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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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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要往高处走,安于现状的结果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丧失自我。

一旦哪天江雁回厌弃了他,又或者江雁回不喜欢他的长相了,那他就会成为王府中人人可以笑话的存在。

小乐满脸肉疼抱怨说,“总听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看书就是黄金吧!这两本破烂成这样,竟然还花了我三个月工钱,而且还是托采购的娘子跑了三个地方才买到。”

“不过呢……”翻脸比翻书还快,小乐兴致勃勃摊开书本挪到阿丑面前,“这本书还是很适合我们这些没人教自学的,是不是简单易懂。”

认字可不简单,不会就是不会,哪怕把纸盯出个洞也认不出是什么来。

可世上总有人上不起学堂或是没办法上学堂,于是便有聪明人用画配合着字教人认识。

如小乐翻开的这页,一个陌生的字旁画着只大白鹅,看书的人哪怕不认识字,也认识鹅。

“是不是很好懂?只是能画出来的字也就那么多,更复杂一些的就没办法了。”小乐思考了片刻,犹犹豫豫道,“不过认识这些也暂时够用的吧,说不准我要是跟在班叔后面做事,能有更好的学习机会呢。”

阿丑望着书本出了神,连小乐喊他都没听到,还是手杵到眼跟前才被惊的缩了下脖子。

“想什么呢?”小乐睁着大大的眼睛道,“等我看完,你要不要也学点?”

阿丑欣然点头应下,想起了拎来的食盒,打开后香气四溢,勾的人饥肠辘辘。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小乐抱住阿丑撒娇地蹭了蹭,拎起食盒又拉起阿丑,“我们坐门口吃,我可不敢在书库里吃东西。”

两人肩并着肩坐在书库前的台阶上,就像是从前结伴打扫书库的时光一样。

小乐两颊塞的鼓鼓囊囊,幸福地眯起了眼睛,碰了碰阿丑的肩膀,含糊不清地问道:“如今你在王尊院子里伺候的如何?那里伺候的人应该是不敢对你耍什么阴谋诡计的吧。”

走神的阿丑注意力再次被拉回来,浅笑着摇摇头。

能进江雁回院里伺候的家奴都是千挑万选再加上严格培训出来的一等一俾郎,哪怕对阿丑深得王尊的喜爱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对他有什么实际的陷害。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小乐凑近阿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挥了挥拳头警告道:“要是有什么不开心或者谁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

阿丑扬起笑容,这次要开朗的多。

他走神不是因为被谁欺负了,而是小乐拿出书本指给他看时涌上的一股熟悉感。

阿丑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有记忆以来就跟着转运买卖奴隶的商队奔波,听她们夜晚喝酒闲谈偶然会谈论到自己,说他是被抛弃在大草原上的孤儿,半死不活的花费了她们不少救治的钱,以为能靠着不错的外表卖个好价钱,没想到救回来个亏本哑巴。

满脑子只想着温饱时阿丑无暇顾及过去如何,家人又在什么地方,当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各种物质条件满足下,阿丑贪心的想找回丢失的记忆,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出生,父母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荒无人烟的草原……

有太多太多的困惑令阿丑不解,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胸口,只要想起便会难过的喘不上气。

——

晴了半日,雨水再次落下,拍打廊檐淅淅沥沥。

屋内燃了去湿的香料,将外面的水汽隔绝,闻起来是淡淡的清香,带有安神的效果。

江雁回用香料的频率很高,大多是医师搭配好的药香,有助于她身体恢复,里头还会格外加安神的成分。

半开着的窗外是已经绿油油的海棠,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雨水的洗涤下微微展开,细闻之下能分辨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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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清雅的香气。

雨水随风钻入,窗沿留下一滴滴晶莹水珠。水雾将江雁回半边身子侵染潮湿,她却丝毫没有关窗的意思,膝上的竹简也迟迟未动,出神地望着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啪啪踩水声由远到近传来,江雁回平静无波澜的眸中终于泛起了阵阵涟漪。

她望着湿漉漉站在窗口的阿丑,头发丝黏在白净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让江雁回想起了在父亲库房中见过的钻石,阳光下耀眼无比。

“你……”

啪——

窗由外重重关了起来,惊的江雁回一愣。

等了一会江雁回也没等到他进来,找茬逗趣的心思都被耗没了,只得亲自下榻走到外间,就看见了站在屋檐下使劲拧衣摆水的阿丑,看起来傻乎乎的。

虽入春了,但雨水寒凉。浑身湿透站在门口要不了一会,第二天准得倒下。

江雁回又加深了对阿丑傻气的印象。

而专心拧水的阿丑内心正腹诽着江雁回的奇怪,下雨了竟然不知道将窗户关上,雨水吹进来损害家具不说,张太医反复叮嘱她身体不能受潮湿,这人是一点不注意。

天知道他急匆匆从书库迎着雨跑回来时,看到江雁回坐在窗口吹风淋雨心情有多复杂。

飞过来的毛巾盖住了阿丑脑袋,他扒拉了两下露出眼睛,对上了江雁回略显忧愁的目光。

“擦擦,回去换身衣服。”

阿丑不想生病,乖乖听了话,披着毛巾顺着游廊回屋换衣裳了。

江雁回抱臂靠在门框处,直到越下越大的雨幕将阿丑清瘦的背影遮盖,才堪堪收回目光,嘴角勾起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因为人不在身边而无聊的心情一扫而空,回屋往香炉内添了香,懒懒地往软榻上一歪。

没一会儿换好衣服的阿丑抱着毛巾就回来了,他的衣裳全是江雁回首肯才会送到他手里,每一件的料子和款式不能说是当下时新款,却是最适合阿丑的。

鹅黄色袖口点缀着粉色小花的衣衫既显得清新自然又不失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感,衬的人面容姣好,稚嫩可爱。

江雁回问,“去看过人了?”

阿丑半擦干的头发规规矩矩绑在脑后,点头应答。

正当他苦恼于头发如何晾干时,进来了两位端着炭盆的家奴。

安排一切事宜的江雁回像个置身事外的人,手指点了点,便低头继续阅读竹简上的古文。

安静的屋内只听闻雨声淅淅和搓动发丝的沙沙声,嗅着香气不自觉放松下来的阿丑又开始走神,眉角眼梢因重重心事烦扰垂了下来。

江雁回留了一抹余光在阿丑身上,一举一动尽数落进眼中,轻啧了声,不客气道,“不会说话就是麻烦。”

阿丑看了她一眼,低下脑袋不打算搭理莫名其妙又说他的江雁回,专心编起已经干了的头发。

“想认字吗?”

平地惊雷,阿丑骤然抬头傻乎乎地看着江雁回,似乎不太确定刚才听到了什么。

“跟在我身边伺候的家奴就没有一个胸无点墨,连握笔都不会的人。”

明明是一件为阿丑好的事,可从江雁回嘴里说出来,总是有股莫名的鄙夷味,听的阿丑心情复杂。

没等到回答的江雁回坐直了身子,胳膊搭在屈起的膝上,半施压半胁迫的问道,“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想不想学?”

江雁回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阿丑点头的一瞬间,她便起身来到了桌案前铺好了宣纸,招手道,“先教会你握笔。”

如此迅速的进展令阿丑懵懵的,直到站到桌前还未缓过神,呆呆地以他的方式攥住了笔杆,又呆呆地看着江雁回握住自己的手调整姿势,一下便红了耳尖。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微凉的手背,耳畔是江雁回低声的指导,一下将气氛渲染的无比暧昧。

江雁回的唇很薄,颜色也淡淡的,配上她精致的五官总给人薄情之感。但尝过滋味的阿丑清楚的知道,那样的唇动情时的吻是多么滚烫火热,仿佛能将灵魂烫伤。

江雁回侧眸,“看哪儿呢?”

阿丑紧张地手心冒汗,心虚地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敢再朝江雁回看了。

江雁回目光紧盯着阿丑绷起的侧脸,慢慢松开手道,“画几笔我看看?”

面对空白的宣纸阿丑忽然想起了小乐指给她看的那页上的字,屏气凝神凭藉着记忆半写半画了出来。

江雁回一侧眉毛挑起,“鹅?”

阿丑的字和他性格一样,圆圆钝钝的,说不上有多好看,但和他人挺符合的。

或许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写字,阿丑抿着唇略显紧张地望着江雁回,亮晶晶的眼睛中是藏不住的小期待。

殊不知这样盯着人看的自己有多么美味可口,就像是一只期待着猎人夸奖的小羊羔,丝毫不知道危险就在眼前。

江雁回眼神暗了下来,舌尖擦过犬牙,从后将阿丑牢牢搂进怀中,哑声道,“很可爱。”

阿丑心里头甜滋滋的,分不清是因为得到了认可,还是因为认可他的人是江雁回。

低头美美欣赏写的字时,后颈被滚烫的唇亲了下。

江雁回贴着他发红发烫的耳侧哑声道,“贪多嚼不烂,今天先学到这吧。“”

阿丑不懂这些,江雁回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点头的下一秒便被握着手腕带进了里屋。

落下的帘子遮挡住光线,细腰被牢牢握在双掌间,阿丑才反应过来江雁回话里的意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毫无招架之力的被拖入欲望漩涡。

起起伏伏忍痛清醒的一瞬间,想的是结束后要把桌上的字收起来留作纪念——

作者有话说:阿丑:呼吸…

江雁回:好手段!

第27章 雷暴雨 刺杀

一通闹腾帘子再拉开已是傍晚时分, 坐于床侧的江雁回揉着肩膀缓解酸胀感。无外乎是欺负人欺负的狠了,阿丑又被他威胁不许咬,只好紧紧搂着江雁回肩膀往她身上贴, 以此来缓解濒临失控边缘的恐慌感。

阿丑虽身形消瘦, 但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含糊, 身上的肌肤摸起来跟牛乳一样细腻丝滑, 让人爱不释手。

十八岁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好吃好喝养着的阿丑不见长肉,身高倒是往上窜了两指。

不过因为早年缺乏营养的缘故, 看起来还是瘦瘦小小一个,陷在锦被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躺着个人。

阿丑顶着摩擦的毛茸茸的脑袋,大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湿漉漉的睫毛似蝴蝶翅膀轻颤,睡的并不安稳。

江雁回屈起的食指擦过阿丑带有泪痕的眼角, 湿润的泪珠打湿了皮肤,心间腾升起一抹异样。

江雁回蹙起了眉头, 没等到她细细品味其中是何种复杂的情感,睡着的阿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握住了骚扰他的手压在了脸下, 沉沉睡了过去。

江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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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雁回抽了两下没抽动,冒出点苗头的想法顿时被无奈替代。

听着窗外未曾停歇过的落雨声, 偶尔夹杂着几道轰隆雷鸣,江雁回摁着阿丑的腰一翻。

咕噜——

熟睡的人被掀地滚了半圈,面朝着里侧的墙没半点要醒的意思,累狠了。

江雁回甩了甩残有余温和细腻触感的手,拎起混乱间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袍披在肩上,起身去桌案后的架子上翻找着什么。

游廊下熄伞进来的班叔抖了抖伞上的水珠, 站在门外问道,“王尊,需要用晚膳吗?”

江雁回冲他招招手示意进来,翻找的动作没停,“我儿时学字的书放在了京城的府内,你去找找陵州有没有卖的,我有用处。”

里屋传来细微动静,班叔并未好奇地看去,而是目不斜视回答江雁回的问话,“现时刻陵州书肆已闭店,奴明日派人前去采买。”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府内各类事宜江雁回都懒得去过问,班叔能自行安排的就自行安排,不得已拿不准主意的再来问她。

江雁回放弃了在书架上寻找到入门的书,揉了两下弯久发酸的腰,道,“这些你瞧着办,越快越好。”

因雷雨的缘故要比寻常时刻暗许多,点燃的烛光照亮了屋内精美的陈设,满桌清淡易消化的菜肴散发浓郁香气,却怎么也勾不来早早就醒的阿丑。

班叔伺候着江雁回用膳,分毫不差的碗碟摆放,细致入微到每道菜入口最佳的顺序,一举一动是跟在王尊身边培养出的规矩,是只有天家的讲究。

等了一会,里屋还是没动静,江雁回可不相信胆子那么小的阿丑能再次睡过去,估计是缩在被子里害怕被发现,掩耳盗铃罢了。

江雁回停箸,擦了擦嘴角,“你下去吧,让阿丑伺候。”

班叔应声离去,丝毫不问身为奴才不该问的事。

片刻后里屋响起了细微声响,裹着被子的阿丑从床帘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眼皮肿肿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看,小心谨慎的在寻找着什么,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才拉开帘子。

天知道他睡迷迷糊糊听见江雁回和班叔的谈话,吓的脑袋直接磕了墙,困倦疲惫一扫而空,只剩下怕被发现的担忧。

低头穿好鞋子,再抬头对上了江雁回玩味的目光。

江雁回抱臂望着僵硬一动不动的人,轻笑道,“你倒是奇怪,怕班叔不怕我。”

怎么不怕,对比班叔他当然更怕的是江雁回,毕竟班叔可没权利将人杖毙。

只是阿丑自觉在江雁回面前已经里里外外毫无保留,最起码让他在旁人面前留点脸面。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两声,阿丑缩了缩脖子红了耳尖。

“桌上呢,去吃吧。”

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江雁回喜欢看阿丑吃东西的样子,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专心致志把吃饭当天大的事。

“就坐这里吃。”

想端着盘包子蹲旁边吃的阿丑讪讪坐下,坐立难安地呆在圆凳上,哭肿成单眼皮的眼睛一眨一眨,偶尔偷偷瞄一眼江雁回。

哪怕跟江雁回已经是睡过一张床的关系,阿丑还是谨记着初入王府班叔的教导。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不能因为主子给了几份颜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丑默默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填饱肚子的同时小脑袋瓜思考着江雁回的想法。情场一片空白的阿丑看不透琢磨不明白,只晓得江雁回忽远忽近。

有时近到阿丑觉得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嘴角的温柔笑意,有时又远到只能仰视高高在上的江北王。

雨一直下,伴随着电闪雷鸣,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咆哮着嘶吼着席卷大地,势必要吞没一切。

游廊上点着的灯穿不透雨幕,放眼望去乌漆嘛黑只有一臂的视野,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给人一种危机四伏的错觉。

蹲坐在地毯上的阿丑烛光打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困倦的脑袋一点一点,随时准备靠着身后的墙睡过去。

除了被江雁回拉着做那档子事外,值夜的阿丑压根不奢望能同江雁回同床共枕的休息一晚,每每都是在外间找个地方睡一觉。除非那夜江雁回有需要,而他又恰好被折腾晕过去。

只是阿丑不明白今晚江雁回为何不允许他呆在外间,呆在里屋的阿丑强撑着困倦的眼睛看了眼正在看书的江雁回,不明白为何她不知道累一般。

就在万籁俱寂,人心最毫无防备之际,嘭一声巨响,最先从破开屋顶上灌下的是雨水和风。

阿丑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肩膀被一股力道抓住往后一扯,躲过了从天而降黑衣人甩出的飞镖。

淬了毒的玄铁飞镖深深扎进了柱中,可以想到打在身上估计骨头得断成两截。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窗被破开,四五个黑衣人手持利刃闯入,目标一致的对手无寸铁的江雁回。

阿丑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困倦疲惫通通抛之脑后,完全无法理解变故的发生,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不多言一句废话,直冲着她们而来。

对比阿丑无措的样子,江雁回显得淡定的多,似乎早就料到了今夜会有人趁着大雨遮掩夜袭江北王府,甚至眼神波动还没有阿丑差点被飞镖伤到来的有波澜。

砍刀对着门面落下,江雁回快速侧身躲过,握住黑衣人的手腕一掌打在了她肩膀处,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刀脱手,顺理成章落到了江雁回手中。

江雁回提刀直击咽喉命脉,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是战场上最简单粗暴的一击毙命,干脆利落。

一窝蜂而上的黑衣人看的阿丑牙关发颤,脑袋一阵阵的疼痛,眼前闪过他无法理解的画面。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让他躲起来,也是刀割皮肉的噗呲。

阿丑无暇再顾及江雁回如何,脑内撕裂般的疼痛令他痛苦地捶着脑袋,紧紧将自己蜷缩在床和衣柜夹角处,试图寻求安全感。

不过是交战几个来回,朗荣便冒着雨赶来,一脚踹飞了试图再次向江雁回进攻的黑衣人。

江雁回问,“窦玉呢?”

朗荣抹了把满是雨水的脸,“跟班叔在一起。”

打斗间屋内家具俱损,破开的屋顶不断往里灌着雨水,很快将昂贵的地毯浸泡的分文不值。

两人合力很快将黑衣人制服,朗荣一把拽开奄奄一息黑衣人的遮面,看到她脖子上的标记,“是鸢阁的死士。”

鸢阁,专门培养死士的地方。

江雁回嫌恶地扔了刀,“问不出什么,杀了。”

解决完外面死士的潘姨急匆匆赶来,确认江雁回无事后松一口气,禀告道,“回王尊,一共二十名死士已经全部解决。”

江雁回蹙眉,“将尸体处理干净。”

“是。”潘姨利落离去。

游廊外候着一人,风雨飘摇下打湿了他衣摆,一向淡然的班叔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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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姨低头看了看胳膊上还在渗血的割伤,“小伤,回去上药就行。”

班叔置若罔闻,取出帕做了简易的包扎,“先去处理伤口,前头的事我帮你盯着。”

潘姨笑了下,“哎。”

而屋内的气氛却不如这般和谐,住所被搞的一团乱的江雁回心情躁郁到了极点。虽没受伤,但打斗间沾染上的血污令她作呕,更是火上浇油。

江雁回脱去沾了污秽的外袍,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的阿丑,耸起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看来是被吓坏了。

“阿丑。”

“阿丑——”

脑海中两道声音交叠,阿丑受惊应激,慌乱无目的地推开靠近自己的一切事物,将毫无防备的江雁回推了个踉跄。

本来絮絮叨叨分析是哪方势力找来鸢阁人下手的朗荣突然闭了嘴,甚至比刚才跟黑人打斗时更紧张。望了望江雁回沉下的脸,又看了看抱着脑袋继续蜷缩角落的那位家奴,心道大事不妙。

跟江雁回自小到大的朗荣,还从未见过有谁敢推开江雁回,更何况是身份低贱的家奴。

朗荣默默踢开了脚边的刀,免得打上头的江雁回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为。

就在她想着怎么缓和气氛时,江雁回再次上前以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拉起阿丑,手做刀对着他后颈劈了下去。

惊恐抗拒一切的阿丑顿时软了身子,无力地跌入江雁回的怀中。

第28章 魇住 咬伤

暴雨下的江北王府肃穆宁静, 任由路过的谁也无法料想到刚刚里头发生了一场血淋淋的绞杀。

似乎不是头一次发生这样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暗卫井然有序的处理尸首,蜿蜒血迹随着暴雨冲淡消失, 仿佛一切没发生过。

天朦朦亮, 雨还未停, 堂内坐齐了人。

脸色最难看的还要数头次遭遇惊险危机的窦玉, 哪怕黑衣刺客的目标不是他,哪怕朗荣第一时间赶过来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并且有班叔陪伴,窦玉还是被满院的尸体以及雨幕都无法遮盖的血腥味刺激到了。

呆呆坐在椅子上, 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着,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吓着一激灵。

坐于主位的江雁回揉着隐隐发胀的额角,大动干戈一宿未眠本不是什么大事, 令她烦忧的是两个被吓着的人。

江雁回吩咐道,“看完阿丑, 再让张医师为窦玉开些安神的药,这些天他屋内多留几个人守夜。”

刺客是谁派来的不重要, 想杀江雁回的势力数不胜数,十年间不断试探下江雁回早已对幕后的人失去了兴趣, 只觉得对方跟苍蝇一样烦人。

班叔从堂屋侧面的小卧间走出, 紧随出来的还有拎着药箱的张医师。

班叔道,“阿丑醒了。”

江雁回松了口气的同时生出了质问的怒火, 如果阿丑无法给推开她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江雁回不介意想想该要些什么有趣的补偿。

“忙碌了一晚上,今天就到这吧,各自回去歇息。”

江雁回起身走进了小卧间。

房间只能摆下一张架子床,直到刚刚班叔提起江雁回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王府占地面积实在太大,近千的房间江雁回不可能一一知晓, 好在低下管事的班叔和潘姨得力,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醒来的少年小小一个抱膝靠着墙侧坐着,乌发散落垂在被上,交叠的胳膊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低垂发颤的眼睛,依旧陷在恐惧中惶恐不安。

满腔质问在看到脆弱易折的少年时怒气消散许多,脚步不自觉放缓坐在了床边,与紧贴着墙的阿丑保有一臂的距离。

让江雁回安慰人不亚于让她去厨房做个三菜一汤来的更加靠谱点,最起码不会对着个被吓着的人说出“习惯就好”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

阿丑缓缓抬起眼睛,湿润的睫毛一簇一簇黏在一起,复杂混乱的记忆交织,令阿丑产生了时空错乱的恍惚感,分不清到底是在冒出的记忆中,还是他认知中的江北王府。

倾盆的暴雨夜,电闪雷鸣照亮的凶恶眼神,利刃相碰撞割开皮肉的撕裂声一直回荡在阿丑耳畔。

阿丑木木的眼睛死死盯着向他伸过来的手,剧烈收缩的瞳孔和发抖的牙关是他还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证明,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将他包裹的无法呼吸。

就在江雁回要触碰到阿丑时,木讷的人突然暴起抓住了她手腕,一口咬在了她胳膊上。

牙齿紧紧贴合着皮肉,用力到腮帮鼓起,仿佛眼前的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能一口将她胳膊咬断才好。

不放心守在门口的班叔察觉到里头动静不对,立马冲进来就见到眼前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荒唐景象。

平日里谨小慎微的阿丑像是魔怔了一般紧咬着江雁回的胳膊,破口处流下的血水打湿了小臂滴在了被子上。

而江雁回不知疼痛似的,甚至连生理性的反抗都没有,只是眼神怪异地看着魔怔了的阿丑,有诸多不解。

班叔上前掐住阿丑后颈,有技巧的拿捏不至于伤了他,又能让阿丑吃痛的松开嘴。

班叔瞥了眼缩回床角满身戒备的阿丑,不悦就差写在了脸上,蹲下身捧着江雁回流血不止的手臂道,“王尊,奴让张医师进来为您包扎伤口。”

江雁回动了动刺痛的胳膊,“正好,我也有许多问题要问她。”

张医师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她前脚刚走,后脚王尊和那个家奴就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医师的职业道德让她忍不住想要批评,对王尊的身份地位的畏惧又提醒着她面前不是普通患者。

忍着满肚子牢骚,先规规矩矩帮江雁回处理好伤口,“三日内不可见水,七日后再拆纱布。”

江雁回随意放下袖子遮住缠绕的白纱,蹙眉道,“去看看他怎么了。”

应激状态下的阿丑将一切触碰视为攻击,由班叔控制住他双手摁在床上,张医师才得以细致把脉查看。

恐惧挣扎下的阿丑用力到胀红了眼睛,咬紧牙关喉咙发出低哑小兽的呼噜呼噜声,在狭小的房间内显得异常诡异。

张医师示意班叔可以松手,面色凝重的回道:“回王尊,此奴心脉受损,脑内有陈年旧伤,昨夜遇刺的事刺激到了他,故而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买卖的奴隶身上有伤不足为奇,当初带阿丑回来时他身上就没几块好皮肉,但心脉受损又是何种缘故?

江雁回看向又蜷缩到床尾怯生生的阿丑,拧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该怎么办?”

张医师道:“此奴被魇住了,下官为其开的安神药可熬煮喂食,在他清醒之前万不可让他睡过去,不然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班叔看了眼陷入沉思的江雁回,轻声唤张医师离去。

没了江雁回的威压,张医师往上提溜了两下药箱,忍不住问道,“那位家奴是什么来历啊?”

“初冬时王尊路上买回来的,后来瞧着眼缘不错,就留在了身边伺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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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叔说的笼统,王府里能叫的上名的都是人精,几句话张医师就明白了两人间的关系,连连点头承了班叔的情。

张医师一想到江雁回被咬成那样也不反抗,不放心的再次叮嘱班叔道,“你回去可得跟王尊说,魇住的人可没有是非对错之分,一旦产生攻击行为是不会停的,让王尊切莫小心。”

“我知晓的。”班叔看到了安排府内事宜的潘姨,视线下滑落在了她包扎好的地方,才道,“你去王尊身边守着,估摸着有事要吩咐你。”

潘姨点头,临走前说道,“前头的事我安排好了,你结束了就回去歇息。”

班叔抿唇压下嘴角笑意,点头算是答应了。

果然不出班叔所料,江雁回确实吩咐了潘姨任务,调查阿丑的身世。

“先从买卖奴隶的商队查起,陵州就那么大,总能找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潘姨目光从江雁回袖口露出的白色纱布移开,“是。”又道,“奴派人守着阿丑,您回去歇息吧。”

“让那个……”江雁回卡壳,摆摆手道,“看书库的那人来陪着。”

江北王府占地面积很大,刺客进攻的地方主要是江雁回经常活动处,雨幕的遮蔽下几乎没多少人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睡正香的小乐得知是王尊的意思不敢怠慢,头顶翘起的头发都没来得及用水压下去,急匆匆跟着喊他过去的家奴来到了堂内侧边的小卧房内。

看到缩在床尾魂不守舍的阿丑,小乐浑身带刺瞬间炸开,惊呼道,“这是怎么了!”

喊完小乐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人,顿时熄了火,“潘管事,阿丑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既然让小乐来陪就不打算瞒着他,潘姨如实告知,并将张医师的嘱咐转述给了小乐,让他陪着阿丑直到阿丑缓过神来。

小侧卧内只剩下抱团取暖的两个小小少年,小乐谨记潘姨所言,不远不近陪在阿丑身边,对潘姨的话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竟然在大家熟睡时王府内发生了如此可怕的刺杀事情,怪不得刚一路走来感觉气氛怪怪的。

小乐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烦意乱。与边境接壤的陵州危险是有目共睹,可没想到危险竟然距离自己那么近。

再看被惊吓住的阿丑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小乐心里更是慌的没底。

很快一个决定在心底扎根,小声道,“阿丑,陵州太危险了,我不想留下来了,我想活命。”

魇住的阿丑自然不会像平时给出积极回应,他只抱着膝盖默默地缩在角落,深深地陷在恐怖的回忆中无法逃脱。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被昨夜的动静惊的不敢闭眼,窦玉紧紧抱着被子,时不时探头看向外间坐着的笔直背影,不放心喊道,“你还醒着吗?”

“醒着的。”朗荣回。

大概昨夜是朗荣将惊慌失措的窦玉送到了安全处,所以窦玉格外信任她一些,只要朗荣送他回屋,且又可怜又霸道的不许人离开。

窦玉弱弱的声音传来,“我还是害怕,你坐到里屋来吧。”

朗荣摇头,一板一眼道,“这不合规矩,大将军知道了要责备的。”

窦玉裹紧了被子,四处看着总觉得不安全,于是道,“那你把眼睛蒙上,什么都不看就没事了。”

朗荣只得扯下发带遮住了眼睛,在窦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坐在了床下的脚踏上。

无奈道,“这下可以了吗?”

“嗯。”窦玉小小的应了一声,伸出的细白手指不动声色地揪住了朗荣皱起的衣角,“哪怕我睡着了,你也不能走。”

得到朗荣的答应,窦玉才觉安心地闭上眼睛,进入了浅浅睡眠。

第29章 离别 赎身

主屋的房顶被黑衣人破了个大洞, 雨水灌入加上打斗间损坏的家具,彻底成了一片无法居住的废墟。

其实收拾起来也快,但短时间内可运不来原先昂贵的家具摆件, 对于要求挑剔的江雁回而言, 是绝不可能住进去的。

于是安排到另一个院子内暂歇, 虽不如主院奢华, 但也勉勉强强合格。

江雁回并非被金钱权利养的无法受一点苦的权贵,反而行军打仗时趴过几夜的土堆只为等待一个时机,冬日里军粮短缺陪士兵一起挖草根煮水充饥, 荒野随便找棵树挨着就能睡,实在和吃不了苦搭不上边。

只是自小皇宫中养出的挑剔性格,让她只要有满足的条件就非得事事顺了心意才舒坦。

一宿未眠的江雁回额角神经突突直跳, 躺在床上无半点困意,翻来覆去几次最终选择起身, 找了本闲书静心。

天空灰蒙蒙,滴答雨声如落入玉盘的珍珠, 溅起的水雾打湿过路人的衣摆。

站于门前的阿丑踌躇不敢前,搭在门板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着, 几次心理建设下才迈开了步伐。

他下意识的看向床榻却不见人影, 一口气还未松懈下来目光便和榻上睡眼惺忪的江雁回对上了,几乎在一瞬间留意到了对方小臂上缠绕的纱布, 呼吸一顿。

江雁回陷在柔软的枕头和毯子内,并没有做起身的打算,将掉落在身侧的闲书捡起扔去了矮案上,刚睡醒的嗓音略带沙哑道,“醒了?”

阿丑点点头,哪怕江雁回理着袖子遮住了刺目的白色纱布, 他的视线依旧无法控制的落在那处,心口一阵阵闷疼。

大概是看在江雁回受伤的份上,一招手阿丑就乖乖坐了过去,眉角眼梢拉拢闷闷不乐,淡粉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没休息好的江雁回脸色有些苍白,铺散在脸侧的柔顺黑发更显得此刻带着病倦的美丽,勾了勾嘴角,“还记得多少?”

阿丑的记忆停留在江雁回一人抵挡无数黑衣刺客的时候,再醒来面对的是满脸担忧又透着惧怕的小乐,哪怕小乐表示什么都不知道,阿丑还是隐隐猜出了其中怪异处。

江雁回无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快。

露出袖口的纱布一角被阿丑手指勾了两下,睁着懵懂纯真的眼睛眼巴巴瞧着江雁回,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替他表达了想法。

江雁回干脆卷起袖子大方露了出来,观察着阿丑细微表情,玩味的扬起眉毛,“你猜猜是谁弄的?”

吧嗒——吧嗒——

两滴泪砸在了江雁回的手心,烫的她无措地屈起手掌,势在必得的眸光讶然颤了颤。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脸颊滑落,阿丑明白哪怕再提醒自己与江雁回间悬殊的身份地位,他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看到江雁回时目光不自觉的追寻,发现她受伤忍不住的难过自责,比起自己更希望江雁回能好好的。

江雁回强行将目光从阿丑红红的眼睛上挪开,到嘴的话说不出口了。既懊恼又纠结地舔了舔下唇,为了不丢面子的拿朗荣胡诌道:“朗荣粗心大意没想道刺客假死,为了保护她被划伤了。”

泪水洗过的眼睛更加透亮,阿丑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对江雁回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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