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北(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往西北
郁小幻在边境医帐待了一年,名声慢慢传开。附近的村民、士兵,甚至过往的商队,有了病痛都来寻她。她问诊从不收钱,只偶尔收下村民的花饼、士兵递的干果——就像以前在竹林裏,村民送她笋干、腌菜那样,纯粹的心意,她不忍拒绝。
郎中要回邻县时,拉着她的手嘆道:“你这孩子,心细又懂医,往后定有大出息。”郁小幻笑着点头,帮郎中收拾好行囊。送郎中走时,风沙正小,她望着郎中远去的背影,心裏忽然有了个念头——去西北更深处看看,那裏或许有更多需要治病的人,也能让她离江南更远些。
她背着药箱上路,走了半月,遇见片湖。湖水清得能映出云影,让她忽然想起山涧的水——以前在竹林,她总在涧边挑水,裴婉偶尔会跟着来,坐在青石上看她,说“山涧水甜,煮茶最好”。
郁小幻站在湖边,风拂过发梢,像极了竹林裏的风。可转瞬,风沙卷着枯草掠过,湖影碎了,念想也散了。她抬手摸了摸发间——早已没了那支银簪,便轻轻笑了笑,告诉自己:那些日子,不过是场幻,是场梦,是段不该有的错。江南她没出现过,那些心动与牵挂,也早该像花飞落,散在风裏。
路上遇到个小村庄,村裏不少人得了风寒,卧床不起。郁小幻便留了下来,在村口的破庙裏搭了临时医帐。她每天天不亮就去山裏采草药,回来熬成汤药,挨家挨户送。有村民要给她钱,她摇头:“治病本就该尽心,不用给钱。”
有个老婆婆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姑娘,你真是活菩萨啊。”郁小幻帮老婆婆掖好被角,心裏忽然踏实——原来斩断当年的念想,把心思放在治病上,也能过得安稳。
她在村裏待了月余,等村民们都好得差不多了,才又背起药箱上路。走时,村民们送了她不少干粮和草药种子,让她路上用。郁小幻谢过众人,继续往西北走。
路上的日子,她依旧治病救人。遇见赶车的车夫扭伤了腰,她就找些活血的草药,揉成药膏给他敷上;碰到流浪的孩子发了烧,她就把仅有的干粮分给孩子,再煮碗退烧的汤药。夜裏宿在破庙或驿站,她就着油灯翻医书,把路上遇到的病症和药方都记下来,偶尔翻到《草药图谱》,也只是快速掠过,不再停留。
她知道,当年的少年心思早已斩断,江南的竹林也再不会回去。如今她要走的路,是满是草药香的路,是能让別人安康的路,也是能让自己彻底放下过往的路。风沙还在刮,可她的脚步却越来越稳,心裏的那些无奈与牵挂,也慢慢被治病救人的踏实,一点点填满。
郁小幻走到西北重镇时,已近冬至。这裏比边境更繁华些,却也更杂——有戍边的兵士、往来的商队,还有从关內逃难来的百姓,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抱着胳膊、缩着脖子的人,风寒、冻伤的病患比別处更多。
她在镇口找了间医馆,第一天看诊,就有个兵士扶着受伤的同伴来——那同伴在操练时摔断了腿,疼得额头冒冷汗。郁小幻熟练地检查伤势,用夹板固定好,又配了活血化瘀的草药,叮嘱道:“按时敷药,別乱动,半月后再来复诊。”兵士要给钱,她摆手:“先治病,等好了再说。”
日子久了,“郁大夫不收钱还能治病”的名声传了开。每天医馆门口都排着队,有老人来治老寒腿,有孩子来治咳嗽,还有商队的人来处理赶路时磨破的伤口。郁小幻从早忙到晚,有时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夜裏坐在油灯下揉着酸胀的手腕,翻着记满药方的本子。
有次,个从江南来的商妇来看病,说自己总失眠,还总想起家乡的竹影。郁小幻给她配药时,手指顿了顿——商妇的话像根细针,轻轻戳了下心底的旧痕。可她很快定了神,温声说:“睡前煮点酸枣仁水喝,別想太多,日子慢慢过,就安稳了。”商妇道谢离开时,说“姑娘的声音像极了江南的水”,郁小幻只笑了笑,没接话。
入冬后,镇裏爆发了风寒,病患一下子多了起来。郁小幻把铺子裏的草药都拿了出来,熬成大锅汤药,放在门口免费给人喝。有个老婆婆看着她熬药熬得眼睛发红,递来块热饼:“姑娘,別累坏了身子,先垫垫肚子。”郁小幻接过饼,咬了口,热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裏忽然暖了——原来不管在江南还是西北,总有这样的暖意,能让人忘了过往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