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的火种(2 / 2)
姜慢烟中毒苏醒后,虽性命无虞,却终日恹恹,从前的他眼波流转,一笑便如春日破冰。
如今中毒苏醒后,却像被抽去了所有生气,整日倚在榻上,眼神迷茫,连往日最爱吃的点心也动不了几口。
宋观岁立在小院,玄色衣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俊,指节却因攥得太紧而泛白,那双深邃的眼落在他身上,翻涌的疼惜只在无人察觉的瞬间稍纵即逝。
于是后面的日子,宋观岁只要在宋府,就将姜慢烟带在身边。
这日观月楼,书房中。
姜慢烟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投向坐在不远处处理公务的宋观岁。
窗外的光线勾勒着宋观岁冷硬性感的轮廓,
此刻的室內,难得有种温馨的寧静。
姜慢烟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哥哥。”
宋观岁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并未抬头,只从喉间发出一个慵懒的鼻音!
“嗯?”
“你当初说……我并非宋玉的儿子。”
姜慢烟缓缓说道,蜜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宋观岁。
“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知道,你从不说无的放矢之言。”
想起宋玉幼时突然对自己和母亲的冷落,甚至冲进小院要掐死自己的行为,再回想起宋观岁曾今说的话。
一股冷意围绕心头……
宋观岁终于放下了笔,抬起头,目光幽深难辨。
他似乎在审视姜慢烟,判断他问出这个问题的动机和承受能力。
这个答案太过残忍!所以他并没有主动告诉姜慢烟。
书房內一时间只剩下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儿,宋观岁才缓缓靠向椅背,姿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甚至有些期待。
他想起密室中,姜慢烟苏醒时发自真心的拥抱——也许是时候了。
只有烟儿知道真相,他们才可以再无顾忌的永远在一起!
“你倒是记得清楚。”
宋观岁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旧事,
“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宋观岁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拨动杯盖,却不急着喝。
“当年,母亲对姜氏的存在始终如鲠在喉。在你们被接回宋府,安顿在那处小院后,她便命人暗中时刻监视着姜氏曾经的丫鬟。”
姜慢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宋观岁继续用他那没有太多波澜的语调陈述,如同在念一份冰冷的卷宗。
“据那个被母亲收买、后来又因其他事被处置了的侍女招认,在你母亲求助父亲之前,她独居別院时,曾与一名运送物资的年轻镖师过往甚密。”
“那镖师生得高大俊朗,性子也爽利,对你母亲颇为照顾。一来二去,孤男寡女,难免生出些情愫。据说,两人甚至曾互许终身。”
姜慢烟的手指无声地蜷缩了起来,指尖微微发凉。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往北地的长途押镖后,那名镖师便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回来。有人说是遭遇了马贼,尸骨无存。”
“也有人说,他本就是流窜的江湖客,另寻了高枝儿去了。”
宋观岁的声音裏带着一丝讥诮。
“你母亲当时想必也以为再遭抛弃,心灰意冷。可偏偏就在那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姜慢烟的心猛地一沉。
“恰在此时,王家那个纨绔纠缠日甚。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若无名分,如何能保住腹中胎儿?又如何能在那虎狼环伺的中心区生存下去?”
宋观岁看向姜慢烟,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內心。
“所以,她才会在时隔五年后,放下所谓的‘傲骨’,主动去找了父亲。因为只有父亲,才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容身之处’,一个……宋家庶子的身份。”
语落下,书房內陷入一片死寂。
姜慢烟怔怔地坐在那裏,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多年来对身世的隐约疑惑、母亲偶尔流露出的复杂神情、宋玉对他突然的淡漠……无数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条线索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真相。
他不是宋玉的儿子,他的生父,可能是一个早已消失在茫茫江湖的镖师。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并非简单的愤怒或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茫然。
他过去十八年来所认知的出身、所承受的因“庶子”身份带来的一切苦难,其根基竟然是完全虚假的。
他看着宋观岁,声音有些干涩。
“……这些,宋玉……他知道吗?”
宋观岁冷笑一声,答案不言而喻。
以刘氏的性格,她肯定会告诉宋父,甚至借机狠狠羞辱宋父一番。
一种彻骨的、席卷一切的虚无感笼罩姜慢烟?
他赖以生存、挣扎、乃至仇恨的根基,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