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10章·偏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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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10章·偏爱 恨一个人,怎么会心疼……
夜色如墨, 浸染着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皇城。
此刻宫灯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朱墙碧瓦间的肃杀。
大局初定, 繁琐的善后事宜自有臣工去操持,顾文匪将一应杂务暂且压下,走向关押重犯的天牢深处。
阴湿的甬道尽头,特制的精钢牢笼内, 顾文耀披头散发,蟒袍褴褛,腿上箭伤处的血迹已然干涸发黑,形容狼狈不堪。
而站在牢笼外的, 正是那一身猩红掌印太监官袍的朝权。
朝权并未进去, 只是隔着冰冷的栅栏,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失败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
顾文匪的到来打破了这死寂的对峙。
“二弟。”
顾文耀闻声抬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恨意,他挣扎着想扑向栅栏,却因腿伤和镣铐的束缚而踉跄了一下。
他死死盯着顾文匪,声音因嘶吼而破裂:
“顾文匪!你这乱臣贼子!你这窃国大盗!你身上流着的根本就不是皇族的血!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顾文匪并未动怒,反而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怜悯的弧度, 他缓步上前, 与朝权并肩而立, 目光落在顾文耀身上:
“二弟, 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还要逞这口舌之快吗?你与朕之间……”
他微微一顿,声音里透出几分讥诮,
“不过是半斤八两,谁又比谁高贵?所不同的是,你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这江山,终究是能者居之。”
“能者?”
顾文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头指向朝权,看着顾文匪,
“我的好大哥,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三年前,就是你这个好‘帮手’,亲手将‘证据’呈递御前,才让你被废黜流放,滚去那北地苦寒之地啃了三年冰雪!”
顾文耀声嘶力竭地喊着,试图从顾文匪脸上找到震惊、愤怒、或被背叛的痛苦。
然而,顾文匪只是笑了笑。
但是,朝权那双狐狸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阴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寒光,但很快又恢复成古井无波。
顾文匪看着状若疯狂的顾文耀,说了一句:“朕当然知道。”
轻飘飘的五个字,却让顾文耀的嘶吼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只剩下巨大的茫然与难以置信。
顾文匪向前微微倾身,隔着栅栏,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但是,那又如何呢?”
“你……你们……”
顾文耀看着眼前这对立场一致的盟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挑拨离间是何等苍白无力。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将矛头对准朝权,语速极快,充满了恶毒的诅咒:
“阉狗!你以为你帮他弑君篡位,爬上了龙床,就有了从龙之功,就能安享富贵了吗?”
“你别做梦了!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等他坐稳了江山,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个知晓他所有秘密、双手沾满污秽的阉人!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只会比本王死得更惨!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牢房中回荡,实在是叫人耳朵疼。
顾文匪微微蹙起了眉头,显然已经听得厌烦。
他不再看顾文耀,转而对着身旁的朝权,语气随意漠然:
“太聒噪。朝权,你看着处理吧,杀了他也行,留着他慢慢折磨也罢,随你心意。”
朝权微微躬身,习惯性地便要行礼。
然而,就在他弯腰的瞬间,顾文匪却伸出手,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顾文匪的目光落在朝权低垂的眉眼上,声音放缓,准备给对方喂一颗定心丸:
“朝权,你听着。你是朕之心腹,更有从龙保驾之大功。朕,今日便赐你殊荣,从此以后,你见朕,不必行礼。”
“在这宫阙之内,朕许你乘坐步辇代步,特赐你策马入宫之权。”
这三项恩典,在本朝几乎是闻所未闻的殊荣,尤其是对于一个内侍宦官而言。
朝权明显愣住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他看向顾文匪。
烛光下,朝权那苍白的脸上,那双狐狸眼因惊诧而微微睁大,右眼下的泪痣仿佛也随之颤动了一下。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声音低微:
“奴婢谢陛下隆恩。”
——
是夜,顾文匪挑选了一处较为僻静、但陈设雅致的宫殿暂歇。
宫内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皆被屏退,唯有朝权在一旁静静侍奉。
顾文匪张开双臂,任由朝权为他解开外袍。
看着朝权低眉顺眼、动作轻柔的模样,顾文匪忽然开口:
“往后,你就跟着朕,朕住在哪里,你就住在哪里,你每天都得睡在朕的床上。”
必须得把人看紧了,不然一个不小心又要去寻死了。
朝权解衣带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眼中再次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垂下,低声道:
“陛下,奴婢身份卑贱,岂敢与陛下同殿而居,僭越礼制……”
顾文匪却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捏住了朝权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朕希望,这普天之下,除了朕自己以外,知晓朕身世来历的只有你一人。也,只能有你一人。”
这话里的意味,已然很明显了。
无非就是要朝权保密。
朝权重新垂眸,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与顺从:“是。奴婢明白。”
聪明人之间,许多话无需挑明。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已然包含了承诺、威胁与彼此心照不宣的捆绑。
顾文匪似乎满意了他的反应,松开了手。
待换好寝衣,他并未让朝权退下,而是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
朝权站在原地,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
“过来。”顾文匪命令道,语气不容拒绝。
朝权终是依言走了过去,动作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柔顺。
顾文匪伸手,将他拉上床,近乎霸道地将他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朝权的身体初时有些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安静地依偎着顾文匪,如同一只收敛了所有利爪的猫,甚至带着几分刻意展现的柔媚。
寝殿内烛火昏黄,帐幔低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顾文匪低头,下颌轻轻抵着朝权散发着淡淡冷香的发顶。
沉默了许久,他忽然低声开口:“朝权,留在朕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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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权靠在他怀中,闻言,声音轻柔道里:
“只要陛下不嫌弃,奴婢自然愿意留在陛下身边。为奴为婢,侍奉陛下左右。”
这回答,恭顺得无可挑剔,却让顾文匪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伸手,抚上朝权的脸颊,指尖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和那颗妖异的泪痣,目光有些暗:
“这般知情识趣,百依百顺,倒不像是朕认识的那个朝权了。”
就几天之前,朝权还想和顾文匪一起殉情了,属实是给顾文匪留下了心理阴影。
朝权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那双狐狸眼中瞬间漾起一层氤氲的、勾魂摄魄的媚意,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愈发红得惊心。
他绽开一个极其妖娆柔媚的笑容,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带着钩子:
“能得陛下如此宠幸,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奴婢,自然该尽心竭力,让陛下舒心。”
顾文匪凝视着怀中这具温顺的、艳丽的、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的躯体,心中那股掌控一切的快意,与难以言喻的空虚烦躁交织在一起。
他收紧了手臂,将朝权更紧地箍在怀中,仿佛要将这具身体,连同朝权那深不可测的心思,一同揉碎,融入自己的怀里,彻底掌控。
夜,还很长。
连日来的精神紧绷、血腥厮杀与权力更迭带来的巨大亢奋退去后,留下的便是疲惫。
怀抱着温顺柔媚的朝权,感受着那具身体传来的微凉体温与若有若无的冷香。
此刻江山美人尽在掌中,顾文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很快便沉入了睡梦之中。
梦境。
同样是深夜,同样是这座富丽堂皇的寝殿,顾文匪却在一个下意识的揽抱动作落空后骤然惊醒。
身侧,空空如也,锦被冰凉,早已失了那人的体温。
怎么回事?朝权呢?
“朝权?”
顾文匪蹙眉,对着空旷的寝殿唤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殿外细微的风声。一种莫名的不安突然从心里面冒头了。
不再犹豫,顾文匪立马起身,唤来殿外值守的内侍:“朝权呢?”
那内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禀:
“回陛下,朝权掌印因白日里言语不当,冒犯了天威,陛下您下令将其禁足于偏殿,闭门思过。”
顾文匪闻言,只觉得十分的荒谬。
他下的令?他为何毫无印象?
他何时因朝权言语冒犯而责罚过他?更何况白日里面朝权哪里有言语不当了。
这莫名的违和感让顾文匪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不好了!西边……西边的藏芳阁走水了!火势极大!”
藏芳阁?这倒是顾文匪知道,是个小宫殿,花草倒是不错。
那并非紧要宫殿,但顾文匪的心脏却突然间就在这一瞬间漏了一拍,一股没来由的恐慌瞬间起来。
顾文匪甚至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帝王的威仪,便朝着火光冲天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赶到时,那小小的藏芳阁已彻底被熊熊烈焰吞噬。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噼啪的燃烧声夹杂着梁柱倒塌的轰鸣。
救火的宫人徒劳地泼着水,在那滔天大火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
而在那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顾文匪一眼就看到了跪在火场最前沿、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的阿禄。
那小小的身影在冲天的火光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绝望。
看到阿禄的瞬间,顾文匪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