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面(1 / 2)
平素诊病开药,坐堂的郎中都要写张斤两明确的药方子,家里拿回去仔细熬出一锅浓稠的药汤子,祈求“良药苦口利于病”的名谚治病。
不是不管用,是那中药实在能苦得口舌失了知觉。
而唐晚舟,他用自己的独家配方,配制出了既能祛除病症,又可兼顾口感的药液或是药丸,简直造福百姓。
不过他虽心慈,不为谋利,以赚取少量差价的价格卖给药商,但各大药铺子的掌柜可不是都长了济世的心,他的药往往价格不菲,造福的还是那些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
大清早跑来喝酒的江湖客不多,酒肆里没什么人,小二擦干净了桌椅板凳,也凑到沅枫旁边看那唐晚舟的阵仗。
沅枫生性大大咧咧,跟谁都能搭话,瞧这小二还是个少年模样,便与他攀谈,“小兄弟,你也认得那人?”
小二叫她瞧了个脸红,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枫渔先生的仁名,谁没听过呢。”
“她就没听过。”乔落铄指着沅枫,心直口快地拆了台,他眼睛还盯在对面,而葛儒松已经迎着唐晚舟进去内堂没了踪影。
沅枫冲他恶狠狠地龇了下牙,转脸面对小二,又是一副和气生财的笑容可掬。
“枫渔先生?”
“‘枫渔’是唐药师的自称,听说他喜人这么称呼,就传开了。葛掌柜啊,也是难得的好人,那其他铺子都把枫渔先生的药抬到天价,唯独神回药铺,定的价钱让普通小老百姓也能买得起。听说这两位私交甚好,唐药师的有些药,是免费送给葛掌柜的。”
沅枫素来不理解这种给自己起名号的雅习,为了应景,惊奇地笑笑,“那还真是善人哪。”
乔落铄的手肘敲了敲沅枫的胳膊,“回去吧。”
“啊?噢……多谢小兄弟,这是七十文。”
小二从没碰上过给了二十文赏钱的客人,喜笑颜开地掖进了怀里。
“这个唐晚舟,很可疑吗?”回寺的路上,沅枫问道。
乔落铄摇头,“不了解。”
“听着是心善之人。”沅枫想起了不知埋骨何处的山风刃,轻笑一声,像是自嘲,“那也总归只是听着。”
“我倒觉不然。他的秘药哄抬至天价,可他却毫不作为,由着药商们牟取暴利。至少目前,无人能与唐晚舟比肩,药商违背他本意,他大可出头断了他们的供给,为平民百姓争取低价。不过据我所知,他没有。”
“这你可就强人所难了,”脸上的假伤疤有点松动,沅枫将它按服帖了些,“人家要是不愿意染上铜臭气呢。”
乔落铄不作争辩,只说:“我今夜要潜进神回,看看那些药。”
“夜潜这种事,可以带上凌柯。”
乔落铄忽然想到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带她,但她有别的任务。”
亥时将至。
一位身穿暗灰色短打的女子走进了药铺,她黑发如瀑,陈旧的木簪挽起了小半,端庄的五官叫那发黄的脸色拂去了秀美,脚步有些虚浮,身型瘦小,弱不禁风。
葛儒松正在清账,他从没见过这人,猜想是外乡人,先掩着口鼻上前扶了一把。
“实在不巧,打烊了姑娘。”
“掌柜的行行好……小女子从外地来此做工,不想这几日竟发了病……老板苛待,要是我因病误了工,怕是要被赶走……”说罢就掩面而泣。
葛儒松听这姑娘说话十分别扭,她讲的处境艰难,却平平板板的像在背词,听不出多么感伤,可声音轻柔,听得惹人怜。
他掐了把脉,她的脉象不稳,内里似是存着重症,并不作假。
葛儒松扶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道:“看姑娘年纪不大,怎的一人出来做工?”
“家里……”女子不知因何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遭灾。就剩我一个人了……”
大堂只有账台上亮着一盏高烛,葛儒松的脸上映下一小片阴影,他展颜微笑,温和得甚至有些蛊惑地说:“姑娘随我来吧,我带你去后堂号脉拿药。”