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裏夜雪温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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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裏夜雪温良
谭文卿背对着书房门，崩溃的情绪让他只得朝那触碰他逆鳞的人不断宣泄。
他失控地挥动着自己的拳头，朝眼前人怒吼，身后有人抱住他的身体将他扯远，他没有反应，毫无所觉。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捧住他的脸颊。
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将谭文卿拽回现世。
他听到手的主人急切地问他：“这是怎麽了……文卿？文卿？！”
他站在我的身前，也许还并不知情，眼裏话裏却满满都是心疼。
他反复揉搓着我涨红的脸颊，与我道：“……文卿，別这样，別这样。”
谭文卿愣了两秒，转过头：“……”
看到那人的瞬间，眼中无知觉落下两行泪。
于是愤怒全都化作委屈。
“……庄冉。”
谭文卿沙哑着嗓音开口，呆愣愣地盯着眼前人。
庄冉一顿，他的手颤了颤，抬手抹去了谭文卿脸上的泪痕：“……诶，我在这裏啊，文卿……你怎麽了？谁欺负你了，不要哭啊，好不好？”
“虞珵……”庄冉想要回过头去问问虞珵怎麽回事，然而虞珵抬手摁住了他的脑袋，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庄冉没来得及与他说上一句话，也没看到他的正脸。
庄冉的眼眶红了红，他有些不知所措，有瞬间甚至想要笑了，他不知该如何做，也什麽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现在是怎麽回事？
走出屋的虞珵被祁莘跟上，庄冉呼出口气，又看向眼前人，双手捧住他的脸：“文卿，不要难过，跟我说说怎麽回事好不好？”
谭文卿仍在默默流下眼泪，庄冉捋了捋他的头发，替他抹了抹泪。
“文卿……”
“……”
谭文卿什麽话都不说，他咬住自己的唇，深呼吸口气瞥开了眼。
“谭文卿，你告诉我好不好？”
“……”
他拍开了庄冉的手，沉默地站在原地。
“……”仅一步之遥，庄冉眼见谭文卿将自己的手拍开，他有些怔愣，然而眨了眨眼，他不再询问，只是深呼吸口气强硬地将那一步距离化作无，庄冉抬起一只手把谭文卿的头摁在了自己肩上，他点点头，另一只手捋了捋怀中人的后背。
庄冉能够感觉到谭文卿明显地一愣，他抱着他，也将自己的头搭在了他的肩上，垂眸注视着灰色的地面，庄冉的下半张脸埋在衣衫间：“哭吧，哭吧。”
想来难愈者无法理解眼前之人的举动，又或许是想到了经年以前不曾预料的某个记忆角落，那声埋在谭文卿衣衫间出口的话激起了他浑身的鸡皮疙瘩，他微张开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抬起，颤抖着抓住了那片衣角。
仿若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被人接住，谭文卿呜咽出声，嚎啕大哭起来。
一发不可收拾。
庄冉的眼角再次红起来，他从没有见过谭文卿这个样子。
其实直到现在他仍处于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本在老毛屋內和红姐捯饬着换季的衣裳，庄冉突然被跑来的祁莘一把抓住手，他与他道：“谭文卿来了。”
庄冉本是很开心的，因为谭文卿对他说过，等他来找他。
可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庄冉觉得。
他不知道那个去日从来和风细雨的家伙去了哪裏？
还是他从来便不是如此？
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
能告诉我吗？
算了，算了。
你便再哭一会儿吧。
谭文卿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没了力气，又从嚎啕变成了低咽，中间夹杂了许多含糊不清的话，庄冉听不明白，只是搂着他往墙边坐去，沉默地捋着他的背。
虞珵和祁莘待在隔壁的屋內，谭文卿哭了多久，他们便也听了多久。
祁莘走到窗台边用手指戳了戳坐在那儿的虞珵：“看看，还好我说把人家叫来吧，这要是你跑去人家家裏，你说你怎麽收场？”
虞珵抬手拍开祁莘：“你还说在门口守着见情况不对就去喊小冉来呢，也没见你多及时。”
“冤枉啊，那我不是还得找人？”祁莘嘆了口气，看着虞珵，“行啦，你也別郁闷了。”
“没有。”
“……”
祁莘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抬手架着虞珵肩膀：“哎，你不会醋了吧，唉，也別怪庄冉当时没注意到你，那会儿那场面谭文卿快着魔了一样，看着也怪可怜的，没注意到你正常。”
“……”虞珵瞥了眼祁莘。
“唉，”见虞珵没说话，祁莘又嘆了口气，“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这麽着，我俩也来一个，等会儿庄哎哎——虞谨行！干什麽？！”
“滚，没心情跟你闹。”虞珵一掰祁莘向他张开的双手。
祁莘愤愤一甩到身前来的马尾：“虞谨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虞珵烦闷地把窗户一打开，从窗台上下来向门口走去：“我嫌弃你。”
“啊！”祁莘表示大为震惊，他大叫一声，从后向虞珵扑去，“就这麽把兄弟忘了是吧！虞谨行，你这个见色忘——”
“哎！”虞珵差点被祁莘从后扑上来给拽倒，他拱了拱缠在他身上的人，“行了行了，你去给隔壁送盆凉水敷敷着不着？”
——
等到祁莘端着盆走进书房时，书房裏已经没了声。
庄冉和谭文卿还坐在角落裏，谭文卿散乱着头发，将头抵在庄冉的肩膀上。
祁莘走近两人身旁，蹲下将盆放在地上，拿出其中的帕子拧了拧，递给庄冉。
庄冉顿了顿，从祁莘手中接过帕子，却是手帕贴上谭文卿的脸时，惊醒了这本闭着眼昏昏沉沉的人，谭文卿伏着庄冉的肩膀猛地一颤，倏然睁开了眼。
吵吵闹闹一下午，谭文卿此时似乎终于清醒过来，见到有外人来，他急忙撑着庄冉起身。
庄冉也随着谭文卿起身，拿着湿帕子想要给他擦一擦满眼的泪痕，谭文卿却是下意识一躲，躲完一愣：“我……”
喉咙肿得说不出话。
庄冉没有多在意，见谭文卿不想擦脸便把手帕放回了盆中，他遂伸出双手搂住了谭文卿的一边胳膊：“文卿，难得来一趟，多陪陪我呗。”
谭文卿顿了顿，这回没有躲开庄冉，只是他摇了摇头，看着庄冉微微笑了下：“小冉，我……今日来找虞将军谈些事情，得走了。”
他的嗓音沙哑，说话极轻，庄冉将耳朵凑近谭文卿的嘴边才能听清。
然而庄冉却没有松开谭文卿，他撅了下嘴，与谭文卿蹙眉道：“文卿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虞珵那个家伙？你看你嗓子都哑成什麽样了，留下来让我照顾你两天，不许再气了，对身体不好。”
谭文卿轻轻吸了下鼻子，他吐出口气，朝庄冉笑了笑：“我没事。”
“你和虞珵还有什麽事要谈的话刚好可以留在侯府。”庄冉开始耍赖。
谭文卿摇了摇头。
“文卿，你便当作陪我吧，我们多久没一起待过了。”
“小冉……”
“上次你还说让我等你来找我，你却总也不来，这回你来了便別想轻易走了，跟我住一屋，好不好？”庄冉不待谭文卿回话便擅自给他做了决定，“让钟瑶等会儿跟虞珵说一声。”
“是啊，”正拿起地上的盆准备向外走的祁莘也点头，“文卿今夜还是留下来吧，小冉我一会儿叫人把你房裏的被褥再拿出来晒一晒，你好些天没在自己屋待了吧。”
正从庄冉手中抽出自己胳膊的谭文卿：“……什麽？”
尚搞不清楚状况的谭文卿转头看向庄冉。
倒是庄冉听此一顿：“噢，文卿……”
庄冉将手拢在嘴边靠近谭文卿的耳旁，笑了笑。
谭文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他瞪大了眼，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庄冉，叫庄冉一下子有些心虚地瞥开了眼，挠了挠头，他又准备去搂谭文卿的胳膊，谭文卿却是唰地抽回自己的手抬起，他捧住庄冉的脸叫其直视自己：“……庄冉？”
“哎。”庄冉再次讪讪笑了笑。
“你、你你……”谭文卿到这会儿才稍稍反应过来了些，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松开手不去看庄冉，恨恨地笑了两下，缓了好几口气，他闭上眼，拂袖要往外走。
“诶，”庄冉上前去抓谭文卿，“文卿你別走呀。”
“走开！”谭文卿一甩胳膊，不想理他。
“砰”一声撞了下门，谭文卿深呼吸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头发披散着，却已不见方才凌乱，气哄哄走到门外，谭文卿转头去问尚待在屋裏的祁莘：“虞谨行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