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 / 2）

笑意不达眼底。

村长一边骂一边要童佑春住手，童佑春那股子胆气忽的就散了，缩着脖子畏惧道：“村、村长……”

衡玉泽对着村长说：“你看到了吧，他要对我出手。”

村长这个位置，不好坐，能坐住的人，很多事一点就透，一秒、两秒，他停住了，鼻翼微阖，深吸一口气，眼珠缓慢地移动，看向童佑春。

无论看几次，童佑春都觉得，村长的眼神，和冬天下山的野狼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童佑春！！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无缘无故对衡先生出手！”

童佑春被扣上了挑衅的大帽子，人都要懵了。

“不……不是，村长，是他先……”

村长张开的巨口几乎要吞噬掉童佑春微弱的声音了。

“闭嘴！你还狡辩！你还狡辩？！”

无需衡玉泽动手，村长已经去院內捡了木柴，一下又一下重重砸在了童佑春的后背上。

自始自终，童佑春都没有反抗，他面对积威已久的村长，像一只鹌鹑，缩在原地，哀哀求饶。

见他如此，衡玉泽忽然就没了兴趣。

白猫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逐渐恢复知觉，把自己蜷缩起来。

衡玉泽透过缝隙看到一簇簇白毛随着呼吸颤动。

真好。

找到你了。

童佑春不是个有胆魄的人，他讨不到老婆，也融入不到村中的大部队，于他而言，村裏的以西边王家为首的几家人已经是他惹不起的团体了，更不要提村长。

他敢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对一只猫咪下手。

而面对冤枉他，对他棍棒交加的村长，他却只能摇尾乞怜，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心思。

不过是这样的人。

仅仅是这样的人。

衡玉泽隔着棉袄摸猫，轻声哄劝：“沉灯，乖乖，咱们走……”

眼见衡玉泽的背影消失，村长也放下了手裏的木柴。

他平顺呼吸后，看也没看童佑春，转而去追衡玉泽。

留童佑春躺在雪地裏，看着雪花下落。

好疼啊。

屋舍之中，温暖的灶火驱散寒冷。

衡玉泽熟练地摆弄着土灶，用村长家储备的肉蛋面做了食物，香气飘散，馋的左邻右舍直咽口水。

白猫被用外套裹住了，放在了温度适宜的地方。

衡玉泽看白猫吃过食物后恢复了些许活力，便用稀疏的木梳轻轻整理着毛发，遇到梳不开的，便用手把那些粘成一绺一绺的地方揉开。

足足花费了两个小时，白猫全身的长毛才变得柔顺。

他们坐在炭盆边烤火，衡玉泽用湿毛巾为沉灯轻轻擦拭着。

湿气在干燥且温暖的室內快速蒸发，很快，一只漂亮的崭新的白猫出现在眼前。

衡玉泽低声道：“乖乖。”

“我的、乖乖。”

在喊出“我的”时，衡玉泽耳廓立刻变红。

白猫趴在他膝上，蓝盈盈的眼睛比天空更明媚。

“咪……”

在衡玉泽熟练的撸猫手艺下，白猫眯着双眸，喉咙间发出咕嚕声，却很快止住了，任衡玉泽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再吭声。

衡玉泽抱着猫咪，将其轻轻举了起来，凑近了，碰着鼻尖，轻声呢喃：“乖乖，有我在呢。”

白沉灯爪子轻动了动，发出了微弱的一声“咪”。

丽石村新来的大领导，找到了他的猫。

村长送肉菜时，瞧见了收拾干净的沉灯，毛发蓬松柔软，遮住了瘦弱身躯，没有一丝杂毛，小毛脸白白粉粉，眼睛却是湛蓝的，比挂歷画中的猫都要好看。

“难怪，原来真是京裏的猫，这麽好看呢。”

衡玉泽没有纠正他，误会就误会吧。

村长寻思着，低声说：“童佑春犯了错，衡先生您看……”

衡玉泽头也不回，只是把食材归类：“按村裏规矩来，该怎麽办就怎麽办，我又不是什麽恶霸。”

村长了然。

白猫踩在边沿上，跟一朵云似的，看着精神多了，和雪地裏脏兮兮的可怜模样简直天壤之別。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用有色眼光看猫，他总觉得这猫变了，就好像之前浑浑噩噩跟普通猫没什麽两样，现在却多了一丝灵性，只一眼，就知不俗，像村裏传说山野中成精了的动物一样。

于是村长回家后，跟媳妇说，那只猫不简单，有可能成仙了，来渡劫哩。

之后的日子，衡玉泽抱着沉灯晒太阳时，感觉院外经过的人变多了。

沉灯跟一滩水一样，流淌在他怀中，尾巴垂着，不时轻翘，在太阳下白的仿佛会发光。

村民们眼见为实，深信不疑。

“是成仙哩，我瞧见了，还会发光呢！”

“真的呀？”

“是哩是哩！”

衡玉泽在丽石村留了一周，这一周，沉灯每天吃五顿，直至吃光了村长家的余粮，肉也不见长，反而毛发越来越有光泽，依旧是虚胖的一团，非实心，可怜又可爱，搂在怀裏跟大蒲公英一样。

一周后，管理局的车开了过来，衡玉泽三言两语替村长谈成了修祠祭祖的请求，坐车离开时画面一闪而过，他仿佛看见童佑春跟落水狗一般挤在墙角。

衡玉泽把沉灯抱了起来，换到另一侧车窗看风景。

“乖乖，咱们接下来去摘葡萄吃好不好。”

手指轻轻在脖颈上揉捏。

白沉灯耳朵抖了抖。

“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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