猫儿、狗儿?”

善鼻子发酸,轻轻“嗯”了声。

老婆婆就笑:“那错不得了。想必是条护主的小猫小狗,与娘子感情甚笃。上辈子保护了娘子,这辈子不必再沦落畜生道,赶着投胎来给娘子做孩儿了。怪道瞧着这般聪慧剔透。”

这话一出,莫论善禾眼热鼻酸,便是梁邵也怅惘起来。低头一看,元宝一双小黑眼睛圆咕噜的,像对大葡萄,神气十足。见梁邵看过来,元宝不哭不闹不惧,竟咯咯笑起来,攥着他阿耶的襟口,痛痛快快地把涎水流上去。

赏过银钱,几人继续前行。梁邵与善禾俱垂首默然,好一会儿,梁邵才轻声道:“六六是条护主的好狗。”

善禾吸了吸鼻子,鼻音重重地应了一声。

元宝趴在梁邵肩上,舞着胖手指那算命摊方向,笑个不住。善禾与梁邵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算命摊子?只剩下一块空地,空地后是座建在路边的神龛。几人连忙近前,见龛前供着素烛饭菜,龛内端坐着泰山娘娘泥像,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半阖了眼,笑望众人。

善禾立时遣妙儿去买供品,又领着元宝和梁邵虔诚拜了几拜。

因这桩奇遇,回府路上,善禾终于有了些笑颜。梁邵趁热打铁,一壁逗着元宝,一壁悄悄看善禾脸色,暗暗借元宝的天真可爱纾解善禾皱巴巴的心。只是尚未行到梁府,马车教人拦下来。怀枫递进来一封信,信封写着“章奉良”。

善禾接过孩子,让梁邵细看信件。这厢善禾正同元宝玩,却听得梁邵硬声道:“善善……”善禾转过脸,只见梁邵面色苍白,两唇紧抿。

“你怎么了?”善禾不由问。

“我……”梁邵踌躇道,“怕是要回密州处理些事。”

善禾道:“要我陪你吗?”

“不用,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马上过年了,年前能回来吗?”

梁邵算了算时间:“怕是要到正月初四。”

善禾抱着元宝,抬起元宝的小手,同梁邵招了招手,浅笑道:“那元宝跟爹爹作别了啊。”

梁邵忍不住,如实说道:“善善,我不瞒你,是阿兄殁了。要不我留下来,让成保去料理就是了。”

善禾顿了顿,敛眸道:“你去罢,他是你哥。梁家又只剩下你,你不回去,反倒也不好。”

“那你在京都等我。”

善禾抬眼,眉眼弯弯冲他一笑:“元宝要等爹爹回来咯。”

梁邵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掀帘下车。善禾抱着元宝坐在车内,闻得外间梁邵低声吩咐。未久,马车重新前进,妙儿坐在车板上,竟唱起了歌。元宝听见妙儿的歌声,忍不住手舞足蹈。一曲毕,妙儿意味深长地叹一句:“今儿真真是个好日子!教人心底痛快!”

却说梁邵带着成保披星戴月赶至铜检县,与章奉良、成安汇合。将梁邺尸身装裹入棺,方与成保、成安扶灵返回密州。其间只有章奉良带着妻子孟持盈前来送了一程,直到梁邺下葬,再无其他人来吊唁。那日殡仪结束,梁邵捧着梁邺牌位,独自沿陵园小径走回来。成保和成安牵马在后头,远远地跟着。走到梁府门口时,梁邵倏然驻足,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最开始,是七岁的他和九岁的梁邺,一人捧着爹的牌位,一人捧着娘的牌位,由梁老太爷领着,走入这座名为“梁府”的宅邸。

后来,是十九岁的他和二十一岁的梁邺,梁邺走在前头,捧着梁老太爷的牌位,他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10-115(第8/10页)

与善禾依次在后,一齐走入这扇朱门。

如今,是二十一岁的他,独捧梁邺牌位,茕茕孑立。

这扇朱门,记录了许多时光。有梁邺捧着书,日日从这里走出去,去书塾读书;也有他一溜烟儿从这里窜出去,后面跟着手拿拐杖撵着他打的梁老太爷;还有喜轿稳当当停在朱门前,顶着红盖头的善禾被人扶出来,他臭着脸,不情不愿地上前,背起善禾,走进这座深深宅邸。

而今往事如烟,唯余一人。梁邵叹口气,摩挲着梁邺的牌位,咬牙道:“哥,回家了啊。”抬腿走进去。

丧仪料理完毕,梁邵也终于收拾行装,预备回京。启程的那日,一封急信从京都快马加鞭递到梁邵手上来:薛善禾不见了。

距妙儿回忆,善禾是正月初一下午的时候不见的。因晴月如今业已出嫁,过年时自然跟夫君看望家人去了,那天下午只有彩香和妙儿照顾善禾。午后元宝睡午觉,善禾也陪着。众人皆以为如今善禾有了孩子,总归是安定下来,不会再去做傻事了,而况这些日子善禾并无什么异常。因此,彩香去前头账房算年账,妙儿则回了屋里画画,主屋只剩下善禾与元宝。

也许因为是正月初一,仆役皆偷闲躲懒,这场午觉睡得颇久,也无人打扰。后来还是主屋里传来元宝哭声,妙儿急匆匆过去一看,只见元宝躺在摇篮里,饿得直哭,善禾早不见了踪影。众人寻到天黑,也找不见善禾,这才写信给梁邵。

梁邵握着信,呆了好一阵,慌慌张张卸下刚装好的行李,一面命成保、成安往金陵寻人,一面写信教彩香等在京中搜寻,自己则留在密州。

天地茫茫,人海滔滔,寻人谈何容易?梁邵在密州搜寻七八日,几乎翻遍城乡,连善禾一片衣角也未寻见。她似人间蒸发,不留痕迹。成保、成安自金陵传回消息亦令人失望,彩香、妙儿在京都同样束手无策。

他回到空荡荡的梁府,只觉此地唯有冷清和死寂。

京都来信说,元宝被乳母和彩香照顾得很好,但孩子似乎也感应到善禾的离去,不如往日爱笑,常常睁着那双酷似善禾的清澈眸子,茫然四顾。梁邵捏着信,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披衣起身,骑了马在外头慢慢地走。

这些日子寻善禾,密州的每一条道他都分外熟悉。此刻天色大黯,零星几盏灯,幽幽指着方向。梁邵信马由缰,竟行至贡院街。此间多是书画铺子,他下马牵缰缓行。蓦地,眼前现出一只匾额,上书“丹霞画坊”四字。

他如电击灵台,立时想起吴天齐夫妇来。是了,善禾在世间并无太多故旧,她能去投靠谁?若是离京,她还能去找谁?

翌日清早,梁邵匆匆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便直奔贡院街。恐打草惊蛇,梁邵并未贸然入内询问,只在对街茶楼二层要了个临窗雅座,目光如鹰隼般,一瞬不瞬地牢牢锁住画坊的进出之人。

一日,两日,三日……画坊客似云来,米小小偶在门前迎客,一切如常。梁邵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距离善禾失踪已过去十多天了,可依旧半点音讯全无。

第四日下午,夕阳给贡院街铺上一层暖金色,一个熟悉得让他呼吸骤停的身影,出现在了画坊门口。

是善禾。

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衫,发髻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比起在梁府时的锦衣珠饰,显得清减了许多。她站在丹霞画坊门口,默默伫立良久,等到日落西山,也不曾进去,而是转身往长街的另一头走去。

梁邵几乎立时就要冲下楼去,可转念想到她离开那日,正是元宝酣睡之时,她连孩子都舍得下。现在的他,能带她回家吗?梁邵按住如波涛起伏的心绪,留下茶钱,快步下楼,远远地跟了上去。

善禾似乎并无明确目的,只是随着人潮慢慢走着,偶尔在卖剪纸或花灯的小摊前驻足片刻,却什么也没买。人群熙熙攘攘,善禾清瘦的背影在人潮中拥挤着,愈发显得单薄孤寂。梁邵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心绪复杂难言。

她一路往前,在城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出城,又在路边赁了辆骡车,慢慢地向山野间行去。

人烟稀少,梁邵骑马跟在后头,不得不保持更远的距离。

善禾停在山脚下的三座平房前。品字状的三间小屋,外头有篱障围着,院子里有棵梨树,树下是一方石桌。是那会儿与梁邵和离之后,吴天齐借她栖身之所。

院门亦是篱障做的,连锁都没有,善禾推门走了进去,随即轻轻合上了门扉。梁邵隐在丛林的阴影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和木门后亮起的一豆灯光,只觉心疼。

翌日清早,善禾早早出了门。梁邵把马拴在丛林中,悄悄跟上去。

她行至邻村雇车入城,下车便进金铺,,半个时辰后方才出来。梁邵进去一问,得知善禾购入两只小儿戴的金锁。梁邵满腹疑窦,只能继续跟踪善禾。走着走着,又到了丹霞画坊。这遭善禾没有在外头立着,她捧着金锁进去,一炷香后才红着眼圈出来。

等善禾一走,梁邵立时进了丹霞画坊。米小小正坐在紫檀案赏画,见梁邵冷脸走进来,米小小道:“客官买画呐?”

梁邵也不兜圈子:“薛善禾来找你们干什么?”

米小小皱眉问:“阁下是?”

“梁邵。”

米小小这才恍然大悟状,冷笑道:“她上门赔礼道歉,梁将军怎不亲自问她去?”

梁邵方道:“别告诉她我来过。”

米小小冷哼出声:“再不敢管你们梁家的事,别又把我家娘子折进去了。”

梁邵脚步顿了顿,未置一词,继续追善禾去了。

吴天齐拄着拐出来,虚弱道:“你又何必?咱们毁了她的名声,她今日还有心胸过来,给闻姐儿和响哥儿送如意锁,真真教人打心眼里钦佩!说起来,也是我们对不住她。”

米小小忙扶吴天齐:“为着帮她,你身子垮了,咱两个孩儿死了,金陵的铺子也教官府查抄,白眉赤眼地赔了大几千两银子进去,究竟哪里对不住她了?她还能从京都过来,还能生个大胖儿子,你呢?天齐,你到现在还要拄着拐!”

吴天齐按住他的手,怅声道:“少不得是咱们从前的报应,我也认了……”

二人立在画坊门口,米小小揽着吴天齐的肩,望梁邵背影渐行渐远。

离开丹霞画坊,善禾并没有回住处去。起先,梁邵不知她要往何处去,跟在后头,心口突突直跳。待距离墓园还有三里时,梁邵方明白,善禾是来给梁老太爷磕头了。

他悄悄跟着,看善禾买了酒菜素烛,挎到墓园去。

善禾跪坐在梁老太爷的墓碑前,一一摆好酒壶菜碗。

从京都跑出来这么些时日,此地是她最后一程。善禾掏出帕子,怅惘地给梁老太爷墓碑上的浮尘擦净。她絮絮说着:

“祖父,善禾来看望您了。”

“一直没能来,实在非善禾本心,您千万别怪我。要是连您也怪我,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善禾轻轻抹掉泪,“祖父,从前您救了我阿耶,他才能读书、科举、做官,也才有了我。后来,您又救了我,让我活下去,赠银钱,予体面,还让那会儿的我嫁给阿邵,便是嫡亲的孙女也不过如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薛善禾与梁家两兄弟》 110-115(第9/10页)

此。善禾一直觉得,这辈子都无法报答您的恩情。您不仅救了我,还救了阿耶,救了许许多多读不起书的孩子。可是,我却辜负了您……”

“祖父,对不住,我实难不恨梁邺,我实难不去报复他。实在是太多、太多的事了,祖父……”善禾捂着脸哭起来,“我做不到释怀。我最开始是想跑的,我想逃离他,离他远远的,我没想伤害他,可他又找到了我。我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她叫吴天齐,她帮我,她带我见识闺阁外天地,让我的画作得人赏识,可是梁邺却害得她差点家破人亡,连命都险些丢了。甚至,吴天齐的悲剧,也是我间接造成的……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对不起,祖父,害您最得意的孙子自溺河中,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

“祖父,您能原谅我吗……”

“我本想带元宝一起走的,可他那会儿实在太大了,他会在夜里踢我的肚子,他会突然动一下,他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我真的不忍心……当母亲的,怎么忍心杀自己的孩子呢?祖父,您在天之灵,请一定要保佑元宝跟在阿邵身边,不要拖累他,一辈子都得他喜欢。如果不能得阿邵一辈子的喜欢,那至少也请保佑阿邵找个贤惠容人的太太,容得下我们元宝,不要苛待我们元宝,别让元宝这辈子再吃苦了……”善禾吸了吸鼻子,“还要保佑元宝不要因为他阿娘的缺席,而心生怨恨,也不要因为他阿娘的无能,而自暴自弃,更不要因为他阿娘生前共侍兄弟的经历,而觉得自己不敢抬头做人。请您保佑元宝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善良乐观过完这一生。”

“祖父,皆是因为我不好,害得元宝不足月就出生了,郎中说他娘胎里不足,日后恐怕身子不好。祖父,请您一定要保佑元宝一辈子都健康平安,没病没灾,等到八十岁、九十岁,我们元宝要寿终正寝,人们从五湖四海来送他最后一程,就跟祖父您一样……”

梁邵躲在别人家的墓碑后,亦静静流泪。

善禾仰面咽泪,只见碧天静云,偶有鸟雀掠顶。忽而一阵风吹来,携着香烛气息。梁老太爷墓旁垂柳缀着新绿,亦随风轻曳。

善禾愣愣望着,轻声问道:“祖父,您会原谅我罢?”

墓碑不答,静默地伫立在那儿。

善禾流泪道:“您要是原谅我,就显个灵罢。”

依旧是天地寂静。

善禾跪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只得扶膝起身。

梁邵忙将身子隐在墓碑后。

善禾挎着竹篮,刚往外行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一阵响动。她转过身,只见柳树枝上,栖了两只鸟雀,朝善禾啼叫了几声,仿佛专程与她说话似的,旋即又扑棱着翅膀,飞向暖红色的夕阳,远去了。

赠给吴闻知和米响的如意锁,花费了善禾身上最后的钱。她只能徒步离开。好在,善禾并不打算回去了。不远处就有一座山,侧面是个峭壁。趁着最后一点天光,善禾认真地打量了峭壁一遭。她很满意。来的路上,善禾想了很多种死法,最后选择了跳崖。从跳下去到落地,人有一段时间是飞在空中的,没有束缚,没有桎梏,这是自由的死。善禾羡慕鸟儿,可以翱翔穹宇,自由自在。她这辈子自由太少,总是身不由己。若临死前能彻底自由一把,倒也无悔了。

她把竹篮扔在道旁,一心一意地爬上山。此山荒芜,故草木横生、荆棘挡道。善禾徒手拨开,早已皮破血流。好在山并没有很高,一炷香的时辰便攀上去了,累得善禾大汗淋漓。

梁邵跟在后头,渐渐明白了善禾的用意。怪道她来给吴天齐赔罪,怪道她来看祖父,怪道她扔下元宝不管,原来早就做好决定。他还以为梁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善禾开始新的生活,他与元宝会陪着她慢慢走出阴霾,原来没有,从来都没有。

等到得山顶,天已大黑,夜风吹在身上,冷得刺骨。善禾哆哆嗦嗦得走近悬崖,两手抱臂。泪痕已干,血也不再流,唯有心是热的。

终于要结束了。她有些不舍,却也没办法,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人生就像今晚的夜色一样,黯淡无光。

善禾吹了会儿风,冷得实在受不了,便往崖边走。月光从云缝里漏将下来,照得山涧里奇石森森。善禾就着月色,虚虚一笑,想道:好了,终于要自由了。她展开两臂,如蝴蝶一样纵身往前跃去。

梁邵早从黑暗中疾奔而来。他抱住善禾腰腹,整个人往后一仰,二人齐齐跌在地上。几颗石子扑簌簌地滚落山涧。

善禾仰躺在梁邵身上,她刚崴到脚,这会子痛得蜷起身子。

梁邵忙扶着她坐起来,紧张地看善禾的脚。

见是梁邵,善禾怔然无语,她低下头,不知如何开口。

梁邵轻轻帮她脱下绫袜,脚踝处已擦破皮,见了血。

“是这儿崴到了吗?”他五指按在善禾脚踝处。

“你不用管我。”善禾硬声道。

梁邵抿了抿唇:“谁稀罕管你?”他顿了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去死,我不拦你。但有一件,人从悬崖跳下去,摔个四分五裂,我怎么给你收尸回去?我还要一只胳膊、一只腿儿的,一个一个给你拾回去?”

善禾心底有些怕:“不会这样的……”

“怎么不会?你见过?”梁邵振振有词,“你看这峭壁岩石嶙峋,枯枝横生。这里绊一下,那里勾一下,手掉在枯枝上,腿脚挂在石头上,到时候我还要爬悬崖给你收尸?”

善禾想到自己四分五裂的样子,不由蹙紧眉,但仍是逞强:“你不用管我,也不必给我收尸,死在外头,在阳光底下,也很好。”

“薛善禾呀薛善禾!你仔细想想,你若孤魂野鬼曝尸荒野,路人撞见半截身子一颗头颅,吓出病来如何是好?再说没有人给你收尸,身子又摔碎了,灵魂也未必全乎的。我从前听人讲过,魂不全者无法投胎,只能在横死处循环往复。到时候你每时每刻重复着摔下去的那一瞬,你能开心吗?不能罢?你不开心,是不是就生怨?生了怨,是不是就会害那些好好生活的人,岂非成了厉鬼?”

“我不会害人!”善禾有了哭腔,“我从不害人!”

梁邵指腹悄悄用力,摸索着善禾受伤的地方,嘴上继续说:“好,你不是厉鬼,不会害人。还有一件,没人给你收尸,我就没办法给你立牌位。到时候元宝怎么祭拜你?你是狠心的,不要元宝。可你怎知元宝也会不要你这个阿娘?若来日他问我他的阿娘去哪了,我该如何说?我说你去世了,他要来祭拜你,我又该如何?”见善禾听得入神,梁邵捏住善禾的脚踝使劲一按。善禾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立时逼出眼眶。

梁邵笑道:“好了,好了。”他屈指给善禾拭泪,“善善,你生得这般容貌,秉性又良善,怎能摔得面目全非呢?就算你不想活了,那也得干干净净、全须全尾地死去,对罢?也得让我给你收尸,这不过分罢?好了,今日夜色太晚,等明天罢!明天一早,咱们起床,我再陪你想办法去寻死。”话落,也不等善禾搭话,梁邵将善禾抱起来,背在背上。

他抄着善禾的腿弯,一步一步下山去。起初,善禾踢着脚反抗,待入了深林,草木荆棘再度袭来,梁邵把善禾的腿往自家腰上一圈,一手拖住她的大腿内侧,一手拨斩障碍。他挡在前头,受伤更重,且又背着善禾,没一会儿便喘起粗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新书推荐: 极限大佬一心向学 楚先生的omega又甜又乖 生活万岁 男妻 直男万人迷!炮灰师尊被疯批亲懵 穿书后我捧红了小鯊鱼 竹间药香渡婉心 落日归途 炮灰科举兴家(穿书) 刚离婚怎么就带娃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