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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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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笠脸上的那一丝期盼和希冀,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彻底粉碎。她呆呆地望着远处那个已经初步成型、巨大得令人绝望的骨架巨人,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艾伦……回来了?不,他确实“回来”了,却是以这样一种……要毁灭全世界的方式。

那个说着要带她去看火焰之水、冰之大地、砂之雪原的少年,此刻却要让那片广阔的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废墟?巨大的冲击和无法理解的情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阿明脸色惨白,身体微微晃动,几乎要站立不稳。他之前的分析和猜测,在艾伦这赤裸裸的灭世宣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天真。

“保护帕拉迪岛”?“踏平岛外所有土地”?“驱逐所有生灵”?这根本不是威慑!这是种族灭绝!是彻头彻尾的……大屠杀!他一直以来试图理解、试图挽回的艾伦,竟然走向了如此极端、如此残酷的道路!理智的壁垒在绝对的非理性面前,轰然倒塌。

“他……他是认真的吗?”让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把所有……岛外的生命……全部……”他无法说出那个词。这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最坏的打算。

马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德利特的猜测只对了一半,艾伦确实不想让他们承担罪责,但他选择的方式,是独自背负起屠戮全世界的、更加深重和恐怖的罪孽。

萨莎·布劳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恐惧。她想起了在农场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单纯的日子。毁灭世界?这太疯狂了!

柯尼张大了嘴巴,脑子一片混乱。拉加哥村……他的母亲……这一切的仇恨,真的要用毁灭整个世界来终结吗?他无法理解。

寧芙静静地站在三笠身边,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复杂。

她感受到了那股毁灭的意志,也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近乎绝望的守护。她轻轻握住三笠冰冷而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却不知该说什麽。

阿明猛地抬起头,望向那巨大的骨架,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我们……必须阻止他!必须!”

“这种大屠杀···在人类歷史上根本从未有过啊!!!”

王都,密室之內

希斯特莉亚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溅开。她蔚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丝深沉的悲哀。

皮克西斯司令放下了他一直紧握的酒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醉意,只有无比的凝重和一丝……了然。他早就预感到事情不会那麽简单,但当这灭世的宣言真的通过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传来时,所带来的冲击依旧是巨大的。

“希娜之墙的巨人……也出动了吗……”希斯特莉亚喃喃自语,声音轻颤。她明白了,艾伦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马莱,不只是世界联军。

他的目标是墙外……所有的一切。

“直到所有的生灵……被驱逐殆尽……”皮克西斯重复着这句话,深深嘆了口气,“艾伦……你选择了一条……最直接,也最残酷的道路啊。”

这意味着,帕拉迪岛,将彻底与整个世界为敌,不,是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的毁灭者。

所谓的“保护”,是以绝对的力量,将外部威胁物理意义上地彻底抹除。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未来吗?

密室內,一片死寂。只有远方隐约传来的、大地持续不断的震动,提醒着他们,灭世的脚步,已经无法阻挡地迈出了。

德利特的意识,在那一闪而逝的金光之后,最终还是被拖入了那片苍白的沙海。他听到了艾伦宣言的最后部分——“……直到所有的生灵,从这个世界上,被驱逐殆尽。”

意识回归。

他躺在莱纳的怀裏,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腹部的剧痛和脚踝的刺痛依旧清晰,但更清晰的,是脑海中回荡的那番灭世宣言,以及……黑袍人那冰冷的话语。

地鸣……启动了。

艾伦……真的要毁灭世界。

然后……被三笠杀死。

一切都……按照“剧本”在进行。

他看着莱纳写满震惊、痛苦和茫然的脸,看着贾碧惊恐未消、又添新惧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一丝不甘的火焰,在他几乎枯竭的心田中交织。

他失败了?不……还没有完全结束。

黑袍人说,只要拿回完整的力量,就还有可能……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深处,一点微弱的、却无比执拗的光芒,正在艰难地重新凝聚。

“法尔克……法尔克你在哪裏?!”贾碧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急切,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在横七竖八的巨石和断裂的梁柱间拼命挖掘、翻找。泪水混合着灰尘在她脸上划出泥泞的痕跡,刚才艾伦的宣言让她恐惧,但眼下找到法尔克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莱纳强忍着腰间传来的阵阵剧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意识昏沉的德利特,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德利特那轻得过分的体重,如同最尖锐的指责,不断刺痛着他的心。他自己也早已是强弩之末,连续的高强度战斗、硬质化的强行解除带来的反噬,以及腰部的重伤,几乎耗尽了他作为战士的最后体力。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顺着下颌滴落,与灰尘混在一起。

他跟在贾碧身后,目光却几乎无法从德利特苍白的脸上移开。那紧闭的双眼,微蹙的眉头,以及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跡,都像是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內心。

“在这裏!我找到他了!!”贾碧突然发出一声带着惊喜和更多担忧的呼喊。她奋力推开一块压着的木板,露出了下面蜷缩着的身影——正是法尔克。他似乎是因为巨人化解除后从高处坠落被掩埋,此刻昏迷不醒,但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贾碧连忙蹲下身,试图将法尔克从废墟中拖出来。

而就在贾碧找到法尔克,精神稍微松懈的这一刻,莱纳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也终于到了极限。腰间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体力彻底透支,他双腿一软,抱着德利特,沉重地跪倒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哼。他尽力调整姿势,避免怀中的德利特受到撞击。

“莱纳!”贾碧听到动静,猛地回头,看到莱纳跪倒在地,脸上立刻写满了惊慌,“你怎麽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莱纳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尝试着想再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力气都挤不出来了。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充满疲惫:“没用的……贾碧……我们……我们没能阻止艾伦……”

他抬起头,望向被废墟遮蔽、只能看到缝隙中透出的诡异黄光和弥漫蒸汽的天空,眼中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力感。

“世界……就要被他毁灭了……地鸣已经启动,没有人能阻止了……”

他重新看向贾碧,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恳切:“贾碧,听着!別管我们了!你带着法尔克,快点离开这裏!想办法找到皮克他们,去南边!那裏应该有马莱撤退的飞艇!这是你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快走!”

贾碧看着跪在地上、几乎无法动弹的莱纳,又看了看怀裏昏迷的德利特,用力摇头:“不行!我怎麽能丢下你们!莱纳,你怎麽办?!”

莱纳沉默了。远方的巨人脚步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打在心上。世界的终结似乎近在眼前。在这仿佛一切都将归于虚无的时刻,长久以来束缚着他的战士职责、故乡的期望、对过去的愧疚……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他低下头,凝视着德利特昏睡的侧脸,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痛苦,有悔恨,有深埋的爱意,最终都化为了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和决绝。

“如果……如果世界真的就这样毁灭了……”莱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选择……待在德利特身边。”

他顿了顿,仿佛在向贾碧解释,更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不管他醒来后是要杀了我,还是恨我入骨……不管我自己最终会变成什麽样子……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他的手了。”

贾碧愣住了,她看着莱纳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绝望与温柔的复杂神情,下意识地问道:“为……为什麽?莱纳,你为什麽……”

莱纳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最终,他用一种最简单,也最沉重的方式回答道:

“我对德利特……和法尔克对你,是一样的感情。”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贾碧心中激起了涟漪。

她想起了法尔克那个笨蛋在生死关头对她结结巴巴的告白,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莱纳,只好把目光转向昏迷的法尔克,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

而就在这时,或许是莱纳的话语,或许是周遭的震动,莱纳怀中,一直昏昏沉沉的德利特,眼睫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依旧模糊,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但莱纳刚才那番低沉却坚定的话语,如同穿透迷雾的微光,隐约传入了他的耳中。

“……陪在我……身边?”德利特的声音极其微弱,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中断。

莱纳和贾碧同时一震,低头看向他。

德利特艰难地聚焦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莱纳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四年的分离,希干希纳区的背叛,战场上复杂的对立……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人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痛苦与眷恋上。

他积蓄着一点点力气,声音颤抖着,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四年,如同毒刺般折磨着他的问题:

“莱纳……当初……你……你说的那句……‘从未爱过’……到底是……真是假……?”

这个问题,他曾经以为永远得不到答案,或者答案会让他彻底心碎。

但在生命可能走向终点的此刻,在这灭世的序曲中,他想要一个真相。

莱纳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看着德利特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此刻正执着地望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瞳,所有精心构筑的防御和借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坦然的痛苦和悔恨。

“……是假的。”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裏挤出来,“全都是假的。”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我不想……不想你再为我这个叛徒、这个人渣……伤心……所以……所以我想了个……很蠢……很蠢的办法……”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德利特的额头,声音带着哽咽,

“对不起……德利特……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你……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这迟到了四年的坦白,这笨拙而伤己伤人的“保护”,此刻终于赤裸地呈现在了德利特面前。

德利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缓缓地、极其微弱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很轻,带着疲惫,带着释然,仿佛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

他抬起一只颤抖的、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气力,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碰了碰莱纳的脸颊。

“……笨蛋……”德利特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过去的亲昵和了然,“其实……我早就有过……这个猜想了……只是……一直……也不敢……确定……”

他顿了顿,积蓄着最后的力量,手臂环上了莱纳的脖颈,将他的头微微拉向自己。

然后,在莱纳震惊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在贾碧瞬间瞪大眼睛、脸颊爆红的注视下,德利特抬起头,将自己苍白而冰冷的唇,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印上了莱纳干裂的嘴唇。

这是一个混杂着血与泪的味道的吻,充满了痛苦、原谅、思念和跨越了生死与立场的、不容置疑的爱意。它发生在灭世的喧嚣之中,发生在废墟与尘埃之下,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却在这一小片绝望的天地间,迸发出了足以撼动人心的光芒。

莱纳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他小心翼翼地回应着这个吻,手臂收紧,将德利特更加紧密地拥在怀裏,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贾碧看得面红耳赤,心脏怦怦直跳,她慌忙別开脸,假装专心致志地检查法尔克的情况,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法尔克对她告白时的场景,顿时感觉脸上的温度烧得更加厉害了,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莱纳的怀抱温暖而坚实,仿佛隔绝了外界那令人绝望的轰鸣与震颤。那个短暂却倾注了太多情感的吻,像是一剂强效的镇痛剂,暂时抚平了德利特身体与灵魂深处的剧痛。

但他知道,沉溺于此即是终结。微光若想穿透尘埃,必须主动迎向风暴。

他轻轻动了动,挣脱了那个令人眷恋的怀抱,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莱纳……放我下来。”

莱纳依言,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倚靠着断墙的碎石上,手臂依旧护在他身侧,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碎裂。德利特靠坐着,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苍白的脸上因刚才的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看向贾碧,又看向莱纳,琥珀色的眼瞳中重新燃起了决意的火焰。

“贾碧,莱纳……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远处巨人行进的闷响。

贾碧刚刚从法尔克身边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和担忧,闻言愣住了。莱纳更是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德利特。

“帮助?德利特,你……”莱纳的声音充满了困惑和不解,“地鸣已经启动,这是……这是对帕拉迪岛有利的……” 作为马莱的战士,他深知地鸣的恐怖,但作为……作为此刻心系德利特的人,他无法理解德利特为何要反对这看似能“保护”他家乡的力量。

贾碧也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德利特,脑海中回想起在布劳斯家感受到的温暖,回想起卡亚的话语,回想起寧芙的善意。她已经明白,墙內墙外都是一样的人。但正因如此,她才更加困惑:“德利特先生……为什麽?地鸣不是在保护你的岛吗?为什麽你反而要阻止它?”

为什麽?

德利特沉默了。靠在冰冷的断墙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又要被拉入某个黑暗的深渊。并非奈克瑟斯的遗跡,而是一段来自遥远前世、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血淋淋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咆哮——

断壁残垣,硝烟弥漫,绝望的哭喊与狞笑交织……那是他前世在课本上、在史料中看到的,属于南京的、属于无数被战争蹂躏之地的惨状。

是人类对同类施加的、最极致、最系统性的残忍,是无差別的大屠杀。

画面扭曲着,与此刻脑海中想象的、墙外世界在无数超大型巨人铁蹄下化为焦土、亿万生灵瞬间湮灭的景象重叠在一起。那种规模的屠杀……那种将一整个种族、乃至墙外所有生命视为草芥的“清理”……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超越立场与时空的恶心与恐惧攫住了他。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水,腹部的伤口也因为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传来阵阵绞痛。

他猛地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看向贾碧和莱纳,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那份跨越世界的共情与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破碎:

“不论……不论是什麽理由……不论有着怎样的原因和苦衷……”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裏挤出来,带着血的腥气,“大屠杀,就是绝对错误的!”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颤抖的身体,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莱纳和贾碧的內心:

“地鸣……不是在保护,而是在进行一场规模空前、针对所有墙外生灵的……种族灭绝!这无关帕拉迪岛还是马莱,这关乎……最基本的人性底线!它必须被阻止!”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莱纳和贾碧的耳边。

莱纳怔怔地看着德利特,看着他眼中那并非针对个人仇恨、而是源于某种更宏大、更悲悯的痛苦的火焰,內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一直被困在战士的职责与个人的愧疚中,却从未站在这样一个……俯瞰众生、评判绝对对错的角度去思考。地鸣是武器,是威慑,但“绝对错误”……?

贾碧更是张大了嘴,她想起了马莱对艾尔迪亚人的压迫,想起了收容区的屈辱,但也想起了岛上人们的善良。毁灭所有……真的是对的吗?德利特先生那痛苦而坚定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感到战栗,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瓦斯喷泄声由远及近。

“德利特!”

三个身影穿过弥漫的尘埃,落在了他们所在的这片相对隐蔽的废墟空地中。正是三笠、阿明和寧芙。

三笠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断墙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的德利特,她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冲了过去,蹲下身急切地检查他的状况:“哥!你怎麽样?伤到哪裏了?” 她的目光随即锐利地扫向一旁的莱纳,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质问,“莱纳!他怎麽还是这个样子?!你不是在他身边吗?!”

莱纳在三笠那冰冷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了头,拳头紧紧握起,指甲陷入掌心,声音低沉而充满自责:“……抱歉……是我的问题……” 他无法辩解,确实是他没能保护好德利特。

“三笠,不怪他。”德利特虚弱地开口,想要解释。

但一旁的贾碧却猛地站了起来,挡在莱纳身前,虽然面对三笠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足勇气大声说道:“不是莱纳的错!是德利特先生为了救我!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请,请不要怪莱纳!”

三笠的目光转向贾碧,眼神中的锐利稍稍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看了看一脸倔强的贾碧,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莱纳,最后目光落回德利特身上,轻轻嘆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追究。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德利特看向阿明和寧芙,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问道:“阿明,寧芙……你们那边……情况怎麽样?”

阿明的脸色同样凝重,他快速说道:“让、马克、萨莎和柯尼他们已经去找莫布裏特分队长、纳拿巴队长和奈尔团长确认情况了。但……局势有点混乱,大部分马莱士兵不是被俘就是已经……阵亡。地鸣启动得太突然,城墙崩塌造成的混乱和伤亡太大了。” 他顿了顿,看着德利特,眼神中带着担忧和一丝找到主心骨的放松,“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德利特。我们三个……都放心不下你。”

德利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寧芙,目光在德利特和莱纳之间流转,最后定格在莱纳身上,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问。

“德利特,”寧芙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一种力量,“你和莱纳……之间的问题,似乎……说清楚了?” 她看到德利特虽然虚弱,但眼神中那种长期的阴郁和挣扎似乎消散了不少,而莱纳看德利特的眼神,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德利特看向寧芙,微微颔首,声音虽轻却肯定:“嗯……差不多……都说清楚了。”

寧芙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莱纳,她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莱纳·布朗,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莱纳抬起头,迎上寧芙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这位多次展现出善意和智慧的少女的尊重,他还是点了点头。

寧芙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斟酌词语,然后缓缓说道:“这四年来,德利特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你可能并不完全清楚。”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剖开残酷的现实。

“他身体崩溃,旧伤反复发作,咳血是家常便饭。意识混乱不堪,虽然可能你无法理解,但他身体內部的黑暗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很多时候,他甚至需要依靠强烈的刺激和药物才能维持短暂的清醒,去处理政务,去稳定局势……”

她每说一句,莱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双看着德利特的眼睛裏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悔恨。

他只知道德利特身体不好,却不知道……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寧芙的目光紧紧锁住莱纳,语气加重:“而这其中,恐怕有一大半的原因……莱纳,都要‘归功’于你四年前对他说的那句……‘从未爱过’。”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狠狠砸在莱纳心上。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喉咙裏发出压抑的呜咽。原来……他那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保护”,竟然是将德利特推向深渊的最重的一击。

这四年德利特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有一部分源于他。

寧芙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问出了那个最关键、最残酷的问题:

“所以,莱纳·布朗,我现在想知道——”

“如果要你在德利特,和马莱之间,做一个最终的选择……”

“你会选哪个?”

三笠和阿明的目光也瞬间集中到了莱纳身上。三笠的眼神锐利,带着审视;阿明则更多是理性的观察,他想知道这个曾经的敌人、如今的复杂角色,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值不值得交付于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方地鸣的轰鸣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

莱纳的內心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

马莱,是他的故乡,是他作为战士宣誓效忠的地方,那裏有他的家人,有他背负的使命和罪孽……选择背叛,意味着他将成为真正的、无可辩驳的叛徒,意味着他可能永远无法回到故乡,意味着他过去十几年的坚持和痛苦都成了一个笑话……

但是……

他睁开眼,看向靠在那裏、因为寧芙的话而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麽的德利特。他看着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想起他轻得可怕的体重,想起他刚才那句“大屠杀就是绝对错误的”的宣言,想起那个混杂着血与泪的吻……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权衡,在触及德利特目光的瞬间,土崩瓦解。

他转向寧芙,也看向三笠和阿明,声音不再颤抖,不再犹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和坚定:

“我选择德利特。”

他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向所有人宣告,更是在向自己确认:

“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德利特身边。”

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深渊,无论背负怎样的骂名与罪责,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这只手。守护德利特,成为他此刻唯一的、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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