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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好奇,杏娘两个全程跟着云娘忙活,袼褙晒好后按照鞋样子的大小剪成一片片的鞋底,接着用新的白布条包边。
鞋面也要从袼褙上剪下来,与面料进行贴合,讲究些的人家还要用棉布缝一层里布,更加透气、舒适。
至此两人还算得心应手,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指哪打哪。
接下来就是做鞋子的重头戏,云娘故弄玄虚地问:“你俩晌午饭吃饱了吧?力气是不是足够?”
英娘豪气一摆手:“我现在力气大得能打死一头牛。”
“我也是。”
云娘笑眯眯拿出大头针、麻线、顶针、锥子、夹钳等物,对面两人看得眼皮直跳,这架势不像纳鞋底,倒像刑讯逼供。
只见她慢条斯理戴上顶针,把九个包边后的鞋底料摞在一起。牙龈紧咬,额头崩出青筋,使出吃奶的劲,用锥子在鞋底边沿钻出一个孔,放下锥子换上针头,在另一边拔出来。
由于鞋底实在太厚,拔了半天针头纹丝不动,云娘泄气地拿起钳子夹住针头,慢慢往外抽。
杏娘两个看得龇牙咧嘴,一阵牙酸,皱起眉头跟着使劲。
“噗嗤”一声,好容易整只针穿过去,麻线拉紧,两人才长出一口气。
“先把鞋底四边缝合圈底,剩下中间才好纳,难倒是不难,就是要费点子力……力气。”云娘又穿过一针,喘了口粗气。
杏娘眼皮不跳了,嘴角抽动,“这不是费点子力气,这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英娘附和:“我就算能打死一头牛,也穿不过九层袼褙的鞋底子。”
“你两力气不足的话,可以不用摞九层,八层也是可以的,少一层问题不大。”
两人丝毫没有被安慰到,这是少一层的问题吗?
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事,奈何事情都开了头做到这一步,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
两个你望着我,我看着你,生无可恋拿起鞋底料。
看别人做很难,自己做更难,英娘是力道不足,锥子穿过两、三层鞋底料就走不动了,任凭使劲戳也透不过下一层。杏娘是畏手畏脚,力气小了穿不过去,使大了劲又怕戳到自个的手,拿着鞋底转着圈地找位置。
云娘劝她:“不要怕戳到手,这就跟做针线似的,任你如何小心都免不了的。干脆放开手脚大胆去做,熟练了就不怕了。”
又转头说英娘:“你这样使力不对,我们大人的气力纳鞋底是没问题的,小姑娘们会差点火候。你这是没找对准头,没有别的法子,就是要多练,多做几双就好了。”
英娘欲哭无泪:“还多做几双,就这一双我都不想做了,要不……我还是拿回去给我婆母做算了。”
杏娘嗤笑:“你现在又不怕妯娌嘀咕了,要我说你家孩子也大些了,你婆母要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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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家做鞋子,你的几个嫂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前还可以说是年轻媳妇不晓事,总不能一直是新嫁娘吧?人真正的新嫁娘还怀着胎呢。”
她舍得下大气力,像云娘说的那样,狠下心往下戳,不惜力,其实没想象中那么难。
主要是见云娘纳鞋底的样子,一看就是老手,指不定纳了多少双鞋,弄伤了多少次手才练成的。
她是个倔强性子,不肯服输,云娘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成。
“你要是真敢那样做,几个嫂子厚了脸皮有样学样,你婆母又向来是个好性子,依着你们这一大家子的男丁……”杏娘停下手,很认真地想了想,打了个寒颤,真诚地说。
“你婆母就算是从年头开始做鞋,一直做到年尾,你们家的鞋底也纳不完。到时惹毛了你家老爷子……大家伙吃不了兜着走,都没有好果子吃。”
云娘喷笑,“她说的不无道理,靠山山倒,依墙墙塌,只有自己最可靠。更何况等你到了做婆婆的年纪,你家儿媳想要你帮忙,你总不能还能靠你婆婆吧?”
英娘哀嚎:“我婆母怎地生了这么多儿子,生一两个就好了嘛。现在可好,一大家子可劲生男孙,等重孙落地……我的老天爷,把她身上的血榨干了都不够分的。”
杏娘爆笑出声,劲也使不出来,笑得前仰后合:“你可真够贪心的,连孙子都指望你婆母帮扶,她就算是长命百岁都不够用的。子又生孙,孙又生子,无穷尽也……”
英娘恼羞成怒,扑上去挠她痒痒,两个扭打成一团。
云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实在笑不出来,人家的婆母都巴不得儿子们过得好,能帮一点是一点,免得小夫妻两个生了嫌隙。
她婆母倒好,不帮倒忙就求神拜佛了,哪敢指望她搭把手。
起初看到差不多年纪嫁过来的年轻媳妇有婆母帮衬,聚在一起多是对婆婆嫌七嫌八。
不是说她们手脚邋遢,连个灶台都擦不干净,抹布比茅坑里的石头还黑。就是骂她们抠搜小气,吃了几天的菜也舍不得倒,天天吃剩菜吃得作呕,等等诸如此类。
云娘是愤恨的,她恨自个婆母的凉薄,公公不是亲的,娘总该是亲的吧?
可这个亲生的娘跟后头的爹沆瀣一气,把后头生的儿子当个宝,前头的儿子就成了草。不管不问也就算了,还生怕他过得好了,逮着他使劲欺负。
她恨自个爹娘识人不清,把她嫁到这样的人家吃苦受累一辈子。
她更恨自己命苦,一出生就是女儿身,万般身不由己,嫁的也不是好人家,无公婆帮扶不说,倒要受她们欺压。自个身子也不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儿,更叫人不放在眼里。
她越来越恨,可恨到最后却发现,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和乐安顺。
只有她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生生把自个熬得面黄肌瘦,添了个胸口闷疼的毛病。
她这才知晓,过好自家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在乎别人过得怎么样,更没有人在乎她过得好不好,她就是把自个熬成了骨头渣,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情,谁在乎?
于是,她开始变得淡然,变得不在乎,无所谓,装作不稀罕公婆的帮忙。
小命是自个的,气死了也没人心疼,当家的娶了新妇,自己的儿女还要受后母的磋磨,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到了现在,她听到旁人挤兑各自的婆婆,已能安之若素,处之泰然了。别人命好是她们的事,她不忿又能如何呢,谁家的锅底不是黑的,且好好惜命活着吧!
杏娘笑得肚子疼,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拿起针线,英娘看两人都在纳鞋底,也认命般垂头丧气使劲戳。
圈底只用缝合鞋底四周一圈,且针脚也不需要工整、美观。使对了力道,“噗嗤”一声,一针穿过去,再拉回来,还挺有成就感,不知不觉缝完了一圈。
杏娘端详着缝合起来的鞋底,得意洋洋,她就说嘛,别人能做成的事,她也能,不就是纳鞋底么,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信心满满抬起头想炫耀一番,一眼瞥到云娘手里的鞋底,顿时傻了眼。
只见她那双鞋底上全是针码,一行行排列整齐,细密均匀,密密麻麻布满整个鞋底,一眼望过去只觉全是针眼。
“你不会告诉我整张鞋底上全都要纳上吧?”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英娘也疑惑抬头,同样惊呆了。
云娘咬牙穿过针线、勒紧,理所当然地说:“要不怎么叫纳鞋底呢,不纳哪来的鞋底,就是要这么一针一针地穿过来拉过去,鞋底才柔软、透气、结实,两三年都穿不坏。”
她的手速很快,小半张鞋底已纳好,拿起锤子在针码上敲打,使其更紧密。
云娘抬头看见两张呆滞的面孔,疑惑地问:“你们就算没做过鞋子,应该也看见过吧?”
“我没做过也没见过,”杏娘一脸茫然,“自我记事起,我和爹娘的鞋子都是在镇上买的,我娘最多就是缝个鞋面,哥哥们的自有嫂子操劳。等成婚生了孩子,我们全家的鞋子都是买的。”
至于公婆的鞋子,她想了想,好像是婆婆做的吧。似乎见过婆婆揣着鞋底子出去窜门,当时她还好奇纳个鞋底怎么要拿好几天。
英娘也是蒙圈:“我家倒不是买的,当姑娘时是我娘做,嫁了人是婆婆做。她们做鞋子我哪会特意跑去看,学个针线就把我累个半死,哪里想到纳鞋底会这样累?”
杏娘完全赞同,这在她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第85章
杏娘和英娘被纳鞋底唬住,要不是碍于面子,怕是当场就得撂挑子不干了,
云娘给两人打气:“只是看起来难而已,做熟练了跟缝制衣裳差不多。你们就是看着可怕,做着做着一张鞋面不知不觉就纳完了。要不大伙怎么都选在冬日里纳鞋底,不就是说着闲话穿着针线好打发时间嘛。”
英娘继续哀嚎:“还说一双鞋子要花几天呢,搁我这,一个月也纳不完,还会戳得满手针眼。”
“之前我还觉得镇上卖的鞋贵了,现下看来,贵有贵的道理。便宜了它划不来啊,卖得低了都对不住满手的针眼。要不……我家还是接着买鞋穿吧?”
杏娘也想打退堂鼓,纳个鞋底弄的满手伤,是赔是赚都说不清。
云娘好笑摇头:“也只你家舍得花钱买布鞋穿,一双鞋子就要二十余文吧?叫我是舍不得的,还不如买一斤猪肉全家过个嘴瘾,孩子们开心大人也沾光。
你家男人有手艺在身,到底比我们强。我们就是在田里挣铜板,勒紧裤腰带才能剩下钱,能省一个是一个,断不敢这样抛费。”
杏娘沉默了,她想起很多事情。
想到了做生意时赔得空荡荡的嫁妆箱子,她的开源节流计划,想到当家的漂泊在外讨生活,想到了三哥欠的赌债……
长叹一口气,杏娘老实拿起鞋底认认真真纳起来,不再抱怨、拖拉。另两人有些奇怪她突如其来的沉默,看了她一眼。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娘家的事,我三哥赌博欠了债,赌坊的人找上了我爹娘。我爹一时间拿不出那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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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承诺下个月还剩下的债。
我想帮忙也帮不上,去年大姑姐闹的那出本就掏空了家里的积蓄。要不是分家得了些银两,还不知怎样喝西北风呢。”杏娘低着头,有些落寞地说道。
英娘跟云娘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李老爷子家里出了个赌棍败家子的事,传得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尽皆知,她们怎么可能没有耳闻。相比寻常百姓,李老爷子家显然要富裕得多。
可再有钱也架不住家里出了个赌徒,沾染上赌瘾的人叫做赌鬼,是比鬼还可怕的存在。鬼能不能害人尚且有待讨论,赌鬼却会害得人倾家荡产,丧失良知。
而他本人依旧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不死不休。
家里出了个赌鬼,简直防不胜防,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盯着,就怕他偷了家里的东西出去赌。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有多么的可怕,多少人家因着子孙染上了赌而家道败落,横死、枉死的人数不胜数。
而如今,李老爷子的一个儿子却沾上了赌瘾……
心地良善的人家自是希望李老三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千万别祸害了李老爷子。
心胸狭窄,平日里就眼热李老爷子家产的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李老爷子不是神仙在世,能卜会算吗?
怎地没算出来自家出了个赌鬼,我倒要看看他家怎么衰败下来。说不定到时连自个家都不如呢,且等着瞧好戏吧!
更多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以此为依据严厉教导家里的儿孙,望他们引以为戒,不犯此等错误。
李老爷子家里的事牵动了多少人的心肠,到了下个月还不知怎样热闹呢。
杏娘低沉了片刻,又重振精神:“总之,家底是靠攒出来的,不是靠花用出去的,能省则省吧。我家现在也不宽裕,单一年的鞋子花销就不少,我得把这笔钱拿下。我就不信了,小小一双鞋子还难得倒我?”
说完埋头跟针线奋战,眉眼沉静。
云娘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惊讶,而后赞赏,之前杏娘在她的印象中就是富贵人家养在盆里的娇花。风吹不得,雨打不得,不能经受任何挫折,只能小心翼翼呵护、爱惜,不成想她才是那个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这样的人何愁经营不好自个的日子,只怕随着年龄、心性的越发成熟,经历的事多了,为人处世更加游刃有余,日子更加有奔头。
而能养出这般女儿的李老爷子自然不在话下,小小一个赌徒败家子怕是伤不了他老人家分毫,一个月后自见分晓。
见对面的两人沉默地忙碌,仿佛手中穿插的不是针线,而是未来酸甜苦辣的日子。一针一线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制出来的鞋子才踏实、稳重。
如同过日子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这世上没有白走过的路,没有白吃过的亏,经历过方留下痕迹。
英娘也默默拿起桌上的鞋底,咬牙往下戳,鞋底被戳得变了形,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做出来,总好过缩手缩脚不敢动手。
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总有一个结果。
……
地里的红薯枝条发黄、枯萎,薯块膨大顶出地面,丛三老爷和杏娘扛上锄头、铁锹,提了箩筐挖红薯。
三个小不点也带上帮忙,大人把红薯锄出来,小孩子跟在后头捡。反正他们人小个矮,跟地面挨得近,蹲下身站起来不费劲。
不比大人的老腰,几个来回似乎就能听到骨头转动的咯吱声,时光易逝人易老,岁月不等人啊!
丛三老爷锄了一会,弯下身子捡起一个疙瘩仔细打量,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今年的苕怎么个头这么小,还尽是些红皮的?”
他扔了红薯,又低头抓了把土细细看,“哎,还是水多了,这块田的地势本就不高,水排不出去,白糟蹋了这些苕。”
他家的田亩少,红薯种的不多,这玩意在灾年能救命,可寻常年份多是用来喂猪。丛家没养猪,种出来的就是自个吃的,其实不必在意多少,反正有这么些也够全家老少吃好几个月。
它又不能当主食,吃多了烧心、打嗝,顶在胸口难受的很。只能当个零嘴,天冷了肚子容易饿,烧火做饭时仍一个进灶膛,半个时辰后扒出来还是热乎的,正好垫肚子。
杏娘在一旁抿嘴偷乐,要她说这般个头中等,不大不小的红皮苕是最好吃的。容易烤熟不说,吃起来软糯香甜,甜滋滋的,那黄皮的又干又难嚼,哪里好吃。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老人家本就心疼粮食,再捅一刀子更难受了。
“爹,还是有大块的,您别着急,左右咱家又没养猪,不差这些,明年换块地再种。”
丛三老爷捡起红薯丢在一旁,拿起锄头重新薅土,“明年是得好好合计一番,咱家地少,不仔细谋划可不行。安排妥当能多收几斗粮食,不能这么胡乱瞎种了。”
杏娘安慰他:“等七哥回来了,过年时咱们安排下明年的活计,这些也够咱家吃的了,您别担心。”
挖出来的红薯装进框放在灶房檐下,青叶已经吃了两个生的小红皮苕,仍是觉得不过瘾,“娘,我想吃焖的苕,晚上煮饭时在锅里放几个吧?”
这孩子打小爱吃这东西,旁人吃几个就顶住吃不动了。她胃口好,满满一碗焖在饭里的苕,她一个人就能干掉。
杏娘怕她吃多了胃胀,勒令只能吃半碗饭搭两个小苕。
杏娘拒绝:“才挖出来的苕要晾两、三天才甜,你今天已经吃了两个了,再馋也得忍几天。”
青叶嘟起嘴巴不乐意,甜蜜蜜的汁水才把肚里的馋虫勾出来,还不让吃个够。不上不下的吊在半空,还不如不吃呢。
“好了,别不高兴了,园子里的小白菜长高了,咱们去扒一些回来炒了吃。小白菜也是甜甜的,比苕嫩多了,娘昨天看它们长得太密了,正好可以拔掉……”
杏娘揽了女儿的肩膀柔声安抚,轻声细语慢慢远去。
……
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清晨的雾气弥漫乡野,人们穿上了夹袄,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天也亮得迟了,缺觉的老人早早起床打开大门,即便没有农活可干,家里的门也必须一大早打开。
似乎门打开了,一天的生活也就开始了,就跟上香一样,像一种信仰。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柴米油盐酱醋茶要准备妥当,安眠了一个夜晚的躯体精神饱满地迎接太阳的升起。
打开了门,污浊、沉闷的气息发散出去,清香、干净的空气争先恐后涌进来,带来财源和福气。
家里的小公鸡鸣叫第三次时,丛三老爷起床穿衣打开门栓,漫天的湿意扑面而来,外面雾蒙蒙笼罩一片。河边的大树影绰绰能看见个黑影,伸手能看见自个的五指,五步开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垄上很安静,大多数人还在梦乡,这般冷的清晨正适合沉睡。偶尔翻个身迷糊睁开眼睛,打一个哈欠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无踪,它们也要为过冬储存肥肉,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好熬过这漫长、寒冷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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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三老爷搓搓双手擤了把鼻涕,吐出一口热气,眯起眼睛左右张望。
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清,雾气太大了,天地万物似乎泡在沸腾的水汽中。只不过这水汽是冰凉的,丝丝缕缕浸入五脏六腑。
丛三老爷回房洗漱头脸,晾了布巾端着木盆走出大门,朝巷子口随手一泼。
只听一声闷哼,一个人影慢慢踱进,看不清人脸,声音先传了过来。
“三哥,我说你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吧,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才起床你兜头就给我一盆水,幸亏这水是温热的,要不然我跟你没完,我就是要洗脸也不用你洗过的臭水。”
丛三老爷忙放下木盆,讪笑着走过去:“老五你也起了,我这眼睛确实不大利索,看了半天没看到人才泼水的。对不住了,我看看你哪里湿了,要不还是回去换件衣裳吧,这大冷天的冻着了可是麻烦。”
丛五老爷隔开他三哥到处乱摸的老手:“别瞎摸了,还好我躲得快,就湿了点衣角,衣服穿得厚不用换。三哥,大早上的你就泼了我一盆水,你得补偿我。”
“好,好,”丛三老爷没口子答应,又在他老弟身上摸了一遍,确认没淋湿衣裳才罢休,“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
“我家的烟叶子快用完了,你匀我一些,今年我得多种几根烟草。”
丛三老爷爽快答应:“没问题,我等会儿找出来给你送去。不过你如今是不是抽得太凶了,去年咱俩种的一样多,我这边还剩了一小把呢。你不要烟叶子不离手地抽,早晚呛得喉咙干嗓子疼。”
丛五老爷不承认:“我哪时候烟叶子不离手了,就农忙时多吸了两口,要不然没劲干活。对了,上次老七给你买的那个什么……玉石烟嘴,你也给我尝尝鲜,我还没用过这般讲究的物什呢。”
“行,都给你送去。”
第86章
冬天男人倒是清闲了,女人是又爱又恨,天冷不用干农活,每日闲在家里猫冬。农事可以不干,饭却不能不吃,一日三餐就够繁琐的了。
河里的水冰冷刺骨,手伸进去能从手指尖一路冷到骨髓深处。哆哆嗦嗦洗完米、菜,整个人像从冰窟里捞上来一样,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
要不怎么说穷人怕过冬呢,寒冬可以把人的窘迫展现得淋漓尽致,肆无忌惮撕碎一个人的体面和斯文,告知世人他的落魄。
比起旁人,杏娘家无疑稍稍得体,大冷天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带着些微暖意,比河水好了不少。即便如此,把菜从井水里捞出来时,她的双手仍然冻得通红,不由得在心里发狠:明年,明年一定要买一个小泥炉,天天烧了热水洗。
早饭可以吃稀饭配咸菜,晌午的饭菜就不能这么糊弄,冬日里正是养膘的好时机,农家人能不能养胖就看这几个月吃得好不好。
杏娘正在灶房削老南瓜皮,青叶兴冲冲跑进来:“娘,何竹说她娘今天晌午要给她和她二姐穿耳洞,娘,我也要穿,”
杏娘歪头想了想,女儿确实到了可以穿耳洞的年纪,她小时候差不多也是这般大穿的耳洞。太小了孩子怕疼,胡乱挣扎破了相可就不妙了,年纪太大的话力气也大,反抗起来也是坏事。
这般不大不小正好,既容易哄骗也有些肥胆,见大些的姐姐们带耳环自是羡慕,说起穿耳洞满是兴奋。
“行,等吃过了饭娘带你过去。”
下决心简单,事到临头青叶又露了怯。任谁看到云伯娘手里拿着一根崭新的银针在油灯上烤,转动之间银针越发光亮、锐利,都会两腿发软。
云娘收回银针看了看,满意点头,“好了,可以开始了,谁先来?”
鸦雀无声。
今日要穿耳洞的有三人,何兰、何竹以及青叶,三个排排站一旁都不肯动。
云娘好笑:“吵着要穿耳洞的是你们,现下怎么都不吭声?过了今日我可没时间再给你们弄这劳什子,还不快点过来。”
依旧无人响应,都想等着别人先开始。
杏娘鼓励女儿:“你先来吧,很快的,一针就穿过去了,就跟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青叶鼓起腮帮子不肯,做针线活时又不是没被针扎过,疼死了。穿耳洞要把针从耳朵上穿过去,怎么可能不疼,她此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云娘见三个缩着翅膀的鹌鹑都耷拉着脑袋,干脆直接点名:“竹儿,你先来,平日里就你叫的最凶,你不是老早吵吵着要穿耳洞的?你看你大姐戴的耳钉多漂亮,等穿了耳洞,你也可以戴了。”
何竹凶巴巴回应:“我不要,我要最后一个穿。”
何梅在一旁帮腔,柔声说道:“就疼那么一会,很快就过去了,早晚都要穿的,二妹你最大,从你开始吧。”
何兰欲哭无泪,看一眼旁边的两个小妹妹,知道自个是躲不过去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往常娘最倚重大姐姐,说她是最大的,她必须听大姐的话。现下好了,大姐不挡在前头,她倒成了最大的,必须给妹妹们当榜样。
怎么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坏事就有她的份。
何兰磨磨蹭蹭靠近她娘,被一把扯过去按在凳子上,“怕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穿的。”
云娘一只手揉捏着二女儿的左耳垂,一边捏一边问:“昨天交代你给鞋面锁边,可缝好了?”
何兰点头:“缝好了,三双鞋面都锁好边了,已经给大姐看过了。”
“里子呢?”
“大姐说里子里面要填棉花,今天把棉花整理出来缝进去。”几句话后,何兰放松警惕,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
云娘一直跟二女儿聊家常,揉捏耳垂的手也没停,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趁她不注意对着她的左耳朵就是一针,何兰顿时僵住。
“好了,这不是挺简单的,就是看起来可怕而已。”云娘手脚利索地拔出银针,迅速塞入事先在菜籽油里浸泡过的一截小小的茶叶梗,长短只有指甲盖大小。
穿好了左边,右边耳朵也是如法炮制,一边揉捏一边跟她说话。只不过何兰这次有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云娘也不在乎,仍旧跟她聊天。
等何兰僵硬地挪到她姐旁边时,何梅笑着问:“是不是没想象中那么疼,很快的吧?”
何兰扯动嘴角,见两个小妹妹好奇的眼睛望着她,一个“疼”字实在没脸说出口,“还行,不是很疼。”
呜呜,怎么不疼了,她疼得想哭……
青叶看向何竹,对方也看回来,看着她坚定的面孔,青叶无奈叹一口气,好吧,早死早超生,朝云伯娘走去。
何兰姐说不疼,应该是不疼的吧?
可一坐到云伯娘面前,心脏就开始“砰砰”乱跳,好像要冲破胸腔跑出来,青叶还从来不知道自个心跳的声音这样大。
云伯娘也像变了个人,没平常那样温柔和亲。
“小丫头的耳垂厚实柔软,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青叶,晌午你娘煮了什么好吃的?”云娘照旧揉着她的耳垂,一边跟她说话。
青叶知道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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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后就要开始穿针了,仍然很紧张,“娘炖了南瓜,小葱炒鸡蛋,炸胡椒糊小杂鱼,炒豆芽,还有酱刀豆。”
刀豆还是杏娘清理菜园子前摘下来的,这玩意硬得跟石头似的,嚼起来味同啃木材。当作菜来炒的话着实难吃,一个没炒熟还容易吃坏肚子,头晕、呕吐都是轻的。
无奈它结的果多,又宽又大,长长一条垂下来,看着很喜人。另一个就是制成酱菜却异常可口,吃起来非但不柴,还脆爽易咬,又酸又辣,非常开胃下饭。
所以每家的菜园子都会种上一些刀豆,因要腌制的时间稍长,正好天冷了拿出来吃。
云娘不以为意,继续问:“你家饭菜这般丰盛啊,我听说你外祖母送了你几朵绢花,可漂亮了。伯娘还没见过丝绸扎的花朵呢,哪天给伯娘看看好不好?”
耳垂被捏得闷痛,像是掐又有点不像,青叶本是惶恐不安,听到云伯娘提起她的心头好,顿时什么都忘了。
“好啊,我的绢花有好几种颜色呢,伯娘喜欢什么颜色的,要不我都拿过来给您看,那些花还很……香呢。”
青叶声音一顿,耳垂突然传来刺痛,起初只是木木的,麻麻的,渐渐开始感到疼痛……痛感扩散……
云娘快手快脚插入茶叶梗,又转到另一边揉耳朵,嘴里还在答话:“还能选颜色呢,我得想想我喜欢什么颜色……就红色吧,红色最好看了。”
青叶已无心说话,整个人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上的疼痛。
云娘又是一顿快、狠、准的操作,两边耳垂都插上茶叶梗,大功告成。
她满意地拍拍手:“怎么样?伯娘没骗你吧,一下就过去了,不疼的。”
两只耳垂上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青叶,看着对面云伯娘的笑脸,只觉她在骗人。顿时闭眼咧嘴嚎啕大哭,眼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你骗人……呜呜……好疼,疼死了,呜呜……”
云娘被她哭得措手不及,想笑又怕她哭得更厉害。
杏娘朝她摆摆手,哭笑不得上前揽了女儿安慰:“好了,没事了,伯娘没骗你,你看何兰姐也说不疼啊,一会儿就好了。穿了耳洞就可以戴耳环,外祖母还答应给你买耳坠呢,戴在耳朵上好看极了……”
青叶的哭声减弱,只剩了抽泣,耳朵还是疼的,但是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一方面是突如其来的痛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是大家都说不疼,结果却这么疼,她感觉受到欺骗,这才猛地哭起来。
哭过后这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靠着她娘不说话。
她安静了一旁的何竹却炸了毛,一边往家门口跑,一边嚷嚷着:“我不穿耳洞了,娘跟二姐骗人,青叶都疼哭了,我不要穿耳洞。”
云娘回过神,上前一步拽住她往凳子上扯,自个女儿可不会客气:“你给我过来,你大姐戴耳钉,你说我偏心,现下给你穿耳洞,你还不乐意。少啰嗦,今天都要穿完,免得再起幺蛾子,往后再哭闹我可就不理会了。”
何竹年纪虽小,蛮劲却大,胡乱挣扎一番使得云娘束手束脚,又不能真的使劲按压,一时也是心头火气。
“我警告你不要乱动,扎破了耳朵或是划伤脸破了相,我看你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何竹顿时不敢再动,生怕她娘手一歪划到脸上,那这辈子可就完了。耳垂被洞穿时,她打了个激灵,下一刻也痛哭流涕,青叶说得对,太疼了,她娘跟二姐都在骗人。
云娘又好气又好笑,一个两个的就是平日里太娇惯了,这么点疼都受不住,长大了还有得受。
“你往常不是老说我偏爱你大姐,只给她穿耳洞买耳钉。现下好了,等你的耳朵眼儿长好,我给你也买一对。”
何竹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早知道这么疼,她怎么会吵着要劳什子的耳钉,耳垂疼得像被揪掉了一样。
两边的耳朵眼儿扎好,何竹哭声更猛,也不知道是疼多些还是怕更多些。
云娘拍了拍手:“行了,看你娇气的那样,人青叶都不哭了,你还越发来劲了是吧?等你戴了新耳钉,就会庆幸这时的疼了。”
青叶听闻越发不好意思,其实耳朵眼儿也不是很疼,就是木木的,耳垂上多了个东西很不习惯。总想用手摸,可又怕弄得更疼,整个脑袋都劲劲的,不知道摆什么姿势好了。
“这几天注意些,不要碰水,更不要用手摸,知道你们不习惯耳朵上的茶叶梗,戴习惯就好了。睡觉的时候尽量躺平了睡,以免压着耳朵受伤。”云娘又交代了几句事项,杏娘跟她道谢。
她开玩笑地道:“小丫头都给气哭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杏娘也是好笑:“等她到了爱美的年纪就知道好歹了,现下都觉得咱们在骗她们。”
两人闲聊几句,晒了会太阳后各自回家。
第87章
青叶的耳朵上穿了两截茶叶梗,别提多不自在,吃饭都没精神。
不论做什么都感到耳朵上的酸疼,兴许用手摸摸就好了,可一想到云伯娘的嘱咐又不敢伸手。
杏娘劝她:“你别总想着耳朵的事,当它不存在就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一直想这件事,就一直觉得耳朵疼,这不是自找苦吃?”
青叶抿嘴不乐意,她娘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耳垂穿了个洞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想忘记都难。
两个小的看着姐姐耳朵上的茶叶梗很是稀奇,两双小手跃跃欲试,想摸摸是什么样的。
被杏娘拍开并严厉警告一番:“谁要是敢摸姐姐的耳朵,我就剁了他的小爪子。”这才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青叶是个谨慎性子,牢牢记住云伯娘的话,晚间洗漱时只敢拿布巾抹脸,脸边上都不敢靠近。睡觉时更是老实,规规矩矩躺平了睡,脑袋都不歪一下,至于睡着之后就管不着了。
如是过了三、四天,耳垂渐渐不疼了,只有些麻酥酥地痒,她仍是控制住不用手摸。她这边和何兰都安全度过穿耳洞的疼痛期,何竹就倒了大霉。
也不知道是她睡觉时压到了耳朵,还是总爱用手摸的缘故,整个耳垂又红又肿,疼了好几天。到了后面竟然开始流黄水,洞眼那里还烂了,这可比穿耳洞疼了不知多少倍。
何竹天天在家里扯着嗓子嚎,嗓子都嘶哑了,云娘没办法,只得给她拔出茶叶梗抹药膏。
“你就作吧,把耳朵作烂了我看你往后也不用穿了,别人都好好的,就你烂成这个鬼样子。”
青叶看到她的惨状悚然一惊,这得多疼啊,整只耳垂红肿成老大一团,上面还在流脓,越想越怕。
回家后越发规矩,尽管她娘说耳朵眼儿已经长好了,不用那么小心。她仍是不敢用手摸,耳朵也不碰水,睡觉时更是板板正正躺得笔直,不敢越雷池一步。
何竹的耳朵足足疼了小半个月才结痂,人都瘦了一圈。
云娘又气又心疼,这个小女儿养得比两个姐姐娇气多了,还不听话。不要她干什么她偏偏梗脖子就上,到头来吃亏的是她自个。偏偏她还觉得自家机灵得很,大人的话爱听不听的,这性子叫人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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