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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10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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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间玉簪花在阳光下泛着莹白光泽,眼波流转间,藏着欲说还休的情愫。

兮远怎会不知她的心意,只是他心中装着那个远在夏国的“父亲”,实在无暇顾及这朦胧的儿女情长。

收拾好文房四宝,他起身往课室走去。

青石小径在屋舍间蜿蜒,墙头朱瑾开得热烈。

转过回廊时,一阵争执声打破了午后的静谧。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学子正揪着瘦弱同窗的衣领,粗鲁地抢夺他怀中物事,语气凶悍:“交出来!听见没有?”

被欺负的学子瑟瑟发抖,泪光打转,像受惊的幼鹿。

兮远正要上前,一道粉色身影已抢先一步。

香娜如轻云般飘至,毫不犹豫地挡在两人之间,声音清脆如磬:“住手!”

魁梧学子愣了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敢管我的事?”

“我说,住手!”香娜寸步不让,眼神坚定。

那学子见状,伸手就要推香娜。

兮远疾步上前,稳稳扣住他的手腕,声音冷冽:“休得无礼!”

谁知香娜却倔强地避开他的手,仰头道:“不劳师兄费心。”

魁梧学子嗤笑一声:“怎么?想英雄救美?”

兮远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头,硬碰硬绝非上策。

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语气淡然:“阁下若是对我动手,传出去怕是要落个欺凌弱小的名声。”

这从容不迫的回应让香娜忍俊不禁,却更激怒了那学子。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兮远:“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夏国皇帝的儿子——那一瞬间,兮远几乎要脱口而出心底的秘密,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只淡淡道:“若是不想被院长记过,阁下最好三思。”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已狠狠砸在他面颊上。

兮远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行囊散开,代写的课业如落叶般飘散,清隽的字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失去意识前,他模糊望见院长俯身拾起纸页,枯瘦的手指轻轻翻动,目光深邃难测。

再次醒来时,兮远躺在院长斋的藤椅上。

面颊依旧隐隐作痛,指尖轻触,刺痛让他蹙了蹙眉。

院长坐在对面太师椅上,正细细翻阅他的课业。

见他醒来,院长放下纸页,面色凝重:“兮远,你惹上麻烦了。”

兮远捂着肿痛的面颊,唇角勾起一抹苦涩:“院长不问学生为何受伤,反倒先提麻烦?”

“医官已经看过,无大碍。”院长语气平静,“香娜说,你是不慎撞到梁柱了。”

兮远一时语塞。

他未料到,那个看似纯善的姑娘,竟会编出这般牵强的托词。

“学生知错,但学塾中欺凌之事,本就该制止,不是吗?”

“旁人或许会因你是治安官之子偏袒你,但老夫不会。”院长语气骤然冷峻。

兮远心中清楚,这位西戎旧臣对朝廷心存芥蒂,连带着对他这个“朝廷命官之子”,也向来格外严苛。

最终,他被罚去静室思过。

暮色四合,兮远踩着青石板路往家走,路旁商户陆续上门板,“吱呀”声响混着炊烟与炖肉的香气,在巷弄间漫开。

他走得极慢,像是要让这温柔暮色,悄悄抚平白日里的烦闷与戾气。

推开熟悉的木门时,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恰好隐没在山后。

维蕾在灶前忙碌的身影被灶火映得忽明忽暗,铁锅与铁铲的碰撞声伴着饭菜香,让这小小的院落满是烟火暖意。

“回来了?”芳如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中还握着一卷公文。

石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昏黄光晕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跳跃,目光掠过儿子凌乱的衣襟与微肿的面颊,停顿了一瞬,“听说你今天在学堂被罚去静思了?”

兮远将竹编书匣轻轻搁在廊下矮凳上,在母亲对面坐下。

“只是替同窗写了几份解题纲要。”他声音很轻,像是不愿打破这暮色的宁静。

芳如缓缓放下公文,伸手拨亮油灯,暖光瞬间铺满桌面,也照亮了儿子脸上未褪的红肿。

“你觉得,替人代笔、助其作弊,是小事?”她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少年猛地抬起眼眸,“我没有觉得作弊没错。”他声音忽然坚定,“我被罚静思,是因为想阻止一个学子欺凌同窗,差点打断他的鼻梁。”

他顿了顿,望向院中渐浓的夜色,语气添了几分怅然,“或许,你真的不会理解。”

芳如凝视着儿子,忽然觉得他眉宇间那股倔强又疏离的气质,越来越像那个人。

她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公文,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

“是你太急于求成,还是我教得不够周全?”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怅惘。

“你从来都这样。”兮远的语气忽然添了几分不耐,“不去管那些实际发生的欺凌,反倒盯着我背不背书、代不代笔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芳如认真地看着儿子,“弓箭唯有瞄准靶心才有用,做事也该分清主次、守好底线。”她声音依旧平静,却比方才低沉了几分,“代笔本就不妥,动手更是失了分寸。”

兮远不想再争辩,倏地起身收拾碗筷。

陶碗相碰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烛光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跳跃,映出倔强的弧度。

将碗碟归拢妥当后,他忽然转身,目光直直望向母亲:“你自己女扮男装当治安官,欺骗全城百姓,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听你的道理?”

芳如握着竹箸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泛青。“我并非甘愿如此。”

她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夏国制度如此,女子想要施展抱负、护住一方百姓,除了这条路,我别无选择。”

“所以你更该去夏国都城!”少年的声音陡然提高,惊起了院中树上栖息的夜鸟,“去改变这该死的制度,而不是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道理!”

芳如沉默了片刻,院中只剩维蕾在灶间收拾碗碟的细微声响,那寂静反倒衬得空气愈发凝重。

她抬眼看向儿子,目光锐利如刃,褪去了方才的怅惘,只剩不容置喙的严厉:“受了委屈便可以口不择言、顶撞长辈?便可以打破底线、动辄动手?”

她将竹箸重重搁在碗沿,“我教你读书明礼,是让你知是非、守分寸,而非让你凭着意气用事!今日之事,代笔是错,动手更是大错,禁闭罚得一点不冤!”

说罢,她重新拿起竹箸,却不再看兮远一眼,语气冷硬如铁:“此刻不必再多说,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想不通就别出来。”

院中只剩她安静用膳的身影,仿佛方才的争执不是温情的拌嘴,而是一场不容置喙的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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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远攥紧了拳头,终究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千言万语,默然转身步入自己的房间。

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母亲担忧的目光,也隔绝了这十一年来始终萦绕在这个家的秘密。

房间里,少年独坐良久,终于从枕下取出那个珍藏了十一年的檀木匣。

匣子已有些陈旧,边角处被摩挲得光滑温润,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檀香,一如记忆深处那个被母亲偶然说起的故事。

他指尖微颤,轻轻打开匣盖。

一幅泛黄的画像静静躺在其中,画上男子身着九龙衮服,眉目威严,正是夏国皇帝周凌。

“父亲”他低唤一声,指尖轻柔地抚过画像上的轮廓,那动作珍重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烛光在他轻颤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映照着他专注凝视的侧脸。

他仔细比对着画中人与自己的眉眼,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面颊,在每一处细微的纹路间寻找着相似的痕迹。

这十一年来,这个动作他已重复了千百遍,却始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若我真是您的骨血,为何要让母亲独自承受这一切?”他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为何要让一个女子,扮作男子在这边陲小城苦苦支撑?”

白日里学堂中的屈辱,院长不公的责罚,还有母亲那双带着疲惫的眼睛,此刻都化作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他想起母亲每日拂晓即起,在镜前仔细束起长发,用深色的脂粉遮掩柔美的轮廓;想起她为了维持治安官的威严,不得不刻意压低嗓音,挺直本该柔弱的肩背。

“我要去夏国京城。”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我要亲眼见到您,亲口问个明白。若我真是皇子,断没有让母亲继续受苦的道理;若不是”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将画像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给予的力量。

窗外月色渐浓,清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执着的银白。

这个疑问,已经在他心中盘桓了整整十一年。

而今夜,白日的冲突与母亲的隐忍,让这份渴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几乎要焚尽他所有的理智。

“无论如何,”他对着画像轻声立誓,“我一定要找到答案,一定要让母亲卸下这身沉重的伪装。”——

作者有话说:今晚有事耽误了,周凌下一章再出来了。明天再更。

第98章 父子相遇 这就是他的父亲

自那日静室思过后, 兮远在学堂的处境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愈发艰难。

晨钟响起,他照常走进学堂, 却发现原本与他同席的学子都已悄悄挪了位置。

空荡荡的案几旁, 他只身独坐, 如同置身孤岛。

院长授课时, 目光每每掠过他,都带着刻意的疏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五日。

第六日清晨, 兮远望着镜中憔悴的面容, 终于对前来催促的维蕾轻声道:

“今日……我身子有些不适,想歇一日。”

维蕾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 又细细端详他躲闪的眼神,终是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她将温好的药膳端到案几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少年低垂的侧脸, 也掩去了他眼底的落寞。

芳如立在廊下,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身影、一日淡过一日的食欲, 心头微微发紧。

黄昏时分,维蕾轻掩上兮远的房门,走到她身侧低声道:“这般躲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瞧着,不如让他去军营历练些时日?少年人总要吃些实打实的苦头,才懂家人的苦心, 也能磨磨性子。”

芳如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何尝不知西凛郡近来暗流涌动,那些不甘亡国的西戎王族余孽, 如今沦为凶悍流寇,上月刚袭击了两支巡逻队,伤亡的官兵至今未能补全,军营本就是凶险之地。

可想起儿子伏案替人写纲要时的专注, 想起他提及要去京城时眼中的执拗,再对比他如今消沉避世的模样,她的心肠终究硬了几分。

“周凌十三岁便已监国理政,”她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霞,想象那个远在紫宸殿的身影,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我的孩子,却还这般沉不住气,不懂世事艰难。”

翌日破晓前,芳如特意早起,取出一盒特制的脂粉。

她轻叩儿子的房门,借着窗棂透进的朦胧晨光,细细端详这张与那人极为相似的面容,眉峰的弧度、眼尾的神韵,几乎如出一辙。

指尖沾取些许脂粉,她轻柔地在他眉眼间描画,将那些太过扎眼的特征一一遮掩。

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醒着,却始终闭目不语,任由她摆弄。

晨光刺破云层,透进窗棂,镜中的少年已换了副模样,眉眼间多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憨钝,唯有那双眸子,依旧倔强明亮,刺眼得很。

军营。

芳如将兮远带到校尉迪凯面前,声音平静无波:“这孩子便拜托校尉多加照拂,严加管教。”

迪凯上下打量着眼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眉头微皱:“看这身量,年纪怕是还小,能吃得住军营的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怕吃苦。”芳如适时打断,将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塞进他手中,“些许心意,还望校尉日后多费心。”

兮远始终沉默地站着,目光掠过母亲微微泛红的眼角,最终落在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上。

那背影挺得笔直,却在渐行渐远时,悄悄顿了一下。

他攥紧手指,军营特有的铁锈味与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芳如走出辕门十余步,终究按捺不住,猛然回首。

熹微晨光中,儿子的身影已混入操练的士兵队列里,穿着与旁人无异的粗布军装,渐渐变得模糊难辨。

她抬手轻触眼角,指尖竟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润,风一吹,凉意刺骨。

……

晨雾尚未散尽,校尉迪凯的集结号角便刺破了军营的宁静。

士兵们匆匆整队,在操场上列成整齐的方阵。

迪凯身着锃亮铠甲,肩背挺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一张张尚带着青涩的面庞。

“今日有贵客临门,”他的声音雄浑,在微凉的晨风中格外肃穆,“需派遣两架悍驼前往接应。你,还有你,”手指接连点向队列中的几个新兵,最后稳稳落在兮远身上,“你也随我同往。”

兮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校场一侧停着两架奇特的战车。

那是由两匹高大骆驼牵引的铁甲车,车厢覆着厚重的青铜甲片,车轮裹着特制的沙漠履带,稳稳当当,俨然是沙漠中的移动堡垒。

身旁一位老兵低声解释:“这是悍驼,专为沙漠行军打造,耐渴耐旱,整个西凛郡也不过十架。”

“校尉,”兮远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上前一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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