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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玉回头再看她一眼。
“一言为定。”谢文珺道:“我酿下最甘醇的果子酒,等你来娶。”
她想今世余生都能有陈良玉在侧。
可余生太短,不够与她厮守。
“我还要你应我,百年之后,你我同棺而葬。”
愿永生永世,至死不渝。
禁军燃了火把,往后山搜过来。
陈良玉站在崖风口,发丝也被吹乱,她张开双臂,“抱抱。”
再抱一次。
禁军的火光抬亮篱笆院,陈良玉的身影也消失在崖下。
谢文珺将那包藕丝糖放进衣襟,禁军举着火把将篱笆院围起来。荣隽挡在谢文珺身前,按着剑。
蒋安东朝崖下望,“搜崖底!”
禁军分出一堆人,从寺前下山奔向崖底。
谢文珺坐在木屋后的崖边,“蒋安东,本宫看你活腻了。”
蒋安东这才弯腰行礼,“下官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夜半在此,是要见什么人?”
荣隽登时拔剑出鞘,“蒋大统领这是在责问长公主?”
“下官不敢。”
“你敢得很!”
谢文珺从崖边站起来,荣隽忙用身子横在她与高崖中间。脚边一块碎石不小心被踢下去,骨碌碌滚下悬崖。
谢文珺道:“母后的法事已毕,荣隽,备车马回府。”
荣隽招呼来两个身穿锁子甲的长宁卫,吩咐下去。
禁军抽刀拦下去牵马的小卒。
蒋安东上前禀道:“长公主,陛下还未下令叫禁军撤兵回宫。”
谢文珺冷冷地笑了一声,“那蒋大统领在此继续守着,等皇兄的旨意。本宫先行一步。”
谢文珺一步一步往外走。
禁军虽举着刀,也只敢拦在谢文珺身前一步步后退。
谢文珺往前迈一步,禁军便往后退一步。
“本宫今日下山,倒要看看蒋大统领能否拦得住。”
蒋安东喝道:“高观,还不拦下!”
高观腰刀也没拔,扶着刀柄,“不关我的事啊,皇上没下旨让本将拦长公主下山。”
“那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们北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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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替你找来了。”
“北衙丢了人用你找?”
此话合意,就等蒋安东这句话了。
高观道:“不用我找?谁稀得管你的事,还不领情,不用我找我走了。”
说着把后山的左右骁卫撤走了。
陈良玉贴着崖壁躲在凹处。
待喧嚣渐远,她便攀着崖边的藤蔓、找准坡度一阶一阶地跃下山崖。
高观命骁卫收兵,却没急着下山。右骁卫走在前方开路,左骁卫踏着马蹄,在谢文珺四周围成一圈。
蒋安东挤到高观身前,攥紧他的衣领,低声怒喝道:“高观你什么意思?”
高观也揪住蒋安东的衣襟,“没什么意思。长公主回府,骁卫回宫,顺道就一起走,有个照应。”
“皇上不曾下令让长公主回府!”
“皇上可有下令不让长公主回府?”
蒋安东哑火一瞬。
高观掰开他的指头,从他提领子的手钳中挣出来,“那不结了?惠贤皇后的法事已经做完了,长公主不回府难不成往后住山上,在太皇寺剃度做姑子?”
太皇寺的武僧被长宁卫持刀抵在道旁,动弹不得。身穿锁子甲的亲兵卫举着火把,沿石阶、山路两侧撑开一条坦途。
谢文珺走到永宁殿外,站在高处,望了一眼脚下蛇行的火龙。
荣隽握着佩剑,“长公主起驾——”
“恭迎长公主回宫!”
……
长宁卫与左右骁卫都在,蒋安东无论如何都挡不住了。
越往寺外走,禁军便越落于下风。
蒋安东急躁地对着道旁的树砍一通,砍断一地枝丫。他攥着拳在心底痛骂高观王八羔子。幸而事态不算没转机,通往山脚镇子上的山隘还伏着几百禁军。
山道上的泥无人清理,千百个人的军靴踩过,泥浆踩成了烂泥淤积,泥塘一般,车轮极易陷进去。
谢文珺干脆叫人卸了车辕,骑马下山。
鸢容、黛青也各自上了一匹马。
道旁多悬崖峭壁,夜里行军,需万分小心。下山的队伍走得极缓,抵达通往山脚镇上的隘口时,已寅时二刻了。
一到隘口,蒋安东心凉半截。
樨擎率一众樨马诺莽汉,候在那里,嚷着要迎他们恪尊。伏在那里的禁军叫他们扰得溃不成军。
人马穿过山隘,前方是平坦的谷口,再往下走不远便到镇上了。
樨擎望眼欲穿,直到望见谢文珺身后骑在马背上的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樨马诺人嚷得更欢快了。
樨擎呵道:“都闭嘴,吓着恪尊。”
这一呵,他们更兴奋了,举着砍刀、铁锤越发起劲儿地鼓噪,声音在山隘荡来荡去,震得人耳朵疼。
樨擎也朝天大笑一声,迎上去给黛青牵马。
鸢容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羞得黛青向谢文珺告她一状,“殿下,你瞧鸢容。待我走了,殿下也就要给你张罗亲事了,你再笑去。”
鸢容捧腹:“我不嫁。我要跟着殿下。”
樨擎叽哩哇啦与黛青说几句草原话,满眼期待地望着谢文珺。黛青红了脸。
谢文珺听懂一个“婚”字。
樨擎正是问江宁长公主下山可否立即为他们做证婚人。
谢文珺点头道:“准了。”
樨擎操着蹩脚的中原话,道:“多谢殿下。”说着翻出来一枚镶金边的象牙牌,塞回黛青手中,让她收好。正是谢文珺令净觉和尚交给樨擎的那枚。
送令牌时,黛青给樨擎带去一张条子:等我下山,五月底来接,不然不嫁你了。
不嫁了那还得了。
庸都有吃有喝、有酒有肉,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回草原。
樨擎没想到的是,竟殉了弟弟一条命。悲痛万分之下,又有人来说道,为表大凜歉意,黛青出嫁时愿陪上农耕、水利、铸铁、制陶、裁衣、行商六册书籍给樨马诺。
此六册书是中原立国之本。
有了这些,他们的部落能活下来更多的人。
人马出了谷口,在平坦的管道上蜿蜒铺开,往都城方向。
北大营的校场上,集结好的兵士们身着戎装,手持刀弓和箭戟,甲胄在鱼肚白的天光下泛着森冷寒光。军旗肆意翻卷。
陈良玉站在最高处,一袭玄色披风,肩戴鹰头甲,在山头远眺上庸城。她掌心握着调兵的虎符。
黎明第一缕光线冲破云层时,她望见绵延数里的一队人马自太皇寺的方向慢吞吞地前行。
那是谢文珺回程的车驾。
卯时一刻,人马驶上长街,庸都的城墙上连发三枚信号弹。
意味着一切顺遂。
卯时三刻,陈良玉准时翻上玉狮子的马背,缰绳一勒,玉狮子长声嘶鸣。
身后大军仿佛层层墨色怒潮随行。
她回首望向庸都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柔情。而后,一路往西——
作者有话说:感谢顾及的浅水,手速慢致歉,看文愉快[橘糖]
第104章
时逢芒种, 衍支山行宫落成。
其后,黛青受封靖绥郡主。册封的吉日选在六月初十,礼部行罢册封礼,即日便要远嫁草原。
鸿胪寺着手忙碌太上皇迁宫与靖绥郡主和亲两项事宜。
六月十二这日, 长公主府送新人。
府外马车络绎不绝, 门庭若市。车马院挤满了各府官眷的马车,熙熙攘攘地, 从马车上下来的皆是身穿华服的各家夫人, 带着自家最标致、出色的好女子前来长公主府, 要为靖绥郡主出降添一份贺礼。
皇上赐下的郡主封号很重。
靖绥——
出使他国, 靖边绥远。与其说是出嫁, 身份却更似出使别国常驻的使臣。黛青身上负着大凜与草原邦交的使命。
夫人们是真心来贺, 也是奔着谢文珺身边空出个女史的位子, 叫自家姑娘来长公主眼前露脸的。
衡漾在府门外拱手相迎来宾。
她生得端雅,云鬓花颜, 见人便问好,往府里迎。
内眷们都认得衡漾, 南境衡家的幺小姐,又有长公主义女的身份在, 免不得要给三分颜面。衡邈攻打南洲失利,吃了几顿败仗之后,渐渐地,庸都便有人看衡漾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有人刻意绕开她, 啐了口“晦气”。
衡漾好似并不放在心上,依旧对人好脸相迎。
人群中有人豪迈大笑,“哎哟, 我当谁口气这么大,说人家姑娘晦气,叫她自家人上沙场战去,她又没那份胆量。”
说话的女子宝石蓝的翟衣上绣云鹤纹,只看衣裳,也知道是有头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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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人那位脸色青了一下,便进府了。
衡漾上前去请安,“城阳伯夫人万安。”
城阳伯夫人扶了扶她的小臂,“别把腌臜话往心里去,改日我给你相看一门好亲事,叫长公主也送你风风光光地出嫁,城阳伯府必添一份比靖绥郡主还厚的礼来。”
衡漾掩面,叫人打趣了也落落大方。她道:“好,阿漾等着夫人相看的好亲事。”
三言两语,化解了方才那份尴尬,门庭又喜气了起来。
有一驾马车与众人不同,拐过街角便引人纷纷驻足回望,避让着,腾出来一条路。
车檐上悬着宣平侯府的名牌。
众人低声议论宣平侯府有谁会来。
严姩受令送东胤太子前去逐东清点战俘,陈良玉带兵出征,这家没个女眷,怕只是差人来送礼单的。
长公主府前的路不窄,很宽阔,无奈今日来客太多,巷子便堵了。好容易腾开一条道,不知谁家的小儿突然横跑过车马前头,马一下受了惊,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长公主府外顿时陷入混乱。
衡漾目光逡巡四周,抄了个扁担状的木棍,一个旋身跃上马背,勒紧马缰,朝一堵墙撞过去。
在车毁人亡之前,衡漾别停了马车。
陈滦在车内被颠得东倒西歪,马车停平稳后,他理了理衣冠,才掀帘步出车厢。云蜀一边请罪,一边提着贺礼跟上。
衡漾站在不远处理衣装和发鬓,陈滦直直朝她走过去,“衡姑娘,多谢。”
“侯爷万安。”
云蜀奉上贺礼。
陈滦道:“劳驾衡姑娘转交靖绥郡主,大理寺案牍缠身,本官今日便不进府拜见长公主了。”
衡漾托过去那只锦匣,“妾代郡主谢侯爷厚礼。”
陈滦要走,却顷刻被一群夫人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打量、相看。
陈滦忙揖礼见过各位夫人,挣扎着要往马车上跑,却被一把捉了回去。
“我记得,宣平侯也未曾婚配。”
说话的正是城阳伯夫人。
“阿漾,这个如何?”
“城阳伯夫人,不要拿衡姑娘的名节作玩笑。”陈滦求助一般看了看衡漾,他实在难以脱身。
人群又乱了,只是这次是因为他。
“不错,真是不错。”
“也算般配。”
“我看行。”
……
衡漾的脸险些笑花了,她对于陈行谦的印象,从来都是寡言少语、冷淡倨傲的,不想他栽在夫人堆儿里如此无助。甚至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衡漾道:“夫人,人家都是榜下捉婿,这还没放皇榜呢,您怎么就捉上了?”
城阳伯夫人道:“可惜不巧,武安侯夫人刚去了逐东,长嫂为母,不然今个午后就能找武安侯夫人先商议着。”
陈滦挤不出人群,只得再次看向衡漾,“衡姑娘,这……”
衡漾哧哧地笑。
笑罢,对各位夫人道:“夫人,郡主想必已换好了喜服,我们先入府罢。大理寺诸多案子要办,说亲的事,改日再提。”
夫人们这才作罢。进府之前,衡漾转过身去看,陈滦走得跌跌撞撞,逃命似的,上马车时还踩空一脚。
衡漾轻咬下唇,忍不住偷着乐。
仕宦亲眷往日都有走动,遇见了免不得寒暄一番。
几家夫人相熟,便凑在一张席面上琐谈。
“宫里淑妃的胎没坐稳,才怀上月余就落了红,熏艾保胎没保下。”
一位夫人忙望了望四周,摆手不叫她们再说。
淑妃落胎,咬定是宫里有煞星冲撞,而伴嫁淑妃的大巫祝作法直指这煞星便是前些日子不当心撞了淑妃肚子的柔嘉公主。
谢渊乍然失了一个皇儿,顾及皇后腹中龙子,怕再有闪失,不顾荀淑衡怀着身孕跪在崇政殿外求情,将柔嘉送出了宫。
“可怜柔嘉公主,小小个人儿,什么也不懂,送出宫可不得叫奴才糟践死?”
席面上突如其来地静默。
这等宫廷秘闻本不该聊,可席上皆是为人母的,只是怜惜孩子。
谷燮晚到了些时辰,她来时,身后跟着个粉面玉肌的小弟子。身穿短襦,扎两个干净利落的发髻,手上抱着一沓装帧了的书本。
谷燮从门外一路走进来,便一路有各家姑娘行礼问安。
“见过山长。”
“山长安好。”
……
谷燮一路点头致意,回了各家姑娘与夫人的礼。
喜堂之上,谢文珺坐高堂位,黛青叩头三回拜别长公主。
樨擎穿了中原的喜服,他脸黑,喜服太艳红,衬得他堪比衣裳长了颗煤球,引人一阵发笑。他身为樨马诺的首领,是不必跪拜的,见黛青跪下叩首,他便也屈膝拜了下去。
这一下叫黛青鼻子酸得差点掉泪。
樨擎粗鲁,笨拙,中原话也听不懂几句,却固执地叫黛青以中原之礼出嫁。
黛青的嫁妆除了礼部照郡主和亲的礼单备下的,还有谢文珺额外添了一份,金银钱帛之外,还有工匠、厨子、技艺等六百人。
谢文珺道了平身。
黛青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掉下。
直至穿上婚服与谢文珺作别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女子出嫁这回事。此次一走,这里的所有人,今生或都难以再见了。
谷燮推了一把鹄女的后腰。
鹄女机灵,抱着手里宝贝至极的几册书跑过来。
“黛青姐姐。”
她一开口,便是一串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书是我亲手抄的。你不要哭,老师说,我好好习草原的语言,将来能出使,做使臣去草原看你。”
黛青看到最上头的一册书封面上写着“农耕”二字,她知道,这是谢文珺能给她的最大的倚仗。
她把六册书交给樨擎。
樨擎对此感激不已,手握成拳,放在胸口的位置,弯腰行礼。那是樨马诺部落最高的礼仪。
黛青伸出手,“鹄女,来。”
鹄女乖巧地把小手放在黛青的手掌心,黛青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谢文珺面前。
“给殿下磕头。”
鹄女便在谢文珺身前拜下,“参见长公主。”
黛青道:“这孩子是在临夏时,大将军捡来的,本打算放翰弘书院跟谷山长习两年字,长大些了养着做个亲兵,可她武学造诣实在没天分,也不好送去大将军身边了。这丫头伶俐,语言通得快。”
她胭脂哭得花了。
鸢容也闷声不乐的。尽是不舍。
谢文珺叫鸢容先安置了鹄女,送黛青到府外。黛青拜别道:“殿下,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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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愿殿下往后喜乐安康,福泽绵延。”
谢文珺道:“本宫送送你。”
长公主府的车舆一路驶到上庸城外,再行十里。樨马诺的人马走远了,黛青那一袭红衣愈来愈渺远,谢文珺还立在原地。
她神色很平静,瞧不出波澜。
鸢容遮一把伞过来,“殿下,日头大,别晒着了。”
一只小手塞到谢文珺手里什么东西,谢文珺一看,是颗四方饴糖。
鹄女仰着小脸,道:“黛青姐姐说,殿下不高兴的时候,就给殿下吃糖。老师不准我吃太多,每日只给我一颗饴糖,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
谢文珺问她,“你还记得捡你的人吗?”
“记得。”
“想她吗?”
鹄女摇摇头,她依稀记得把她带到军营的,和把她送去书院的是两个人,“我不太记得起她们样貌了,也许见到能认出来。”
谢文珺喃道:“她也喜欢买糖。”
鹄女踮起脚往远处望。相比于两个几年没见过的人,她更思念曾在灵鹫书院教了她半载功课的黛青。
哪怕黛青刚离开不足一个时辰。
“也许黛青姐姐一会儿反悔了,不嫁那草原人,便骑马回来了。”
鸢容被童言无忌逗笑了,谢文珺也在鹄女小脸上捏了捏,牵着她上了车舆。
“荣隽。”
“属下在。”
“去皇苑。”
荣隽顿了一下,道:“是。”
皇苑是昔年老宁王住过的一个皇庄,修筑衍支山行宫时此处也略微修整过,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颓败。
柔嘉便是被谢渊送来了此处养着。
山庄内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声老鸹的啼叫。
谢文珺下车舆步行,地上的落叶无人清扫,踩上去咯吱作响。偌大一个皇苑没什么景致,仅存几株果树结了些酸果子。
一间房舍里传来划拳行酒的声音。
门被一脚踹开,屋内几个太监被打扰了兴致,当即便要破口大骂。一见来人是谁腿便软了。
“荣大人。”
太监们还想把桌子上的酒菜挡着,下一刻,谢文珺出现在门外,他们连挡的力气也没有了,膝盖砸地上便开始磕头。
太监这般心虚,谢文珺心跟着沉了沉。
“柔嘉呢?”
几个太监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推诿道:“应该是在后殿,几个婆子在伺候公主。”
谢文珺道:“把这几个人看起来。”
疾步往后殿走。
后殿池塘里的水干涸了,只剩干裂的池底,周围枯萎的荷叶低垂着。不见半个人影。殿内果真有几个宫里来的婆子,年岁较大了,正在殿内午歇,睡得正酣。桌子上摆了许多新鲜的时令瓜果,多半都只啃了最甜的果尖,便抛在一旁。
柔嘉不在。
长宁卫进殿拿人,兵戈撞击的响动才惊醒了午睡的婆子。
婆子们瞬时吓白了脸。
拢了衣衫下地叩头求长公主饶命。
谢文珺顾不上理会婆子的求饶,“去找。”
长宁卫分成几队,往各个方向搜寻。
谢文珺在炎日下急出了汗,皮肤晒得红肿了,才注意到殿后的一方井亭,那亭下有一口水井,井口旁边似乎有一道小小的身影。
果树枝上坏掉果子落在井亭里,柔嘉看到果子,可能是饿极了,慢腾腾捡起来往嘴里送,几下吃掉了。她跪在井旁的木桶边,脸埋进桶里,就着里面剩的半桶凉水喝一口。
水渍沾湿下巴,她也不知道去擦。
谢文珺轻声唤了句:“柔嘉。”
柔嘉转过脸,才发现来了许多人。她站起来,衣服的前襟和袖口脏脏的。这么大的孩童,稍微进些食肚皮都是浑圆饱满的,柔嘉的腹部干瘪凹陷,不知饿了多久。
柔嘉木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从一群穿铁衣的人里看到了谢文珺,她显然很高兴,想把手里攥了半晌的酸果子送给谢文珺。
谢文珺拍掉她手里脏兮兮的果子,把她抱起来。
半大的孩子,抱起来有点吃不住力,没几步谢文珺便抱不动了。荣隽把佩剑丢给副手,“殿下,把小殿下给属下吧。”
接过柔嘉,荣隽道:“殿下,小殿下去哪里?”送回婆子那里,任谁也于心不忍。
“回府。”
回长公主府。
鸢容道:“殿下,把柔嘉公主送来这里是皇上的旨意,殿下要把柔嘉公主带走,可要跟皇上请旨?”
谢文珺道:“等本宫请旨来,他女儿就被这些贱奴作践死了。”
原本只是来皇苑瞧一眼缺些什么要置办的,免得柔嘉离宫后过得太清苦,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光景。
长宁卫已将那些太监、婆子押到干涸的荷花池边,跪着听候发落。
谢文珺一眼扫来,“杖杀。”——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第105章
诡寄田亩之后, 户部尚书苏察桑上奏章,因病重不能自理,自请致仕。
户部侍郎荀书泰迁为户部尚书。
荀书泰新官上任,接手的是户部与农桑署那一沓子烂账。清点田亩税十分艰巨, 经户部、吏部与御史台共议之后, 调任曾协理农桑的邱仁善为户部左侍郎。
邱仁善调回户部是荀书泰提请的,吏部以此人家风有亏、曾被贬职为由驳过一回, 还是御史中丞江献堂拍板, 才得以提名到谢渊面前。
邱仁善是谢文珺用过的人, 谢渊本不愿任命, 可时下户部账上的银子已不足百万两, 南境与西岭的兵事所需军费颇大, 解决当务之急更重要, 故而才颁了任命诏书。
南境军报再一次送到谢渊案头时,满堂文武大气也不敢喘。
谢渊拍着御案, 怒道:“仗打成这个样子,衡邈还有脸问朕要银子!来人, 拟诏,告诉衡邈, 再攻不下南洲,朕杀了他!”
户部的账面上吃紧,也拨不出多少钱再给南境造战船。荀书泰道:“陛下,南境的辎重供给,该如何拿主意?”
“要你们户部是干什么的!”
荀书泰低着头听训。
谢渊一指头指他脸上, “愣着干什么?去筹措,难不成这仗打一半不打了?”
散了早朝,百官回各司衙署。
荀书泰和程令典被单独留在崇政殿。
谢渊撑额, 问道:“江宁当真没再管粮税的事了?”
程令典道:“回陛下,长公主自太皇寺回府之后,便将举国农桑署历年的账目与存放在兰台的鱼鳞图籍全部托交给中书,再没过问了。”
谢渊叹气。他不曾想到,江宁当真就此不再插手农桑之事,更未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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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才不过三个月,留给他的便只剩一笔一笔的混乱账。
谢渊喊来言风,问他:“长公主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检人司如今是言风执掌。
“长公主,种地呢。”
谢渊一瞬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种地?她扛得起锄头吗?自小身子骨就弱,活下来都费劲,朕又不曾短了长公主府的俸禄恩赏,她种什么地?”
言风道:“长公主召集灵鹫书院的一群弟子,在荫封给长公主府的良田上琢磨如何能让一颗穗结出更多的籽。府中整日木头刨花,造了许多翻车、筒车、戽斗、辘轳诸如此类的水利工具。长公主府后花园的花草也铲干净了,听闻撒上了菜籽。”
谢渊拧着眉头,“她没再过问朝中事了?”
言风道:“不曾过问。但长公主府的人说,农物耕作天时为重,拿不准刮风下雨的,所以要钦天监每日送到长公主府中一份天气剳子。”
谢渊道:“由她去吧。”
言风道:“陛下,长公主将柔嘉公主从皇苑接到府上了,杖杀了皇苑那几个太监婆子。”
谢渊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对于柔嘉,他当真有愧。谢文珺杖杀了皇苑伺候柔嘉的奴才,不用多问他也能多少猜到些缘由。既是离宫,柔嘉去长公主府也好,皇后能安心些。待皇后生下皇嗣,再另做打算。
“你下去吧。”
言风闻言告退。
荀书泰与程令典面面相觑,也道:“臣等告退。”
“回来。”谢渊招手。
荀淑衡与程令典又转身等在大殿上,听候吩咐。
“走近些。”
二人齐步往前走了四五步。
谢渊心底责他二人蠢笨,脑子丝毫不会活络,面露嫌弃,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隔着一张御案,荀书泰和程令典皆没听清谢渊方才唧哝了句什么话。
他俩对视一眼,“啊?”
谢渊更嫌弃了。
似乎那句话令他异常难堪,谢渊手掩着口鼻,混沌地重复一遍,“朕说,江宁不管,你们不能登长公主府的门去请教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程令典如梦初醒,当即“哦——”一声,拖出很长的尾音,“知而好学,学而不倦,是该请教。微臣这便去拜会长公主。”
荀书泰道:“微臣也去。”
谢渊摆手,打发二人走了。这些时日他寝不安眠,食也无味,眼下腹中空空,御案上只摆着两碟绵白的糕,他看了眼,叫人撤了下去。
郑合川一路跑来,似有天大的喜事来报,进殿便喊,“陛下,陛下。”
谢渊心中一喜,从御案后头紧跨两步走出来,“皇后来谢恩了吗?”
荀书泰升任户部尚书,于情于理,皇后都应当来崇政殿谢恩。
“皇后娘娘不曾前来。”
谢渊神色一瞬间暗淡下去,霜打了一般。
郑合川呈上一物:“陛下,西岭加急军报,大将军首战大捷!”
谢渊忙拆开军报,一瞧,眉梢总算添上些喜色,“你去凤仪宫,将柔嘉接到江宁府上和西岭大胜的消息告诉皇后,她听了兴许能心情好些。”
“是,奴才这就去。”
“你别去了。备撵,朕亲自去。”
“是。”
这年是祯元六年,初夏。
这一年,灵鹫书院的众多女弟子学成出校,由谷燮安排往各地游学。严姩带去逐东一批,兴修水利;留在长公主府一批,探究农桑;其余的,也都带着手艺散去各地践行所学。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朝廷昭告天下,推行互市之政。
沈嫣昼夜不停从北境朔方商道赶回来,把灵鹫书院学经商之道的学生尽数收入囊中,唯恐抢慢了就没了。
随之而来的苦恼是,皇上下令罢女科之后,灵鹫书院再没收过新弟子,留下这批人也不多,如今都走了,书院一下子空了。灵鹫书院招新学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慕名来求学的人愈来愈多,谷燮不得已增添了入院考核。
琢磨着琢磨着,又觉得行不通。
只好驱车来寻谢文珺拿主意。
几百亩田地里垒起高高的地垄,种的作物也不同。谢文珺令各地的巡按御史带回粮菜种子,分开种下,有些已经生了芽,有些还是荒芜一片。
谷燮上衣的长摆拢成一团,抱在膝上,毫无形象地蹲在一棱田垄上。
谢文珺正摘下几株金麦穗给柔嘉。
柔嘉鼻子凑过去嗅了嗅,麦芒戳到鼻腔,张大嘴巴打了个喷嚏。
谢文珺仰面笑,牵着柔嘉走过一垄麦子,对谷燮道:“你非要穿这身衣裳呢,就站着说话。离得远些还当你给本宫上坟呢。”
黛青和亲那日谷燮才脱下麻衣丧服,仅脱了一日,回灵鹫书院便又换上了。
“人家穿麻服守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整日走街串巷抛头露脸,挂这层麻布干什么?”
守丧的麻服不缝边,下摆参差不齐,穿起来有一种唯恐外人不知道家里有人死了的高调劲儿。
幸而谷燮有些顾忌,出来见人没用麻制成的丧带围在头上。谷燮道:“臣妇为亡夫聊表追思,难道这也不许?”
“说正事。”
谷燮这才道:“殿下,依你所见,这技艺传承是自上而下好,还是自下而上好?臣妇初衷,不过是想让姑娘们习得一技之长,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未曾想,今年前来求学的人数众多,书院无奈增设考核。可通过考核的,大多是富户人家的孩子。这些人本就衣食无忧,也不缺这用以谋生的技能,多是来书院贴金的。臣妇是忧虑,若让人赖以生存的本事先落入富户之手,那穷苦人家的姑娘,往后又该如何才有机会学到?”
“话又说回来,富户求学免不得要多交些脩金,书院不能一直靠殿下的私房钱贴补。”
谢文珺道:“你既已想清楚了,难道拿不出两全的法子?”
谷燮道:“昨日有个人来书院见臣妇,是净慈庵的一个比丘尼,殿下兴许听闻过净慈庵的普济堂,便是这位尼姑设下的。她道,希望臣妇能从普济堂选些聪慧的弃婴入学,都是顶伶俐的女童,若臣妇这里不收,这些孩子稍大些便要被赶下山,恐会落入人牙子手里,不知会发卖到哪里去。”
鸢容撑着伞将柔嘉带去阴凉的树荫下避暑,也给谷燮搬来一张木凳。
谢文珺坐在树冠的阴影下面,道:“你去选就是,她们的脩金照例由本宫来补。”
谷燮道:“臣妇的意思,是将灵鹫书院分为上院与中院,上院的富户交的脩金,能囊括中院的花销,便不必殿下再另外贴补。如此能两全。”
背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荣隽骑着马飞快奔回来,衣袍里兜一兜子在不远处的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儿,手里举着几串晶莹红润的糖葫芦。
玩具铺开一桌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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