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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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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杨树湾的印刷厂被迫又扩大了规模,因为书来不及买了,精缩版高考复习讲义就成了大家伙儿的救命稻草。现在印刷机是日夜不停地开工,机械厂都在拼命地技术攻坚,想提高印刷效率。

林斌笑嘻嘻的:“这回他们的效益可出来了,胡杨应该乐死了。”

老人倒是记得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大队书记,还关心了一句:“他不应该愁死吗?所有人都忙着准备高考去了,我看他的工厂他的养殖场集体要停工呢。”

老人一时哑然,又冒了一句,“也对,他都要高考上大学了,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

“谁说停工的?”林斌理直气壮,“一天都不停,他们还是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从去年到现在,除了大年三十的时候歇了三天,夜校就一直没停过。你现在让他们上场考试,他们都不怕,他们不是临阵磨枪,他们是一直都在锻炼。”

他又替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再说小胡书记才不会上大学。他已经打定主意扎根杨树湾了,杨树湾有自己的老师,他也在夜校上课呢。”

老人叹了口气:“要是农民夜校都能办成那样,一个个也不至于大学迷成这样了。”

“那不一样。”林斌兴致勃勃,“除了要有职业教育以外,还得搞高端科研,不然我们还要被别人比下去。余秋就说了,她一点儿也不高兴人家夸她的小技术小发明,因为那都是被逼的没办法,要是我们的工业技术能够跟得上,就不用如此煞费苦心了,该用什么就用什么。不过这些都要基础科研作为根本。”

老人笑了起来,手指头轻轻敲着扶手:“那她这回可是得偿所愿了,一定能考个好大学。到时候一堆人排队等着她开刀哦。”

“她才不会考呢。”林斌不假思索,“除非林教授他们开始招生,否则她才不可能放下手上的事呢。他们的试管婴儿计划才刚开始,忙得要死,哪里有空上大学啊!”

老人哑然失笑,隔了半晌才叹气:“那一堆人要失望咯,他们还等着开刀呢。”

“就是迷信,腔镜中心都建立起来了,诊疗的规范也制定了。那么多主任教授还抵不上一个余秋?”

林斌摇头,颇为看不上眼的样子,“不就是因为她给王老先生开了刀吗?他们啊就喜欢比,真怕自己的待遇比王老先生差了一点儿。”

老人笑出声:“你可把他们的心想小咯,他们想的是待遇千万不能比我差。”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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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也不比你差呀。”林斌伸手指着自己,“我不是天天跑来跑去嘛。我对着您还能抱怨两句,我对着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的待遇真不比你低了。”

老人放声大笑,指着他道:“你还知道啊?你说我这个病人不配合,你这个大夫出去了也是要被人投诉的。”

林斌朝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继续前头的话题:“他们要是想让余秋开刀,除非协和医学院重新招生,不然的话,我看她是怎么都不愿意离开杨树湾的。”

老人摇头:“大学太多不好,鱼龙混杂,又要冒出一堆大学迷。”

林斌又要跟他争执:“才不会,就是因为太少,所以大家伙儿才稀奇。要是大学变多了,大家都有上大学的机会,也就不足为奇啦。我倒是真觉得协和医学院应该重新开始招生,最起码的,我们赤脚医生也多了进修的机会。”

老人摇头:“人家可都是洋大夫,要求高的很,瞧不上你们的。”

“看您这话说的。”林斌撸起袖子,又摆出了要跟老人争辩一回的态度,“远的不说,就说余秋吧,林教授不也说了赤脚医生当徒弟吗?”

老人见招拆招:“你自己也讲了,她不是一般的赤脚医生,一般的赤脚医生是像你这样的,半瓶子水晃荡。”

林斌被嘲笑了也不生气,反而直接推回头:“林教授除了余秋之外,他们那个研究组里头还额外招了两个女学生,一个是插队知青,高中没上完的文化水平,另外一个就是村里头的接生员,小学三年级毕业,后面陆陆续续在夜校补的课。他们不也做出成绩来了吗?”

老人从善如流:“那简单,以后直接从赤脚医生里头推荐去进修,不用考试了。”

林斌急的不行:“还是要考的呀。接生员宝珍就觉得自己跟不上,一直卯足了劲努力补课呢。”

老人像是很无奈的样子:“你又说让这个学校变成赤脚医生进修的地方,又说要考试招生,你到底想它怎样啊?”

“我就是想它正正经经地招人,然后培养医生。”林斌这下子老实了,“它是个好学校,它培养了很多人。我们国家有不少病是在他们那儿得到解决的。就算它有过,它也肯定有功劳,就让它功过相抵,重新当大学好了。”

老人可不发话,只觉得奇怪:“你当我是谁呀?我又不是你们王老先生,什么事情都要管,也不怕累坏了自己。我管不了这么细的,哪个招生?要怎么招生?又不是我来决定的。”

林斌可怜巴巴的:“可是您愿意的话,就会有人去办呀。林飚搞的破坏太大了,他伤透了您的心,别把下面搞得乱七八糟的。现在大家伙儿都等着您的指示呢。”

老人却绕过了话题:“你干嘛非要它招生啊?其他学校也招医学生的。你不是要凭自己的本事上大学吗?那就正正经经地去考呀。”

他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表示自己明白了,“哦,你就是想让你的小朋友上京里头来是吧?那个学校不招生,她就不回来上学,你就见不到她啦。这个不行,你得打消这个念头。人家是有未婚夫的,你撬人家墙角不好。”

林斌快要疯了,可怜的青年大夫气急败坏:“我没有,我才没呢。我喜欢温柔的姑娘,她太凶了。”

老人却是存了心要逗他:“可是小何说了呀,你的小朋友在他面前很温柔的。她就是碰上工作上的事容易发火。”

林斌感觉自己讲不清了,他急得团团转,终于祭出了大杀器:“余秋不会来京里头的,她不喜欢。她压根就不愿意离开杨树湾。”

“那就麻烦了。”老人叹了口气,“我可听说访日代表团要喊她一块儿去,作为医学界的代表去做交流。”

林斌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去……去日本?”

老人摇头,颇为惋惜:“既然她又忙又不想离开杨树湾,那就算了吧。她小小年纪也不容易别老是勉强她做不乐意的事。”

林斌跳脚:“没……没有,谁说她不乐意了?”

老人奇怪:“你不是说她出门都害怕,省里头的医院请她过去开教学刀,她都不愿意吗?怎么这会儿出国就不怕啊。”

林斌瞠目结舌,半晌终于找到了借口:“林教授,林教授在呀。有林教授在旁边,她就不怕了。”

老人意味深长:“她这个病,生起来跟其他人可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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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一聚

过了谷雨, 小林大夫长在游泳池里头的辣椒开出白色的小花时, 余秋点了豆子, 坐上了离开杨树湾的客船。何东胜也吃完了在陕北的最后一碗臊子面,抹干净嘴巴上火车。

铁路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火车贯通的东西南北,呼啸的气笛声中,人们都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然后汇聚在京中。

余秋下了车, 上次带她来京中的王同志在前面引路,一路上都不停地絮叨:“东西带齐了吧, 要没带齐的话赶紧准备。我马上带你去买。等出去了再买就不方便了。”

余秋嘴里头应着声,眼睛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

王同志笑了起来:“别着急,约好了在前面见。”

林教授也在旁边笑:“总是忍不住的,这都多久没见了?”

小儿女总是最挂念彼此。

她话音刚落下, 不远处就传来惊喜的喊声:“小秋。”

何东胜像一阵风似的跑来,王同志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就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刮过, 然后他听到了余秋的声音,带着哽咽, 像是在哭:“东胜——”

王同志下意识地转过头, 然后惊恐地看见大庭广众之下, 何东胜一把抱住了余秋。哦不, 这没什么, 重点是余秋颠起了脚尖, 直接勾上了何东胜的脖子,朝他的嘴巴上重重地印下了一个吻。

“你瘦了。”余秋高举着两条胳膊,捧着何东胜的脸,咧开嘴巴笑,“你现在看着比我还老。”

她的男友剪了寸头,大概是因为火车上条件有限,不知道他的胡子几天没刮了,下巴跟嘴唇上都是一层青茬,硬邦邦的,像刚冒出来的松针一样。他的脸也皴得厉害,陕北的风噪,大概连蛤蜊油都压不住,当然也可能是他想不起来擦脸。都不晓得这几个月究竟是怎么过的,又遭了多少罪。

“我本来就比你老。”何东胜也笑,“你长肉了,还是我们杨树湾养人,你越养越小了。”

比起上次她跟个骷髅架子似的,气若游丝回到杨树湾的时候,小秋长了起码有20斤肉。面颊饱满了起来,脸色也白里透红,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大概再养两年的话,就能把她揣在口袋里,到哪儿都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王同志在旁边看得浑身不自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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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站在前头替他俩挡挡。这个样子影响实在不太好,周围的人全都朝他俩的方向看。

不过王同志再看看何东胜的身高,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余秋自己不嫌踮着脚尖累,他也不费这个心了。

然而王同志有心成全久别重逢的小情侣卿卿我我,时间却是不等人的。他们这趟进京,各自都带着任务,谁也不能在火车站多逗留。

何东胜听到车站的播报声,不得不松开余秋,叮嘱她道:“你多照顾点儿自己,不要太累了,要注意休息。编书的事情不着急,慢慢来,身体是最重要的。”

他又拜托林教授,“麻烦您了,教授,没人提醒的话,她老是想不起来吃饭。”

余秋扑哧笑出声:“教授比我还想不起来呢,要是不喊,肯定误了饭点,然后随便凑合着吃。”

何东胜颇为无奈:“那你得好好照顾教授啊,无论如何都得想起来。”

王同志看出来他还有任务,赶紧点头打包票:“你放心,这次是集体行动,她们想落单都落不了。”

余秋赶紧将行李袋推给何东胜:“阿姨跟胡奶奶给你准备的,有蘑菇酱有牛肉酱还有香辣鱼干,还有木耳,香菇都是晒干了的,你放在阴凉干燥的地方,可以吃上一阵子。”

何东胜赶紧推回头:“你带着吧,到了外头饭菜不合口味,到时候也有东西下饭。”

余秋笑了起来:“不让带的,检查起来很麻烦。再说我到时候跟着大部队走,拿这些东西也不方便。你好好吃饭,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起码得胖5斤,不然就是没完成任务。”

何东胜只得收下包裹,念念不舍地同女友挥手道别,紧走两步,往出站口的方向去。

警卫员已经在旁边等他,两人大踏步朝前走,迎上一位穿着灰色列宁装约摸30岁上下的男子。那人风尘仆仆,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颠簸才抵达京中的。

何东胜与警卫员想要接过他手上的行李,却被他谢绝了:“东西不重,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他还朝何东胜点点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过去就行的,还要麻烦你们跑一趟。”

跟着过来的工作人员笑:“就是顺带着的,本来也是要跑这一趟,正好一块儿回去。”

男子跟随他们上车,坐下来就开始同工作人员说话:“问题是卷子出的实在太难了,根本不是给工农兵学员写的。去年的试卷我就做过,我都写不出来,让工农兵学员怎么考?我还是所谓的哈军工培养了四年的高材生呢。我做了,代数刚刚及格,几何才40多分,物理80分,那是因为我学导弹控制的,化学卷子我基本上交的是白卷。

高考能考上的都是干部子弟,一听到消息就麻利地回城,父母还给请了家庭教师,完全脱离农业生产,他们考不好谁能考得好?踏踏实实劳动的,哪儿来的时间看书复习?

我本人就是从大学出来的,我也不是被推荐,我就是自己考上的大学。我不过想给那些踏踏实实参加生产实践的知青一个公平的待遇,通过恰当的考试办法进行选拔。我还是倾向于334方案,就是中学毕业统计成绩占比30%,劳动表现、群众评议占比30%,高考成绩占比40%。不然现在参加考试的普通知青还是吃亏。

因为那些干部子弟可以名义上还在插队,实际上人早就回到城里头,压根就没有下田干过农活,一得到高考的消息又开始忙着补课了。这样对普通考生不公平。”

那工作人员就是笑,也不接他的话。

何东胜在旁边听着不吭声,感觉他说的方案挺不错的,虽然那30%的群众评一分很容易被人所左右,但是如果70%把握住了,基本上也能定乾坤。而且30%的中学毕业考试成绩有利于维护学校教学秩序,读书无用论就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30%的中学毕业考试成绩恐怕也容易被操纵,除非是统一组织起来全省统考,按照高考的规格进行,否则暗度陈仓的肯定不在少数。

他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是瞧着接人的架势,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何东胜在心中发笑,普通人怎么可能得到主席的接见。像他这样的,大概属于异类吧。

他一边竖着耳朵听那人说话,一边在心里头琢磨着自己要是见到了主席应该如何回答问题。

估计会让主席失望的,因为几乎所有他调查过的日子真正过得不错的大队,都没有完全依靠农业生产以及家庭养鸡养鸭,靠的基本上都是办小工厂做小生意。

有些学大寨的典型跟杨树湾一样的套路,工厂晚上开工,白天假装全靠农业生产。

有的则是走街串巷的做小买卖,整个大队做买卖,甚至地里头产不出那么多粮食,想办法从外头买了交粮。

真要细算起来,基本上每一个都在走资本主义道路,所以大家伙儿即使日子过得好,照样战战兢兢。

至于那些年年指望反销粮的地方,原因也无外乎两种,一个是本来就土地贫瘠,产不了庄稼,另外一个就是领导瞎指挥,明明自己不会种地,还非要想当然,农民从年头忙到尾,结果连种粮都说不回头。

车子转弯的时候,那年轻人疑惑地侧过头:“那好像是妈妈吧。”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看,肯定地点头:“大概是要接什么重要的客人吧。”

年轻人这才收回脑袋。

他不知道的是,那辆车同他们擦肩而过之后,江同志就焦急地下了车,然后四下张望,嘴里头念叨着:“你们啊,小豆子回来也不说一声,我都不晓得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旁边的人陪着笑:“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啊。”

余秋跟林教授从另外一个出站口刚好出来,车子从江同志的车旁走过。

王同志小声念叨了一句:“好了呀?还挺快的,昨天还说不方便见客。”

他没提人的名字,林教授还是侧过头瞧了眼窗户外。她给江同志看过病,自然认出了人的脸。

她笑着接过王同志的话:“病好了就好,不然实在太折磨人了。”

余秋的目光落在前头何东胜坐着的那辆上,不知怎么的,心里浮现出了古怪的念头,他们之所以接人,很可能是为了防止人被这位江同志接走。

从这人的年龄来看,那他的身份也相当明显了,应该是老人家的子侄辈,而且是极为受宠的那位。据说因为他小时候在老人家身旁长大,由这位江同志照应生活,所以彼此关系很好,情同母子。

余秋下意识地摇头,只觉得说不出的荒谬。至亲至疏夫妻,还真是有意思呀。

此时风光无限的人又怎么知道将来会身陷囹圄,一坐就是10多年的牢呢?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去年那位白卷英雄事件的幕后推手就是这人。现在他应该是要去被老人亲自接见,不知道林斌对上他会不会吵架?真要吵起来的话,搞不好林斌会吃亏的。

80岁的老人对于20岁的年轻人总有包容之心,30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看20岁的愣头青,十之八.九是不顺眼的,人家可未必会让着林斌,说不定还会让他好好吃顿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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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下意识地掐脑袋,感觉又是一场混乱啊。

王同志看她摇头掐太阳穴,立刻紧张起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们备点儿药?”

这一回要不是林教授也是代表团的副团长,一块儿过去,这位小秋大夫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杨树湾。

然而偏偏上头特地点名,一定要让她跟着。所以本来就对她怀揣愧疚之意的王同志,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趟差事了。

余秋赶紧摆手:“没事,我在想问题来着。”

王同志这下来了兴趣,扭过头来同两位医生聊天:“生孩子真的能够跟插秧一样,稻种长出秧苗来,再移栽到水田里头吗?”

林教授语气温和:“理论角度上可行。就好像现在种稻子一样,3月份撒稻种,露天肯定会被冻死,但是敷上地膜保温,稻子就能发芽。这个也可以差不多理解,在合适的环境下,让胚胎形成了,然后再移栽。不过我们才开始做,还有很多技术上的难题需要攻克,所以谈不上什么研究成果。”

王同志连连点头:“知道的,这不是工作内容,就是我个人好奇。去一趟杨树湾就看一回稀奇,真是叫我开眼界了。那个胎心监护仪也好,隔着肚子就能知道宝宝好不好,实在太神奇了。”

余秋笑了起来:“隔行如隔山,我们看你们做的事情也觉得神奇的不得了。”

他们没有经过任何休整,车子直接从火车站开往飞机场。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已经被各辆小车送到了机场,大家汇集之后,团长清点人数,然后安排登机。

余秋一上飞机就迫不及待的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她这人一坐飞机就觉得脑袋嗡嗡的,忍不住犯困,看书学习绝对不可能,还不如从头到尾痛痛快快地睡一觉。

王同志担心余秋到了陌生的环境,情绪会受刺激,特地将自己的座位安排在她与林教授旁边,刚好也可以教教她坐飞机时的注意事项,缓解她的紧张。

没想到王同志还没有来得及发话,就瞧见余秋悠闲自在地安排好了,已经开始要进入睡眠状态。

他吓了一跳,眼睛在她身上的安全带上看了好几回,生怕她没有系上。难不成她以前坐过飞机?所以才这样熟门熟路?

余秋可不觉得自己熟门熟路,半个世纪的发展,已经足够让飞机设施更新换代好几级了。现在的飞机,她坐的可不怎么舒服。

林教授目光敏锐,已经察觉到王同志的疑惑,赶紧在旁边帮忙解释:“我跟她说过的,小秋很聪明,一点就透。”

王同志恍然大悟,的确应该先讲讲,最好做礼仪培训。可惜这次实在来不及,先前的代表团名单里头根本没有林教授跟余秋。

前者是因为过年前林教授亲口回绝了,表示要留在杨树湾,专心致志进行医学研究工作。

后者则是代表团就是再缺人,也不可能考虑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赤脚医生啊。他们本来就有赤脚医生的典型代表,找个人过来不是难事。

没想到上面一声令下,这两人就被硬塞了进来。光是办理相关手续,王同志与自己的同事就忙得七荤八素,紧赶慢赶,才在飞机出发前总算把事情都敲定了。

这么一来的话,自然顾不上礼仪培训。林教授倒是无所谓,她是喝过洋墨水的,出国不是稀罕事。不过余秋就够呛了,虽然是教授家的姑娘,可她懂事以后他父母就已经出事了,精心教养之类的估计都顾不上。

现在再看人家在飞机上的做派,不由得王同志不感慨,人的家庭出身不同,差别还是挺大的。

飞机广播里头传来了安全提示,空姐来来回回地检查大家是否系好了安全带。余秋已经合上了眼睛,她觉得耳朵一阵嗡嗡过后,飞机终于升上了天。

林教授也闭目养神,等待飞机降落。再下飞机的时候,他们就要踏上另外一个国度的领土了。

余秋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间听到飞机上喇叭响,开始寻找医生。

她一时间分不清时空交错,第一反应就是,苍天啊,怎么又碰到这种事?到底出手还是不出手呢?万一出手有了问题有没有法律保护她啊?

余秋睁开眼,发现林教授也睁了眼睛。两人赶紧解了安全带,往病人的方向去。紧急求救的是个小男孩,吃巧克力糖豆呛到了。

林教授下意识地寻找餐刀,现在再找行李箱里头的柳叶刀已经来不及。

可她刚招呼了空姐,就看见余秋已经直接抱着小男孩,按压起腹部,她往上推了三次,小男孩就直接吐出了一粒融化了一半的巧克力糖。

余秋吓了一跳,这种黏糊糊的糖最要人命,万一黏着气管冲不出来,那就只能紧急做气管切开了。在飞机上进行手术操作也实在是太考验人了。

小孩遭了大罪,吓得哇哇直哭。带着他的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哭,我都要被你吓死了。让你不要吃糖,你偏偏不听。”

余秋趁机做健康宣讲:“不管吃什么,都要细嚼慢咽,不要说笑打闹,否则呛到气管里头就危险了。”

虽然看上去海氏冲击法要比气管切开或者环甲膜穿刺来的简单,好像没有损害,实际上也是存在风险的,操作过程中造成肋骨骨折、腹部或胸腔内脏的破裂或撕裂的可能性都存在。说句不好听的,在飞机上发生了这些并发症的话,也实在很要人命啊。

要不是迫不得已,实在这孩子已经憋得不行了,余秋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林教授手里头抓着餐刀,赶紧又放了下来,自嘲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余秋不假思索:“您应该说术业有专攻。”

后面想起了询问声:“病人在哪里?”

刚才广播响的时候,内科医生刚好上厕所去了,结果来了已经派不上用场。

他笑着拍了把自己的脑袋:“还是现在的赤脚医生厉害,我是个马后炮哦。”

林教授刚要笑着接话,旁边还在瞪孙子的老爷子突然间吐了起来,等到大家搀扶着他抬起脸,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

众人赶紧询问,老爷子捂住左边的肩膀说痛,抬不起来了。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赶紧伸手摸脉搏,结果几乎感觉不到桡动脉搏动。

在场的医生全都一个头两个大,完了,这才是硬茬儿。突发恶心呕吐伴胸痛,放射至左臂,这是典型的急性心梗啊。

余秋想要捂胸口,上帝呀,当医生的人千万不要说没自己的事之类的话。否则命运大神一定会把你折腾死了为止。

后面的抢救现场简直就是人仰马翻,内科医生主持抢救,余秋跟林教授充当助手。现在的飞机压根就没有抢救包,余秋只能扯着嗓子喊:“谁有阿司匹林,谁有硝酸甘油?”

还是代表团的团长贡献了自己的私人珍藏,他心脏不太好,随身带着药。

为了保险起见,医疗小组先给老爷子服了阿司匹林,余秋一个劲儿在旁边用手扇着风,没法子,飞机上连氧气都没得吸。

不知道是凉风起了效还是阿司匹林的确是应用广泛的神药,老爷子的情况终于好了点儿。

这下子换成他孙子在旁边嚎啕大哭,不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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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着爷爷,林教授温声细语地安慰孩子,让他不要再哭闹,免得爷爷担心。

飞机已经上了天,紧急迫降不现实,综合考虑之下,还是直接飞到日本最快,也比较容易得到积极的后续治疗。

余秋等人全都围在老爷子旁边,谁也不敢离开,生怕他的病情再加重。他们不是杞人忧天,因为稳定情况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老爷子又开始呕吐,这一回感觉到了明显的胸痛。

大家赶紧又让他吃了两片硝酸甘油,加了片阿司匹林,机长正在紧急协调,争取在最近的机场赶紧降落。

经过这么一场风波,他们比预定的时间迟了足足5个小时才抵达东京都。余秋进了客房,几乎是闭着眼睛躺上床,然后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余秋睁开眼睛,麻木地盯着天花板,感觉很不想下床。直觉告诉她,这个征兆很不好,后面说不定她会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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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革命者(捉虫)

在乌鸦嘴方面, 余秋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一般情况下她幻想的好事都不会发生, 但她要觉得不妙,那十之八.九会有噩运降临。

小秋大夫心惊胆颤地下楼吃早饭, 一路都担心有人会突然间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个头破血流之类的,最惨的就是直接砸到自己面前。

好在老天爷大概是觉得要折腾她也得让她先吃饱肚子, 她顺顺利利下了楼, 坐在了自助餐厅桌前吃早饭。

可是余秋的警报并没有解除,喝味噌汤的时候, 她的眼睛还下意识地往角落里头搜寻,担心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瞧见窗边有对白人情侣正肆无忌惮的接吻时,她这个毫无浪漫细胞可言的人想到的却是致命的吻之类的突发事件。

可见谈了恋爱也不能改变她乏味无趣的事实。

余秋瞧着那对金发年轻人缠绵悱恻,感觉自己实在没救了, 简直就是标准的偷窥狂,没事儿瞧人家接吻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 往嘴里头塞了口白米饭。虽然这么说有点儿不合适, 好像很伤害民族感情,可她得说一下这家店里头的大米饭口感确实比她在国内吃的强, 大概是因为品种改良过的缘故。她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一碗。

余秋一点儿也没八分饱的意识, 从她干上妇产科大夫之后, 她恪守的信条就是能吃饱的时候千万得吃饱, 因因为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她添了米饭, 重新回到桌前, 目光又扫向那对情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余秋正要皱眉毛的时候,那金发男青年突然间发出大叫。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瞧过去,余秋也下意识地从桌前站起身。

只见那被那男青年抱在怀里的年轻姑娘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余秋脑子轰的一声,感觉自己的乌鸦魔咒果然开始应验了。

她立刻冲过去,穿过人群看见那姑娘已经瘫倒在地上,一副喘不过气来的痛苦模样。

余秋掏出听诊器,大声用英语喊着:“你怎么了?她有什么疾病史吗?”

可惜前一个问题倒霉的姑娘压根就没办法说话,后一个问题那金发男青年直接就是不知道。

余秋只来得及听了姑娘颈部的两声干性哮鸣音,呼吸音就突然间消失了,可怜的姑娘晕厥了过去。

旁边身形高大的金发男青年,则惊恐地重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对她做什么。她张嘴说话的时候,余秋突然间发现他嘴角沾着一小块酱渍。

“花生,男孩,你有没有吃花生?”她大声询问,朝匆忙赶过来的服务员喊,“刀,给我餐刀。”

男孩惊恐地点头,他刚才吃的面包涂了酱,也许里头加了花生酱。

余秋接过餐刀,直接做气管切开。现在已经来不及做其他检查,更加不可能把人再送去医院抢救。这人明显呼吸道堵塞,喉头水肿严重,直接堵塞了呼吸通道,气管插管都下不去的那种,环甲膜穿刺跟气管切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余秋担心还甲膜穿刺失败,索性来了一招狠的,拿着餐刀做气管切开。

目前所有的情况综合在一起,她考虑这金发小姐姐是花生导致的过敏性休克。

花生过敏在国内少见,而且后果基本上不严重,最多就是皮肤瘙痒,嘴巴肿之类的。据说是因为明朝中期花生曾经作为主要的粮食作物,被大面积在国内推广种植过,所以对花生严重过敏的国人基本上已经被淘汰了。

但在国外尤其是欧美国家,花生过敏是一种常见而可怕的,凶险集镇,据说美国每年有100人死于严重的花生过敏,英国人每200人当中就有一人对花生过敏。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知道自己花生过敏就绝对不会再去碰花生酱,花生油这些东西。因为即使进食少量,也能导致他们发生严重的过敏反应,甚至让他们丢掉性命。

可惜的是,显然这小伙子不知道这姑娘过敏。他们对于彼此生活习性的了解,远远滞后于亲密进展程度。这姑娘也真是心大,跟人接吻之前也不问问人家之前吃了什么东西。

救护车到了,好不容易抢回一条小命的倒霉姑娘可算是有人接手了。

那头戴钢盔的日本消防员还跟余秋道谢。只不过余秋不懂日语,反应了一会儿才下意识地啊了一句。

旁边有人鼓起掌来,服务员过来同她说着什么,只不过日本人的英语实在难以理解,余秋一句话都没听懂。

病人要送走了,那位金发男青年倒是没有逃跑,而是慌慌张张地跟着上车。

余秋在后面大喊:“你赶紧漱口,不要再碰任何花生,否则很危险的。”

那人答应了一声,救护车门关上了,车子开着。

林教授等人从救护车后面露出脸,瞧见余秋的时候,领头的团长惊讶不已:“怎么了这是?”

他们起床比较早,吃过早饭以后,就由翻译带着附近逛了逛,此时还有樱花盛开,正是赏樱的好时节。

余秋看着满脸关键的林教授,一言难尽:“您昨天说用餐刀切气管,刚才我就切了。”

餐厅里头的女服务员已经过来跟翻译解释。这回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英语沟通起来不方便,换成了日语。

翻译一边听,一边点头笑,转过年来夸奖余秋:“他们说,红色医生就是厉害,餐厅里头的人都在夸奖你呢。”

余秋惊讶不已:“他们认识我?”

其实东亚人的长相都挺像的,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自中国的医生呢?

翻译笑了起来:“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呀。”

相当于是林教授他们吃完饭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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