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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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冰冷的问话,如同最终判决,敲碎了郁行初所有的侥幸。
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瞳孔因极度惊恐而收缩,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辩解,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那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齿痕,如同最灼热的烙印,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所有的掩饰,所有的挣扎,在师尊这句洞悉一切的问话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还能说什麽?
说这齿痕是不小心撞的?说是练功走火入魔自己咬的?
在晏离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的琉璃色眸子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成了徒劳的亵渎。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冰水,彻底淹没了郁行初。他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最终,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默认的姿态。
苍白而绝望。
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吸气声,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变得更加凝滞,更加冰冷,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他能感觉到晏离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那枚齿痕上,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掺杂了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极其可怕的……暴戾之气。虽然被主人强行压抑着,却依旧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破冰而出,毁灭一切。
郁行初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他等待着师尊的雷霆之怒,等待着冰冷的质问,甚至等待着更严厉的惩罚。
他试图组织语言,想解释殷玄烬的威胁,想说明自己是被迫的,想乞求师尊的庇护……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麽说?
说那魔头是如何轻易穿透天衍宗结界,如同进入无人之境?
说那魔头是如何用云澈的性命威胁他,让他不敢声张?
说那魔头是如何对他……上下其手?
每一桩,每一件,都难以启齿,都伴随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害怕师尊在知晓这一切后,会如何看待他?是否会觉得他……肮脏?无能?
重生以来苦苦维持的、想要彻底斩断前尘、专心大道的决心,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他依旧是被拖拽在泥沼裏的那个郁行初,依旧摆脱不了那些孽债纠缠。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预想中的怒斥并未降临。
晏离周身的恐怖气息忽然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回了那深不见底的冰冷沉寂。
郁行初感觉到那冰冷的指尖离开了他的脖颈。
他颤抖着,缓缓睁开眼。
晏离已经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拒人千裏的淡漠姿态,只是那双琉璃眸底,比以往更加幽深,更加寒冷,仿佛蕴藏着能将万物冻结的绝对零度。
他什麽也没再说。
没有追问细节,没有斥责,没有安慰。
只是深深地看了郁行初一眼,那一眼复杂难辨,包含了太多郁行初无法读懂的情绪——有冰冷的怒意,有极致的寒意,或许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被完美隐藏的別的什麽。
然后,他转身,雪白的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內外两个世界。
颈侧被蹭开的药膏处,依旧残留着那冰冷指尖的触感,以及那仿佛能焚毁一切的、压抑的怒意。
师尊……知道了,可什麽也没说。
窗外,传来云澈轻快的脚步声,他正小心翼翼地端着煎好的药走来。
郁行初猛地攥紧了衣袖,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只有冰冷和绝望的无声囚笼裏。
房门被轻轻推开,云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师兄,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他话未说完,就看到郁行初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和……逃避?
“师兄?”云澈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连忙放下药碗,凑近了些,担忧地问,“你怎麽了?是不是伤口还很疼?还是哪裏不舒服?”
郁行初猛地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头,避开了云澈清澈担忧的目光,并飞快地将衣领拉高了些,试图遮住颈侧那处可能还未完全遮掩好的齿痕。
他不能让云澈看见。绝不能。
“没……没事。”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只是有些累了。”
他伸手去端那碗药,指尖却有些发颤。
云澈看着他这副明显不对劲的模样,眉头蹙得更紧。他总觉得师兄从昨晚开始就怪怪的,今天比试受伤后更是心事重重。他想再问些什麽,却又怕惹师兄烦心,只好乖巧地坐在一旁,小声道:“那师兄你快喝药,喝了药好好休息。”
郁行初低着头,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试图用这强烈的味觉刺激来压下心头的翻涌。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顾清让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行初!行初!看我给你带什麽好东西来了!”顾清让拎着好几个精致的食盒,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都是我们碧海阁最好的补品!保证让你明天活蹦乱跳,打得千机楼那帮家伙满地找牙!”
他一进来,就看到云澈红着眼圈守在旁边,郁行初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气氛似乎有些沉闷。
“哟,这是怎麽了?小云澈,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顾清让将食盒放下,习惯性地想去揉云澈的头发。
云澈摇摇头:“没有……就是师兄受伤了,我担心……”
“哎呀,一点小伤,对你师兄来说算啥!”顾清让大大咧咧地摆手,凑到郁行初榻前,仔细打量他,“不是已经上了药吗,放心吧。”
他目光扫过郁行初包扎好的左臂,又习惯性地上下扫视,忽然,他“咦”了一声,视线定格在郁行初下意识闪躲的脖颈处。
那衣领因他方才慌乱的动作,微微滑落了一点,恰好露出了那枚被蹭花了药膏、若隐若现的齿痕。
顾清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猛地瞪大了。
郁行初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想要拉高衣领,却已经晚了。
顾清让一把按住他的手,凑得更近,盯着那齿痕,表情从惊讶逐渐变得古怪,最后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
“我靠……郁行初你可以啊!这才来天衍宗几天?这就……有情况了?”他语气裏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八卦意味,“这……这战况够激烈的啊?哪家的仙子这麽野?难道是……妄月宫那位?”
郁行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羞又恼,恨不得把顾清让的嘴缝上。他猛地挥开顾清让的手,拉紧衣领,语气僵硬地低斥:“你胡说什麽!”
他转而对云澈道:“云澈,你先出去一下,帮我...帮我拿一些蜜饯,嘴巴苦的很。”
云澈立刻点头应下了,“好,师兄你等我。”
在云澈走后,顾清让这才指着郁行初的脖子,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这明晃晃的印记,难不成是你自己咬的?还是被狗咬了?”
郁行初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才从牙缝裏挤出一句:“……就是被狗咬了。”
顾清让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肩膀直抖:“行行行,被狗咬了,被一条……很漂亮的‘狗’咬了,对吧?”他挤眉弄眼,语气暧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