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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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三日时光,在天衍宗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悄然流逝。
期间再无波澜,无生渊的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跡。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始终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郁行初。
他的伤势在灵药和自身调养下好了大半,只是內裏损耗的心神,却非轻易能够恢复。大多数时间,他都沉默地待在房內打坐,尽量避免与外人接触,更是刻意避开了与师尊的任何单独相处。
撤离之日终于到来。
各派弟子陆续收拾行装,准备返回宗门。凝辉宗院落外,顾清让咋咋呼呼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进来。
“行初!云澈师弟!我来啦!”
只见他拎着大包小包,显然是搜刮了不少天衍宗的特产,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郁行初气色比前两日好了不少,他才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可算要走了!这地方真是……刺激过头了!行初你啊,下次可別再这麽拼命了,吓得我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郁行初看着他这副活宝模样,心中微暖,脸上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聒噪。”
“嘿!我这叫关心你!”顾清让把东西塞给旁边的云澈,又凑到郁行初身边,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喂,说真的,没事了吧?那‘狗’……没再来找麻烦吧?”
郁行初笑容一僵,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无事。”
顾清让观察着他的神色,知趣地没再追问,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回了宗门好好养着!等哥们儿炼出更好的丹药,再给你送来!”
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些许动静。
一名身着妄月宫服饰的女弟子款步走了进来,神色清冷,对着郁行初微微一礼:“郁道友。”
郁行初认得她,是常跟在温言身边的侍女。
“仙子有事?”郁行初有些疑惑。
那女弟子取出一枚小巧玲珑、月牙形状、通体莹白的玉符,双手奉上:“奉圣女之命,特来将此物交予郁道友。圣女言,此番多谢郁道友当日手下留情,此乃我妄月宫信物‘月胧符’,若他日道友途经南疆,或可凭此符至妄月宫一敘。”
此言一出,旁边的顾清让眼睛瞬间亮了,对着郁行初疯狂使眼色,一脸“兄弟你可以啊”的表情。
云澈则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那枚漂亮的玉符。
郁行初却是微微一怔。温言?他没想到那位明艳傲娇的圣女竟会特意派人来赠礼道別。前世他们根本是没有任何交际的,这是变数?
郁行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玉符触手温凉,蕴含着淡淡的月华灵气。
“多谢温仙子厚意,行初心领。”他客气地回道,并未做出什麽承诺。
那女弟子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完成任务后便再次一礼,转身飘然离去。
“哇!月胧符!”顾清让一把抢过那玉符,啧啧称奇,“行初!妄月宫圣女的信物啊!你知道这玩意儿多难得吗?据说能避瘴驱邪,还能在南疆大部分地方畅行无阻!你小子……真是走了桃花运了!”
郁行初无奈地将玉符拿回来,随手放入储物袋中,语气平淡:“休要胡言。不过是客套之礼罢了。”
“嘁,假正经。”顾清让撇撇嘴,又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这才在碧海阁同门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走了走了!回头宗门传讯联系!照顾好自己啊!”
送走了顾清让,凝辉宗众人也开始集结。
云澈紧紧跟在郁行初身边,一副生怕被丢下的模样。
郁行初最后看了一眼这天衍宗的院落,多日来的惊心动魄、屈辱恐惧、还有那片刻冰冷的庇护……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了更深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杂念压下,汇入同门之中。
天际,各色流光纷纷升起,如同绚丽的流星雨,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
凝辉宗的飞舟化作一道冰蓝流光,载着众人,也载着无数未解的纠葛与暗流,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朝着凝辉宗的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结界以及青山绿水,凝辉宗的山门,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萦绕着冰雪灵气的清冷之地。
飞舟缓缓降落,踏上宗门的土地,郁行初才仿佛真正从那天衍宗的惊心动魄中脱离出来,找到了片刻喘息之机。
回归之后,郁行初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规律和……封闭。
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讲经堂、藏经阁、演武场以及自己的住处四点一线。即便是去这些地方,他也尽量选择人多的时候,行走在光线充足、时有巡逻弟子经过的主干道上,绝不再踏足任何偏僻角落。
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近乎自虐般的苦修之中,他想着自己如果比上一世更加努力,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放在修行上,是不是可以尽快歷劫飞升,这样改写命运或许就可以避免上一世的惨剧。
对于云澈,他依旧温和,却刻意保持了距离。
当云澈捧着新炼制的丹药兴冲冲地来找他时,他会收下,却不会再揉他的头发,只会客气地道谢:“有劳师弟费心。”
当云澈想跟他分享修行心得或宗门趣事时,他会听着,却很少回应,最多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当云澈下意识想如以往那般靠近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几次下来,云澈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师兄为什麽从天衍宗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更加冰冷,更加难以接近。他只能将失落埋在心底,依旧默默地关心着,却不敢再过分亲近。
郁行初看着少年那委屈又强忍着的模样,心中如同刀割,却只能硬起心肠。
而最让他刻意回避的,是师尊晏离。
宗门讲道,他必定坐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低头凝神,绝不抬头与那道清冷的目光有任何交汇。
若是路上远远看见师尊的身影,他会立刻改变路线,或者干脆停下脚步,假装观赏风景,直至那道雪白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甚至不再去前殿偏室附近练剑,而是重新寻了处偏僻但还算安全的废弃演武场。
他害怕与师尊单独相处。
害怕师尊会问起天衍宗的事,问起殷玄烬,问起那枚被抹去的齿痕。
更害怕……自己那强行镇压的之下可能依旧蠢蠢欲动的心,会在师尊那冰冷的注视下,再次失控。
他就像一只受惊过度、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的刺猬,用冰冷的尖刺对着外界,也隔绝了所有可能带来的温暖与伤害。
他知道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但他別无他法。
在拥有足够强大的、足以斩断一切孽债纠缠的力量之前,他只能如此。
用绝对的理智和冰冷的距离,将自己,和他在乎的所有人,暂时囚禁起来。
两个月的光景,在凝辉宗千年不变的冰雪与寂静中,如溪流般平稳淌过。
郁行初近乎苦行僧般的生活似乎起了效果。殷玄烬如同人间蒸发,再无任何音讯传来,那令人窒息的威胁感逐渐被日常的修炼所冲淡。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甚至开始奢望,或许那魔头终于对他失去了兴趣,或许前世的孽债真能随着他的刻意回避而逐渐消散。
就在他几乎要相信一切已尘埃落定之时,一份来自南疆妄月宫的正式请柬,被送到了凝辉宗掌门晏离的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