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2 / 2)
“高超,你要结婚,是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有给过任何人这种承诺。”
“那你犹豫什麽,你那天在饭桌上听见他们说那种话的时候,你思考什麽?”
高超终于眯起眼来,偏过头,有些认真又有些疑惑地看着高越,一根线从自己头顶伸出来,像触须,尖端弯下去,朝着高越的方向伸过去,在半空中和他的触须对接,二人犹如信号接触不良的两台破机器,闪着雪花,滋滋啦啦地连接起来。
费劲,但好像接上了,高超有点开始明白高越在说什麽,但是他不明白高越在气什麽。
“思考有什麽问题,我不思考,我应该干什麽?”
“你应该当那些话都是放屁,你应该像我一样胡扯,或者把桌子掀了。”
“高越!”高超狠狠一凝眉,脸色沉了下去,“嘴巴放干净点儿,你教养呢?”
“吃了,没有,随你便,你要怎样?”
高超一踹椅子,震天动地响,他起身两步迈到高越面前,裹挟着兄父的威压,指着高越的脸,发出严厉的警告。
“你犯什麽疯病?”
这完全是兄弟之间要干火架的氛围了,跟以前那些能拉出丝的晦涩意味丝毫不可比,高越半步都没退过,眼神越来越冷,在这种情况下高超除了真揍拿他没別的办法,但他又知道今天绝对不能动手,这事儿不是那麽简单能解决的。
没招儿,真他妈能作妖,就没省心时候,高超在这样冷硬执拗的眼神裏掐着腰后退了一步,态度放软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冲。
“什麽意思,这一出,你要干什麽?”
“没什麽意思,问你几个问题,再跟你要点儿东西。”眼前人笑笑,一反往常的模样,高超正起眼来仔细地看了看他。
很直的脊梁,很硬的肩膊,一身张力十足的骨,撑起暗中汹涌的血肉,架出一条安静燃烧的魂。高越站在他面前,不再是软的,蜷缩的,讨疼的,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头顶天,脚踩地,用带有野心的目光沉着平视他的男人。
很陌生的体验,倒是没让高超觉得冒犯或是怎样,高越这个样子他也是第一见,但他非常清楚,这个样子不是高越第一天有。
这副姿态,是他的底色,他从来都有,只是因为另一面有高超去抗,所以一直没有出现的必要。
“你为什麽不和她谈恋爱?”
“我为什麽要和她谈恋爱?”
“是不喜欢,还是不合适?”
“高越,我为什麽,要和她,谈恋爱?”
“那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合适的,你就会结婚了对吗?”
高超露出一个被气得失语的表情,他头疼的要死,看来这只狗今天咬不下一块肉来是不会松口的,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耐心。
“高越,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是你听一下,你纠结这个问题的点,不是我和谁有相亲行为,而是我不应该有相亲想法,是麽?”
高越没说话,高超知道自己应该说对了,他紧接着就拔高了一个调门儿,觉得很冤:“那不是我的想法啊!那是二姑的想法!我不答应下来他们会没完没了,再说了我不是解决了吗高越?你是不在场吗当时?你没听见我跟姑说这事儿黄了吗?”
然而高越眼睛暗下去,颔下首自嘲式地摇头笑,撩起眼皮只抬眼不抬头地看高超,还是摇头笑:“我说的是这个吗高超,你糊弄鬼呢?”他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表情,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把我当成谁啊,你觉得你能瞒过我?”
高超不解地皱着眉头,摊着的双手晾在空中缓缓落下,他头一遭觉得无法和高越共情,那种能够透过对方的眼睛看世界的能力消失了,他站在原地看高越,看见一个握着铁镐的人,他透过高越的眼睛看自己,看见一座无法移动的山。
“我问的是,你犹豫什麽,你思考什麽,高超,你动的什麽心思,非要我点出来是吗。”
“他们爱提提他们的!你一年能回几趟家啊?”高越调门儿起来一分,又慢慢降回去,“可你当时认真了,这事儿没成只是你这一次权衡利弊处理出来的结果,我没说错吧。”
叮当叮当,腰间斧头与地铲相撞。
“你是真的不把我当人啊……高超,你真不把我当人。”他眉眼垂出一个凄凉的哀笑,肩膀向后泄了下去,被一口倒凉气撑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让你这麽对待吗?我们会有今天,你觉得是为什麽?”
愚人向前一步走,身后脚印如深坑。
“你要的我全都给你了。”
一滴泪落下来,在山前砸出裂缝。
“我是你的物,我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脖子上套着你给的锁,对不对?高超?你要的嘛,我给得心、甘、情、愿、啊。”他咬着牙一个一个地吐血字,淌着眼泪去笑,去直白地剖,去恨,去颤抖地凿,“但你不能把我放在外头,我只在你面前才不是人,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不是一个人啊,你,你不能把我当成,当成和这些桌子椅子是一样的东西,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唯一啊?”
他驀得收声,偏过头一闭眼,死死地咬紧牙关,肩膀开始啜泣地噤声抖。高超沉默地凑近,目光深肃,为他擦眼泪,来回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叫他的名字。
“高越。”他小声念,“你是唯一啊。”
擦泪的手腕被握住,被拽离脸颊,被按了下去。
高越低头垂眸不做声,不回应,泪止住,他意义不明地摇头,再换回表情淡漠的脸,眼神又执了下去。
“高超,不公平,你对我不公平,我什麽都给你了,但你还想留余地。”他握住那只手腕不松,神情逐渐向空无靠拢,眼眸开始镀上不回头的决绝,“你想给我们两个人留余地,但是你根本不问我要不要,你想把自己劈成两半儿,留一半儿去挡外头那些声音,可是你不问我同不同意。”
破釜沉舟的声音在山中响起。
“我不同意。”
高越猛地上前,把人往床上狠狠一推,欺身就压了下去,将一条膝盖迅疾地卡进高超腿间,把人劈开,一只手从后面拽着高超的头发往床裏摁,力气大的惊人,是下了死劲儿,也不管人什麽反应,什麽表情,压上就亲。
嘴唇相撞,他发狠地咬,舌头往裏钻,跟人死命地缠,高超被亲得闷哼一声,但没使力气去抵抗他,这人现在是疯狗状态,动弹一点儿都会遭到十倍反扑,他只是被压得不舒服动了下胳膊,那只从后面拽自己头的手就又加了两分力气。
一道光打在脸上,高超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提着向左侧歪了30°,高越短暂地停止和他接吻,向后一偏头,对着右手高举在两人头顶的手机屏幕,把高超向镜头正中央又拽了拽,屏幕上正在录像的红点闪烁着。
“来,高超,看镜头。”
一句话说完,停都没停顿一下,高越甚至不曾和他对视一眼,回过头就接着压下来亲,在他嘴唇上吸吮,在他脖子上咬,撕开衣领扣子,啃骨头。手机就这麽举着,镜头裏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到惊悚,高超一动都不动,像个尸体,冷着眼看着屏幕裏的他们俩,看高越咬完锁骨咬颈窝,再凑上来跟他接吻,看淡朱红的舌在唇瓣之间隐没,看自己被吃成一块儿血淋淋的肉,像在看一部与己无关的电影。
他不反抗,不说话,任凭身上的人怎麽发疯,高越去嚼他的耳朵,用齿痕在他身上盖章,衣服扣子已经解到了最后一个,下一步就是去扯他裤子,他岿然不动。
没有预想的巴掌,没有激烈的对抗,高越做了最大程度的准备,预备今天就是死了也得把人要了,哪怕从今往后高超恨他厌他,他也不会退缩半步,大不了就是一条绳子绑一辈子。
在他的观念裏,身在哪,心就在哪。
可是什麽都没有收到,全副武装地准备迎接暴风雪,迎来的却是风平浪静的平安夜,他的拳头全打在棉花上,送出去的力没有对接到同等程度的回击,久了人就会疲倦,不禁升起窝囊气来。
高越终于把埋在人身上的脑袋抬起来,喘着小粗气,举着的手机也放下来,像森林中无法理解人跡的兽,歪了头不解地看着过于平静的高超。
谁也没说话,都在左左右右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高越在高超眼裏找怒气,高超在高越脸上数小痣。
一颗,两颗,三颗,脖子上还有一颗,嗯,这颗长得漂亮,够贱,他嘴角勾起笑。
“出息了,要上你哥。”
听着身下人从胸膛裏滚出来的说话声,雷一样打在耳边,高越闭上嘴巴吞口水,胸口起伏还是不太平稳,蹙起眉头,凝视他,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侵略的架势,不是孩子,不是物,不是狗,是个二十七岁的男人。
衣服被扒的凌乱不堪,身上都是红痕,腿间还卡着他的膝盖,高超单从表面看,几乎是个被糟蹋够呛的弱势角色,被野蛮吞食的可怜猎物,可如果去看他的脸,会发现那双眼睛裏都是冷淡的睥睨,全然不在乎危险境地,有着对现状完全掌握的极度自信。
“说了,跟你要点儿东西,哥,不给不行。”
高超笑了,在他身下彻底放松了,五官都活起来,躺着看他,很认真地逗,语气戏谑到有几分溺爱的怪异程度,将重音放在第一个字上,尾音带着拐弯的懒绻,说话之前先笑上一声好听的,听得高越后脊骨一发麻,皮下神经就开始噼裏啪啦炸小花。
“会操人吗?”
四个字,用这副嗓音,从高超口中说出来,直接将撑在他身上的人打破防线,高越的呼吸一瞬间重起来,眼眶跟着就发红,有血往外滴似的。
“嗯?要东西是这麽要的吗。”
他上半身纹丝未动,冷不丁屈起一条腿,膝盖朝高越腰窝猛地一顶,一把就把他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就地翻身,仅仅一只手掐住脖子就把人压在身下了,高超直着身体,距离高越十万八千裏远,冷幽幽地歪头俯视他,笑。
“就这两下?”
他偏过旁边,一伸胳膊,把高越刚刚滚到一旁的手机捞过来,在人窒息前松了手,卸了腿上的力,从他身上撤下来,脚落了地。高越捂着脖子咳了两下,被各种因素逼出来的眼泪已然润湿了下眼睑的睫毛。
这种压倒性的力量,没胜算的,说不上是心死还是心安,高越支起胳膊肘,无奈地咽了口唾液润嗓,把自己半撑起来,抬起眼看着高超,眼睛红得像吃了肉的兔子,嘴唇红得像水裏的樱桃。
只见高超用气音笑出了极玩味一声,用眼睛从头到脚的将人描了一遍,把手机一扔,砸到高越胸口上,落到怀裏被接住,接着冲他手裏的东西抬了抬下巴和眉尖儿,对着高越轻轻一勾手,沉着笑意将他闪烁无措的目光引向光洁无物的床头。
动动腕子随意地一指。
“来,把镜头架那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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