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阿斌嘆了口气,压低声音:“刘奶奶住的那片老房子,产权有点复杂,她家情况又特殊,一直没办下正式的房产证。现在有人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材料,说她那房子归属有问题,要她限期搬走,不然就法院见。老太太吓坏了。”
黄作粱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李锐所说的“多管齐下”中的一环。找最薄弱的环节下手,杀鸡儆猴。
別经年站在吧台后,脸色比平时更冷峻几分。他给刘奶奶倒了杯热水,声音低沉温和:“刘奶奶,別怕,事情还没定论。我帮您问问律师朋友。”
“小年……我……我哪请得起律师啊……”刘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
“费用您不用操心。”別经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黄作粱看着这一幕,喉咙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这背后的推手很可能就是他的公司,或者与公司利益相关的方面。一种强烈的羞愧感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站起身,走到吧台边,对別经年低声说:“別老板,关于产权和拆迁补偿的政策,我……可能了解一些流程。也许能帮上点忙。”
別经年抬眼看他,目光锐利,像是在审视他这番话背后的动机。
黄作粱迎着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坦诚:
“我只是想帮忙,没有別的意思。”
別经年看了他几秒,眼神裏的锐利稍稍收敛,点了点头:“谢谢。”
这声“谢谢”很轻,却让黄作粱心头一松,仿佛得到了某种赦免。
接下来的几天,黄作粱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人脉,悄悄查证刘奶奶房产的情况,梳理裏面可能存在的法律漏洞和程序问题。他发现事情确实棘手,对方准备充分,钻了政策的空子。但他也找到了一些可以争取的模糊地带。
他没有把这些直接告诉別经年,而是整理成简单的要点,在一次晚上去喝酒时,假装不经意地放在了吧台上。
別经年看到了,没有立即拿起,只是在他离开时,说了句:“路上小心。”
又过了两天,黄作粱听说別经年通过朋友找到了一位愿意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正在准备材料。他不知道自己提供的那点信息是否起到了作用,但心裏却莫名感到一丝微小的慰藉。
一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身心俱疲地走出办公楼。手机响起,是他母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母亲的声音依旧充满关切,但这次,她没有提別人家的孩子买了房,也没有隐晦地催促,只是说:“粱粱,最近工作是不是太累了?听你声音都没精神。钱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
听着母亲絮絮的叮嘱,黄作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霓虹灯下匆忙的人群,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第一次没有用那些浮夸的承诺来回应母亲的关心,只是低声说:“妈,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挂断电话,他深吸了一口夜晚冰凉的空气。他发现自己开始厌恶那个需要不断表演、不断证明的自己。而那个在“乌有之乡”裏,可以沉默,可以笨拙地品酒,甚至可以因为一碗粥而感到温暖的自己,似乎更真实一些。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围绕化龙池的风暴正在酝酿。刘奶奶的事情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他站在十字路口,一边是他赖以生存的系统和规则,一边是那个逐渐在他心裏占据分量的“乌有之乡”和那裏的人。
他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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