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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好卦

月之羡看到谢明珠的一瞬间,高兴得一个媳妇就要脱口喊出,只是眼见着此处这么多人看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话到了嘴边,赶紧给改成了明珠。

其实对谢明珠越来越了解,月之羡就发现自己配不上她。

或许大部份人都觉得,当时她带着五个孩子,是自己将她带回来,方给了他们提供一隅护身遮风挡雨。

可是谁又懂,她那样厉害的女子,不管当时跟谁离开,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所以他现在很认可沙老头的话,虽然这老头平日里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有句话说对了。

娶了明珠,真是几辈子攒来的好福气。

如果没有她,自己这一辈子,将错过多少美好,他不敢想象。

这会儿走到谢明珠的跟前,见她也没打个灯笼或是拿个火把,下意识地就朝她脚下看去,“你怎么不打个灯笼?”家里油管够的,倒也不用这么节约。

“这么亮的月亮。”她又不瞎,何必平白浪费油。

倒是看到月之羡满脸的倦容后,十分担心,“宴哥儿说,你们有可能今晚就启程?这哪里能成?好歹休息休息,你们不累,骡子还累呢!明日再启程。”

她这话,沙老头是赞成的,“是啊,反正那老板还能待个几天,你们明日再启程,后日中午也是能到的。”

月之羡的确刚才和阿畅长殷商议,他们俩表示都没有问题,而且这一趟回来,又能给家里赚十斤糯米,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早去早回,就能早些分到钱了,就算是果干最少的人家,也能分到三四两银子。

沙老头的话他可以不听,但看到媳妇眼里的担忧,他立即就点头,“好,那我们这就回家。”说着,就开始朝众人打招呼,还叮嘱阿畅和长殷,“今晚你们就和沙老头一起歇在这,好好看着果干。”

“不是……”阿畅一脸震惊,刚才不是月之羡力战群雄,说服了沙老头他们同意今晚就启程么?

为此,阿畅甚至刚才还回家去装了些干粮,吊床也都捆好了。

就等一会儿月之羡回去赶骡车过来了。

这下倒好,明珠姐一来喊休息,他屁颠颠就走了。

长殷一直都是月之羡的小老弟,对于月之羡成婚后的变化是看在眼里,早就见怪不怪。

他想,这大抵就是汉人说的妻管严。

又或者不能这样说,毕竟阿羡哥都不用嫂子管,嫂子只要随便说一句,甚至一个眼神,他就奉若圭皋。

所以一脸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表情,一脸得意道:“我就说吧,叫你不着急回家做准备,最起码等阿羡哥去赶车过来装货的时候,再去也来得及,你偏不听。”

他早就想到,依照嫂子的性格,阿羡哥在这说服了村长他们没用的,一会儿他还回家赶车呢!能不能将车赶来另说。

所以完全不用急匆匆地去准备。

果然,叫他猜对了。

阿畅气得嘴角直抽,“那你也不说清楚,他是这样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包袱里的饭团,还是他娘加班加点给他捏的,准备明早吃。

这下也不启程了,明天早上吃了浪费,不吃到中午肯定又馊了。

此刻只恨恨的瞪着月之羡和谢明珠远走的背影咬牙切齿,“阿羡怎么能这样折腾人!”

沙老头倒是很满意月之羡肯听谢明珠的话,反而笑眯眯道:“都说娶妻娶贤能旺三代,阿羡媳妇能管住他,早晓得我老头也不在这里多费口舌了。”劝了那么久没劝成功,谁知道明珠一来他立即就改了主意。

然后喊着阿畅,“你那吊床也不白带,快挂上,准备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也好赶路。”一面让其他人赶紧回去休息。

阿畅哪里还有心情睡觉,满脑子都是他的饭团白准备了,而且明天早上还要另外准备中午的干粮。

长殷没带吊床,见沙老头直接往木工房里去,连忙跟后头,“我跟您老这里挤一挤。”

这木工房里有一张旧床铺,上头铺着草席,倒也凉快。

他生得瘦小,也占不了多大的位置,沙老头自是没说什么,只叮嘱他也快些睡觉。

外头,还能听到阿畅的埋怨声。

而月之羡这个罪魁祸首,和谢明珠回家后,也是赶紧休息。

谢明珠本来还想和他多说会儿话的,但后来又想,来日方长,明日他们要赶路,依照自己对月之羡的了解,肯定是恨不得快马加鞭,不肯在路上多休息,快些将这单生意完成。

索性也就不打扰他了。

这次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响动,以为自己终于和月之羡一样早起一回了。

谁知道还是晚了,月之羡这不是才起,而是已经起来自己准备好了中午的干粮,这会儿牵着骡子出去,准备到大榕树底下套车走人。

她站在窗户那往外瞧了瞧,终究没开口喊月之羡,就怕到时候他又停下来和自己说罢,白耽误功夫。

很快,月之羡套上了车,牵着骡子便消失在未散去的晨雾中。

谢明珠也没再睡,起来收拾好,雾气已散去了七七八八,宴哥儿也起来了。

小孩子们一醒来,原本整个宁静的院子这会儿变得热闹起来,洗漱间里叮叮当当的,厨房那边也是乒乒乓乓,弄得跟打仗一样。

小时也被吵醒来,赶上了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吃早饭。

只是吃完饭,宴哥儿他们去上学了,谢明珠也闲了下来。

地里田里都没活,也就是洗洗碗,给菜园子浇浇水,故而就带着小时去海神庙找卢婉婉。

昨天晚上过去的时候,卢婉婉和祭婆婆都已经休息下了。

卢婉婉现在还在学习阶段,所以根本就不用进学堂里,谢明珠来时,她在用龟壳摇白瓷贝学习占卜。

蓝月人原本是生活在凤凰山上的山民,信奉的神灵从前是山神,到了银月滩后,继续供奉起海神庙里的海神娘娘。

但其实他们的信仰有道教和巫教,不过大部份人更崇尚自然,所以后来才拜了山拜了海为神灵。

可即便如此,后来随着新的神灵衍生出来,但许多文化还是延续了下来。

比如上次这风灾,祭婆婆就是用龟壳占卜出来,离他们千千万万远,村里人才放了心。

事实证明,祭婆婆还真算对了。

台风不知离他们十万八千里呢!

所以整片岭南的受灾的海岸线也都不算是严重,甚至台风时裹挟来的暴雨天都没有发生。

由此更加能证明祭婆婆的占卜能力。

小时看到了,十分好奇,“婉婉姨,可以算到我什么时候发财么?”

卢婉婉摇头拒绝,“不行,而且不能随便算。”

“那我看你已经摇了好几次乌龟壳。”小时不信她的话,既然不能随便算,那她怎么一下算这么多次?

她看祭婆婆摇过乌龟壳,摇一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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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一次的意思。

“我在学习卦象。”卢婉婉倒是想算,奈何还不会,现在连白瓷贝掉出来的卦象是什么,自己都看不明白呢!

以前还以为在这银月滩做了祭婆婆的徒弟下半辈子不断衣食无忧,还受全村人敬仰。

如今看来,想得到全村人的敬仰,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学习的苦呢!

谢明珠也觉得很神奇,龟壳占卜,中原摇铜钱,这海边就摇白瓷贝。

虽然工具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毕竟这白瓷贝也和铜钱一样分正反。

她也是和小时一样,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玄妙,“有点意思哈。”一面指着卢婉婉一脸神神叨叨摇出来的几个白瓷贝,“这是什么卦象?”

卢婉婉刚想张口答,话却是堵在嘴边说不出,一脸苦思冥想,然后忽然起身,“等我一下。”然后咚咚跑进屋子里翻来一本书,但是因为蓝月文字,她学得也还不全面,因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嚼。

谢明珠见此,这半吊子都算不上,“得了,你好生学着,我不打扰你了,找雨柔去了。”

小时却是依依不舍,不肯走,“娘,您在等一下。”转头竟然趁着卢婉婉没注意看,一把捡起她的乌龟壳,把白瓷贝全塞进去,自己哐哐哐一阵摇。

谢明珠想拦都拦不住,只能在心里想,神灵莫怪,小孩儿不懂事。

而就这会儿的功夫,小时已经摇出了几个白瓷贝,落在了地面上。

谢明珠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但是卢婉婉却忽然激动地叫起来,“别动!”

母女俩被她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吓着,果然连忙各自停下,小时也将如今腹中空荡荡的乌龟壳递还给了她,然后朝谢明珠身前缩了缩,小声询问,“娘,婉婉姨不会想揍我吧?”

“那你也是活该的。”谢明珠也知道,人家这些东西是不能乱动的。

但明显她们母女俩想多了,只见卢婉婉飞快地翻着那本泛黄的羊皮书,然后指着页面和地面上的白瓷贝比对位置,啧啧惊呼出声:“一模一样啊。我摇了那么多次,一次没在书上找到一样的。”别说是百分百一样,就是像个三两分也没有。

所以她看朝小时,一脸的羡慕,热切地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小时,快告诉姨姨,你是怎么摇出来的这卦象?”一面也不忘朝书上瞧这卦象什么意思。

具体是什么,全是蓝月字那些弯弯拐拐的文字,认不全,但是个大吉之象,她还是看得懂的。

于是又追问起被她这份热切有些吓着的小时,“你刚才心里想什么?竟然是个大吉之象,你看和书上一模一样。”

“想爹爹以后做生意,能不能赚大钱。”小时这一阵子可是没少听哥哥姐姐们说,爹爹以后要做生意。

谢明珠听出了些意思,一面朝卦象看去,没看明白,书对于她来说,更是仿若天书一般,不过只看图的话,小时摇出来的这些白瓷贝,的确和书中所画的图百分百完美复制。

这会儿又听着是大吉之象,自然是开心,满脸的笑容,“好的我就信。”坏的统统不信,以免内耗。

而卢婉婉听到小时说心里想事儿,于是立即就猜想,莫不是刚才自己想得不虔诚?于是决定继续试一试。

谢明珠见她一脸认真,分明就是已经受到小时的启发,而完全投入其中。

自也不打扰了,带着小时去找苏雨柔。

少不得是和她说起这卢婉婉学占卜一事。

苏雨柔一听,立即来了兴趣,“不知道能否测出我什么时候生产?”反正性别小时已经给了,现在就等日子。

谢明珠看她那还丝毫不显怀的肚子,“你这也太着急了先吧?”

“着急什么?这叫有备无患,到时候好留我夫君在家,万一正好遇着出海的日子呢!”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媳妇,眼里的目光很明显已经出现了变化,比以前多了几分没有的柔和。

可见她对于腹中这个孩子,也是充满了期待。

一面问起谢明珠,“明珠姐你当初怀孕的时候,可有什么变化没?”她原本温柔抚摸小腹的手转到了腰上,掐着如今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肥肉,有点发愁。

谢明珠下意识就想说她没怀过,可是目光一下就瞧见了旁边玩耍的小时,立即将这话吞回去,“早忘记了,何况那时候家里大夫丫鬟婆子全守着,什么也不要自己操心,我这肚子啊,反而更像是个培养皿。”

这话说得有些恐怖,可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小时这时候忽然抬起头来,不知想什么,一脸的认真。

谢明珠自然是好奇,“怎么了?”

小时歪着头,与她十分相似的杏眼认认真真地看着谢明珠,“我在想,抄家可真好,要是没抄家,我们和娘也不熟。”

苏雨柔这将这是孩子的玩笑话,毕竟小时还小。

但是谢明珠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小时尚且都能分辨出自己和以前的娘不一样,那其他孩子们呢?

他们心里如何想的?

不过转而一想,这是自己吓自己,那大户人家里头,一个孩子身边好几个奴仆围着转,做主母的操持中馈,本来就不可能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样,日日陪着孩子,把孩子带在身边。

而且院大宅大的,若是晚上不叫到跟前来一起吃饭,还真是一连几天都碰不上面儿。

她作为一个继室,男人不在家,就一个小姑子也不爱到自己跟前来,她就更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还把原配和小妾们的儿女喊到面前来母慈子孝。

所以其实说起来,完全也不用担心,反正就跟小时说的那样,大家都不熟。

这样一想,放心了许多。

从苏雨柔家回去的时候,沿途的路边长了好多龙葵,嫩嫩的。

也不知是不是上次下雨后才开始长的,她正巧遇到阿来娘在路边掐,说是拿回去打鸡蛋汤吃,谢明珠想着,菜地里的菜也开始要留种了,少吃点回头菜种子也多。

好分给苏雨柔和卢婉婉,还有沙婶那里也要一些。

加上小时也想和阿来娘聊天,她也在这里掐些龙葵尖回去。

琴婶耳朵不好,弯腰驼背的,小时就蹲在她旁边,她挪一步就跟着移一步,聊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的。

琴婶:“小时呀,琴奶奶和你说,这个野菜好吃呢!”

小时一脸炫耀:“我今天在婉婉姨那里摇了一个超级好的卦象哦,证明我爹以后要挣大钱,给我买大马。”

琴婶笑眯眯的点着头,谢明珠都几乎以为她耳朵一下好了,听明白了小时说什么。

谁知道她竟然说:“茅房漏水不行啊,幸亏现在不下雨,要赶紧补,等你爹回来,喊他快补。”

这跨越度有点大,谢明珠有些好奇,小时要怎么接?

然后就听得小时摇头,“我家茅房新建的,而且可干净了,一点都不漏水,琴奶奶你吃耗子么?我听奎木叔说,山里的人吃耗子,还说那耗子就吃竹子,好大一只,像是兔子一样,肥嘟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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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嘟嘟兔子一样大?谢明珠猜想是竹鼠。

不过小时竟然知道山里现在还住着山民,不过想要进去找他们,不知得跨越过多少危险呢!不然,谢明珠觉得也能将他们归类于潜在客户。

但想到老树丛生的林子里满是瘴气,谢明珠还是作罢了。

什么客户都比不过性命重要。

她就这样侧耳倾听,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掐了一大把嫩嫩的龙葵,回头焯水凉拌,想来味道差不了。

所以准备喊小时回家了,琴婶那里也正好满载而归,打着招呼,喊小时得空去她家里看大鹅。

小时依依不舍地跟琴婶挥手告别,转头就一脸雀跃地和谢明珠说:“娘,琴奶奶家大鹅可大了,咱们可以拿咱们家的小鹅去换么?她家的鹅还会生大鹅蛋,回头换了大鹅回来,生了蛋我们送去给雨柔姨姨吃。”

“你想什么美事,人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鹅怎么能换给你,快收收心思吧,扒皮都不敢像你这样想。”除非三只换一只还差不多。

但这种亏本生意,她又怎么可能去做。

母子俩一路说着话,路过海神庙的时候,刚好中午放了学,并不见宴哥儿,只看到小晴带着两个妹妹从里出来。

自不用多说,宴哥儿肯定早就学完,自己先回家去了。

果然,小晴三姐妹看到她们俩,就吐槽起这个大哥。

不过很快就兴高采烈地说道:“祭婆婆说下午带我们去回龙坡。”

回龙坡谢明珠知道,月之羡去采崖盐的时候,就要从那里路过,与鱼尾峡刚好南辕北辙,距离银月滩有一里多的路。

不免有些担心,“你们能走得了?去作甚?”太阳还这么大。

“那边好多咱们村子附近没有的草,还有药草,所以祭婆婆要带我们去分辨哪些有毒,哪些能用药。”小晴回着。

谢明珠听得直咂舌,“要学这么多?”有点怀疑,这些小脑袋能记得住么?“没听你爹他们当年学啊?”

小暖接过话,“我爹他们当然肯定没学,因为这是最近才开的课程。”

“为何忽然多开了课程?”谢明珠好奇,莫不是祭婆婆算到未来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心里有些担心起来。

这时候却听小晚一脸恨铁不成钢,“还不是婉婉姨么?她学得太慢了,祭婆婆又说,命中注定的弟子就是她,担心她学不好,以后村子里的人有事她帮不上忙,所以让我们多学些,以后就不用事事都指望婉婉姨了。”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怕卢婉婉指望不上。

谢明珠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祭婆婆真这样说?那婉婉姨听到没有?”

“听到了,她垂着头,脑袋都要埋到胸里去了。不过婉婉姨是真笨,祭婆婆单独教她,教了好几遍,她都学不来。”小晚继续吐槽。

谢明珠连忙纠正,“好孩子,可不能这样说,兴许婉婉姨只是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天赋。”

她才说完,小晴一脸纳闷地问,“祭婆婆不是能算么?为什么不直接算婉婉姨学什么最快最好呢?”这样就可以直接去专攻那一样,何必像是现在一样一样的试?

“不能随便算的,要是样样都靠算就能算出来,那对未来还有什么期待么?”偶尔算一卦还好,算是平淡生活的调味剂,可未来都依靠算卦,那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一切都是大吉大利还好,若是大凶之相,那不得给人平添恐惧焦虑么?

几个小丫头一脸半知半解,也不晓得是否将这话听进去。

不过对于下午去回龙坡的事情,都充满了向往。

毕竟来了村子里这么久,除了海边之外,其他地方一处都没去过。

小时见姐姐们一脸的兴奋,自然也想跟着去,拉着谢明珠央求,“娘,也带小时去好不好,小时听话的。”

谢明珠其实也有点动心,正好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当下便应了,“也好,我正好跟着去看看,没准也能学习一二。”

此话一出,不管是小时还是几个姐姐,都满声欢呼,“娘跟着,哇,太好了!”

母女五个回到家中,果然厨房里炊烟袅袅。

“要不是知道哥哥回来了,我都真当家里有个田螺姑娘。”小暖跑在前头,说着一面将两只手做成喇叭状,朝楼上大喊,“哥,我们回来了。”

“什么田螺姑娘?娘说了,那就是好逸恶劳的懒汉拐骗人家姑娘白给自己做仆人,属于人口拐卖。”小晴给她纠正着,也冲进了院子里。

第47章 娘也想爹了

小暖辩解:“可是农夫还夸了田螺姑娘呢!”

谢明珠听到亲闺女这话,只觉不妙,这娃脑回路不对劲,以后可被别骗了吧?

正担心着,要开口教育,前面的小晴已经扭过头来翻白眼,“老三你脑子有坑吧?那以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天天夸你,你把咱的衣服洗了,一日三餐包了不是什么问题吧?稻田里的草薅了,菜园里也锄草?最好还能代替爹去挣钱,到时候我劝着大家一起夸你,天天夸,保管把你夸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小时奶声奶气地附和:“还有打扫鸡窝,挑大粪施肥。”

小暖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摇头,“不,我才不要。”小脸都吓白了。

谢明珠松了口气,看来娃都有娃多的好处,不见得个个都聪明,但是真有一两个犯傻的,不用自己苦口婆心去教育,自有人代劳。

而且效果翻倍,没有生出半点叛逆之心。

“那你还觉得做田螺姑娘好么?”已跑进去的小晴早前显然没有想到妹妹居然会觉得田螺姑娘的故事没问题,现在也不着急上楼了,而是目光担忧地审视着她问。

到底是做姐姐的,即便只长了一岁,但那眼神一扫,还是有些威严在里头。

“不。”小暖摇着头,“我现在觉得田螺姑娘还不如从前咱家的丫鬟们。”丫鬟们有月钱领,一年有四季新衣裳,田螺姑娘不但没工钱拿,也没衣裳穿,更没有床铺睡。

干完活就钻进螺里卷成一团。

越想越觉得她可怜,一时也咬牙切齿地骂起那拐卖田螺姑娘的农夫,“这样说来,这个农夫应该抓去砍头。”也许田螺姑娘的亲人还在找她呢!

小晴满意地看着小暖,“算你脑子没糊涂,走吧,咱去厨房里帮哥哥。”回头将谢明珠手里的嫩龙葵苗拿走,“娘,您就等着,我已经学会炒菜了。”

“好。”小姑娘们有兴趣,谢明珠从来不去泼冷水,“那娘就等着咱家大厨上菜。”何况动手能力强,就算将来不见得样样都要靠自己经手,但什么都会些,也免叫人欺瞒。

如今虽说只是学炒菜,可话说回来,哪一日要是大赦天下,日子好起来了,家里有了帮佣等,那他们若是想欺上瞒下,在厨房里吃回扣。

这都不用自己去操心,宴哥儿和小晴几个,就能一眼看出端倪来。

毕竟常年在厨房里转悠,一个菜能消耗多少油盐柴火,多少菜又能炒一盘,他们心里门清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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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糊弄不了他们。

吃过午饭,因是要去回龙坡,谢明珠将草笠都给他们,那里比不得海边,还能在树荫下躲躲阴。

可是小孩子们都嫌弃麻烦,一如既往地摘了,选择轻装上阵,最后仍旧只有她一个人带着遮阳的草笠。

卢婉婉也一起去,见着谢明珠来,自然是高兴,当下跟着祭婆婆清点了人数,便立即出发了。

起先在村里走,路边两旁稀稀落落的都是些果树,树叶也逐渐长出来,还能遮阴。

只是出了村子,穿过那片椰树林后,眼前便是一片沙土地,一望无际,这边的海浪声也比村子里要大上许多,一阵又一阵的。

海风更是因没了半点遮挡,直面吹来。

可即便如此,这海风带来的凉爽,也不足以抵挡头顶直射的烈日炙烤。

小孩子们这时候后悔起来,大部份都嫌弃戴斗笠不方便,家里即便安排了,就像是谢明珠家这一群,全都不要。

这会儿哀嚎起来了,祭婆婆也真担心中暑,只叫他们先找个地儿休息,然后砍了些蒲草来,分给他们自己倒腾个草帽。

大些的自己拿了一把,拧成一个圈就往头上戴,多少是有些遮阴的效果。

其他人也是有学有样的。

又有直接砍芭蕉叶搭在头上的。

只是早前吹过了大风,这芭蕉叶才重新冒出来,小小嫩嫩的,不多会儿就被晒奄了。

但好歹也是走到了回笼坡,远远的谢明珠就看到这边大片的草丛,除了被大风吹倒,又重新爬起来的蒲草之外,还有大片的芦苇,以及零零散散的簕古叶。

谢明珠吃过沙婶家用簕古叶包的灰粽子,味道很香,与柊叶和芭蕉包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只是这簕古叶上头有毛刺,不好处理,不然她早前也考虑过割些回去自己学着包。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被风吹倒,横七八竖的禾本科植物,谢明珠瞧着像是芦苇,但是杆子却比芦苇要粗壮,而且还有些泛紫。

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反正杂七杂八,长得相似的都有好多,但仔细辨认肯定不一样。

这里的野草种类之多,连谢明珠也大开眼界,难怪祭婆婆要将他们都带来这里 。

一帮孩子们也都跟在祭婆婆身边,认真地听讲。

卢婉婉也紧随其后。

可谢明珠见她,好像学得手忙脚乱的,好像这脑子真不如小朋友们的新脑子好用。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见小时都跑了过去凑热闹,还满脸认真听课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往后没准自己可以躺平了。

就他们这好学的样子,以后肯定饿不死,又有诸多技能加身,说不定还能各自闯出一片天地。

不过很快谢明珠就收了这心思,特么这也不是自己那个时代,讲男女平等,这样的封建王朝,也就宴哥儿有些机会罢了。

想到这,难免是有些沮丧起来,有点心疼姑娘们,明明都那样聪明,可是以后却只有一条路走。

“娘,这个可以吃呢!甜的。”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眼前的,献宝一般递了一根禾秆给她,瞧起来高粱杆一般粗细,上面的叶子剥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谢明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刚才自己看着像是芦苇的那植物。

见小时拿着半截剔过皮的植物茎秆嚼得津津有味,自也接了过来。

不过拿在手里,感觉像是细竹竿,硬硬的。

上面一截已经剥过皮了,她也学着小时直接咬一口在嘴里啊嚼,只是舌苔接触到这味道的时候,谢明珠只觉得大脑皮层飞快地跳动起来,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一下从嘴里传开。

一时满脸的震惊,连忙将这茎秆拿在手里瞧了又瞧,想看出点端倪来,一面问小时,“祭婆婆可说了,这是什么植物?”

“是一种芦荻,很甜的,就是不好剔皮,硬得跟竹竿一样,不留神还会划伤手和嘴巴,娘您要小心哦。”一面吐槽:“要不是现在风把果子都吹了,大家才不会吃呢。”

虽然很甜,但是小时还是十分嫌弃,因为她的小乳牙压根就没有办法剔外面那层皮。

这都是哥哥给自己剔干净的。

芦荻?谢明珠的心哐哐跳,这不就是用来熬糖的甘蔗原身么?书里有记载,貌似叫荻蔗来着。

她拿在手里反复瞧了又瞧,仔仔细细地看,那怪自己瞧这表皮上面泛着的淡淡紫色,又嚼了一口,甜滋滋的,就是水太少,才嚼两口就剩下渣渣了。

但甜度熬糖足够。

还是熟悉的白糖味。

当下连忙起身,问着小时:“这种芦荻多么?”

小时摇着头,“不多,就这里有一小片。”都快被他们砍来吃完了。

谢明珠也顾不得热,赶紧过去瞧,好家伙还真是,大棵些的,都被砍了干干净净,现在人手一棵,一边啃着,一边跟在祭婆婆身后学认识别的草。

本来她还想着,从中挑几棵大的好好保护着,等过一阵子就来砍回去培育做种子。

谁知道祭婆婆看她蹲在那里瞧得认真,便道:“明珠,你喜欢吃这东西?取盐崖那边还有一大片呢!等阿羡回来了,喊他砍两捆回来。”够吃一阵子了。

而且这东西又能放。

现在没了果子吃,正好拿着东西打发时间。

原本满脸惋惜的谢明珠听到这话,顿时又打起精神来,“离这里远么?”

祭婆婆以为她要自己去砍,劝着,“那里危险,而且你家骡子也不在,这么远就算你砍了,也不好带回去。”

谢明珠却是问出自己的疑惑,“祭婆婆,这芦荻这么甜,你们就没考虑过,用来熬糖么?”

“熬糖?”祭婆婆一脸吃惊,这还真没想过呢!毕竟大家椰棕糖吃惯了,而且这东西也不是成片,外面的皮又如竹竿一样硬硬的,水份也不足。

因此从没有考虑过。

眼下反应了过来,看着那些被砍得所剩无几的芦荻,这会儿也是满眼惋惜,不过想到别处还有,虽不是很多,但既能熬糖,谁家勤快就砍些回去,自己熬,也省得花钱在外面买了。

于是忙问起谢明珠,“晓得怎么熬不?这外皮硬邦邦的。”

这里没有机器,那只能全凭着人工了。

谢明珠看了一眼这些细竹竿一样的甘蔗,“回去冲洗干净,扔到石臼里打碎,放锅里煮水吧。”

到了这一步,想来自不用自己细说,大家都知道怎么熬了。

果然,祭婆婆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成,听着简单不费力,既是这样我回头和村里人说一声。”

不过也没忘记夸赞谢明珠,“这做果干是你提起的,这芦荻熬糖也是你想到的,你是咱们银月滩的大功臣,这样我做主,等阿羡回来了,去我海神庙里领着两趟去城里的糯米,就叫他再多拿二十斤,算是给你的奖赏。”

二十斤糯米,这是天大的好事情,简直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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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她家人口多,即便买了不少杂粮,但有免费糯米,又能缓解粮食之威了。

于是连忙朝祭婆婆道谢。

卢婉婉也满脸崇拜地看着谢明珠,“明珠姐,咱们一样是外面来的,怎么你这脑子就比我们好用,也比我们有见识?”

按理,她和苏雨柔才是正儿八经的京都贵女,谢明珠是京都朱门大户的女人们都看不起的商贾之女。

可是谁能想得到,她们以前所谓的见识认知,现在什么用都没有,反而被满京都都看不起的明珠姐,事事通晓。

此刻她也只能羡慕着。

“什么见识不见识的,不过是以前杂书看得多罢了。”谢明珠随意找了个借口,反正原主自小没娘,只有一个爹,虽也按照贵女来培养,但所教的东西颇杂,管束也没有那样严厉。

卢婉婉一听,信以为真,毕竟当时她们所看的书,除了识文断字的基本书籍,以及些诗集之外,最多的便是女诫女德一类书了。

眼见她追上祭婆婆的脚步,跟着去继续辨认各种芦苇,谢明珠拿着那半截细甘蔗,和小时坐在树荫下继续啃。

皮是真的难剔,所以和小时在那里吃了半响,心里也盘算着,回头跟大家打声招呼,自己想种些,那大根的让他们暂时留着几根。

但是她明显想多了,回去后祭婆婆就将此事告知村子里的人,但是大家一想到芦荻虽然甜,但没什么水份,而且他们更喜欢椰棕糖的那种带着焦香的甜味。

现在各家暂时也还有些糖,所以并没有人去割。

谢明珠见此,也就没去特意叮嘱大家。

第二天下午,沙婶子来约她赶海,谢明珠把一帮孩子也都带来了,如今宴哥儿他们认识的螺和蛤,品种比自己都齐全。

谁知道这海滩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大收获,他们一家六口,也只捡了几个螺,便收场了。

然晚上吃过饭后,她正要给孩子们洗漱,准备早些睡觉,外头又传来沙婶的声音。

听着那声音还很急。

谢明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到凉台上来询问,“沙婶,怎么了?”

沙婶举着一个套着鱼皮的灯笼,在院子外面大喊:“快拿上网兜,还有扫帚,扫帚那硬邦些的,跟着我去海边,好多‘沙海’。”

沙海?谢明珠一脸懵,这是什么东西?

整是疑惑,沙婶的声音又传来,“你急得带上灯,赶紧来,我先过去了。”

谢明珠虽没明白沙海是什么,但还是应下了。

一转头,见一帮娃儿都挤了过来,一脸的欲欲跃试,分明就是想去。

“沙海是什么?”她问宴哥儿几人,毕竟他们都去海边上过了两次实践课了,应该认识吧。

然而宴哥儿小晴几兄妹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样子。

还真竟一时想不起什么是沙海,但听肯定是听过的。

然后在他们苦思冥想的时候,小时嘲风的声音响起:“就是沙蟹呗。”

宴哥儿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惊喜地看着小时,“我就说这沙海怎么这样耳熟,用本地的话说,这沙蟹可不就是沙海么?”

“原是如此,那怪你们阿奶这样着急。”他们一家到这银月滩都三个月了,沙蟹酱倒是吃了两罐,却一次没去抓过沙蟹,更别说在海滩上看到了。

于是也连忙去找灯罩。

等着拿到灯罩,发现一帮孩子竟然在拿网兜找竹扫帚。

“不是,你们拿那么多干嘛?”谢明珠可不以为她一个人能用得了两个扫帚。

网兜三角形的,放在地面如同铲子一般,扫来的沙蟹就直接装进网兜里了。

“娘,我们当然要跟您一起去,这沙蟹也是吃季节的,谁知道今年能抓几回,爹又不在,我们虽然小,但人多力量大。”宴哥儿这个做大哥的最为忙碌,还不忘问她,“娘,您拿了几个灯罩?一会儿让小暖和小晚照灯,我和你还有小晴一起抓沙蟹。”

“那我呢?”小时没听到有自己的名字,迫不及待地问。

“你跟着娘,别往里面走就好。”其实宴哥儿想将小时留家里,但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的,到时候撒泼闹起来,又哭又喊,白瞎浪费时间哄她。

谢明珠虽有些不愿意带他们,看是看他们东西都准备好了,甚至工作都分配好了,不忍他们扫兴。

最后也只好作罢,“那好吧,都跟着我,千万要仔细脚下,咱不强求抓多少,安全第一。”

有些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又道:“都在楼下等我。”然后进屋子里去,从自己妆台下的柜子里抓了些纯阳石粉末。

也就是雄黄粉,下楼挨个抹在他们的草鞋上和裤腿上,“潮湿的地方,千万不能去,有再多沙蟹咱们都不要,听到没有?”

一帮娃也明白她的意思,是怕到时鞋子上沾了水,雄黄粉掉完了,回来的路上不安全。

连忙答应,又怕去得晚了,沙蟹叫大家给抓完,催促起,“娘,咱快走吧。”

谢明珠检查了一下工具,网兜三个,扫帚三把,灯两个,但是这粗麻袋子拿两个是不是太多了?

她觉得能装满一个袋子就不错了。

但宴哥儿觉得拿着有备无患,要是别家抓得多,不够装还能借给人家得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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