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狡猾的初寧（2 / 2）

而没说出口的是，许泽熙是疤痕体质，伤口的痛感会随时间淡去，但那圈对方亲口烙下的伤疤将会伴随许泽熙走过一生。

“哥哥，我叫初寧。”

许泽熙正了脸色，作为一个有着相似经歷的人，他明白小孩这句话意味着什麽，片刻后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我叫许泽熙。”

红红紫紫的小手没有片刻犹豫便覆了上来，被交付了信任的温度互相叠加，如同一把火燃在寒冷萧瑟的冬夜。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接驳了新的轨跡，两条陌生的轨道自此开始有了交点。

很久以后许泽熙才从初寧口中知道，自己是唯一一个被初寧惹到揍人还愿意继续管他的人。

刚才打包的晚餐已经被许泽熙消灭干净，凭着仅有的一点烹饪技巧他给初寧煮了碗方便面。小孩饿得不行，两三块钱的东西吃出了美味珍馐的架势，捧着碗连汤都喝得一丝不剩，笑嘻嘻地说哥哥做饭真好吃。

许泽熙“老”脸一红。

吃完饭许泽熙送初寧回家。闲聊中初寧告诉他自己已经12岁了，在小区附近的三中读初一。

许泽熙有些意外，因为初寧身高和长相看起来很显小，他以为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初寧的家也在这个小区，和许泽熙家隔着三栋楼。进门的时候初寧一步三回头，很是恋恋不舍。

两人很认真地做了道別，似乎他们都知道这一场萍水相逢并不足以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

但是谁都没想到下一次见面来得这样快。

一周后。

许泽熙和朋友打球回来，捧着手机在查看当天股市的收盘情况。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在争吵，抬眼望去还是小区裏同一处花坛，同样一群小孩，围着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初寧还穿着第一次见面时他送的那身衣服，只不过这次看上去干干净净，衣服上连条压痕都没有。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争吵的內容听得越来越清晰，不知道因为什麽事，为首的小孩骂得正上头，同时还伴随着推搡的动作。都是小孩，不讲逻辑只讲气势，大约都是平时没什麽大人管教，大庭广众骂起人来什麽爹娘生殖器的完全没个顾忌，简直不堪入耳。

许泽熙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几个大步上前揪住了小孩的后衣领往自己身前一带，维护的意思不能再明显。

他冷冷地扫向其他几个小孩，不动声色观察他们的表情：“你们哪个小学的？班主任叫什麽名字？上次殴打我弟弟没和你们算账，家长电话报一下，先说说赔偿医药费的事。”

那几个小孩一开始听到许泽熙问学校的时候还很不屑，后来一说要让家长赔钱纷纷脸色大变，他们家裏都是来燕城务工赚钱的，最怕给家裏惹事。

为首的小孩胆量大，指着初寧不服道：“你怎麽光说我们不说他，他骂人比我们可脏多了，我们三个都骂不过他！”

“你胡说！”初寧去拉许泽熙的手，红着眼圈辩解道，“哥哥，我没有。”

话音刚落，几个小孩都震惊了，似乎亲眼见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奇观。

但还没来得及反驳，突然有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过来抓走了为首的那个，边走边骂小孩期末考试考成什麽鬼样子还有脸在外面玩，小孩奋力抵抗结果换来屁股上两个脏脚印，最后犟嘴声逐渐转变成呜呜的哭声消失在小路尽头。

剩下的两个小孩没了主心骨，你看我我看你，生怕许泽熙真把自己家长叫来，扭头就跑个干净。

“哥哥，你出去玩了吗？”初寧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许泽熙却问：“为什麽又和他们混在一起？我再来晚点是不是又要被打一顿？”

见许泽熙没有在意刚才买几个小孩的指控，初寧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他们……欺负人。”

许泽熙将小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追究的意思。初寧势单力薄，这是对方的生存之道，他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有什麽资格对其指手画脚。

许泽熙垂眸看过去，初寧挺翘的小鼻尖有些发红，唇线绷得很紧，嘴角向下撇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麽。

“他们说我是野种。”

“有爹生没爹管。”

“连家长会都没人参加。”

小孩越说越哽咽，最后停下步伐将脑袋深深埋进许泽熙衣服下摆中，闷着声音问：“哥哥，我真的很讨人厌吗？”

许泽熙无法向初寧解释成年人之间的种种纠葛，连他自己都困顿其中。但对于小孩被至亲抛弃的经歷许泽熙无法不感同身受——七年前他妈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那个男人救自己一命，却被对方指着鼻子骂滚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爸爸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做到对初寧的遭遇视若无睹。

那天是，今天也是。

他弯腰将初寧抱起来，伸手抹掉对方脸颊上的泪水，问：

“家长会是什麽时候？”

许泽熙：好像……不知不觉被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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