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与我有肌肤之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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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与我有肌肤之亲
厢房內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顾泉的问题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云锦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云锦微愣,眼神有瞬间的慌乱,随即下意识地转过头,避开顾泉的视线。
他低下头,盯着锦被上繁复的纹路,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因为……您是王爷。”
简单的六个字,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恭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顾泉心头那点隐隐的期待上。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顾泉的声音低沉,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云锦身上,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云锦抓着锦被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裏乱成一团,不明白顾泉究竟想做什麽。
为什麽突然跑来问这种问题?
救他还能是为什麽?当然是因为爱他,无法承受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哪怕他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卑微如尘,也希望能护他周全。
云锦暗暗想着,顾泉现在如此反常,大概是因为知晓了是自己救了他,此刻前来,或许是出于感激吧。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云锦惶恐不安。
他害怕这短暂的温柔只是假象,害怕顾泉下一句就是冰冷的警告。
顾泉问“为什麽救他”,是不是在敲打自己,提醒自己记住身份,不要因为救了王爷就生出什麽不该有的妄想,不要试图跨越那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云锦心中一片苦涩,他怎麽会妄想呢?他早就清楚自己配不上他的少年郎了。
他留在宜都,不过是想离他近一些,能偶尔远远看上一眼,便已知足。
他爱他,这是他一个人的事,与顾泉无关,更不该成为顾泉的负担。
他救他,从未想过要什麽回报,更不敢奢求他的感情。
顾泉一直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反应。
云锦低着头,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心知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四王爷去仙品居找奴,问奴要解药。奴……奴正好会解那陌骨散之毒,便跟着四王爷来了。”
他将一切归结于巧合与被动。
“只是这样?”顾泉眼裏闪过一丝失落。
云锦抓着锦被的手又紧了紧,低声道:“是。”他抬起头,迎上顾泉的目光,笑道,“还好王爷您吉人天相,平安无事。想必无论是谁,得知王爷有难,都会义不容辞出手相助的。奴只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而已,实在不足挂齿。”
云锦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昨日毫不犹豫取出心头血的人不是他,仿佛此刻心口的剧痛和满身的虚弱都不存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奴已在王府叨扰了一日,仙品居还有许多事务需要打理。不知……王爷能否备辆马车,送奴回去?”他垂下眼睫,姿态恭顺,“或者劳烦府裏下人去仙品居通报一声,让小厮来接奴。”
顾泉看着他疏离的模样,听着他滴水不漏的官话,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他不相信云锦说的话。
他內心深处固执地认为,云锦救他,一定是因为心裏还有他,是因为那份他以为早已被遗忘的情意。
可此刻云锦的神情、语气,无一不在告诉他,他似乎……想错了。
也许真如云锦所说,换做任何一个人中毒,只要他会解,都会出手相救。
自己在他心裏,或许并没有那麽特殊。
顾泉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失落。
他盯着云锦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平静的眼神中找出一点破绽。
云锦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得极好。
半晌,顾泉才压下心头的波澜:“你身上伤未愈,又发起高热,不宜挪动,暂且在此好生休养,这裏有太医照料,仙品居那边,本王会派人去知会一声,你不必担心。”
他深深看了云锦一眼,“你好好休息。”说罢,起身离开了厢房。
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內外。
云锦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抬手,轻轻碰触着心口包裹的纱布,那裏还隐隐作痛。
顾泉还是知道了……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他让太医保密,就是怕顾泉知晓后,会以为他別有所图,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或换取什麽。
他不想让顾泉误会他。可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顾泉特意跑来,追问救他的原因,是否就是在怀疑自己救他动机不纯?在试探自己是否会借此提出什麽非分的要求?
云锦闭上眼,心裏一阵酸涩。
在顾泉心裏,自己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需要时时提防,心思叵测之人吧。
毕竟,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在风月场所营生的男妓,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云泥之別,怎能不让他怀疑自己的用心?
罢了。反正顾泉猜忌厌恶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救顾泉,顾泉认为他別有用心也好,另有所图也罢,只要顾泉能安然无恙便好。
云锦躺在床榻上,思绪纷乱。
之前顾泉接竹音回府,他心中酸涩难言,未想到如今阴差阳错,自己竟也在这王府中住下了。
虽然住的厢房离顾泉的主院很远,但仅仅是想到与他同处于一片屋檐下,呼吸着同一方空气,云锦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欢喜。
他忍不住想,明日还能再见到顾泉吗?哪怕只是远远一眼也好。
但转念一想,顾泉或许根本不想见到自己,此次留他养伤,恐怕也只是出于王爷的责任和对他“救命之恩”的客套罢了。
何时睡着的云锦已经不记得了,他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照顾他的下人见他醒了,连忙上前要伺候他更衣洗漱。
云锦有些不习惯,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下人却很是坚持:“云公子您身上有伤,还是让小的来吧,王爷吩咐,定要照顾好您。”
云锦微微一怔,心底划过一丝涟漪,又很快平静下来,定是顾泉感念救命之恩,吩咐下人仔细照料,不过是尽主家的责任罢了。
收拾妥当后,下人端来了早膳。
云锦在桌边坐下,惊讶地发现桌上的菜肴竟都是他偏爱的口味,清淡爽口,甚至还有一道他以前在云城常吃的点心。
他喝了一口参汤,下人小心地问道:“云公子,可还合胃口?”
云锦点点头,轻声道:“很好吃。”
他垂下眼睫,心中思绪翻涌。
未想到在王府,他一个外人也能得到如此周到的照顾。
大概是因为他救了王爷,下人们才如此上心吧,毕竟他救了顾泉,表面功夫总要做足的,即便顾泉心裏可能仍在怀疑他別有所图。
用过膳后不久,下人又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云公子,该喝药了。”
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云锦下意识地蹙眉,低声道:“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话音刚落,房门被推开,顾泉迈步走了进来。
下人连忙行礼,云锦也是一愣,没想到顾泉会来。
下人将药碗放在桌上,恭敬道:“王爷,云公子的药刚熬好,需得趁热喝,放凉了怕是更苦。”说罢,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內只剩下两人。
顾泉的目光落在云锦身上,顿了顿,竟直接走到桌边,端起了那碗药,用汤匙轻轻搅动,似乎又打算喂他。
云锦又是一怔,耳根微热,连忙道:“王爷,奴自己来便好。”说着,伸手去接药碗。
顾泉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将药碗递了过去,只道:“自己喝也好,一口气喝完,苦味会少些。”
云锦依言,屏住呼吸,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顾泉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难受。
他顺手接过空碗放下,又将一旁准备好的温水递到云锦手边:“喝点水,压一压。”他看着云锦接过水杯,又道,“我问过太医了,你服的这药与蜜饯相克,暂时不能吃甜食压苦。”
云锦握着杯的手微微一颤,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顾泉。
他……他竟然特意去问了太医?
是怕他觉得药太苦吗?
为什麽?他为什麽要对自己这般细致?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
各种猜测在他心中翻涌,让他心乱如麻。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波澜,轻声道:“谢王爷关心,其实……不苦的。”
顾泉未再多言,转而拿起了桌上准备好的干净纱布和金疮药:“太医说伤口需每日换药。”
云锦一怔,脸上泛起红晕:王爷,这……奴自己来就可以……”
顾泉道:“伤在胸口,你自己如何看得清,如何上得好药?”
“那……那让下人来……”云锦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另有要事在身,不得空。”顾泉面不改色,伸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云锦身体紧绷,衣襟散开,露出心口处包裹的纱布。
顾泉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那道已经结痂却依旧显得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顾泉的目光凝在伤口上,久久没有动作。
伤口不大,却深,位置更是凶险。
想到这伤是为他而受,顾泉只觉心脏被攥得发紧,连呼吸都滞了半分。
云锦见顾泉只是盯着伤口,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坐立难安。
顾泉是不是……在怀疑这伤口的真假?怀疑太医的话,不相信自己真的取了心头血救他,所以亲自来查验?
云锦心中一阵难过,他低声道:“王爷,还是奴自己来吧……”
顾泉这才回过神,收敛了心神,拿起药膏,用指腹蘸取,动作极其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肌肤时,云锦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疼吗?”顾泉低声问。
云锦心跳有些失序,连忙摇头:“不疼。”
上好药,重新包扎好,顾泉却并未起身离开,他就那样坐在床沿,沉默着。
云锦拉好衣襟,同样不知该说什麽,想下床,顾泉坐在那裏挡住了去路,想找些话说,又不知该说什麽,更摸不透顾泉留在这裏的意思。
两人一时无话,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半倚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寂静。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又仿佛很快。
直到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王爷,四王爷来了,在书房等您。”
顾泉这才站起身,深深看了云锦一眼:“你好好休息。”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云锦独自坐在床上,许久,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心口包扎好的位置上。
那裏,似乎还残留着顾泉指尖微凉的触感,以及那份他无法理解的温柔。
不管是因为什麽原因,是他救了顾泉的感激,还是別的什麽……至少这一刻,这份短暂的亲近,依旧让他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欢喜。
第二日,到了该喝药的时辰,顾泉又来了。
如同前一日,他看着云锦蹙眉将苦涩的药汁饮尽,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药膏,准备为他换药。
云锦抿着唇,眼神慌乱地错开顾泉的目光:“还是……还是让下人来吧。”
“他们有事在忙。”顾泉头也不抬,准备解开他的衣带。
云锦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声嘟囔了一句:“什麽事能天天都忙……”
话音刚落,他便先愣住了,急忙低下头去,脸颊微微发烫,这才醒悟方才所言,竟藏了不该有的嗔怨。
顾泉闻言也是一怔,抬眼看他,眸色深沉,语气裏听不出喜怒:“怎麽?下人能给你换药,本王不行?”
云锦心头一跳,这话裏的意味让他有些慌乱,好似明白了什麽,却又不敢深想,连忙低下头:“不……不是的,奴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这样于礼不合,更怕自己沉溺在这不真实的温柔裏。
顾泉不再多言,沉默地替他换好了药。指尖偶尔划过肌肤,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包扎好后,顾泉并未离开,而是看着他问道:“在府中待着,会觉得闷吗?”
云锦摇了摇头:“不会。”
能在这离他近一些的地方,怎会觉得闷呢?况且自己每日都能见到他。
“若觉得闷,可以让下人带你到府裏各处走走,不必总拘在房裏。”顾泉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云锦再次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泉允许他在王府裏随意走动?
这……这算是某种优待吗?
是因为救命之恩的报答?
还是主人对客人的一种客气?
他不敢往深处想,怕那点微弱的希望再次被现实浇灭。
他垂下眼睫,轻声应道:“谢王爷。”
话落,太医前来请脉。
诊脉后,太医回禀说云锦恢复得不错,但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仍需静养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