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裂的爱04 “跳下来,我接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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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裂的爱04 “跳下来,我接着。”……
小丑很高, 以人类的肉眼看去,几乎有三层楼那样高,可这片空间的上下高度却很矮, 最多只有两米,沉坠的天花板像是就堪堪压在头顶,顷刻间便要与下方的池水合二为一。
兴瞳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他眼神雾蒙蒙的, 侧头看向那个飞速靠近的影子, 红色和蓝色的小丑服在眼前晕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他说:“长官, 它在说什麽。”
岳山原好像没记住:“不知道。”
说完,他把兴瞳往浮床裏侧推了推,扯住浮床的捆绳开始向前走。
兴瞳左右看了看, 感觉像是在玩超市门口的摇摇车——他经常看到人类幼崽爬上去玩, 可自己却属于“诞生于虚无”的那一类物种,没有童年,也没有“父”与“母”。
于是,与小丑擦身而过的瞬间, 他抱着小黄鸭的脖子,好奇地看了看。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玩偶”,表面泛着奇怪的微光,很像刚从蚌壳中取出的珍珠, 看上去又笨又沉。
小丑似乎有些疑惑, 像台坏了的机器一样卡在原地, 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还是直接转身面对兴瞳。
滑出去几米远后,兴瞳似有所感地扭过头,前方男人淌水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间, 而他朝小丑挥挥胳膊,学着它的样子做了个不甚熟练的鬼脸——
再见。
兴瞳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并无法理解摆弄玩偶的乐趣。
玩偶到底有什麽好玩的呢?人类幼崽真是笨的可爱……他,他不喜欢玩偶,他有那麽多标本,没有愚蠢的大眼睛和玉米糖一样的短四肢,每一寸结构都完美还原真实比例……哦,而且,他马上就可以有一只最罕见、最稀有的人形标本。
到时候,他可以每天守着这只标本睡觉,给他换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从裏到外,从上到下,也不需要和任何其他幼崽分享。
兴瞳在心裏评估了一番,认为自己的玩具质量已经胜过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幼崽,于是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开始打量四周的景象。
池水还是乳白色的,并没有变成红色或绿色,小丑消失后,別说橡皮鸭了,连橡皮猪都没有出现一只。
男人牵着浮床,浮床上坐着兴瞳,两人一鸭就这样平静地向前移动,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是都不太在意小丑所说的话。
岳山原的灵感早已为他指明方向,池水变红能不能移动、能不能相信橡皮鸭、池水变绿之后会发生麽,等到发生的时候,自然就会知晓。以往每一场情景,他和米奇和莉莉丝都如此这般一路“滚”到终点,论横冲直撞,不是没人能和他们争这名头,而是没人敢——正常人越冲死的越快,至于巡逻D组,这不是因为他们没一个正常人嘛?
就这样极其和谐地走了十几分钟,岳组长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组如今来了位“看上去很正常”的新人。
于是他思考片刻,问:“你怎麽看。”
“唔?”兴瞳正坐在小黄鸭上玩池水,乳白色的水浪裹着他的指尖,好像一只微张的鱼嘴。
他迷茫地抬起头,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那只小丑。
他并不擅长玩人类的语言游戏,会说人话就已经是给全天下的非人生物争光了,但他很会找规律——找规律就等于找“证据”——因此仔细回忆了一番小丑的警告,就说:“它说了五句话,可只有四个序号,为什麽一定要这样,我不明白,是不是……”
这裏他停顿了一瞬,努力思考用人类的语言应该怎麽表达他的感觉。善恶?黑白?光影?不,不对……真假,对了,是真假。
他继续说:“……如果其他四条是真的,这条就是假的,如果其他四条是假的,这条就是真的。小丑很奇怪,它想害我们,因此,只有那句话是真的,所以,橡皮鸭不是邪恶的。长官。”
有那麽一瞬间,岳山原几乎要被他这又缜密又奇怪的逻辑给说服了,乍听之下似乎没有什麽错,可再听又觉得不对。
“这是你分析的……?”
他似乎还怕自己误会的兴瞳,谨慎地采用了一个小幅上扬的疑问句。
“好像是感觉的,”兴瞳用手指划了划水,随即又想起另一个问题,然后用一种十分寻常的语气问道,“长官,它的头很奇怪,眼睛一直盯着我们,下次出现,可以弄下来吗?”
岳山原:“……”
这状若平常的一句话,配合青年那总是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场地营造出一种近乎于‘幼猫杀人’的阴森感。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继续扯动浮床向前,放弃了再继续追问。
他想起米奇兴高采烈地期待兴瞳加入之后改善全组画风,一改巡逻D组在整个档案馆的“恶名”,可事实好像没有和他期待的一样发展——有些同类就是会互相吸引,至此,他们组不过是从三条恶犬,变成四条恶犬罢了。
而恶犬之所以恶,并不在于品种是狼狗还是狐貍犬。
假如兴瞳没有这样强的灵感,那麽似乎很适合交给米奇或莉莉丝指导,不必在他这裏浪费光阴。
时间分秒流逝,兴瞳没有想到,这裏竟然也会有黄昏和日落。
彼时他正无聊地坐在小黄鸭上,甚至无聊到开始观察男人的步频,试图为自己找到第7个证据。
而某一瞬间,那橘色的日光突然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雨露均沾地染上每一块洁白的瓷砖,包裹住每一寸晃动的池水,他眯起眼,拿手挡了一挡,下一秒,透过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那颗深色的瞳孔中,倒影出一个扭曲的黑影——
“长官!”
在他出声的同时,岳山原的灵感瞬时爆发,立刻后仰荡开浮床,同时手在水底一撑,躲过了从天花板跃下的不明实体——那东西通体黑色,像人一样拥有四肢和头颅,却并没有任何五官或关节,表面像一团流动的黑水,柔软而富有弹性,岳山原不知道它依靠什麽来观察四周,总之,打在它身上就像打进了皮球,没有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
它立在水中,像一根长着脑袋的橡皮条,只要岳山原不动,它也就不动,泡在水中默默生长,从一人高长成两人高,疑似手臂的部位垂至脚面,黑洞洞的头颅死死盯着岳山原所在的方向。
此时,黄昏的橘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太阳落山而夜晚还未降临时,那种雾蒙、冷清的灰蓝色调。四周的光线越来越弱,好像一帧画面定格的黑白电影,一切都静止了。
兴瞳一动不动地坐在浮床之上,他知道,男人会解决掉这只怪物,只是需要一个观察结束、然后动手的契机。
他等待着,某一刻,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兴瞳在暗号学方面并没有造诣,但他对标本的观察总是细致入微,于是,他几乎瞬间捕捉到了这个信号,然后从小黄鸭上站了起来。
“黑影”马上注意到了他,并伸出一只面条似的手臂,似乎想要捉住兴瞳。
岳山原趁此机会潜入水中,抓住“黑影”的两只“脚”,用蛮力给它打了个结。
兴瞳划着小黄鸭后退,“黑影”试图追上他,可刚迈动双腿,庞大的身躯就轰然倒下,男人浮出水面,把它急于解开双脚的双手也打了个结,然后压住它的头颅,顺着那形似脊骨的地方一寸寸向下摸,摸了大概几十厘米,终于摸到了一个可以着力的点。
他并没有急于杀死,而是耐心地研究起这只很笨的怪物,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之后,他又回到那唯一一处疑似骨头的地方,咔嚓一拧,不知道拧断了哪裏,总之怪物很快停止挣动,两秒钟后又消失在水中。
兴瞳划回来:“它是什麽?”
岳山原说:“情景中催生的怪物,这裏的空间不稳定,你还记得73号公路旅馆吗?场景基本现实,怪物细节逼真,空间大小有限,并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尽延伸,出现的东西也不会是一团模糊的流体。”
这样的特征往往意味着“无规律”和“不稳定”,而后者又代表着随时随地的危险和高致命性,幸好是他们接到了这次任务,如果是巡逻A,他们有两个几乎可以归为“文职”的组员,在事先无法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进入后又只能分散行动——无异于赌命。
很多年了,小镇中从未出现过这样没有“角色与故事”、只有“场合与空间”的情景。
似乎从半年前开始,一切都在变得不一样。
这时,兴瞳突然从浮床上跳下来,拽着小黄鸭扑棱到岳山原身边:“长官,水……在变红。”
岳山原也发现了。
他掬起一捧水,水流过指缝,泛着淡淡的粉,加深的速度很快。
——当水变成红色,请站在原地不要动。
这个念头刚划过岳山原的大脑,一座完全透明的玻璃电话亭就出现他们左侧不远处。
那电话亭很小,刚好只能面对面挤下两个人,裏面没有电话,只有一个闪着红光的电子号码牌:
请等待-24-小时-00-分钟。
突然,周围仅存的最后一丝光线也暗了下来,池水彻底化为深红,无数“黑影”窸窸窣窣地剥离天花板,掉入水中,然后缓慢地围成一个圈,向着电话亭的地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