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找到了
皑皑白雪铺满群山,阳光落在上面,形成绝美的日照金山。
秦朗心向死亡,低头赶路,在一众惊嘆美景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脱离团队,逆行而去,他乘车又步行,独自前往险要却人跡罕至的高峰。
后来也不知道是走累了,还是走够了,他终于在一个陡峭的山头站定了脚步。
晴空万裏的好天气,居高临下望见雪山重叠连绵,盐粒似的雪,借着风势自由飘荡在天地间。
高处的氧气有些稀薄,深深的吸,再缓缓的呼,感受着冷冽贯穿肺腑,倒有种说不上来的痛快。
秦朗不知道是在欣赏风景,还是在放空,站了好久才终于是有了点反应——在仅有三罐氧气和两瓶水的背包裏,翻出瓶没开的水。
因环境影响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秦朗觉得更冷了,仿佛隔着抓绒冲锋衣的裏外温度达到了平衡。
还剩了大半的水瓶被秦朗拧紧,随后抬手一松,不过片刻,就垂直的消失在了秦朗的视线裏。
除了风声,他没有听到任何其他声音。
秦朗低头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雾气,但消失的那瓶水以身试险的告诉了他,这裏深不见底,半途没有阻拦,不会有歪脖子树,不会有崎岖不平的山石。
水瓶不会说话,秦朗却听见了,它说:跳吧,这裏很好,不会死的太难看。
秦朗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心裏默念着像是在回复水瓶的话:行了,就死这儿吧。
抬脚往前没有丝毫犹豫,身子倾斜出大半时,他却忽然回过头来,望着空空如也的身后皱起了眉头。
秦朗收回了悬空的那只脚,转过身来背对着悬崖,哪怕仍然是很危险的站位,他也没有忌惮,只是眉头还拧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麽,他刚刚那一刻,忽然觉得身后会有什麽人突然出现。
实际上,没有,什麽也没有。
秦朗觉得自己很可笑,这麽的向往死亡,在濒死前还幻想谁会出现。
他没有再转过身,而是保持着背对悬崖的姿势,双臂展开,随即往后倒仰,直至身体彻底悬空,随着失重快速下坠。
释然、呼吸滞怠、终于要死了。
秦朗在急速降落时,如愿以偿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等来预料的疼痛触底,什麽东西突然包围住了他。
失重感还在继续,只是没有刚刚的猛烈,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才得以看清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正被一个年轻男人紧紧的抱着。
秦朗在气流的挤压下,努力的侧过脸,想要看看对方的脸,这人的拥抱太紧了,勒的他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高空坠落掀起的疾风卷起了无数雪粒,掺杂在男人发间和眉睫。
雾气干扰视线,恍惚中,秦朗只看见对方小半张脸,挺直的鼻梁和侧边棱角,足以证明对方模样的好看。
秦朗忽然很想停下来,看看这人到底长什麽样子。
下坠好像永无止境,秦朗別无选择的被拥抱着,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头涌上脑海,就好像他曾被这人抱过好多次。
我认识你吗?
秦朗脸颊贴着对方的,想努力的问出口,可怎麽也发不出声音,身体的失重和大脑的缺氧,让他的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砰’的一声,他们终于不再不停的下坠,没有预想中的跌落雪底,而是无数水花扬起。
他们落水了。
措不及防的沉入海底,来不及屏息,海水呛进身体裏,秦朗瞪大眼睛的同时,脑子裏好像有个开关被打开了。
他认识这个人!
秦朗不顾身体如何难受,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不断下沉的处境,让他所有话语尽数化作了咕嚕嚕的气泡。
紧拥着他的人自始至终闭着眼睛,除了抱住他不肯撒手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波斯特!你怎麽了!醒醒!!
秦朗挣扎不断,所有意识就像突然的大脑回血,全部汇聚成说不出口的吶喊。
求死的心理早就战胜了自救的本能,可此时此刻,他摆脱不开怀抱裏的人,不停下沉的处境下,身体先于大脑的开始向上扑腾。
秦朗脑子混沌不清,胳膊腿拼劲全力带着身上的人往上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好像真的从下沉转为上浮了。
海水灌进口鼻,将仅有的空气挤压殆尽,大幅度的动作加剧了血氧消耗。
秦朗大脑进入了空白期,他额头抵着波斯特的,最后的一丝意识似是悲鸣: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忽然而至的脑內嗡鸣、带动着秦朗身体的几下抽搐,睫毛颤抖了半响,终于缓缓睁开,迷茫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
——是做梦了。
此时天还黑着,秦朗没拉窗帘,屋內四下通透,却只有些微微的光,想来今天夜深云厚,月亮躲起来了。
枕头湿漉漉的,又冰又凉。
他侧躺着半边脸都被浸泡其中,视线穿过反光的玻璃,能看见院中那个被当作躺椅的简易床的一角。
那地方被大雨摧残过后,无人问津。
秦朗没有收拾上面的狼藉,甚至没有过去碰一下。
静躺着许久,脸颊的黏腻愈发难受,秦朗终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湿凉一片。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抬头去看墙上的挂表。
才凌晨四点多,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今天周五,他有课。
秦朗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床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又去冰箱裏翻出冰块,用毛巾包起来敷在眼皮。
昨天从亚西吉家离开后,秦朗又去出门了,岛上没几个医生,他跑遍了都没找到波斯特一点痕跡。
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挂表的时针无声无息的转动,秦朗靠在窗边摇椅一动不动,感受着眼皮上的冰块隔着毛巾渐渐化开,掺杂着没人知道的泪水划过脸颊。
他最会演戏了,恍若无事的讲一堂课不是什麽难事,小孩子比波斯特好糊弄多了,没人会发现他的异常。
尽管这样,上午半天的课,还是耗费了他所有力气。
岛虽然不小,但居民没多少。
人类的本质就是爱聚群,岛民们的居住地固定在这片区域,他这两天已经转了个遍。
海边的椰子林,林缘的海芋花海,他都去过了,找过越多的地方,希望被磨灭的越狠。
还有哪裏没去过呢?
秦朗胡乱地想着,眼前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不及多想,他本能的奔上前抓住对方。
“秦…秦朗。”托尼像是硬挤出来的微笑,看起来并不想面对。
秦朗皱着眉头,保持着拽住他手腕的姿势问:“你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