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2 / 2)
黑暗裏,再无人回答,只剩呼吸交缠,心跳共振——这一次,再无人说“借一个基因”,而是有人哭着说:
“他是我的人,是我余生都要护着的人。”
车载蓝牙“滴”一声,跳出熟悉的名字——【何峙】。
周屿按下接听,声音还带着方才的冷意,却在听到少年第一句话时瞬间软化:
“我爸释怀了!同意让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电话那端,少年声音雀跃,像被午后阳光晒得发烫,“他说不打扰我的生活了……太好了,不白费我刚才劝了这麽半天!”
周屿怔住,指节无意识收紧,喉头滚了滚,没立刻出声。听筒裏,何峙还在笑,尾音轻快得像要飞起来:“你什麽时候回来?我给你带——”
“现在。”周屿打断他,声音低哑却掩不住颤,“我在路上。”
电话挂断,车厢陷入短暂安静。杜研把着方向盘,余光扫过男人微微发红的耳尖,语气平板却带着难得的调侃:“看来,你今晚不用去机场接茂小姐了。”
周屿没应声,只把车窗降下一条缝,海风灌进来,吹散他眉间残留的阴鸷。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近乎自语:“他劝了时鸿山半天,我却连一句‘人工子宫’都舍不得告诉他。”
杜研“嗯”了一声,手指轻敲方向盘,像在算一笔无形的账:“有时候,沉默也是护短。”
周屿垂眼,指腹摩挲着被揉皱又摊平的A4纸——那上面,“人工子宫”四个字仍刺目。他把纸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小小方块,塞进烟灰缸最底层,声音低得只剩气音:“护短也好,自私也罢——他的身体,他的人生,只能他自己说了算。”
杜研没再说话,只把车载音乐声调大——是那首旧日校园广播裏常放的《晴天》。旋律溢出,像给黑暗裏亮起最后一盏灯。他侧头,看男人靠在副驾,指尖轻敲膝盖,节拍与鼓点重合,眉间阴鸷终于散去。
车到小院门口,车灯熄灭,黑暗重新聚拢。杜研把烟灰缸裏那团纸掏出来,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声音平板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去吧,把好消息告诉他——把坏消息,永远烂在肚子裏。”
周屿点头,推门下车,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面终于卸下重量的旗。他快步走向那栋亮着暖黄灯光的小楼,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奔跑起来——像要奔向某个不再遥远的夏天。
黑暗裏,再无人说“借一个基因”,也再无人说“门当户对”,只剩一句低哑的誓言——
“他的身体和人生,只能他自己说了算——而我,只负责陪他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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